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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伊拉斯謨和莫爾

文藝復興在西歐其他國家開始的比意大利晚,後來還和宗教改革糾纏在了一起。與意大利相比,這些國家的文藝復興有很多不同之處,它不僅井然有序,而且還與道德緊密相連,儘管它不如意大利的先驅們那般輝煌,但也比較堅固。

這一時期文藝復興的代表人物應該算是伊拉斯謨(1466—1536年)和托馬斯·莫爾(1478—1535年)。他們兩人私交很好,都有淵博的學問,都瞧不起經院哲學,都主張教會的變革應從內部開始(可是當變革真正發生時,又都悲痛不已)。宗教改革運動之後,新世界和舊世界都發生了激烈的變化,他們也變得不合時宜了。結果,伊拉斯謨生活潦倒,而莫爾卻死了。

伊拉斯謨是個出生在鹿特丹的私生子,在他尚未成年時,他的父母就先後死去了,他的監護人誘騙他在修道院做了修士。1493年,伊拉斯謨做了康佈雷地方主教的秘書,這使他得到了遊歷各地的機會。

1499年,伊拉斯謨第一次訪問英國,在那裡認識了莫爾和約翰·柯列特兩位,他接受莫爾和柯列特的建議,開始著手研究實際的工作。伊拉斯謨還從柯列特講授《聖經》課程的經歷,認識到學習希臘語的重要,於是,在離開英國後,他就開始自學希臘語,兩年後便熟練掌握了希臘語。1506年,他到了意大利,很快他發現,這裡沒有值得學習的東西,於是便開始選編聖傑羅姆的著作,還計劃編著一本希臘文(附有新拉丁譯文)聖經新約。10年後,他終於完成了這些工作。1509年,伊拉斯謨從意大利前往英國,這是他第二次訪問英國,他在那兒停留了五年之久。在這段時間裡,他對激發英國的人文主義產生了巨大影響。

1523年的伊拉斯謨(1466—1536年)。中世紀尼德蘭的著名人文主義思想家、神學家,十六世紀歐洲人文主義運動主要代表人物

現在還有人讀的唯一一本伊拉斯謨的著作是《愚人頌》。在這本書裡,「愚人」興致勃勃地發表自白,這些自白涉及人生的各個領域、職業和階級:如果沒有她,人類就會滅亡;最幸福的人是拋棄理性的近乎畜類的人,因為建立在幻想上的幸福的代價最低,因此是最高的幸福,的確如此,想像當國王比實際當國王要容易得多。

之後,伊拉斯謨又嘲諷民族驕傲和職業自負,他指責教授們太過自負,因為他們要從自負裡獲得幸福。有時,這樣的嘲諷又變成了謾罵,借「愚人」之口,伊拉斯謨批評了教會的各種弊端。批評了教會,伊拉斯謨也沒有忘記指責教皇,他認為,教皇應當傚法主謙遜的品質和清貧的生活。

既然伊拉斯謨對教會和教皇有如此多的不滿,那麼他應該是支持宗教改革的,但實際上不是這樣。伊拉斯謨認為,真信仰是一種愚癡——關於愚癡,通篇只有受到嘲諷的頌揚和受到真心的頌揚兩種。其中,後者的那類愚癡是從基督徒淳樸的性格中顯露出來的。伊拉斯謨厭惡這種頌揚。它還有更深刻的一面:這是盧梭《薩瓦牧師》中的見解的第一次出現。根據這一見解,神學全部是多餘的,真正的宗教信仰發於情。在本質上,這種看法是北方重情主義排斥希臘尚知主義,目前已被新教徒普遍接受。

伊拉斯謨的文字怪僻生硬且不知廉恥。他寫過一本名叫《基督教騎士手冊》的書,在那本書裡,他奉勸沒受過教育的軍人讀讀《聖經》和柏拉圖、安布羅斯、傑羅姆、奧古斯丁等人的著作。為了普及拉丁語的用法和習慣,他編著了一部內容豐富的拉丁語格言書。除此之外,他還編著了一本名叫《對話》的書,教導人們用拉丁語談論日常生活和事物。那時候,拉丁語是唯一的國際語言,因此,伊拉斯謨普及拉丁語的作用比現在我們認為的大得多。

宗教改革以後,伊拉斯謨先是居住在充滿舊教正統的盧凡,後來又移居已經信仰新教的巴塞爾,舊教和新教兩派都極力拉攏他,但他都不為所動。眾所周知,他曾猛烈抨擊教會的弊端和教皇的罪惡,在宗教改革運動興起的1518年,他創作並發表了諷刺教皇尤利烏斯二世進天國未果的作品《吃閉門羹的尤利烏斯》。由於討厭馬丁·路德蠻橫的作風和憎恨鬥爭,伊拉斯謨最終還是投進了舊教的懷抱。

