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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薩哈羅夫、赫魯曉夫與蘇聯衰落

博塞蒂:我們已經弄明白你對「捕鼠器」的批評,你也曾跟我們談到你是如何身陷其中,又是如何掙脫的。現在我們來談談蘇聯共產主義的問題,這整個國家、幾億人民,又是如何掙脫這個「捕鼠器」的呢?

波普爾:蘇聯衰落的理由其實很有趣。但是,我想我們應該先思考一下蘇聯的共產主義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共產主義在蘇聯跟意大利都有重要的發展,但是在德國,由於出現了像考茨基(Karl Kautsky)[1]跟伯恩斯坦(Eduard Bernstein)[2]這樣的大師,馬克思主義第一次被詳細研究、提升到一種哲學家層次,成為有許多面向的知識原則,同時誕生了大量的研究作品。

當然啦,在蘇聯,由於是共產主義當家,各個年級的學生,更是被強迫灌輸共產主義思想。不過,到了赫魯曉夫時代,除了把共產主義視為一種驅動力量之外,已經沒有什麼人把它當一回事了;只有一件事情,他們認真得很:一定要剷除資本主義。他們的敵人是資本主義,而資本主義差不多就是美國跟英國的同義詞。它們是強大的資本主義國家,一定要被徹底摧毀。共產主義的其他理論消失了,可是這點沒有。

赫魯曉夫回憶錄其實可以用一個概念一語道破:「剷除資本主義是社會發展的核心課題。」[3]他如果用「歷史發展」取代「社會發展」,意思也會是一樣的。

博塞蒂:但是,有人懷疑赫魯曉夫的回憶錄是假造的。

波普爾:我覺得這本書絕對是真的。如果回憶錄是偽造的,那真稱得上是偉大的成就。這本書有600多頁,涵蓋了許多細節,其中還包括了跟斯大林的電話通話記錄;單單偽造這一段話,就要花上好幾年的時間研究。雖然這本書的來歷有點兒古怪,但是,卻沒有人在真偽方面做文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它是被夾帶出蘇聯的,最初出現的版本還是英文的。我想,對蘇聯有點兒研究的人,都會承認這本書的真實性;我們可以確信:這本書翔實記載了赫魯曉夫的生平與意見,也有助於我們瞭解20世紀的歷史,特別是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這個關鍵轉折。

博塞蒂:你為什麼覺得古巴導彈危機特別重要?

波普爾:我的看法是:蘇聯就是在這一場試圖攻擊美國的戰役中輸掉冷戰的。馬克思主義政權中,僅存的理念也失敗了,蘇聯的沒落導致最後的全面崩潰。

博塞蒂:為什麼會發生古巴導彈危機呢?

波普爾:這是蘇聯第一次有可能摧毀美國。蘇聯本來絕無希望完成他們的歷史使命,直到薩哈羅夫氫彈問世,局面才全然改觀。這位蘇聯的物理學家在他的回憶錄中詳細記載了這段經過。這本回憶錄也讓我對薩哈羅夫這個人的看法全然改觀。我想他應該承擔罪責。

博塞蒂:薩哈羅夫在1975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時候,你曾經對他推崇備至。1981年,你又在紐約稱讚他是「偉大的思想家、偉大的人道主義者、偉大的英雄」。[4]那個時候,大家就知道他是氫彈的製造者,為什麼到現在你才突然改變對他的看法?

