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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衝動

生命也有可能在這一點止步,即只是建立了一種封閉式社會,其成員全部在嚴格的義務限制和束縛下聚集在一起。由於這種封閉式社會的成員都是具有理智的個體,這類社會將呈現出各種在動物群體中無法見到的變化,因為動物的群體是受本能支配的。但是,封閉式社會所呈現出的這些變化還沒有發展到足以讓人產生進行根本變革或局部變革的想法。社會也不會發生如此大的改變,以至於某一單個社會就有可能囊括全部人類。事實上,這樣的社會還沒有存在過,將來也不可能存在。自然也許根據人的具體情況,盡最大努力為人類設計出在一些社會團體中相處的基本道德形態。但是,正如已經出現的、敢於擺脫理智束縛的傑出人物一樣,這樣的傑出人物又出現了。在某些時期,理智給予個人的束縛遠遠大於它突然間施加給整個人類的束縛。這些新出現的傑出人物,認識到自己與周圍普通人之間的關係。他們不是循規蹈矩地待在自己所處團體的範圍以內,不敢跨越自然為這個團體設置的團結凝聚雷池半步,而是勇敢地擔負起以滿腔的激情熱愛全人類這一重任。每出現一個這樣的傑出人物,就像一個新的族群被創造出來一樣。不過這個族群只有一個成員組成。一種充滿生機和活力的衝動力量在一個人身上達到頂峰,而且這一衝動力量在這個人身上能持續相當長的間隔時間。這樣的情形及其效果絕對不可能突然間在整個人類社會發生。每一顆這樣的心靈,都標誌著生命進化過程中的一個節點。每一顆這樣的心靈也是愛的一種原初表現形式,這種愛似乎是人類創造性努力的核心本質。

創造性情緒體驗使這些傑出的心靈得到昇華,這種創造性情緒體驗也是這顆熱情洋溢的心靈的最佳表現。同時,這種創造性情緒體驗也迅速地向周圍傳播和散發。作為一個熱情奔放的引領者,這些傑出人物不斷把自己的熱情向外界和四周輻射。這種熱情永遠也不會被完全熄滅,它隨時可以在周圍人的內心點燃起熊熊烈火。今天,在想像中,我們可以把這些偉大的道德人物呼喚到我們的現實生活中來。當我們聽到他們的話語或看到他們工作的情形時,我們會感到,他們把一種內在激情傳遞給了我們,並吸引我們去追隨他們的道路。這不是受到某種程度削弱的衝動力量,而是某種程度上難以抵抗的吸引力。但是,我們所說的第二種力量,實際上和第一種力量一樣,不需要進行過多的解釋。因為,誰也無法否認這兩種事實:一種被叫做推動作用,或類似於推動作用的力量。這種推動作用是由人類稱作習慣的一種力量施加的。這種在人類中被稱為習慣的力量,在動物界與之相對應的是本能。另一種被叫做情緒,這種情緒可以喚醒人的內心世界。在第一種情形下,人們所擁有的是原始義務。而在第二種情形下,人們所擁有的義務則是第一種情況下的義務的延伸與擴展。

但是,在這兩種情形下,人們所面對的力量並不是嚴格意義和絕對意義上的道德力量,因而對於其根源的追溯,也不是道德家們的特殊使命。由於他們仍然堅持要這樣做,哲學家們便對以當今形式呈現的義務的綜合本質產生了誤解。他們被引向這樣一種認識,即對人的意志的影響力取決於人的心理意象或心理活動。就好像一種觀念可以直接地被要求成為現實,好像在這種情況下,觀念絕不是對所有事物共有特徵的理性抽像和概括。更有甚者,好像在這種情況下,觀念絕不是人們一整套心理趨向和抱負在理智層面的投射反應,這些心理趨向和抱負,有的高於純理智層面,有的低於純理智層面。如果我們恢復道德的雙重來源,所有困難就能迎刃而解。不僅如此,它的雙重來源最終將融為一體,因為社會壓力和愛的衝動只不過是生活的兩種互為補充的表現。通常情況下,這兩種表現都會盡力維持一般的社會形式。這一社會形式包含人類社會的最初特徵,但是,它能促使人類社會這些最初特徵發生顯著的改變。原因在於,和某一新物種的外在表現一樣,每個人類個體都代表了一種創造性進化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