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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造會話能力

過去5年,我還跟進了貝尼爾的十多個「學員」,他們都是有著特殊需求的孩子,全都存在嚴重的大腦問題。在貝尼爾設在加州聖拉斐爾的治療中心,我目睹他們取得了非同小可的進步。貝尼爾在兒童大腦及神經系統損傷的棘手病例(中風、唐氏綜合征、自閉症及遲語症、運動不能症、腦癱和神經損傷)中積累了豐富經驗。

我看過貝尼爾經手的另一個先天小腦部分缺失的小女孩,她不會說話。她母親懷孕17周時,超聲顯示胎兒小腦中叫作蚓體的一整節都缺失了,殘餘部分則形狀異常、雜亂。受咨詢的神經科醫生說,如果孩子能活下來,很可能是自閉症,無法行走。我稱這個病例叫「霍普」(Hope,英文中為希望之意)。霍普來見貝尼爾時,是2歲4個月大。她無法行動,不能坐,也不能把頭部或身體支撐起來;她是斜視,無法跟蹤移動的物體。她不為周圍的社交所動,也不能發聲。傳統的物理治療對她來說很疼痛,而且沒有幫助。

「她第一次來見阿娜特,」霍普的父親說,「10天之內就學會了匍匐爬行。」貝尼爾通過做一些輕柔的、看似與說話無關的動作(比如撫摸孩子的腳和背部,扭動她的膝蓋,挪動她的骨盆、脊柱和肋骨),讓她開口說話了。只有大腦能夠控制呼吸(通過協調隔膜、肋骨、脊骨和腹部肌肉的運動來實現),控制嘴巴、嘴唇和舌頭之後,會話能力才出現。貝尼爾調皮地牙牙學語,霍普意識到她並不「期待」自己說出詞彙來。(這跟言語治療正相對,言語治療會讓她反覆練習語序正確、可理解的詞彙,而這讓霍普感到焦慮,因為她在發育上沒有為此做好準備。貝尼爾稱之為「練習失敗」,因為「孩子們從經驗裡學習;他們不一定學習我們想要他們學的東西。」)相反,通過玩耍,她打開了霍普的「學習開關」,幫她意識到自己發出的任何聲響,不管多麼不完美,都能進行溝通。貫穿整節課,霍普一直咯咯地樂,偶爾還說了「不!」上了4節課,霍普能持續咿呀發聲,還笑著叫喊。如今,她7歲半,能說簡短的句子。

霍普的左視野沒有視力。貝尼爾同樣通過把身體視為整體的方法,幫她開始跟蹤物體,看見左側。有趣的是,對視覺跟蹤的調整糾正,也影響了霍普的眼鏡度數,從800度降到了100度。最終她可以不戴眼鏡看東西了。[1]

另一個我曾多次見過的孩子叫「西德尼」。他出生後立刻送入了新生兒重症監護病房,感染了細菌性腦膜炎。CT掃瞄顯示他因為感染中了風。腦膜炎除了破壞腦組織,還可導致嚴重腫脹,堵塞腦脊液流動。腦脊液積聚後會帶來過大的壓力,讓整個頭部都腫大起來,有時甚至比正常情況大兩倍,這種情況叫作腦積水。為了救活西德尼,神經外科醫生切開其大腦進行腦脊液分流,減輕壓力。但分流失敗,他還需要再動一次手術。

西德尼5個月大第一次被送到貝尼爾中心時,完全痙攣。他不能翻滾。和許多中過風的人一樣,他緊緊握著拳頭,胳膊彎曲起來貼在胸口,動彈不得。「他的胳膊貼得很緊,很有力量,如果你嘗試快速挪動它,」貝尼爾說,「你會弄斷它。」醫生曾告訴西德尼的父母,他永遠不能走路。他不能把腦袋轉向一側,這種情況叫斜頸症。但在第一節課結束時,他張開了雙手。他每次來訪都有進步,最終學會了前後翻滾。貝尼爾告訴他的父母,「他的大腦既然能學會翻滾,能學會坐起身,就能學會說話。」

隨著課程的進度,西德尼到27個月時開始走路了。他的父母意識到,儘管他說話有所延遲,但確實能夠學習,所以他們採用了一個不尋常的舉動:讓他同時接觸3種語言。(除了英語,他的母親用意大利語對他說話,接著還把他送到意大利全天候浸泡體驗;一位西班牙的保姆則對他說西語。)

最初幾年,西德尼上課最為頻繁,一個星期到阿娜特中心四五次,每次30分鐘。貝尼爾發現,密集上課,往往比分散開來取得的結果更明顯。

等到西德尼5歲,他每年只上幾節課了。他還是不如大多數同齡孩子那麼活躍,跑動也很僵硬。現在,他9歲了,非常活潑。這個原本被認為沒法走路、說話的男孩,如今能四處跑動,還能流利地說3種語言——能讀寫英語、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2]

[1] 霍普是斜視,這樣的孩子往往需要動手術,切開眼部肌肉,以對齊眼睛。按照貝尼爾的說法,這種方法只有美化效果,但孩子的眼睛永遠無法正常運作。費登奎斯的工作曾幫許多這樣的孩子免於手術。

[2] 貝尼爾把自己的訓練方法叫作阿娜特·貝尼爾法,是從她與費登奎斯的合作及日後她本人的實踐演化而來的。費登奎斯法培訓出來的其他執業訓練員有專門從事兒童工作的;也有的專攻中風、運動員、舞蹈家、焦慮症、脊髓問題、背部問題、慢性疼痛和多發性硬化症的。當然了,不少人是多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