波普爾:我對他晚年的作為依舊有很高的評價,但是他的回憶錄中有多處記載,迫使我重新評估他早年的行徑。薩哈羅夫的問題很有意思。我們不能在這裡一一列舉,這是歷史學家的工作。我在這裡就引用他一段話好了。「我決定,」他寫道,「發展一個『乾淨』版的核彈:雖然威力會被削弱,但是這枚大炸彈的殺傷力,依舊能大幅超越過去試爆過的核彈,至少是丟在廣島那顆原子彈的幾千倍。」[5]「丟在廣島那顆原子彈的幾千倍」,「幾千」是多少?我想至少是3000倍。如果你考慮下面的事實,你就會知道3000倍是很保守的估計。我想,薩哈羅夫的人格有很多必須被質疑的地方,但是,他寫回憶錄的時候,倒是實話實說:沒有說謊,也沒有誇大。所以他說「幾千倍」——他其實可以做出更厲害的核彈,但是,這種炸彈的威力比較小——不過至少也是廣島那枚原子彈的3000倍。薩哈羅夫在斯大林旗下工作多年,跟貝利亞[6]也是工作上的老夥伴。為了製造核彈,他曾經跟貝利亞多次私下長談。經過多年的測試,他們終於在1961年取得突破性的進展——我想,大概是在9月間。赫魯曉夫當然知道來龍去脈,所以他回憶說:「我在訪問保加利亞的時候,想到了在古巴部署核彈的主意;我們可以瞞住美國,私底下干;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根本就來不及了。」[7]

博塞蒂:核彈試爆成功,赫魯曉夫於是盤算在古巴部署導彈的可能性。歷史學家證實,他在訪問保加利亞的時候,想到美國也在土耳其部署核彈,近在咫尺,是蘇聯的心腹大患。所以,他在古巴部署導彈有什麼新意呢?

波普爾:新出現的變化就是蘇聯的核彈潛力大幅增進。超級核彈試爆成功之後一年,赫魯曉夫想到了在古巴部署導彈。事實上,已經有38枚導彈運抵古巴,只是還沒完成發射準備的時候,就被美國發現了。赫魯曉夫如是寫道:「我們沒有時間把所有的導彈都運到古巴去。」他還補充說:「我們要部署導彈,足以摧毀紐約、芝加哥和其他的工業大城市,華盛頓這種小村落,更沒有殘存的道理。」[8]後來他沒有再講過這種話了,但當時他是這樣寫的:「我想,美國可能沒有意料到當時國家正面臨全面性的毀滅。」[9]我們來簡單地算一下。當時在古巴已經有了38枚核彈,每一枚的威力是廣島原子彈的3000倍;那麼在古巴的核武力量就足以摧毀11.4萬個像廣島那樣的城市。

博塞蒂:大家都知道當時世界已經到了全面毀滅的邊緣……

波普爾:但是,肯尼迪總統卻不知道蘇聯的核武潛力。在這次危機中扮演關鍵角色的羅伯特·肯尼迪也不知道,他日後寫了一本書,描述了當時的應變措施。[10]他們當然知道部署在古巴的核彈威力不小,但他們不清楚實際的規模究竟如何。直到赫魯曉夫寫出剛剛我引用的那一段文字,我們才能確定。我在別的地方都沒見到,就連最新出版的貝希洛斯(Michael Beschloss)的專著,資料如此翔實,都沒有提及。[11]

博塞蒂:你的意思是說,沒有歷史學家注意到薩哈羅夫的這段話?

波普爾:我不想批評歷史學家,他們也忙。但是,我還沒有看到薩哈羅夫回憶錄的評論者,提到過這段談話。

博塞蒂:你難道因為薩哈羅夫發明的核彈威力過大,就改變對他的看法嗎?不管哪一種核彈都會有大規模的殺傷力,這是誰都知道的。

波普爾:我想再提書裡另外一段記錄。「在大炸彈爆炸之後,我開始擔心軍方沒有適當的運載工具(carrier)。轟炸機太容易被擊落了。」[12]所以,薩哈羅夫還「擔心」核彈沒有用武之地。這根本不是用得著他擔心的事情啊。我們再來看看他還寫了什麼:

我在想,可不可能發展一種巨大的魚雷,這種魚雷可以從潛艇上發射,裝配能把水轉換成氣體的特殊裝置,用來推動噴射引擎,再對準幾百公里外的敵方港口。海軍專家跟我保證說,如果能毀掉敵方的港口,海戰他們有十足的把握。魚雷本身要夠強韌,足以通過水雷區,穿透對方的反魚雷封鎖網。只要它們能抵達目的地,相當於10億噸的炸藥就會在水底跟空中同時引爆,造成敵方的重大傷亡。[13]

