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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笑話

兩個村民決定去獵鳥。他們帶上了槍,與他們的狗一起來到曠野上。快到傍晚了,他們還是一無所獲。其中一個村民對另一個說:「我們一定是哪裡做得不對。」「是的,」他的同伴附和道,「可能我們還是沒把狗拋得足夠高」。

為什麼笑話可以產生如此獨特的心理效應呢?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他1905年出版的一本書中做出了這樣的解釋:我們的頭腦中之所以會形成審查員,就是為了建立起一道屏障來阻擋那些應當被禁止的思維。在他看來,大多數的笑話都是一些用來愚弄審查員的故事。一個笑話的魅力就在於它的描述可以同時適用於兩個不同的思維框架。其中第一層含義一定是淺顯易懂又合乎情理的,第二層含義則是偽裝起來而且應當被譴責的。因為比較「頭腦簡單」,審查員往往只能識別出第一層直白的含義,無法洞察那些偽裝起來的禁止含義。所以,一旦第一層含義已經牢牢地植入了我們的思維,那些最終的詞彙或短語就會立即替換上第二層含義。而此時那些已經被審查過一遍的思維已經悄悄溜掉了,這樣一個本該被禁止的願望便得到了滿足。

弗洛伊德認為人們在兒童時期就已經基於父母或同齡人所灌輸的禁止意識培養了他們的審查員。這就解釋了為什麼那麼多笑話都會涉及暴力、性等方面的禁忌,以及其他被大眾認為是罪惡、噁心或羞恥的各種事情。但令弗洛伊德困擾的是,這套理論並不能對那些人們所熱衷的「冷笑話」做出解釋,因為這些笑話似乎與社會禁忌並沒有什麼關係。他也沒有辦法說明為什麼人們會覺得「來盤醋溜土豆絲,不要土豆不要醋」這句話很幽默。

弗洛伊德對這種冷笑話做出了幾種解釋,但最終證明沒有一個理論是足夠完善的。其中一種說法認為人們講冷笑話的樂趣在於它們勾起了聽者對一個真正笑話的期待,然後再讓他們失望。另一種解釋是這種笑話的無意義性反映了「一種對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的嚮往,因為兒時的我們可以不顧邏輯地胡思亂想,不求意義地隨意組裝詞句,就只為了節奏和韻律所帶來的簡單快樂」。弗洛伊德這樣說道:

孩子們的這種樂趣會漸漸被禁止,最後只剩下一些有意義的詞語組合。但是我們仍然會時不時地試圖去忽略這種後天習得的限制。

還有第三種理論,弗洛伊德推測幽默可能是一種逃避苦難的方法。當我們處於絕望的困頓局面中時,會開一些玩笑,彷彿這個世界本來就只是一個遊戲。他認為這些時候超我會試圖通過排斥一切現實來安慰孩子般脆弱的自我。但是他並不喜歡這個解釋,因為這種親切和善的表述與他所描繪的超我一貫堅定嚴苛的特性有所衝突。

儘管弗洛伊德對這個問題有著複雜的疑惑,但我仍認為他的思想是正確的。當我們能夠認識到日常的思考也需要審查員去壓抑一些無效的思維程序時,就會覺得各種看上去不同的笑話形式都更加相似了。荒謬的推理結果必須像社會生活中錯誤、愚蠢的行為一樣被徹底地制止,這就是為什麼愚蠢的思維看上去和那些反社會的思維一樣具有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