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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種種

房間裡重達800磅[1]的會飛的大猩猩是致幻劑的產物,其中包含了迷茫的嬰兒潮一代在當下的「一切夢想」。我通常會與「X一代」劃入同一類人,但嬰兒潮一代佔據統治地位,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奠定了時代背景。

20世紀80年代初期,我最常面對的問題就是VR和致幻劑的相關性。一旦人們能夠真正嘗試使用VR,這個問題最終就會慢慢解決。但為了準確起見,請看下一個VR定義。

第23個VR定義:VR有時可以與致幻劑相提並論,但VR使用者可以客觀地共享世界,即便共享的是幻想,但致幻劑用戶不能。VR世界需要設計和工程工作,而且當你願意努力創造並分享自我體驗時,效果是最好的。這就像騎自行車,而不是坐過山車。雖然有些VR體驗讓人激動萬分,但你總是能夠從中脫身。你不會失去控制。與現實或夢想或迷幻之旅比起來,VR往往「質量更低」,它將取決於你為注意到那些不同之處而對感官的磨煉。現在,致幻劑已經存在了,而在短時間內VR不會太好用。VR可能對你的子女或孫輩更有意義。

蒂莫西·利裡(Timothy Leary)在VR概念中發現了新的事業,儘管他暫時還不能進行嘗試。也許你年紀太小已經忘記了,蒂莫西早期因為他的傳染性狂歡而被人們稱為「美國最危險的人」,這不僅涉及致幻劑,而且還宣佈了一切都突然變得不同。這是拒絕和無視政府、大學和金錢等舊體制的最佳方法。

他認為,這個世界正處在揭露真相的風口浪尖,在這之後,我們都會享有更多的和平與美麗。他認為藥物是突出真相的關鍵。他是嬰兒潮一代文化中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在某種程度上定義了今天在美國仍然殘酷的文化鴻溝。

有一次,蒂莫西宣佈VR是新的致幻劑。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產生了強烈的分歧。

在地下科幻雜誌等媒體上辯論了幾個來回之後,蒂莫西約我私下見面,這樣就可以打消我的顧慮。當然,這次見面計劃是迂迴有趣的。

蒂莫西要我把他從大蘇爾的伊薩蘭學院偷偷帶出去,他在那裡簽約了一個工作室。首先,我要去接一個專業的蒂莫西扮演者,偷偷把他帶進去,他會接管工作室的工作。然後,我再把真正的蒂莫西藏在汽車後備廂裡,若無其事地通過門衛的看守,開車出去。我們彷彿要製作《冷戰柏林》(Cold War Berlin)中的一個黑色電影場景。我很乾脆地答應了,為什麼不呢?

清理汽車後備廂對我來說是一個挑戰。在斯坦福大學實驗室後面的一個垃圾箱旁,沃爾特幫我一起對後備廂進行徹底的清理。我們將打印輸出塔、計算機磁盤和軟盤按照尺寸分類放到墊布上,還扔了幾台我沒啟動的計算機,這些計算機在今天就是古董了。我們這樣做只是為了給蒂莫西騰出空間。還有一台蘋果III,它是太陽微系統公司的原型機,是LISP機器的一部分。[2]

我努力裝作不那麼心虛,避免與門衛目光接觸。我溫柔地對著亭子裡的門衛揮手,心咚咚直跳。我迅速瞥了一眼,發現他不是我害怕的那種穿著制服的肌肉發達的保安,而是一個穿著扎染T恤、留著鬍子的瘦小年輕人。

蒂莫西的扮演者看起來很成功,據我所知,沒有人發現這一欺騙行為。我猜學生是被下藥了吧。越獄方案成功!

時間到了,我們在後備廂裡騰出的空間剛好裝得下蒂莫西,儘管裡面的一些剩餘設備一下子落到了他身上。任務會成功嗎?蒂莫西給了我一個地址,是大蘇爾的普菲爾點最漂亮的房子。我把他從後備廂裡拉出來後,我們就在滿月的夜空下,看著腳下的海浪和好萊塢人一起吃飯,聽著相當驚艷但還未發行的「傳聲頭像樂隊」的原聲帶。

崇拜蒂莫西的嬉皮士孩子把他圍在中間,他也喜歡融入好萊塢的魅力世界裡。他成了我的好朋友,雖然我不同意他的觀點。這對我來說是有好處的,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將會有更多這樣的朋友。

有一次,我在西班牙的一個會議上發言,而致幻劑的發明者艾伯特·霍夫曼(Albert Hofmann)也有發言。他走到我面前說:「你是蒂莫西的繼承人。」然後狡猾地瞥了我一眼。我無言以對。

蒂莫西和我從來沒有就如何將致幻劑和VR做比較達成一致。他同意逐漸淡化關於VR的言論,這很有幫助。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VR問世之前針對它的大規模反對聲。

