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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與無限的遊戲

在我選擇硅谷第一份工作的前幾天,我參加了一些面試。那些日子犯下的錯是值得回憶的,因為第一印象具有深刻的啟迪作用,能讓你認清自己以及你遇到的事情。

我當時正在摸索著VR事業,但沒有任何與VR相關的工作,因為沒有一家VR公司。(在那些年,你不能憑空為一家初創公司籌到錢。)甚至沒有人知道「VR」這個詞。我連高中文憑都沒有,不大可能去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或空軍這些地方研究飛行模擬器。

我最符合條件的是進入剛起步的電子遊戲行業,儘管我有點厭惡這個行業。不過這個行業至少有一個藝術和音樂的外殼。

厭惡?確實是。我不喜歡固定的規則。我無法想像我要在斯金納的實驗室裡做一隻小白鼠,接受反覆奔跑的訓練,即使是更先進一點,接受遙控主人設計的小課程,依舊令人難以忍受。一想到成百上千的人同時在我可能發明的迷宮中奔跑,我就覺得頭疼。

在這個技術世界裡,很多人都沉迷於我認為很無聊的、在某種程度上很羞辱人的遊戲,因為你必須接受成為實驗室的小白鼠。我把這些遊戲看作描繪道德和社會失敗的一種數學方式。[2]生活中應該拒絕這種幽閉式遊戲,而不是擅長這種遊戲。最重要的數學就是為了避免固定規則的遊戲和提前定下的贏家與輸家。

無論如何,遊戲是能賺錢的唯一一種交互式藝術形式。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

我的第一次面試是在金門大橋對面美麗的馬林縣。喬治·盧卡斯正在創建一個電影數字特效機構,但同時也提供視頻和音頻編輯服務,該機構準備進軍電子遊戲行業。你可能以為我是因為《星球大戰》(Star Wars)才對這份工作感興趣,但並非如此,我對它感興趣是因為我的偶像伊凡·蘇澤蘭的一個名叫艾德·卡姆爾(Ed Catmull)的學生已經開始從事這類數字特效工作。

我進入了一個沒有標誌的工業大樓,迎面而來的是阿更山脈的巨幅畫作,這就是我小時候常常在新墨西哥州看到的山峰。怎麼會這樣?原來,這裡另一位名叫匠白光(Alvy Ray Smith)的元老級數字大師是來自我們那片沙漠的移民。

看到匠白光,我感到很高興,又有些迷惑,好像宇宙碰撞一樣。他的老家和我的穹頂非常近。關於他,我最瞭解的就是他的出色成果衍生出了《生命遊戲》(Game of Life)。

《生命遊戲》是由數學家約翰·何頓·康威(John Horton Conway)創建的一個遊戲程序,它展示了一個基於簡單規則的點狀網格,即這些點根據相鄰點的閃爍情況而閃爍。通過調整規則和這些點的初始模式,你可以看到不可預知的驚人場景,好像這個遊戲就是一個微縮的活躍宇宙一樣。

匠白光證明,你甚至可以在這個遊戲的範圍內,製造一台功能強大的計算機,也就是世界中的世界。多年後,這一想法由斯蒂芬·沃爾弗拉姆(Stephen Wolfram)普及。你自然會開始猜想,我們是否就生活在與《生命遊戲》類似的程序中。

還有一種擴展版的「遊戲」,它不會把玩家固定在一個小小的抽像監獄裡。

匠白光的工作給了我安慰。在知道《生命遊戲》這樣的確定性遊戲可能會產生不可預知的結果後,我心中黑暗的焦慮就消失了。決定論和自由意志之間的關係不再緊張。如果瞭解未來的唯一方式是實際操縱宇宙,那麼,在我的哲學來看,這件事是否是決定論的也就不再重要了。也許有,也許沒有。在宇宙的內部,我們永遠無法知道答案。這個問題仍有爭議。

當然,最有用的物理學可能包括隨機性,也可能不包括隨機性,但對哲學來說,這已經不再重要。數學不會扼殺自由!對自由意志現實的信念與對它的拒絕同樣有意義。

黑客一直在這些想法上進行爭論。「拒絕自由意志的能力就是自由意志的一個例證。」「你是說,你剛才所說的不能在一個沒有自由意志的宇宙中說出來嗎?錯!我可以編寫一個程序,現在就把它說出來。」

匠白光這個人就像他的數學一樣安慰人心。他以愉悅的態度對待計算機和生命,我至今都很喜歡這樣的態度。抽像是感性的!致力於「宇宙是新興的、不可預測的」這一理論的物理學家,往往熱情洋溢、幽默風趣,就像李·斯莫林那樣。

我們還是回到我的故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