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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良溝通模式的形成

假如這頭「像」已經長大,那麼送它出門將會是一場惡戰,對話將變得更加艱難。

你是否有過這樣的經歷,在一段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關係裡,交流會讓你變得緊張,但卻說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假裝一切如舊,但卻總覺得彆扭。你不確定對方是否也和你一樣不舒服,但是你感覺是的。你不敢提出來,因為一旦提出來,談話會很不舒服。

房間裡的大象影響了你們的關係,它就像一顆毒瘤,讓你害怕得對此閉口不談。如果我們一直忽略它,就會當它不存在。

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們已經習慣了那頭大象的存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越不談論它,就越容易忽略它。我們沒注意它在長大,因為這是一個非常緩慢的過程。就像有些人半年沒看見過我們的孩子,再見到時就會感歎孩子怎麼忽然長這麼大了。在這個漸進的過程中,我們沒注意到大象長大,但對於旁觀者來說卻一目瞭然。

同樣的,不良溝通模式的形成也很緩慢,而且我們不想談論這個,因為它讓人不舒服。一段時間後,我們開始習慣這樣的溝通模式,這種不正常的現象看上去也沒什麼異樣了。如果我們不花功夫去處理,我們的關係將被推向危險的邊緣——就像牆壁上漸漸生出的黴菌一樣。

沒人喜歡艱難對話,因為它不像閒聊那樣輕鬆有趣。但是,艱難的對話是請大象離開房間的關鍵所在。假如這頭「像」已經長大,那麼送它出門將會是一場惡戰,對話將變得更加艱難。

最好是趁著那頭闖進來的象還很小的時候,就展開行動,認真談談。這需要有人拿出勇氣去承認這頭象的出現,並且提出來。

但真實的情況多半是,人們發現了大象就開始互相埋怨,責怪對方「引象入室」。他們不是同心協力解決問題,而是互相攻擊。與此同時,那頭象卻在房間裡優哉游哉,拍拍枕頭準備找個舒服的地方睡覺了。

當我們將矛頭瞄準對方而非罪魁禍首那頭大象的時候,我們就要陷入麻煩了。

人際關係的八個階段

我的岳父大人是一位木工高手,他的三個女兒家裡的大件傢俱、小件用品及各種細節設計都飽含著父愛和巧思。我們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中,每當認為自己的房間需要什麼物件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外公會給我做的」。而我的岳父也總能如孩子們所願,並且樂意去做這些。

他的木工專長在製作車削拼接木碗方面簡直登峰造極,這種從幾何學的角度看似是不可能的東西,他卻能以精確的角度切削出數百個小塊的異形硬木,然後將它們黏在一起,做出堪稱珍藏級別的各種木碗,通過他的精心構思,碗的每一條接縫都能完美地匹配。

就在幾個月前,我在檀香山主持一個研討會。一天晚上,我在一個高端購物中心的展示區看到了拼接木碗,它們看上去不錯,但質量遠遠不及我岳父做的。

我也做過一些木工活兒,也能做簡單的木碗。對於普通人來說,我做的木碗看上去和其他木碗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對於懂得品鑒的人來說,我的手藝比岳父的差得太多。他一生都在傾注心血來完善技藝,我卻沒有。慢工出細活——當物品被批量生產的時候,雖然比起手工製作可以節省大量成本,但是質量方面就不能相提並論了。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當我們遇到一個新老闆或者新同事,結交了一個新朋友或者認識了一家新搬來的鄰居,我們就開啟了一段新的人際關係。一段關係在起始階段可能讓人感覺新鮮又刺激。但是時間過得越久,這些關係就會面臨越多的挑戰。有些關係在挑戰面前不堪一擊,很快就分崩離析了;但是還有一些關係,挑戰會讓雙方更加緊密地聯繫在一起,磕磕絆絆正好為這些關係的持續發展添磚加瓦。

人際關係是費時費力的事兒。要是跟旁邊隔間的同事關係緊張,就會搾乾我們本應該用在工作上的精力;一個不講理的老師或同學可以把一堂培訓課變成一場沒完沒了的煎熬;跟房東或租戶關係相處不好,那感覺就像一片烏雲一樣成天籠罩著你。

