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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冥想和力量

印度哲人說:「不理解神靈,就不能理解人類。」有些時候,人們好像意識到:只有那些受過特殊訓練的人才能夠洞悉那隱藏著的真理,瑜珈在一定意義上也是理解印度哲學和佛教思想的深奧之謎的鑰匙。

「我們開啟了您的靈光」,這是《奧義書》哲學的核心,後來的一些傑出的思想家對它進行了進一步的發揮。然而,「永恆不變的靈光」究竟是什麼?這靈光又是如何被人類狹隘的經驗反映並認識的?首先我們必須要弄清楚這「靈光」究竟是什麼,然後才能全面地認識人類。這是非常必要的,這就是本書第一章引用過的、那位印度偉大哲學家回答蘇格拉底的問題時說出的那句箴言的根據。當時那位最偉大的希臘人聲稱自己對人類生活的研究是他的哲學的一部分。印度哲人則說:「不理解神靈,就談不上理解人類。」理解人類就是《奧義書》的目的。

在有關死者靈魂的古老的吠陀神奇故事中,靈魂在離開人的肉體之後站在婆羅門王面前,嚴肅而堅定地說:「你就是『自我』,你與我是同一的。世上只有『一』是惟一的存在。」1婆羅門是一個中性名詞,因為這一概念與性別的觀念無關。然而,在印度,從過去到現在,就像今天的歐洲一樣,較低水平的思想發展僅僅局限在人格神的層次,即在很大程度上將人類特徵賦予神靈。無論在過去還是現在都被認為具有一種或多種形體。人們認為神像人類一樣有七情六慾,有愛情、懂憐憫、會憤怒、嫉妒和報復等等。這種觀點被即使那些具有最為複雜的、一般人難以理解的思想的神學家理解和承認。這是因為人類所能接受的只有自己所祈禱、所崇拜的東西。比如,在亞大納西信經裡關於「三位一體」的令人迷惑的理論中,聖父是占統治地位的主神,聖子則代表愛,上管調停和安撫,聖靈則是無限中的靈感和安慰的象徵。

在印度,這種人格神的信仰,是面向那些難以理解高深的吠檀多哲學的人們的。印度最著名的人格神是濕婆、梵和毗瑟,三者合成一體,一體分成三相。梵是創造相,毗瑟是保持相,濕婆是毀滅相,代表那必然的進程:世界被創造、產生出來,被保持、守護著,最後走向解體,走向毀滅轉化為其它存在形式。對於卑下的智力而言,三個法相中的每一個,都代表著他們所能理解的神性所包含的一切,三個法相各司其職。而那些能夠洞察更高或其他神性的人們,無論何時都不會否定這些人格神。

「無論追求我的是誰,無論以什麼方式接近了他,所有的人都在通過各種不同途徑向我奔來。」這是一部古老的印度典籍中的話;這一真理《奧義書》也完全承認,《奧義書》又宣稱,真理之光會慢慢消滅一切猶疑的和低層次的愛,將神性融入那「惟一」,使人頓悟,在某個瞬間意識到自己就是神。而一切外在的世界——神之外的事物都是不存在的,都是從不曾存在過的虛無。

但他們又說,不能給「絕對」下任何定義。「絕對」是永遠處於因果推理之外的。他們說,如果將人類的屬性、行為或智力與無限連結起來,那些洞察真理的人就會大不以為然:「不,不。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因為被蒙蔽、被束縛著的人的神性,永遠不能理解它的本源,除非如西方人所認為的那樣:達到了那種高級意識或宇宙意識的水平,才有可能窺見其中的奧秘。而那些具備了這種洞察力的人,在世俗世界中也不能表達自己的見識,因為世俗語言難以表達那種對神的直覺。正如聖保羅所說:

我瞭解他,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但我卻不能用語言表達。這只有上帝知道。

他怎麼得救,怎樣進入天國,聽到了些什麼秘密,這是不允許人說出的。

正因如此,當韋氏克裡王向一位聖徒請教「梵」的本性時,那位聖徒默不作聲。當他堅持讓他回答這一問題時,他說:「我的沉默就是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只是你不明白罷了。『梵』的意思就是平和、安寧、靜寂無聲。」

這一重要概念是怎樣產生的?除了對學者外,這樣的觀念是如何在人類意識成長的過程中形成的?其形成過程有沒有特別重大的意義?只有那些婆羅門——那些理解「梵天」的婆羅門,才真正理解那「絕對存在」,除此之外別無他人了。但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或途徑才能獲得這種知識?那些認識到自己只不過是些有限的、被創造的人,是如何認識那「絕對存在」是無限的、而自己則是這無限世界的一粒微塵,被一陣幻覺之風捲進了一種有限的信仰之中?

