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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內心深處控制我們的暴徒

對於我們來說,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批判性思維就相當於電影中的反派人物。當我們想要質疑某個傳統的規則和觀念時,這些武裝的暴徒就會拿出他們的槍炮威脅我們,直到我們退回原地。

直面內心的恐懼

通過上一章內容,你一定接收到了自己的身體發出的某些信息。那麼,這些信息背後聯繫著什麼樣的個人觀念和規則呢?我們為什麼會忽視或刪除這些真實的身體感覺、情感及語言?是什麼在教導我們不要注意它們或採取相應的行動?是關於我們自己的信息嗎?例如:「我必須時刻保持禮貌」,或者「我必須跟大家保持一致」,或者「我不能引發任何慌亂/衝突/爭執」等。每個想法或行為背後潛藏著怎樣的恐懼?

你可以把自己想像成一位考古學家,此時,你正身處一個有著重要歷史意義的考古現場。如果你願意,你還可以把自己想像成老電影中那些穿著卡其色短馬靴、戴著太陽帽、爭先恐後地尋寶的角色。我想讓你想像的是,當那些能夠為我們解讀當代社會提供線索並作為寶貴遺產的歷史文物被發現時的一幕幕。起先,你會用特製的小泥鏟小心翼翼地挖開一層又一層土。然後,你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於是,你改用一把小軟刷輕輕地去除表面的泥土,直到有價值的文物「浮」出地面。接著,你會試著去分析它和瞭解它。

但是,看過《奪寶奇兵》(Indiana Jones)系列電影的人都知道,找到古代的寶藏之前總要克服無數的艱難險阻,其中最大的挑戰通常來自那些反派角色,他們的任務就是想盡各種辦法讓主角印第安納·瓊斯遠離目標。他們總是全副武裝,經常使用槍、箭、火、毒等各種武器傷人,沒有絲毫憐憫之情。

批判性思維——內心深處的暴徒

對於我們來說,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批判性思維就相當於電影中的反派人物。這些內心的批判性對話就像惡毒的守護人,看守著那些快要被我們發現的規則和觀點。當我們想要質疑某個傳統的生活規則或某個關於我們自身或行為的觀念時,這些武裝的暴徒就會拿出他們的槍、箭和火焰噴射器威脅並嚇唬我們,直到我們退回原地。我們會覺得寡不敵眾、不知所措,但是,就像電影中的印第安納·瓊斯總能夠迅速保證自己安全一樣,我們也能夠意外地找到一些有效的途徑,反抗這些駐紮在我們內心深處的暴徒。

到底是誰的聲音?

對於我們來說,那些批判性思維如此熟悉,以至於我們從來沒想過停下來聽一下那到底是誰的聲音。我們以為是自己的聲音,但是,如果仔細聽一下,我們可能會發現,口音、語氣或措辭都不同於我們一貫的說話方式。這是因為,這些批判性思維一般都來自過去那些對我們有重要意義的人。他們可能依舊非常活躍地生活在我們周圍,並且依然對我們很重要,但他們對我們最深的影響卻發生在我們的童年和青春期。因此,究竟是誰在說這些話:「你真蠢,你從來都沒做對過!」或者,「你太自私了,竟然不幫助那樣的人!」或者,「你就是一個失敗者,永遠都找不到男朋友/永遠都升不了職/永遠都得不到幸福!」(我故意使用了感歎號,因為我認為這些聲音通常都尖銳刺耳,就像老師在對班級訓話時高喊的聲音。)

你可以把這些批判性話語記下來,這會很有幫助,然後冷靜地讀一讀,看看是否能想起誰曾經對你說過這樣的話。有一個咨詢者意識到,她聽到了匈牙利口音,那出自她挑剔的祖母之口;另一個則是曾經教過她很長時間的溜冰教練的聲音。當然,很多聲音都源自父母。如果你不斷告訴自己你是個「壞女孩兒(或男孩兒)」,這很可能源自你的童年。但是,如果你聽到的批判性聲音在猛烈地批判你是個「失敗者」,它則很可能源自你青少年時期的玩伴或兄弟姐妹。這個識別過程對你破除這些攻擊性言論的束縛很有幫助。一旦你意識到,原來你內心的暴徒來自於你的奶奶、教練或混蛋同學,你會立刻用你理性的成人大腦提出質疑。

