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通過什麼方式發現世上的事物？就是看和看見！好像很簡單，但其實一點兒也不簡單。不經意的一瞥就會調用十億腦細胞來呈現當下的景象，並總結它與以往的經驗記錄有何不同。你的智能組會對世上發生的事總結出各種小理論，然後讓你去做一些小實驗證實或者推翻後重新總結這些理論。它之所以看上去簡單，只是因為你並沒有意識到所發生的事。
你又是通過什麼方式發現自己思維中的事物呢？使用和上面類似的技術。你整理一些關於思維的小理論，然後做一些小實驗驗證這些理論。麻煩之處在於，思維實驗的結果並不會像科學家們試圖求證的那樣乾脆利索。問問你自己，當你想像一個圓形的方塊時會發生什麼，或者你想要同時開心和難過會怎麼樣。為什麼這種實驗的結果那麼難描述？或者為什麼很難從其中得出有用的結論？因為我們被搞糊塗了。我們的思維中關於思維的實驗本身就是一種思維實驗，所以它們之間會相互干擾。
思考會影響我們的思維。
做計算機編程的人也會遇到類似的問題，新程序會因為組件之間意想不到的相互作用而發生故障。為了找到問題所在，程序員們開發了一些特殊的程序用以排除其他程序的錯誤。但是和思維實驗一樣，這也存在一種風險，那就是被排查的程序可能會更改用於排查的程序。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現在的計算機都配備了一種特殊的「干擾」裝置，它能檢測到其他程序試圖更改排查程序的行為。一旦發現，「罪犯」就會當場被「凍結」，以便排查程序對其進行檢驗。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必須為干擾裝置提供能儲存足夠的信息專用內存條，以便在排查之後重新啟動凍結程序時可以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人腦也配備了類似的裝置嗎？對於一次只做一件事的電腦而言，建立自我排查系統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像人腦這樣一次開動很多程序的複雜系統，要建立這樣的程序就非常困難。問題在於，如果你要凍結一個程序而讓其他程序繼續工作，就會改變正在檢查的程序。然而，如果讓所有程序同時凍結，你就無法驗證這些程序之間到底是怎樣相互作用的。
稍後，我們會看到意識是與我們的瞬時記憶相連的。這表示就其自身而言，意識能告訴我們的內容很有限，因為它不能進行完美的自我實驗。這種實驗需要把緩存中發生的事完美地記錄下來。但無論什麼樣的內存設備都會被那些想要探索其運行原理的自我實驗搞糊塗，因為這些實驗一定會更改它們正在檢測的記錄！我們沒辦法完美地處理這些干擾。從原則上來說，這並不表示意識不能被理解。它只是說明，要想研究意識，我們必須用一些不那麼直接的科學方法，因為這不是我們簡單地「看和看見」就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