對此,《奧義書》中解釋的十分明確而詳盡。

在「真實存在」面前,任何人類智力都失去了效用,其中一個原因在於智力本身所關注的是細微瑣碎的像泡沫一樣漂浮在思想表面的招搖、賣弄的東西。此外,智力也只是人類有限大腦功能的產物。也就是說,智力活動是一種機械的和缺乏創造性的活動。就像語言一樣,智力在「真實」呈現出來之後就失去了效用。雖然智力和語言都以「真實」為基礎,但它們卻屬於另一個範疇。它們不能被有效地整合,以發揮統一功能。它們的功能就是將事物區別開來。並不是由於它們或通過它們,我們才能說「那(實在)就是你」。對於我們周圍的有限的世界,語言和智力還可以勉強應付,對於有限世界背後的「絕對存在」,它就無能為力了。

在這個問題上,人們可以注意到,即使對現代科學的最新成果、最高水平而言,古代印度人的觀點依然是無可辯駁的。現代最權威的人物也不得不承認:「揭起了一層層帷幔,但帷幔之後還有帷幔!」

梵天,宇宙的創造者,古代崇拜的中心。

他們根本不能觸及到終極的原因——哪怕是瞬間的觸及,沿著物理學的道路也許永遠不能觸及。惟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奧義書》上了,《奧義書》認為「終極原因」存在於人類的發達意識中的某處。《奧義書》斷言,人類本身有一種「實在」的特質,正因具備這種特質,人才能認識到並理解「終極原因」。這是某種神秘而簡單的、超越了理性推理的東西。它並不使用「真」和「假」,「知」和「無知」等字眼——因為這些字眼屬於理性的範疇,它們僅僅涵蓋了俗世的因果推論。而理解了「絕對實在」的人只能說,「是的,我理解了。」

早在基督教學說出現之前,《奧義書》就闡明了:只有捨棄了理性,直觀才成為可能。

要讓婆羅門捨棄理性,變得像兒童一樣。

學問與知識而並不能使人認識「自我」,天才或通過書本知識也不能使人認識「自我」。有知識的人並不能認識「絕對實在」。而無知之人卻可以認識。

在此之後,宗教哲學就可以憑直覺認識到世界和生活的概念的基礎,從而建立他們信仰的理論體系。就像我們在佛祖和基督的生平和學說中所見到的那樣——佛陀和基督都不是通過知識而實現理解並最終達到洞察一切的。聖保羅是一位知識淵博的智者,但他對直覺狀態的體驗,絕不是通過學習知識的途徑獲得的;他是在大馬士革郊外神奇的、令人目眩神迷、心驚膽顫的強光中領悟的。當然,在這一瞬間的領悟之前,他經過了長期的不懈努力和內心簡化過程。

也許有人會說:「這是宗教,與哲學有什麼關係?」在此,我再一次用印度哲學語言回答這一問題:「如果不理解神,又怎麼能認識人類?」

這一知識與人類的最高理性並不矛盾。它通過一種視覺形式將人類的最高理性推論加以發揮、擴展到今天尚未認識到的領域。用這種方法可以調和哲學中的矛盾,並可以使我們明白在什麼樣的意義下,可以將光明與黑暗、無知與博學、善良與邪惡等統一起來,並被將它們囊括其中的某種東西(某種神秘意識能夠理解,感知的或在人感知時能夠接受的統一體)超越。