科斯蒂的「地獄合唱團」

我們在第二章中提到了「聖母」型母親科斯蒂。在做了3年的全職媽媽後,缺乏自信但又自尊心很強的她變得越來越糾結。在治療過程中,她決定參加按摩理療師的培訓。她除了照顧孩子還要兼顧很多其他責任,所以要擠出時間來做這件事是很難的。但是,她還是堅持完成了課程,並順利畢業。

有一天,科斯蒂應約而來,她看起來十分失落,灰心喪氣。她告訴我前一天發生了可怕的事,而她已經決定放棄新工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問,腦子裡想像著一些可怕的事。她回答說:「唉,我在銀行排隊,等著把前三周賺的錢存進賬戶裡。其實只有二百英鎊,但我覺得每一分錢都是我的血汗錢。」科斯蒂繼續解釋說,當她最終排到隊伍前面時,她發現錢不見了。她瘋狂地翻遍她的口袋和包,連筆記本的暗格都沒放過,可是,運氣並沒有站到她一邊。她告訴我,在她努力翻找那筆錢時,她腦海裡響起了刺耳的批判聲,「那就像發瘋的地獄合唱團」。

「他們說了什麼?」我問。

「他們說:『你真蠢!你以為你是誰!哈!我就知道你會失敗,因為你做什麼事都會失敗。現在,銀行裡每一個排隊的人都看到了你到底有多蠢。哈哈哈!』」

這樣的回憶似乎已經讓科斯蒂不堪重負。「那些聲音是那麼的尖銳、冷酷、冷嘲熱諷、無止無休。」她全身顫抖著回憶,然後陷入了沮喪的沉默。

「聽起來好像你仍然難以釋懷,」我說,「你能想起是什麼讓它們消失了嗎?是不是有什麼你可以依靠的親切的聲音?」科斯蒂想了想,臉上閃過了一絲笑容。「我剛去世不久的奶奶一直是最支持我的人。即便其他人都不相信我,但她會。」說到這,她哭了。

「她可能會對他們說什麼?」我輕聲地問。

在停頓了很長時間之後,科斯蒂帶著濃重的北方口音說:「滾開,讓她清靜會兒,你們這些討人厭的大壞蛋,別欺軟怕硬!」科斯蒂笑著說:「她說話一直很粗魯,我是說我的奶奶。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從來都不會小心翼翼的。但她總是維護我。」

那天,科斯蒂離開時承諾,她會試著靠奶奶的聲音去克服腦海裡的那些惡毒的聲音。一周後,當她再來到我的辦公室時,她甚至帶來了一個更好的計劃:「我把奶奶的結婚戒指戴到了我脖子上的這根金項鏈上,需要時,我會撫摸它,就像得到了她的愛與支持,還有她的那些粗話!」

「接納與承諾」療法

隨著心理治療理念的發展,人們逐漸將原始的認知行為療法(CBT)與很多其他理念結合在一起,構成所謂的「認知行為療法第三浪潮」(Third Wave CBT)。其中,很多理念應用了有著數百年歷史的冥想的智慧,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正念」。其中一種療法被稱為「接納與承諾(ACT)」。有關這種療法,有一本很好的書,作者是澳大利亞全科醫生羅斯·哈里斯,書名為《快樂是一種陷阱》(The Happiness Trap)。哈里斯的文字非常接地氣,他描述了很多你可以用來隔離、關注甚至嘲笑各種批判性思維及對話的方法。其中包括,用它們來改編一首廣為流行的歌曲,比如《生日快樂歌》;或者用一種搞笑的方式把它們講出來;或者把它們想像成收音機正在播放的節目,然後你親手把它關掉。一位患有暴食症的咨詢者說,她每次暴飲暴食後都會用這種方法。「每次狠吃一頓之後,我的腦海裡總是會自動跳出一堆的負面想法,例如,『我是個令人厭惡的人』,『我是個軟弱的胖子』等,但每到這時候,我都會把它們想像成霍默·辛普森的聲音,就好像霍默在說:『你真是太太太醜了。』這真有緩解的作用,讓我能夠一笑置之。有時候,我還會換種語氣繼續挑戰它們,這主要取決於它們重複的程度。」

「接納與承諾」療法還包括其他一些方法。如想法識別法,例如,「我發現我有這樣的想法……」,目的是為了將自己與這些想法隔離,讓你能夠意識到,它們並不是事實,而你是一個獨立個體,與它們無關;或者,像對待老朋友一樣和它們打招呼:「哦,你好,又見到你了!」然後謝謝它們提醒你是個失敗者、胖子或蠢材(這裡還可以包括其他帶有侮辱性的負面評價)。還有一種方法是,給這種情況取個名字,例如「啊,這個『我是失敗者』的戲碼又上演了」。