越是重要的關係,越是需要更多的投入,而這個投入正是在交流的過程中實現的。跟一個人相處的時間越長,溝通中面臨的挑戰也越多,這個時候也越容易發現房間裡出現了大象,並且你會吃驚它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瞭解關係形成所需要經歷的各個階段,可以為我們預防大象乘虛而入提供線索。

一段關係從萌發到成熟要經歷八個階段。在不同類型的關係裡,這八個階段看上去不盡相同,所以不同的情況應在此基礎上區別對待。但是所有人際關係經歷的基本階段都是一致的。

讓我們看看上述說法如何適用於典型的伴侶關係,伴侶關係的發展過程大體是這樣的:

1.吸引。兩個人互相被對方吸引,對方看事情的角度、談吐、舉手投足讓你怦然心動,進而兩人擦出火花。(從約會到應聘,第一印象在所有類型的關係中都會產生。)

2.靠近。意趣相投使得兩個人越走越近,通常是通過各種形式的溝通。他們找到一些共同的經歷作為話題,無論是事件還是環境,或是其他共通的領域,都可以當作談資。

3.好感。在交談過程中,他們以共通的領域為基礎,在此之上挖掘其他可能的共同興趣。他們對彼此瞭解得越多,越想要更深入地瞭解對方,所以他們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4.牽掛。情侶間很享受相處的時光,所以他們盡可能地找機會膩歪在一起,盡可能地表現完美,以求加深對方的印象。最終,他們對彼此許下承諾。

5.適應。兩個人的關係在發展,他們專注於取悅對方,兩人聊得最多的還是彼此的共同點。但是隨著時間流逝,他們的獨特性開始彰顯,他們開始發掘兩個人的不同之處。這會引出一些不愉快的對話,但對彼此的承諾促使他們去尋找解決之道。

6.憧憬。他們走進婚姻的殿堂,激情高漲地開始了共同生活,新婚燕爾、濃情蜜意。當然,他們也有一些小摩擦,但這在蜜月期的情侶面前都不值一提,愛情是最有效的調解劑。也正是這個時候,小象寶寶常常鬼鬼祟祟地潛入房間。所謂「愛情是盲目的」指的就是我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怦然心動上了,所以很難發現我們之間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正在發生。

7.冷淡。兩個人的關聯越來越緊密,可日子也越來越忙,最初的激情漸漸消磨殆盡。工作以及其他方面的義務帶來的壓力一天天加重,生活中的小摩擦此消彼長,而愛情牌調解劑也差不多用完了。處理兩個人之間的分歧開始變得越來越難,心力越來越有限。小象寶寶開始在房間裡找到地盤,駐紮下來。

8.出路。這時候,伴侶之間開始形成交流模式。一般來說,這些交流模式無非以下兩種套路:

(1)通過對話來解決矛盾。

(2)因為感到不舒服而避免衝突。

第一種處理方式需要下很多功夫。誰都不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開始的時候他們很可能會不知所措,但他們不迴避問題,而是致力於解決矛盾。長痛不如短痛,他們共同熬過最初的不適,以避免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更多痛苦。他們將壓力隔離於感情之外,呵護兩人的關係不受影響,並且化壓力為動力,風風雨雨之後兩個人愈加親密無間了。他們承認問題,然後採取行動解決問題。

第二種處理方式做起來最容易。因為問題得不到解決,兩個人的心裡開始互相埋怨。這些埋怨在心底滋生蔓延,兩個人的內心開始設立一層又一層的防備——就像一個洋蔥,從內向外一層又一層地生長。當生活中的壓力襲來時,他們讓壓力將感情攪和得烏煙瘴氣,兩個人也越來越生分。一層又一層的防備使得兩個人漸行漸遠,形同陌路。可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不願承認出現了問題。