1524年,伊拉斯謨發表了一部旨在維護自由意識的著作,與否定自由意識的馬丁·路德展開了辯論。結果,馬丁·路德凶狠的答辯迫使伊拉斯謨進一步走向反動,地位也日漸衰落,最終脫離了時代。面對這種局面,如果不能獲勝,正人君子只能選擇殉教,比如他的朋友莫爾就選擇了殉教。伊拉斯謨繼續活著,後來又進入了英雄骨氣和不容異己的時代,可是,這兩樣本領裡,他一樣也沒有學會。

儘管托馬斯·莫爾要比伊拉斯謨更值得人們敬佩,但地位和影響卻比伊拉斯謨差很多。

莫爾是一個虛心而真誠的人文主義者。在牛津大學讀書時,他對希臘語很感興趣,這被認為是對意大利的「不信者」表示好感。因為這個原因,他被開除了。之後,莫爾迷上了卡爾圖斯教團,並打算加入這個教團。就在此時,他認識了伊拉斯謨,在伊拉斯謨的影響下,他放棄了這個打算。由於父親是法律家,因此,莫爾又決定從事法律這個行業。1504年,身為國會下院議員的莫爾帶頭反對亨利七世增稅的決定。雖然莫爾取得了勝利,但憤怒的亨利七世卻把他的父親關進倫敦塔,囚禁了一段時間。

1509年,亨利八世即位,莫爾不僅得以重操舊業,而且還被亨利八世重用,五年後被封為爵士。儘管亨利八世對莫爾寵信有加,但莫爾卻並不對這位國王抱有幻想,他認為,亨利八世很可能會因為一座城池的好處而犧牲他。果然,不久之後,由於反對亨利八世為迎娶安·布琳而與凱薩林離婚,莫爾失寵了。失寵之後的莫爾於1532年辭去公職,但他與亨利八世的鬥爭並沒有就此結束。最終,莫爾被亨利八世判處死刑。

人們記得莫爾是因為他寫了《烏托邦》。《烏托邦》跟柏拉圖的《理想國》一樣,所有東西都歸公有,沒有共產制度就沒有平等。但莫爾還是反對說,共產制度會讓人變得懶散,還會破壞對長官的尊敬。

烏托邦中的54個城市,除了首都外,格局都一樣:街道都是20英尺寬,住宅也都一模一樣,鄉下有年老賢明的夫妻管轄的不少於四十個人和兩個奴隸的農場。奴隸都是因為犯罪而被判刑的人,或者是收容的在其他國家犯了死罪的外國人。

烏托邦的所有居民衣著統一而一成不變,但卻區分男人、女人、已婚者和未婚者。人們每天只在午飯前和午飯後各工作三小時,晚飯後娛樂一小時,晚上八點準時上床睡覺。如果長官發現生產出的物品還有剩餘,就可以暫時縮短工作時間。

學者是從所有人中選舉出來的,他們可以被免除其他的工作。承擔政治工作的人又是從學者中選舉出來的。烏托邦的政體是採用間接選舉制的代議民主制,最高領袖是終身制的,但人民有權廢黜他。此外還有為數不多的只有尊榮而沒有實權的祭司。

烏托邦的福利設施非常完善,有醫院、吃飯的會堂——當然,人們也可以在家裡做飯,只是規矩比較煩瑣。在婚姻方面的規矩也不比吃飯簡單。按照規定,不論男女,如果結婚時不是純潔之身,就要受到嚴厲的懲罰;如果夫妻任何一方犯有通姦或其他不能容忍的罪行,另一方可以提出離婚,有罪一方不能再次結婚;如果夫妻雙方願意,也可以無條件離婚;破壞他人婚姻的人會被貶為奴隸。

托馬斯·莫爾(1478—1535年)。英國空想主義者,著有《烏托邦》一書,在此書中他虛設了一個理想中的社會:在那裡,財產是公有的,人民是平等的,實行著按需分配的原則,大家穿統一的工作服,在公共餐廳就餐,官吏由秘密投票產生

儘管烏托邦居民鄙視戰功,但不論男女都樂於學習作戰,但不強迫任何人作戰。他們通常會因為家園受到外敵侵犯、拯救盟邦或解放某個受壓迫的民族這三個原因發動戰爭。不過,只要有可能,他們就設法讓僱傭兵為他們賣命。因此,他們儲備了大量金銀,用來支付僱傭兵的報酬。除此之外,他們還發明各種巧妙的兵器。總之,在戰爭的態度上,儘管烏托邦居民也很勇敢,但總體是理智勝過勇武。

烏托邦居民認為快樂即是福,他們認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們不禁慾,能包容一切宗教,幾乎人人都信仰神和永生,無信仰者無權參加政治生活。

《烏托邦》一書的很多觀點帶有驚人的進步性,這主要體現在它關於戰爭、宗教自由、反對殺害動物和贊成寬大刑罰方面。不過,烏托邦裡的生活好像也很單調和枯燥。這恐怕是一切計劃性制度的共同缺陷。

在嚴格意義上講,伊拉斯謨和莫爾都不能算是哲學家,我論述他們,是因為他們可以說明革命前的時代的性格;在人們普遍主張溫和改良的時代,怯懦之人還沒有被嚇得倒向反動。此外,他們還體現出了反對經院哲學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