從這段記錄裡,你就可以知道薩哈羅夫不是被動地執行他的任務,或只是聽命行事,他扮演了更積極的角色。他還補充說:

在魚雷計劃的初期階段,我去跟海軍少將福明(Fomin)研究計劃的可行性。他被這種大規模的屠殺計劃嚇了一跳,甚至有些反感。他說,如果真的開戰,他們海軍官兵只習慣跟敵方的武裝部隊戰鬥。我覺得丟臉得要命,從此不再跟旁人討論這個計劃。我不再擔心別人會不會抄襲這個點子,因為它根本不符合軍方的作戰原則,額外經費也是大得驚人。[14]

「丟臉得要命!」薩哈羅夫在整本書裡,就只有這個地方用了這樣的字句。他的夢想是以雷霆一擊,徹底摧毀紐約;之後,他聽取別人的建議,主動咨詢,再去找海軍艦隊少將商量可行性。少將對他說:不行,我們不能用這種方法打仗!薩哈羅夫覺得「丟臉得要命」!

博塞蒂:你也認識愛因斯坦。你覺得他對製造、使用原子彈的態度跟薩哈羅夫有本質上的不同嗎?

波普爾:有。愛因斯坦曾經發表簽名信,公開支持使用原子彈,這是因為他認為德國已經擁有相同的武器。他簽署那封公開信,是為了保護美國。但是,我們剛才提到,早期的薩哈羅夫全然不同。他是共產黨員,套句赫魯曉夫的話,他想要「剷除」資本主義,他絕對不是積極侵略者手中的消極工具。完全相反,他對於「剷除」資本主義的信念,深信不疑。核彈試爆那年,他39歲;跑去找海軍少將的時候,40歲。

博塞蒂:你對薩哈羅夫的譴責不可謂不重。你到底為什麼會改變10年前對他的看法?現在再翻薩哈羅夫早年的舊案,有什麼意義?

波普爾:這件事情證明了像薩哈羅夫這樣卓越的知識分子,明明可以看出蘇聯政權把國家整成這個樣子(他要在幾年以後,才看清真相),卻被蒙蔽得不辨東西。在他的書裡,他說「我只是個工人」,所有的德國戰犯都是這麼為自己辯解的。

有一次他對赫魯曉夫說:「我盡我的本分。」這並不是因為他覺得製造核彈不對,而是兩人之間有點兒爭執。薩哈羅夫知道,每一次核試驗所產生的放射線,都會導致幾千人罹患癌症,所以,他希望能說服赫魯曉夫不要再進行試驗。可是,赫魯曉夫卻很生氣地跟他說,不要把「政治」跟「科學」混為一談。所以,薩哈羅夫才說「我盡我的本分」。

薩哈羅夫還有很多地方值得批評,他的回憶錄應該仔細地看一看。

博塞蒂:但是,薩哈羅夫還有另外一面。他改變自己既有的觀點,展現了無比的勇氣,挑戰蘇聯政權,成為民主運動的支持者。

波普爾:在《回憶錄》的第221頁說得很清楚,發明攻擊美國的新武器「魚雷」,是來自他自己的創意,根本沒有人叫他設計。他也陷在「捕鼠器」裡面,無法自拔,一心一意就是要剷除資本主義。這有點兒像是知性的黑洞,它的基本理論源自一種認知,大家都認定未來的歷史有必然的、無法避免的進程。你總不能說40歲的人還沒有判斷的能力吧!當然,日後他改變自己的觀點也是事實。我這麼說好了——如果一個40歲的人殺了人,幾年以後,他說:抱歉,真希望當初沒有殺人。他就不是殺人犯了嗎?我對後來的薩哈羅夫依舊有很高的評價,但是我必須調整自己的看法,不應該過分推崇這個人。我必須說,這個人早期是一個戰犯;我不能說,因為他後來的表現很好,先前的舊賬就可以一筆勾銷。

博塞蒂:難道薩哈羅夫自幼在蘇聯長大的事實,不能作為解釋之一嗎?