通過蒂莫西,我認識了迷幻世界的其他人。我特別喜歡薩沙·舒爾金(Sasha Shulgin)。他是一位偉大的化學家,在美國政府的特別許可下發明並試用了數百種新的致幻劑,他有一個世界級的化學實驗室,隱藏在伯克利後面小山上的鄉村小屋中。他是我見過的最清醒、性格最好的人之一。

蒂莫西的一部分追隨者一直在研究怎樣使某種藥物促進移情作用——這是另一種喜悅,並且他們中的很多人認為這是世界和平、精神實現和永恆天才的保證。他們常常把藥物看作是有生命的,就像計算機科學家可能會將計算機視為活著的人工智能一樣。蘑菇中的迷幻分子可以被塑造成給人類帶來智慧的生物。(我必須要說,致幻劑研究人員陷入了關於所有權、撥款等科學生活中其他令人厭煩的瑣碎爭議中,所以藥物的烏托邦力量不可能有那麼強大。)

迷幻烏托邦有一種自動化的性質,後來竟然與技術自由主義者的感性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古老的馬克思主義或安·蘭德主義(Ayn Randian)認為,人們需要為了烏托邦而奮鬥,但這種觀念已經過時了。

借助迷幻的思維方式,我的VR理想主義走向了成熟。在烏托邦的掩蓋下,可以找到更多有趣的想法,譬如「設定和設置」的意思是,藥物分子沒有真正強加給人任何特定的含義,也沒有背景聯繫。例如,搖頭丸被認為能帶來簡單的愉悅感或移情作用(刺激的同理心)。後來,人們發現,在通宵營業的歐洲迪廳中,它作為興奮劑和感官增強劑有著最廣泛的應用。現在,它正在接受創傷後應激障礙甚至自閉症的治療測試。[3]

因此,精神活性分子可以有廣泛的含義。雖然我從來沒有想過VR是類似藥物的東西,但是「設定和設置」原則至少也適用於VR。VR既可以是美麗的藝術和同理心,也可以是可怕的間諜行為和操縱。它的意義在於我們如何設定。

致幻劑在科技圈普遍存在。關於它,史蒂夫·喬布斯如果在世會繼續研究下去。

我曾經被質疑服用藥物,特別是致幻劑,或至少是大麻,我為此承受了巨大的社會壓力。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嘗試過,連大麻也沒有。我不得不一直為自己澄清。我的選擇被致幻劑的推崇者視為一種公開侮辱。

我的直覺是,這些藥物不適合我。就這麼簡單。我並不是對別人有看法。這有點像今天的某些人不願意加入社交網絡的那種感覺。我的答案是一樣的。[4]

有人叫我騙子,據說是因為我證明自己能看見只有通過致幻劑才能看到的「可見的事物和已知的事物」。我是一個非常怪異和迷幻的人。蒂莫西·利裡給我取了一個綽號——「對照組」。我是現場唯一沒有服用藥物的人,所以也許我就是那條基線。也許藥物讓人變得更加坦率。

有些人需要成為對照組。多年後,當理查德·費曼得知他的癌症開始蔓延時,他認為是時候去嘗試致幻劑了。他的計劃是在大蘇爾海上懸崖峭壁的邊緣,和一些嬉皮士女人一起泡在熱水浴缸裡。[5]他要求對照組也在場,保持一個謹慎的距離,確保他不會摔下懸崖。他用了致幻劑後非常興奮,以致不能進行計算了。「機器壞了。」他高興地指著自己的頭說。

一種叫作死籐水或卡皮木的亞馬孫化合物特別容易與VR產生共鳴。威廉·巴勒斯曾經寫到過它,另外還有其他一些關於這種藥物的著名記錄。[6]

這種藥物的相關文化顯示,它創造了人與人之間的心理聯繫。藥物的使用者會分享體驗,這是一種超越言語的交流方式。因此,人們對死籐水的理解方式與我對未來VR的想法是相似的。

這兩者之間的相似之處不僅如此,它們還都可能讓人嘔吐。這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評論。兩者都需要承擔風險、做準備和做潛在的犧牲。這是儀式崇拜的完美設置。

VR很少讓人們嘔吐,我們在演示中甚至沒有任何相關提示,但在最近,在巴西有所改善的法律環境中,對死籐水文化的迷戀仍然吸引著VR工程師。一批硅谷VR主管定期去體驗,加州還發生了重建亞馬孫儀式的一些事件。

我從來沒有嘗試過死籐水,所以我保留對它的判斷。我想說的是,我從來沒有看到任何證據能證明死籐水使用者之間的心理聯繫,但我周圍有人已經用過幾次。我經常談論這個話題,就像在走鋼絲一樣。你知道,如果你傾向左派,你就是迷信的;如果你傾向右派,你就是還原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