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是被限制在顱骨之中的，那是一個安靜、黑暗、靜止的地方，它怎麼會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呢？腦的表面本身是沒有一點觸覺的，它沒有可以感覺外部的皮膚，它只是與皮膚聯結在一起。腦也看不見，因為它沒有眼睛，它只是和眼睛聯結在一起。外部世界通往腦部的唯一路徑就是那些和來自眼、耳、皮膚一樣的神經束。這些信號是如何通過那些神經產生「身處」外部世界的感覺呢？答案就是感覺是一種複雜的錯覺。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直接接觸外部世界。與此相反，我們處理的是建立在頭腦內部的外部世界的模型。接下來的幾部分將會盡力概述這是怎麼發生的。
皮膚的表面有數不清的微小觸覺智能體，視網膜上包含著上百萬微小的光探測器。科學家們瞭解很多關於這些傳感器如何把信號送往腦部的知識，關於這些信號是如何產生觸覺和視覺的，人們卻知之甚少。試試這個簡單的實驗：
摸摸你的耳朵。
是什麼感覺？似乎沒辦法回答，因為幾乎沒什麼可說的。現在來試試另一個實驗：
摸耳朵兩次，分別在不同的地方，再摸摸鼻子。
哪兩次的感覺更像？這個問題似乎更容易回答：人們可能會說摸耳朵的那兩次感覺更像。很明顯，人們對於「單獨的感覺」本身似乎沒什麼可說的，但做對比的話，我們常常能說出多得多的內容。
用數學如何對待一個「完美的點」來做類比。我們不應該談論它的形狀，它就是沒有形狀！但因為我們習慣於認為東西是有形狀的，因此忍不住認為這些點是圓形的，就像一個「非常非常小的圓點」。與此相似，我們也不應該談論這種點的大小，因為根據定義，數學上的點是沒有大小的。同樣，我們無論如何還是忍不住認為「它們非常小」。
實際上，關於單一的一個點，除了它與其他點的關係之外完全沒有什麼可說的內容。不是因為這種事太複雜，無法解釋，而是因為它們太簡單，沒什麼可解釋的。人們甚至無法只根據一個點來談論它的位置，因為「位置」只有在和空間中的其他點有關係時才有意義。然而一旦我們知道了一對點，就可以把它們與連接它們的那條線聯繫起來，這時我們就能定義新的、不同的點，在這些點之間各種成對的線條都可能相交。重複這件事就會產生整個幾何世界。一旦我們知道了這個可怕的事實，也就是一個點什麼都不是，它們只存在於和其他點的關係之中，那時我們就可以問，就像愛因斯坦問過的那樣，時間和空間是否只是許多接近組合在一起而已。
同樣，對於「單一的觸覺」或者任何單一的感覺探測智能體會做些什麼，我們也沒什麼可說的。然而，對於兩個或更多的皮膚觸覺之間的關係，可說的內容就多得多，因為皮膚上兩個點之間的距離越近，它們被同時觸摸到的頻率就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