前英格蘭國家橄欖球隊運動員布萊恩·摩爾曾經在一次採訪中說,他一生深受各種惡毒的批判性聲音的折磨,讓他根本無法享受球場勝利後的快樂。那些聲音一直在告訴他,他這次全憑運氣,他實際上就是個騙子和失敗者。他解釋了他是如何把這些聲音當作「咕嚕」1的聲音來處理的。他說,他先是感謝它的關心,然後對它說:「但現在,滾開,別煩我。」

還有一種方法是,請另一個強勢的保護者,或是現在或是過去出現在你生活中的角色(像科斯蒂的奶奶)代表你去與那些批判性思維對話。請它們離開,不要再欺負你。你還可以加些讚美之詞:「你會很出色的,親愛的。我知道你可以。你會成功。」或者,做任何你需要做的事,只要它們能消失。

富有同情心的好奇

幾年前,我在班戈大學上過一個冥想課程。上課時,兩名輔助者會做一種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扮演。為了表示我們通常在「受到刁難或批評性思維攻擊」時的感受,一位女性站立不動,另一位女性則舉著拳頭跑向她,彷彿要打她。這位受到攻擊的女性演示了三種反應方式,通過強有力的視覺再現讓我們看到,我們面對批判性思維時最常做出的反應是什麼。第一種,只是站在那,然後被推倒(如「凍結反應」)。但這並不能讓攻擊者離開。即便「受害者」已被打倒在地,她依然會繼續攻擊她。第二種反應是逃跑及靈活地躲閃,試圖躲避攻擊者(如「逃跑反應」)。但是,攻擊者當然不會放棄追逐她。第三種反應是反擊,大打一架,聲勢浩大(如「戰鬥反應」)。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所有方法都顯而易見地激發了對方的士氣。相信你也發現了。同樣地,這三種我們用來應對批判性思維的方法(基本上是另一種版本的「戰鬥、逃跑或凍結」反應)也都大漲了批判性思維的士氣。

隨後,這兩個人又演示了用「正念」對付批判性思維的方法:受害者轉向攻擊者,輕輕握住她的雙手,轉而與她面對面共舞。此時,她的頭上揚,做出一個開放的姿勢。這表示一種「富有同情心的好奇」。我喜歡這個詞,因為對我而言,它概括起來其實就是主動、開放,以及寬容與好奇。我對很多咨詢者提起過這個角色扮演,大多數人都喜歡這種面對批判性思維的態度。他們常常會用與羅斯·哈里斯的建議類似的話,來實踐這種帶有同情心的好奇,如「啊,又見到你了,我想知道你今天怎麼出現了?」只是語氣更平和。

點亮一束光

讓我們重新回到「考古現場」。一旦我們開始識別出這些惡毒的守護人——也就是我們腦海中那些批判性對話,並開始帶著「富有同情心的好奇」去應對它們,我們便能夠讓那些珍貴的畫卷及古老的文物重見天日,並在它們面前點燃溫和的探究火炬。問問你自己:它們來自哪裡?到底是誰的規則和觀念?更重要的是:今天,已經長大的、理性而又覺醒的我,是否依然選擇相信它們?

觀念的力量很強大,並且未必只影響我們的行為方式。亞倫·貝克將觀念歸為三類:我們秉持的關於自己的觀念、關於別人的觀念及關於這個世界的觀念。他還將條件式觀念與核心觀念進行了區分。前者通常以「如果(怎樣)……那麼(另一回事)……」的形式存在;而後者,通常存在於我們內心深處,一直延伸到我們對自己的核心看法(通常以「我是X或Y」的形式存在)。

莫妮卡和艾拉的發現

對於莫妮卡,也就是我們前面提到的「1000瓦的燈泡」,我們來研究一下她在外出那一周的「頓悟時刻」。她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身體發出的焦慮信號,即心跳加速及口乾,並將其與她平時和家人一起用餐時的感覺聯繫了起來。「我想我的規則應該就是維護平靜,讓每個人都開心……比如,『我必須盡我所能緩解各種緊張氣氛,讓大家保持冷靜』。」