當伴侶走到了這個岔路口時,沒有指路牌告訴他們該往哪走。有時候,他們認識到他們需要做出努力共渡難關,於是選擇了同仇敵愾。但是更多的情況下,人們會選擇分道揚鑣,因為這條路更簡單。大象不會自己離開的,選擇避而不談只會讓兩個人的關係陷入險境。問題如果得不到解決,就會惡化。兩個人假裝一切都好,但平靜的表象之下,毒瘤正在生長。

我侄子一家住在北達科他州的邁諾特,他們租住的房子曾經出現發霉的情況。剛開始搬進去的時候,他們並沒在意,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的健康受到了影響。他們一家開始出現哮喘症狀及其他病症,禍根就是黴菌。情況越來越糟,最終他們搬離了那裡。為了解決問題,為了自己的健康不再繼續被損害,他們必須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

人與人的關係也是如此,如果小問題被忽略,勢必會引發更嚴重的問題。無論是職場關係還是個人關係,都是如此。如果問題得不到解決,就會損害人際關係的健康。

為什麼我們不去尋求幫助

我們也許自認為自己的人際關係是完美的,所以當闖入的大象越來越大、越來越難聞的時候,我們不願意破壞美好的假象。我們絞盡腦汁裝作一切都好,實際上卻矛盾重重——這真是讓人心力交瘁。我們如果不能坦然面對人際關係出現的問題,就意味著我們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但承認自己需要幫助就免不了尷尬,這會讓我們覺得羞愧。

這就是我們在甩掉贅肉和堅持鍛煉之前不願意去看醫生的原因,因為那讓我們感覺羞愧,我們想自己解決問題,想表現得很有自控力。但是,在他人面前掩飾問題,會導致我們幾乎不可能得到幫助。我們避免談論問題,客人來訪的時候我們把大象鎖進臥室,試圖說服別人自己一切都好。其實這樣根本沒有用,別人能感覺到有什麼事情不對勁兒。

還有希望嗎

幾年前,我體重暴增了20磅。那時候我的小外孫女艾琳娜剛剛學會說話,她搖搖晃晃地走到我面前,小手戳戳我的肚皮,問道:「有寶寶?」她知道孕媽媽的肚子是什麼樣的,並且進行了聯想。這真的不是我願意聽到的,但卻是實話。

也許我們需要像孩子一樣真誠,孩子會直接說出來:「喂!你知道嗎?有一隻大象在屋子中間呢!啊,臭死了!我們得趕緊把它轟出去!」事實就是如此:有一些基本的交流原則可以幫助我們挪走大象,就像一台起重機一樣。但這要求我們行動起來,你不能什麼也不做,只是期望著情況會好轉起來。我們必須做出選擇,付出努力,才能改變現狀。

健康的人際關係在其發展的過程中也會面對日益嚴峻的挑戰,但這都不是問題,因為我們有動力去應對那些難挨的時光。這就像減肥,假如我們發福得走了形,想要鍛煉的話,大概是不會一開始就練習舉重的,我們會先讓自己離開舒服的沙發,從低強度的運動開始,因為這才是我們的肌肉能夠承受的。等到我們越來越強壯,就能夠加大運動強度了。我們要是從一開始就進行高強度運動,有可能造成肌肉的疼痛和勞損。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每天進步一點點,才是通往健康和健美的正確方式。

我們的地盤

我們不能夠強迫他人改變——我們可以影響別人,但我們不能勉強他們。我們能夠控制的,只有我們自己。

在兩個人越走越近的過程中,我們能夠發現應該怎樣為自己的行為和選擇負責。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帶動對方做出改進。雖然不能打百分百包票,但有一些基本的原則可以指引我們開啟行動,通向健康的人際關係。

我們需要把關注的焦點放在總體的期待而不是具體的期望值上,也就是說,不要試圖把一種人際關係刻畫成我們設想的某個具體圖案,而是要期待著能完成一幅具有共同創意的傑作。伴隨著雖然微小但始終向前的步伐,我們就能夠開始解決那些阻礙我們關係發展的問題。

這是趕走我們房間裡的大象的希望,也是解決問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