波普爾:他自幼生長的環境,的確讓他難以看清「陷阱」的真相。舉個例子來說,我是在自由國家長大的,至少也是個比較自由的國家吧。到了17歲,我才跳脫了那個「陷阱」;薩哈羅夫在蘇聯長大,當然得多花一點兒時間。你現在知道問題所在了吧,你盡可能地想像一下,意識形態對人的束縛是多麼可怕?就連極其卓越的知識分子,不管他多有天分、多有勇氣,都難以逃脫。不過薩哈羅夫也展現了罕見的勇氣就是了。

博塞蒂:還是回到古巴導彈危機的討論吧!赫魯曉夫雖然暗中部署導彈,但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會率先使用導彈攻擊美國?也許他只想取得平等的地位跟美國談判(美國在土耳其部署導彈,蘇聯就在古巴把局面扳平)。

波普爾:你把相當於11.4萬枚廣島原子彈的武器放在古巴,就是為了跟美國達成武器談判協議嗎?太荒謬了!如果蘇聯的導彈已經準備就緒,他們一定會用的——因為美國在察覺之後會馬上報復。蘇聯的領導人會跟肯尼迪說:「聽好,我們這裡的核彈可以把你們殺光光——咱們坐下來談談吧。」美國別無選擇,一定是把他們的核彈盡快丟到古巴。這還不夠明白嗎?美國別無選擇。赫魯曉夫也知道他的對手別無選擇,只能當機立斷,使用核武。不管是誰,只要把局勢瞻前顧後地想一想,也知道只有這個辦法。我知道你的口袋裡有100萬外加一把槍,我也有一把槍,我總不會跟你說:「我想跟你談談,你最好不要把那把槍放在口袋裡,可不可以?」現在的問題是誰先動手而已。

博塞蒂:你提到了薩哈羅夫的困境,也提到了古巴導彈危機,並且認為這兩件事跟蘇聯的沒落有關。你能不能把其中的關聯解釋得更清楚一點兒?根據你的看法,赫魯曉夫軍事冒險失利,是蘇聯衰落的開始。所以,你真的認為在1962年以後,蘇聯就再也沒有擊敗美國的機會了?

波普爾:大致而言是這樣的。第一,在此之前,薩哈羅夫炸彈還沒試爆成功,除了發動全面性的戰爭——換句話說,除非謀殺大量人民,他們沒有摧毀美國的機會。第二,他們心裡也清楚,如果再搞一次導彈危機,美國會毫不猶豫地率先動用核武。自此之後,蘇聯的沒落就變得格外明顯了。

博塞蒂:所以,你覺得軍事平衡決定了美國跟蘇聯最後的命運?

波普爾:沒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概念,也是後來唯一堅持的原則,就是要摧毀資本主義。蘇聯領導階層認為自己只是歷史的工具,資本主義一定要剷除,世界才能得救。1962年後,他們持續生產核武,但卻發現這批武器毫無用武之地。任憑怎樣聰明的人都想不通這個道理。1962年後,他們覺得越來越沒指望;結果,到現在為止,他們擁有1400枚核彈,每一枚的威力都相當於3000枚廣島原子彈,粗略算一下,總數是420萬枚廣島原子彈。現在,每一枚核彈都可能流到黑市裡,單就這一點,你可以知道我們現在所處的局勢有多危險了。

博塞蒂:我們還是回到重大的政治課題。我現在要請你完整地解釋蘇聯衰落的原因。你覺得1962年是蘇聯使用武力「剷除」美國的唯一機會,其他人的解釋則是蘇聯只有在那個時候,才勉強取得跟美國並駕齊驅的武力均勢。不管怎麼說,蘇聯政權還是保存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到戈爾巴喬夫上台,才有了戲劇性的巨變。

