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跳出盒子 > 第八章 不止我困在盒子裡 >

第八章 不止我困在盒子裡

26.把秘書弄哭的上司

八月的驕陽如蒸籠一般照在頭頂,我沿著凱特溪走回辦公室。儘管我在聖路易斯長大,在東海岸也呆了好幾年了,已經適應了暖和的氣候,不過像康涅狄格州這種潮濕炎熱的天氣仍然讓我很不舒服。還好,在我回八號大樓的路上還有樹蔭遮陽。

然而,我的內心似乎已經暴露在別人面前,一覽無餘。我完全處在一個陌生的境地之中,以往的職場經驗也無助於我應付與巴德的會面。不過,儘管我有點不自信,也不像幾個小時前那樣感覺自己陞遷有望了,但我對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感覺好極了。我知道,在午休時,我必須得做一件事—但願喬伊斯現在能在那裡。

「謝樂爾,你知道喬伊斯坐在哪兒嗎?」我走進辦公室時問我的秘書。

當我把筆記本放在桌上時,我發現謝樂爾正面帶擔憂地站在門口。

「出什麼事了嗎?」她慢吞吞地問道,「是不是喬伊斯又做錯了什麼?」

謝樂爾看起來很小心地問我,但還是無法掩飾她內心對喬伊斯的關切,她看上去好像時刻準備著去通知喬伊斯即將到來的麻煩。她的話讓我很吃驚,好像我要見某個人就一定是這個人犯了什麼錯誤似的。在我和喬伊斯會面之前,我有必要先和謝樂爾談談。

「不,她沒做錯什麼,」我說,「不過請進,我想先和你談談。」

「請坐,」我注意到了她臉上的不安。接著,我走到辦公桌旁,坐在她對面。

「我剛到這兒不久,」我開始說道,「你也才剛和我共事,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想要你直言不諱地回答我。」

「好吧,」她回答的有些含糊。

「你喜歡和我共事嗎?我是說,和你以前的上司相比,你覺得我是一個好領導嗎?」

謝樂爾有些侷促不安起來,顯然,她對這個問題有些緊張。

「當然是個好領導,」她急迫地答道,「當然,我也很願意為你效勞,怎麼啦?」

「我只是想知道,」我說,「那麼說,你願意為我工作?」

她不太確定地點點頭。

「但是,跟你以前共事的上司相比,你覺得和我工作如何?」

「哦,當然不錯,」她勉強地笑了一下,低頭看著我的辦公桌,「每一個和我共事的上司我都覺得不錯。」

我的問題讓謝樂爾很為難,這樣做實在是有些不公平。不過,我自有我的答案:她不是很喜歡和我共事,這完全可以從她的冷淡和不安之中看出來。不過,我並沒有對她產生反感,進公司的一個月以來,我第一次感到了內疚,同時,還有那麼一點點窘迫。

「好的,謝謝你,謝樂爾,」我說道,「不過,我倒開始認為自己很可能是那種誰都不喜歡與之共事的傢伙了。」

她什麼也沒有說。

我抬起頭看到她眼中的淚光,僅僅和她共事4個星期,我竟然把她弄哭了!我真是令人討厭!

「我很抱歉,謝樂爾。真的很抱歉!我想,有些東西我至今都未學會。在人際交往中,我有許多不瞭解的地方,但我正在學習—我知道我過去總是輕視別人,不把別人當『人』看待。你知道我說的意思嗎?」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竟然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你知道?」

「當然。盒子,也就是自欺行為,你說的就是這個吧?公司的每個人都知道。」

「巴德也對你說過這個?」

「不,不是巴德說的,他只和新來的高級經理進行親自會談。但我們有一個課程班,在那裡我們可以學到這些。」

「所以,你也知道所謂的盒子—把人當『人』看待或者把人當東西看待啦?」

「是的,還有自我背叛,串通,跳出盒子,注重績效等等,這些我都學過。」

「我想我還沒有學過你說的這些呢,起碼巴德還沒有向我說過這些。你說的那個自我……自我什麼來著的?」

「自我背叛,」謝樂爾接過我的話茬,「就是我們最初是怎樣陷入自欺困境的。不過,我不想說的太多,你好像才剛剛開始學習這些。」

現在,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僅僅因為我剛開始學習,對此毫無頭緒,就遭受如此「譏笑」,真有點兒覺得沒被當「人」看待。不過我也知道,我們都知道所謂的「盒子」,謝樂爾這樣做也許只是覺得,我親自經歷學習的全過程,效果可能會更好。