「還有嗎?」我問。

「要不然,吃苦頭的是我自己;媽媽會懲罰我。」

她還發現,她的條件式觀念是「如果我不盡全力,人們就不會喜歡我」;而她秉持的關於別人的觀念是「女人總是好嫉妒,而且危險」「男人和女人互相討厭彼此」;她關於這個世界的觀念是「你做任何事都要全力以赴」;她關於自己的核心觀點是「我不夠好」「我不夠可愛」。

因為「壞女孩」而在社交方面留下陰影的艾拉認識到,為了避免引起想像中的朋友的不悅、憤怒或嫉妒,她一直在不斷地「刪除」自己人生中一切美好的東西。我讓她弄清楚這種行為背後隱藏的規則和觀念是什麼。最終,我們一起發現了下面這些內容:「我不應該看起來與眾不同」「我必須避免把別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所以我不能說出自己的不同意見」「我必須融入大家,保持低調」「如果我不能成為這個群體的一部分,我就交不到男朋友」。

讀到這些時,你可能會想,莫妮卡和艾拉真是瘋了,太不理性了。然而,實質就在於此:我們秉承的傳統規則和觀念通常都是不理性的,因為我們在具備更高的思考能力之前就已經屈從於這些規則和觀念,那時的我們基本上還沒有掌控自己生活的能力。

「責任餅圖」

這個練習能夠幫助你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那些你自童年早期便無怨無悔地秉持到現在的無效觀念。例如,「那是我的責任(比如,讓每個人都高興)」;或者,當有一點點小狀況時,你就會想:「那是我的錯,我應該受到責備」;又或者,「我是一個壞女孩兒/男孩兒」,等等。

你可能還記得小學數學課上的「餅圖」,但你也可以考慮把一個餅分成若干小塊兒:

·在一張紙上畫一個圓,然後想一想你人生中的某個重要問題,可以是讓你覺得自己負有責任的事,或者你覺得自己做得不夠而感到愧疚的事。

·現在把問題寫下來。然後問問你自己:誰才是真正應該對此負責的人?

·接著,把餅圖分成若干小塊兒,在每個小塊兒上寫上其主人的名字。做這個練習時要不假思索,讓自己下意識地袒露真相,不受原來那些「應該做什麼」的思維左右。

英迪拉就是這麼做這個練習的。她的問題是,誰應該去照顧媽媽和爸爸?她把她的「餅」分了四分之一分別給她的媽媽和爸爸。「畢竟他們現在還很健康,他們可以管好自己的事兒。」然後,她又把另一半分成了四等份:包括她自己在內的幾個兄弟姐妹每人一份。「不能因為我是唯一一個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的人,就意味著我必須全天候待命。」

這樣做確實幫英迪拉認識到,她沒必要覺得自己有義務隨時對別人伸出援手,或因為自己沒能幫助別人而感到愧疚。她給她的兄弟姐妹們都寫了信,對他們解釋說,她要找一份新工作,而且要試著在網上找找交往對象,所以他們也需要承擔一部分照顧父母的責任。「這種做法有點兒蠻橫,」她告訴我說,「但早就該那樣了。事實上,他們大多數人都很貼心地接受了,我也很吃驚。這讓我有了更多空間,可以思考一些事情,並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

通常,當咨詢者開始以這樣的方式看待童年的問題時,說明他們已經意識到,他們不應該受到責備。他們一直背負著自責,可能覺得自己是個壞孩子,所以應該承受辱罵或虐待;他們也可能會覺得父母離婚是因為自己不夠好或不夠可愛。但是,令人吃驚的是,你會看到,他們連一小塊兒「餅」也沒分給其他人。

原來消極的觀念不會一夜之間就消失,但上面的這個練習卻足以動搖它們。作為成年人,我們應該認識到,我們小時候樹立的觀念並不是事實。這對我們來說會是大大的解放,並深深地改變我們現在的思維及行為模式。英迪拉之前覺得自己快要被家庭責任壓扁了,但現在,壓著她的石頭被舉起來了,她又可以呼吸了,並開始採取一些措施善待自己,重新做回充滿活力的自己。

把「應該」變成「可以」

這麼多年,這個方法屢試不爽。所以很多人在艱難的情緒調整課(包括揭開痛苦的童年回憶、勇敢地對抗自己的父母或伴侶、勇敢地改變自己人生中的艱難狀況等)結束時都對我說,對他們最有幫助的就是「把『應該做的事』變成『可以做的事』」。因此,在這裡,我願意將它作為一種承載著很多熱心支持者的喜愛的熱門課程傳遞下去。

