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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情緒關聯:有一種偽裝的堅強叫不敢哭

我們會因為一個人,而愛上一座城。

——嫣紅

動物我運作的方式遵循動物的條件反射。巴甫洛夫研究狗,一敲鈴就給食物,反覆三五次,後來不用給食物,狗聽到鈴聲就開始流唾液,這叫條件反射。巴甫洛夫認為刺激與反應之間的關聯,由自主神經系統完成,是抑制不住的。馬沙爾·荷爾通過蠑螈和蛇的斷頭實驗證明:脊髓是控制條件反射的中樞系統。動物我異常強大,不受控制,沒有理性,不知時間、空間、因果為何物。

科學家做了一個實驗,讓狼不吃羊。實驗是這麼做的:給狼吃一些含有少量氯化鉀的羊肉,使其感到頭暈、噁心,並開始嘔吐。

這樣反覆數天後,這些狼一聞到羊肉就跑,心裡想的大概是:太噁心了,一輩子不愛聞這味兒。(Gustafson et al.,1974)

糖水是否可以致病?給老鼠注射降低免疫力的藥物和糖水,結果老鼠都生病了;等其恢復,再注射,結果又都生病了;等其恢復,又注射,又生病了……三五次之後,不再注射藥物,只注射糖水,結果老鼠又都生病了。(Ader, Cohen,1985)

條件反射說到底,就是一種關聯,兩個東西之間的關聯。這種關聯是自動的、不可抗拒的,是一種不由自主的、不自覺的、被動的、抵抗不住的、由不得你的關聯。

一個中學生每次考數學都肚子疼,而且疼得頭冒虛汗,坐立不安。原來,他數學不好,肚子疼就可以免除考試。雖然一開始也許是偶然情況,但久而久之,這些症狀就真的產生了,真真切切的。動物我的邏輯就是:雖然我每次都是零分,但沒人能責怪我,我病了,那沒辦法。這樣他就獲得了一個病人的角色,好處多多。

張德芬還說過一個故事,一個姑娘經常生病,反映到身體上,就是發燒、嘔吐、腹瀉等。原來,她小時候一生病,父母就更加關心她,所以生病=關心=溫暖。所以,每次她一遇到挫折就開始生病,而且還病得不輕。這樣,她從童年開始養成的對生病(關心、溫暖)的渴望就促成了她一有挫折就生病的習慣。

小三為什麼愛送表?「走到哪兒都想起你,哪兒都是你的影子。」一到風景好的地方,就想起小三,一到不高興的時候也想起小三。關聯得非常全面。老婆呢?只跟家關聯。工作、遊玩、國內國外想的都不是你,那你還不遲早得讓位?21

還有個故事是這樣的。在雲南有個吸鴉片的,後來去了東南亞經商、創業,一直沒事兒。18年後回家,一看到自己的老宅,毒癮就發作了。

為什麼我們喜歡老歌?因為那首歌和浪漫激情的歲月是關聯的,一聽到那首歌,所有的美好回憶就一股腦地全都激活了。

這種中性事物與惡性/良性刺激多次結合作用於潛意識或開啟潛意識大門而形成的關聯,其實就是精神分析的「情結」的雛形,也是認知結構的知識模型理論中的病態認知結構的雛形,也就是認知調整之所以不太管用的原因22。

情緒分為單一情緒(或稱基本情緒,basic emotion)和復合情緒(complex emotion)。單一情緒是理論假設的,實際並不存在,因為對待一個現實的刺激源,情緒往往是復合的。比如,用伊扎德的分化情緒量表(DES)測量普通人在驚奇情景下的情緒成分如下:

在復合情緒中,假設有個人的恐懼感總和快樂感發生關聯,他會怎麼樣?他會害怕快樂的體驗。人會恐懼感情,「只要我一愛,整個世界就會崩塌。」(案主雅彤)他會害怕高興,所有的情緒記憶中,和高興相連的,都是恐懼,「一高興,厄運就會旋即而至。」(案主馬翁)他會恐懼成功/幸福/陽光/興奮/床/睡眠/醒來/異性,無法接受他人的擁抱,無法接受他人的鼓勵,因為這些快樂的元素都和恐懼情緒在心底形成了牢不可破的關聯。

如果有個人的恐懼總和哭泣發生關聯(比如孩子哭泣時被打,越哭越打),他會怎麼樣?他會忘記哭泣的感覺,更不會為他人流下眼淚,因為他害怕哭泣的體驗。這種堅強,其實不是真正的堅強,而是心靈脆弱到根本不敢哭泣的地步,所以不是不哭,而是失去了哭泣的能力,是一種偽裝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