波普爾:一直到了戈爾巴喬夫,我們才看到一個真正瞭解蘇聯現狀的蘇聯領袖,他知道要徹底改變蘇聯政治的基本假設,不再把剷除資本主義或美國作為他們唯一的使命。戈爾巴喬夫訪問過美國好幾次,看清了那裡的真相;他發現自由世界的人民對蘇聯並沒有侵略的意圖,反而希望蘇聯早日回到現實來。戈爾巴喬夫說過一句很重要的話:「我希望蘇聯人民能是正常的百姓。」這是他偶爾明確的闡釋:意味著他看透了事情的本質,知道蘇聯百姓並不是正常的人民;在這種體制中,就連薩哈羅夫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都會有意想不到的侵略性。你看,戈爾巴喬夫的價值就在於他瞭解,蘇聯人民與美國人相比是不「正常」的。蘇聯人的想法的確異於美國人,美國人不是一天到晚在盤算同歸於盡的戰爭遊戲。對美國人略有所知的人,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博塞蒂:你看到了戈爾巴喬夫的價值所在,但是對他的評價卻不高。我讀過你接受查伯格(Riccardo Chiaberge)的訪談,你批評戈爾巴喬夫的著作《新思維》(Perestroika)「空洞無物」「老生常談」,而葉利欽則是一個「迷戀自我的人」。[15]

波普爾:沒錯,我是講過這樣的話。我一直認為戈爾巴喬夫是個好心的人,但卻沒有理念,沒有計劃。看他的書就知道,裡面真是空洞。但是,他瞭解我剛才提到的差異,他需要美國的幫助。

至於葉利欽,除了他的自戀之外,就是想要報復戈爾巴喬夫。

博塞蒂:這是促使蘇聯政權重整甚至瓦解的人物。事件呢?你覺得哪件事情導致蘇聯的全面解體?

波普爾:導致蘇聯全面崩潰的關鍵是民主德國人民經由匈牙利逃往聯邦德國。雖然蘇聯在智性精神上已經失落,但至少還可以撐上好長一段時間,始終不會解體也說不定。但是,匈牙利放行民主德國人民,讓他們的車子直驅聯邦德國,卻弄垮了民主德國政權,驚天動地的變化接踵而至。至此之後,戈爾巴喬夫再也沒有任何辦法扭轉蘇聯解體的命運。他當然可以派軍隊到匈牙利去,但是他沒準備好,美國也不會袖手旁觀。

所以,你可以說,給予蘇聯政權致命一擊的事件,是1989年匈牙利政府的一個關鍵決定。

[1] 考茨基在左派陣營中,以中間者自居的理論家。——譯者注

[2] 伯恩斯坦是德國社會主義領袖。他深受費邊主義的影響,與正統的馬克思主義者有別;主張以溫和的國會鬥爭方式,來推動社會革命。——譯者注

[3] N. Khrushchev,Khrushchev Remembers,London:Andr e Deutsch,1971,p.513.

[4] K. Popper,「The Importance of Critical Discussion. An Argument for Human Rights and Democracy」,Free Inquiry,vol.2,no.1,Winter 1981-1982,p.8.

[5] A. Sakharov,Memoirs,London:Hutchinson,1990,p.218.

[6] 貝利亞是斯大林時代的政治局委員、秘密警察頭子。——譯者注

[7] Khrushchev,Khrushchev Remembers,p.493.

[8] A. Sakharov,Memoirs,p.496.

[9] Khrushchev, Khrushchev Remembers.

[10] R. Kennedy,Thirteen Days:A Memoir of the Cuban Missile Crisis,New York: Norton,1969.

[11] M. Beschloss,Kennedy versus Khrushchev. The Crisis Years 1960 1963,London:Faber & Faber,1991.

[12] A. Sakharov,Memoirs,p.221.

[13] Ibid.

[14] A. Sakharov,Memoirs,p.221.

[15] Corriere della Sera,28 August 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