這一理論同樣源自亞倫·貝克的「認知行為療法」。貝克認為,「有問題的情緒狀態(例如焦慮、沮喪等)部分是由無用的思維模式引起的,尤其是『死板的個人規則』」。關於「死板的個人規則」,我們在第一章中提到過,我想這些規則對我們理解自己思維和行為產生的原因非常重要。這些規則是「非是即非」的,或者是兩極化的,因為它們不會留給我們選擇的餘地,中間沒有緩衝地帶,例如,不是成功,就是失敗。作為三個孩子的母親,負擔過於繁重的蘇西所秉持的「死板的個人規則」就是:「我應該時刻保持冷靜做一個可愛的母親,以及任何時候我都不應該大聲訓斥孩子們。」於是,當她真的大聲呵斥孩子們時,她不僅會感到難受,還會有一種挫敗感,因為她打破了自己的規則。

然而,更糟糕的是這種打破(當然,對於完美主義者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的意義。對於蘇西來說,這意味著她在變成她母親那樣,換個角度,也就意味著她的孩子們長大後會恨她,而不想花任何時間陪伴她(當然,這是不理智的)。更糟糕的是,她覺得他們在心理上和感情上都會嚴重受傷;甚至有一個畫面會快速地閃過蘇西的腦海(當然,這也是不理智的):她的孩子們長大後過著貧窮的日子,連家都沒有,只能在滑鐵盧橋下圍著紙板箱乞討。就是這些極端的想法和想像把我們困在了恐懼中。關於這一點,我會在第八章中詳細敘述。

我經常與霍洛威的小組成員們分享一個非常常見的案例。這是一個關於「應該(做什麼)」的例子,而且是我自己的親身體會。很多個匆忙的早晨,我都會急忙忙地衝出家門,而此刻廚房的水池裡還堆著未洗的早餐餐具(甚至可能還有前一天晚上的鍋)。這時候,我就會對自己說:「你應該先把這些東西洗完的。」由於我並沒有做到,所以我會嚴厲地批評自己:「你真是懶主婦;你太失敗了。連督促自己洗碗都做不到。你真是可悲。」

那麼,如果你把那個句子中的「應該」變成「可以」會怎樣?「我可以先洗完這些東西。」對於我而言,這立刻就多了一點點選擇性。我本可以先洗這些東西,但這次我沒有。看,這聽起來輕鬆多了,不是嗎?當讀到「可以」這個溫和的詞時,你的肩膀是不是也鬆弛下來了?因為,就本質而言,「應該」這個詞導向一種自我鞭策。它聽起來很刺耳,趕走了我們的快樂。

「應該」是沒完沒了的,並且涵蓋範圍很廣,從很多你人生「應該」完成的任務,如「我應該結婚」「我應該成功」「我現在應該已經成名了」等,到很多看似不重要的瑣事,如「我應該常常塗口紅」,或者「我每天應該喝兩升水」。你可以把這些當作你人生的指南,這完全沒有問題。但是,當它們變成死板的教條時,它們就有可能變成一個牢籠,你會覺得自己被困住了。

大象的呼吸是什麼顏色?

幾年前,我花錢請了位室內設計師,請她指點我該把房子刷成什麼顏色。我想我那時一定覺得特別沒把握,或者就像我朋友說的,我患上了「裝修羞恥症」。我家的牆是明亮的地中海顏色,十年前刷的,那時我對自己的選擇信心滿滿。但那個非常時髦、現代感十足的設計師卻帶著些許輕蔑的口氣給出了評論。她說那是「幼兒園的顏色」「墨西哥酒吧風情」。那一刻,我覺得我的信心被瓦解了,我覺得自己很傻。經過無數歎息和無數次對油漆樣本進行比對後,她最終給出了結論:「我想你應該將樓下整個漆成Farrow&Ball(F&B)公司的『大象的呼吸』這種顏色。」現在,估計任何一個來自其他文化背景的人都會感到疑惑,要不然就是覺得非常滑稽。