「天啊,也許在你眼中我真是最討厭的,對嗎?」

「還夠不上是『最』。」謝樂爾微笑著答道。

她的俏皮話讓我好受多了,我也笑了起來。這大概是我們共事四周以來第一次相視而笑。但在輕鬆的同時,我也感到一絲慚愧。

「好吧,也許到下午的時候,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或許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懂了很多呢。」她說,「噢,對了,喬伊斯在二樓,緊靠著標有『8-31』的那根柱子。」

27.僅僅道歉是不夠的

當我走到喬伊斯的隔間的時候,她並不在那裡。她可能去吃午飯了吧,我想。正當我打算離開的時候,我轉念一想:要是我現在不在這兒等她回來,說不定以後就忘了這件事呢。於是,我坐在椅子上專門等著她。

她的辦公間裡貼滿了兩個小女孩的照片—大約一個3歲,一個5歲。此外,還掛滿了蠟筆畫的笑臉、日出和彩虹。要不是地上堆滿了圖標和報告,我彷彿置身於一個托兒所呢。

我不太清楚喬伊斯在我的部門具體負責什麼工作。一剎那間,我覺得自己真是個飯桶。不過從那一堆堆報表來看,我猜她可能是「產品質量小組」的。正當我翻閱一張報表的時候,喬伊斯回來了。

「哦,湯姆先生,」她很驚訝地看著我,停下腳步,手摸著臉。「很抱歉,我的隔間太亂了,平常可沒有這麼亂,真的。」她有些惶惶不安。大概她在辦公間裡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

「哦,別緊張。我的辦公室也很亂。還有,叫我湯姆就行了。」

我看得出她臉上的茫然,她顯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是好。她只是有些緊張地站在辦公間的入口。

「哦,我是來道歉的。喬伊斯,我不該因為辦公室的事對你大發脾氣,那樣做太沒有領導風範了,我很抱歉。」

「哦,湯姆先生,我……我該被責罵,的確是我不對,我不該擦掉你寫在白板上的東西。我很難過,一個星期都睡不踏實。」

「嗯,我想當時如果我換個方式來處理的話,就不會讓你寢食難安了。」

喬伊斯突然笑了起來,帶有一種「你絲毫沒必要那樣做」的意味。她低頭看著地板,腳尖動了動。顯然她已經不再緊張了。

已經12點半了,再過20分鐘左右,我就得回去接著和巴德會面。現在,我感覺好極了,我得給勞拉打個電話。

「我是勞拉。」電話那頭說道。

「嗨!」我說。

「湯姆,我現在很忙。怎麼啦?」

「沒事,我只是想和你打個招呼嘛。」

「一切都好嗎?」她說。

「對,都好。」

「你確定?」

「當然。我打電話只是問個好嘛,別那樣質問我好嗎?」

「好吧,不過你平常可不是這樣的,一定是有什麼事才打電話。」

「沒有,一切都很好,真的。」

「好吧,如果你不想說的話。」

「天啊,勞拉,你幹嘛把一切都想得那麼糟糕?我只是打電話看看你怎麼樣。」

「哦,我挺好的,謝謝關心。」她略帶譏諷地說道。

突然間,我發現巴德早上說的那些太過理想,也太過簡單了。什麼盒子、自欺行為、把別人當「人」看還是當東西看,這些方法或許可以適用於別的地方,但是,對我和勞拉是根本不管用的。然而,就算有用,又有誰領情呢?

「好極了,很好,祝你下午愉快,」我也用她那種諷刺的語氣回應道,「對了,也希望你和同事一起的時候也能像和我一起那樣,開心和善解人意。」

電話掛了。

難怪我會困在自欺困境,我邊掛電話邊想。可是,跟那種人結婚,誰又不會呢?

28.又陷重疑

我滿腹疑問地走回中央大樓。首先,如果別人陷入了自欺困境,那我該怎麼辦?就像我和勞拉,不管我做什麼都沒有用,我打電話僅僅是想和她說話而已。顯然,我當時沒有陷入自欺困境。可是,她太過情緒化了,像往常一樣挖苦我。問題在她身上,不管我怎麼做都一樣。退一步說,即使我仍困在盒子裡,情況也不會比這糟糕多少。

沒錯,那套方法用在我和謝樂爾還有喬伊斯身上是不錯,可是她們又會怎麼做?我是說,在部門裡我是頭兒,她們必須聽我的。而且,假如謝樂爾一開始就哭了,我該怎麼辦?難道那也是我的錯嗎?她應該堅強一點兒,脆弱的人才會哭,我幹嘛要為此而內疚呢?

我越走越生氣,這一切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跳出盒子」,那也太想當然了,在理想世界裡還差不多。不過別忘了,這可是現實的商場啊!

正在這時,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扭頭朝左看去,天哪,我發現凱特正穿過草地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