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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9節 論知性在判斷中的邏輯功能

如果我們抽掉一個一般判斷的所有內容,只關注其中的純然知性形式,那麼我們將發現,思維在判斷中的功能可以歸於四個標題之下,其中每一個又包含著三個環節。它們可以確切地如下表所示。

由於這種劃分在一些雖然不是本質性的方面顯得偏離了邏輯學家們慣常的做法,所以針對令人擔憂的誤解作如下抗辯將不是毫無必要的。

1.邏輯學家們有理由說,人們在把判斷用於理性推理時可以把單稱判斷當做全稱判斷來對待。因為正是由於單稱判斷根本沒有外延,所以它們的謂詞就不能僅僅與包含在主詞的概念之下的一些東西相關,而被另一些東西排除在外。因此,這謂詞毫無例外地適用於那個概念,就好像那個概念是一個擁有外延、謂詞適用於其全部意義的普遍有效的概念似的。與此相反,如果我們把一個單稱判斷僅僅作為知識,按照量與一個普遍有效的判斷進行比較,那麼,這種知識與普遍有效的判斷的關係就如同單一與無限的關係,因而就其自身而言與後者有本質性的區別。因此,如果我對一個單稱判斷(judicium singulare)不僅僅按照其內在的有效性,而且還作為一般知識按照它與其他知識相比所擁有的量來作出估價,那麼,它當然與普遍有效的判斷(judicia communia)有區別,並且理應在一般思維的一個完備的環節表中(儘管當然不是在僅僅局限於各種判斷相互之間的應用上的邏輯中)佔有一個特殊的位置。

2.同樣,在先驗邏輯中還必須把無限判斷與肯定判斷區別開來,儘管在普遍的邏輯中後者合理地被歸入前者,並不構成劃分的一個特殊分支。因為普遍的邏輯抽掉謂詞的一切內容(即使這謂詞是否定的),只關注這謂詞是被附加於主詞,還是與它相對立。但先驗邏輯卻還根據憑借一個純然否定的謂詞所作出的這種邏輯肯定的價值或者內容來考察判斷,並且考察這種肯定就全部知識而言帶來了什麼樣的收穫。如果我就靈魂而言說它不是有死的,那麼,我就通過一個否定的判斷至少防止了一種錯誤。如今,通過「靈魂是不死的」這一命題,雖然,由於我把靈魂置入了不死的存在者的無限制外延之中,而在邏輯形式上現實地作出了肯定。由於有死者在可能存在者的全部外延中包括一個部分,而不死者則包括另一個部分,所以通過我的命題所說的無非是,靈魂是在我把有死者全都排除的時候依然存留的無限多事物中的一個。但這樣一來,一切可能事物的無限領域只是就有死者被與此隔離、靈魂被置於其外延的其餘範圍而言才受到了限制。然而,即使有這種剔除,這個範圍依然始終是無限的,還可以再排除它的更多的部分,靈魂的概念並不因此就有絲毫的增加和得到肯定的規定。因此,這些就邏輯外延而言的無限判斷在一般知識的內容方面實際上純然是限制性的,而且就此而言,它們在判斷中思維的一切環節的先驗表中是不可忽略的,因為這裡所履行的知性功能也許在知性的純粹先天知識的領域裡會是重要的。

3.思維在判斷中的所有關係是:a.謂詞與主詞的關係;b.根據與結果的關係;c.被劃分的知識與劃分的全部分支相互之間的關係。在第一類判斷中只考察兩個概念,在第二類判斷中考察兩個判斷,在第三類判斷中就相互之間的關係而言考察多個判斷。假言命題「如果有一種完善的正義,則冥頑之惡徒將受到懲罰」原本包含著兩個命題的關係,即「有一種完善的正義」和「冥頑之惡徒將受到懲罰」。這兩個命題自身是否真實,在此還沒有得到澄清。通過這一判斷所思維的不過是結論罷了。最後,選言判斷包含著兩個或者更多的命題相互之間的關係,但並不是次序的關係,而是如果一個命題的領域排除另一個命題的領域則產生的邏輯對立的關係,但同時畢竟也是如果它們一起填充真正的知識的領域則產生的共聯性的關係,從而是一種知識的領域的各個部分的關係,因為每一部分的領域對於被劃分的知識的全部總和來說都是另一部分的領域的補充;例如,世界要麼是由於一種盲目的偶然、要麼是由於內在的必然、要麼是由於一種外在的原因存在的。這些命題中的每一個都佔據著一般來說關於一個世界存在的可能知識的領域的一個部分。所有這些命題合起來則佔據著整個領域。把知識從這些領域中的一個除去,則意味著把它置入其餘領域中的一個,與此相反,把它置入一個領域,則意味著把它從其餘的領域除去。因此,在一個選言判斷中,有某種知識的共同體,它就在於這些知識相互排斥,但由此卻畢竟在整體上規定著真實的知識,因為它們總的來說構成了惟一的一種被給予的知識的全部內容。而這也是我為了下面的內容在此必須予以說明的。

4.判斷的模態是判斷的一種極為特殊的功能,它自身具有的特別之處就在於,它對判斷的內容毫無貢獻(因為除了量、質和關係之外,再也沒有什麼構成一個判斷的內容了),而是僅僅涉及系詞一般來說與思維相關時的值。或然判斷是人們在其中認為肯定或者否定都僅僅可能(隨意的)的判斷;實然判斷是肯定或者否定被視為現實(真實)的判斷;必然判斷則是人們在其中把肯定或者否定視為必然的判斷(如同思維在第一種場合是知性的功能,在第二種場合是判斷力的功能,在第三種場合是理性的功能一樣。這一說明留待後面再解釋。——康德自注)。這樣,如果兩個判斷的關係構成假言判斷(antec.〔前件〕和consequ.〔後件〕),此外,如果選言判斷就在於兩個判斷的相互作用(劃分的各個分支),那麼,這兩個判斷就全都只是或然的。在上面的例子中,「有一種完善的正義」這個命題並不是實然地說出的,而是僅僅被思維成一個隨意的判斷,對於它來說可能會有人這樣認為;而惟有結論是實然的。因此,這樣的判斷也可能明顯是錯誤的,但作為或然的來看,畢竟是真理知識的條件。這樣,「世界是由於一種盲目的偶然存在的」這個判斷在選言判斷中只具有或然的意義,也就是說,某人可能在某個時刻接受這一命題,但它畢竟有助於發現真的命題(如同在人們可能選取的所有道路的數目中標出錯誤的道路一樣)。因此,或然的命題是僅僅表達邏輯可能性(這種可能性不是客觀的)的命題,也就是說,這種可能性是一種使這樣的命題有效的自由選擇,是純然任意地把該命題接納入知性。實然的命題說的是邏輯的現實性或者真實性,例如在一個假言的理性推理中前件在大前提中表現為或然的,在小前提中表現為實然的,並且表明該命題已經按照知性的規律與知性結合在一起了。必然的命題則把實然的命題思維為由知性的這些規律本身規定的,從而是先天地斷言的,並以這樣的方式表達邏輯的必然性。如今,由於在這裡一切都逐步地併入知性,以至於人們首先或然地判斷某物,繼而也實然地認為它是真的,最後斷言它與知性不可分割地結合在一起,也就是說是必然的和無可置疑的,所以,人們也可以把模態的這三種功能一般地稱為思維的三個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