大象的呼吸是什麼顏色?當然應該是透明的,和大多數呼吸一樣,不是嗎?但在當時,這是個時尚高度的問題。並且,相信我,F&B公司的「大象的呼吸」已經用到了我們國家最時尚的幾面牆上。於是,我誠心誠意地接過樣品罐,刷了一點兒油漆在內襯紙上,然後把它粘到了電視旁邊的牆壁上。但是,就是這個地方,在接下來的三年中不斷地折磨著我。很多時候,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我會疲憊地坐下來,想藉著不需要動腦子的電視節目放鬆一下或暫時逃避一下。可是,每當這時,腦海裡總會蹦出一個想法:你應該把這間房間漆成「大象的呼吸」這種顏色。伴隨著這一個「應該」,我會聯想到所有其他自我批判:這間屋子太醜了;看起來就像一個墨西哥酒吧;你真是沒品位;你是一個不知道講究的失敗者;在重新刷漆前,你可別邀請10歲以上的人到家裡來,等等。毫不誇張地說,在整整三年中,被那個時尚女士的氣勢壓倒並相信她的判斷好過我自己的判斷的結果是,我在這間屋子裡根本就高興不起來,甚至在整個房子裡的感覺都是這樣。(你也許會好奇後來如何,我現在已經重拾了自信,並把房間刷成了不時尚但卻可愛的淺藍色,這種顏色讓我覺得平靜而充滿陽光。)

對於「聖母」來說,這些「應該」讓我們覺得,我們被自己打造的牢籠困住了,而且我們不知道該如何去拆掉這個牢籠。這其實更多的是一個關於「無把握」和「對比」的問題。當我們確定了我們是誰以及我們的價值、品味和標準時,我們便不再在乎其他人對我們的客廳牆壁顏色的看法,也不再在乎水槽裡有什麼,或者我們的孩子GCSE考試考了多少分。當然,在當今世界,各種市場營銷手段總會讓我們覺得我們跟不上時代或低人一等(這樣,我們才會為了讓自己覺得「正常」而購買各種產品和服務),這種情況下,能夠在生活的各個方面都有把握並覺得自己「對」的人簡直就是稀有動物了。

找出你自己的「應該」們

我希望你能夠嘗試一下這個實驗,只需要一天的時間,試著找出自己(對自己及其他人)說出「應該」這個詞的情況。看看你能不能及時發現它們,並把它們轉換為「可以」,同時留意一下你在這麼做的時候,你的思想、感覺及行為發生了什麼變化。如果願意,你可以多花幾天做這個實驗,並把結果記在筆記本上。當然,那並不是「應該」做的事。

下面列舉了一系列「應該」做的事,都是這麼多年來我和我的咨詢者的親身經歷和體會:

·我應該將客廳漆成F&B公司的「大象的呼吸」這種顏色。

·我應該減掉半英石2的體重。

·我應該更配合一些。

·我每天應該吃五份水果和蔬菜。

·我和伴侶的性生活應該更頻繁一些。

·我現在應該停止悲痛了。

·我這個年齡應該結婚了。

·我每天應該刷兩次牙。

·我應該多給媽媽打打電話。

在你改變自己的行為方式之前,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你要相信,你有權這麼做。美國有《人權法案》,用於保障一系列人身自由。這些權利看起來似乎是公民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學校也教授相關內容,大多數人都對其有所瞭解。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我們有自己的「人權法案」是在讀安妮·迪克森的《女人的權利》的時候。在這本書中,她列舉了11條基本人權。它們聽起來似乎是顯而易見的事,極其簡單,但你可能從未仔細思考過它們,而且,你可能會下意識地秉持了源自童年或社會的一套與其相悖的觀念,因此你很難相信它們確實適用於你。

「個人權利法案」的內容包括:

·我有權表達自己的感受、意見及價值觀。

·我有權做自己。

·我有權說「不」。

·我有權犯錯誤。

·我有權改變自己的主意。

·我有權說「我不明白」。

·我有權覺得自己對其他成年人的問題不負有任何責任。

·我有權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我有權不依賴別人的認可。

這個「個人權利法案」實際是在為你實踐下一章的內容做準備。下一章內容不僅會告訴你,你要對自己說「你有權做不一樣的事」,而且會幫助你通過實際行為鞏固這些有用的新觀念。

小結

這一章提出了一些實踐理念,用於幫助你識別並挑戰那些招致「聖母詛咒」的個人規則及觀念。

·質疑你的批判性思維及「傳統的」個人規則。

·讓那些批判性聲音失去影響力。

·嘗試一下「責任餅圖」這個練習,從新的角度去看待你的一些觀念。

·把「應該」變為「可以」。

·瞭解你自己的「個人權利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