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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拘無束,直至生命盡頭

貫穿整個成年生活,費登奎斯始終認為遺傳只是決定智力極限的一個因素。他相信,我們許多最重要的學習發生在課程之外,從學走路(和抵抗重力)到像他那樣學物理(主要是在約裡奧-居裡的實驗室)、學柔道。他的家人也都信奉終身學習。他為自己84歲的母親感到自豪:雖然身體虛弱,年事已高,卻仍然能夠學習舉起他,運用柔道技術把他拋出去。他曾跟其他一些武術家開玩笑說,拋投技術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假的,因為它太令人難以置信……當她(我母親)看到人們能做柔道的拋投,她說,『我也能做。』而且用了10分鐘就學會了。」

費登奎斯從嘉納治五郎和柔道上學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理解可反轉性:所謂明智的行動,必須是在任何給定時刻,都能夠停下來或者反轉,即轉到相反的方向。奧妙是絕不強迫行動或生活。(強制生活或執行動作,與細緻入微地做事相對。強迫性的動作總是以相同的方式完成,但諷刺的是,由於運用了太多的心力,它往往做得很機械,覺知不夠多。)

他在《高級柔道》中寫道,「在柔道裡,帶著即使有必要也不能改變心意的決心去做事,這很糟糕。」柔道跟生活一樣,我們絕不能鎖定在一種習慣、思維方式或者態度裡,就算我們認為自己被鎖住了,很多時候其實並沒有。他寫道,在柔道裡,哪怕人被對手按倒在地,「也應該始終記住,『固定』和『控制』描述的不是事情的實際狀態,因為它們表達的是運動狀態下並不存在的確定性和固定性概念。(柔道裡的『固定』隨時都是動態的、不斷變化的。)通常而言,一旦你無法先發制人,觀察他的下一步動作,對手就自由了。」

只有一個方向不可逆轉:生命總是無情地走向死亡。我們也要走向死亡,這我們無法改變;但怎麼走向死亡,卻是我們可以改變的。我們可以帶著覺知去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1984年,費登奎斯病得很重,行將離世,亞拉伯罕·貝尼爾到他在特拉維夫的公寓去見他最後一面。貝尼爾注意到,費登奎斯似乎在聆聽自己,自己的身體,就好像在聆聽他人一樣。貝尼爾知道自己的老朋友很好奇,也對生活充滿強烈的眷戀,就問:「莫捨,你感覺怎麼樣?」

費登奎斯的臉有些腫脹,但在貝尼爾看來,他似乎正在腦海裡微笑。

費登奎斯慢條斯理地回答道:「我在等著聽我的下一次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