真正的智者,以絕對的沉默靜觀對人格神的崇拜,無論這人格神是真主安拉,是濕婆,還是耶和華。他知道這些信仰都只不過是相對的真理,而不是絕對的真理,都只代表著認識道路上的某個階段;人的靈魂可以在那裡暫時休息一下,為進一步的昇華作準備。當然,和其他東西一樣,理智在這「同一」之中能夠找到發揮作用的位置,但卻遠未進入「同一」的門徑。簡單的信仰,要比專斷、固執的唯智論的荒謬說教要好得多。

延長生命,長生不老!——是芸芸眾生所嚮往、所渴望的,直到今天,仍是人們追求的目標之一。對《奧義書》的追求賦予生命以全新的意義。它使生命提升到了宇宙的高度,使人的每一個思想、每一步行動都與宇宙中的行星在各自軌道上運行同樣重要。就像行星從各種混亂狀態到有序而和諧地運行一樣,人的心靈也必須在經過多次再生、輪迴的心理進化才能發展到諧和統一的狀態。

那麼,這些偉大的思想家們是不是也像後來的某些佛教徒所說的那樣,認為感官所認知的世界只是一種幻象,必將歸入虛無呢?

當然不是,他們認為:二者之間存在著某種統一。沒有任何事物是獨立的。每一事物都既是被觀察者也是觀察者。同一事物既是主體又是客體。這一科學和哲學賴以成立的終極真理,印度人很早——在佛祖之前,當然也在柏拉圖之前就認識到了。

德國學者狄森曾經說過:

如果我們將這一思想的外在形式 剝去,使其呈現為吠檀多哲學教科書中的內容,並且注意那種哲學的簡約性——將神與靈魂,「大我」與「小我」簡化為統一體,人們就會發現,這一思想具有某種遠遠超越《奧義書》本身,超越了《奧義書》所處的時代的非同尋常的含義。不僅如此,我們還可以肯定地說,它對於全人類都具有難以估量的價值。

我們無法預知未來,無法知道還有什麼啟示和發現在等著躁動的永不滿足的人類。但我們可以自信地宣佈:無論未來的哲學會闖進什麼樣稀奇古怪的領域,這個「統一性」原則都會永保持下去,永不動搖,甚至永遠不可能偏離它。

如果哲學家在事物內部發現了某個深奧的問題,如果這個問題被解決了,從而得出了一個一般性結論,那麼我們的知識才會得到進一步的擴展,也就是說,只有當自然的秘密通過人的內心,即以我們最內在的自我向人們展現時,人們才能發現那關鍵之所在。正是在這裡,創作《奧義書》的那些極富創見的思想家們,將自我(self,最本質的個人存在)視為「自我」(SELF,即宇宙本質和宇宙中一切現象最為本質的存在)時,他們就發現了這一真理。這一發現是他們不朽的成就。

我在前面所表述的觀點是與此統一的——末來科學的進步並不依賴於廣泛的人類知識,而是依賴於人類廣闊的意識。並且,要實現這一點,首先要在人類自己就是與「內心深處的神」同在的存在物。一切關於神的概念都從那引導我們猜測這一最內在的存在(「內心深處的神」)的天性中引申出來,也正是這一天性生發出我們周圍的一切現象。因而,在《奧義書》中,這些現象並不是我們歐洲人所說的「瑪雅」(「幻覺」、「幻象」),而是在我們看來是某種沒有為充分的知識所充實的現象。這些現象被錯誤地觀察又被錯誤地認識了。在這裡,引用一段《新約全書》中最近才整理出的一句話:「我把人看成一棵樹,一棵行動著的樹。」

利用發展中的夫檀多思想的這種觀點,觀察一下其與現代科學概念及其大膽的猜測——如愛因斯坦理論,以及在黎曼、辛頓、奧莫夫及洛巴切夫斯基等人在其中留下足跡的領域中隱約意識到某種新思想的數學家們的理論——之間的聯繫也成了一件極引人興趣的事。

我本不打算具體地研究這一觀點。但當這個觀點在穿過吠檀多思想與我們所處時代隔開的漫長歲月而顯現在我們面前時,有一些讀者將會理解它。這種思想洞悉自然的「內心深處的神」,將它視為宇宙的活力之源,將人類視為這活力之源的一部分——不是其作用的對象,而是永恆的、充滿活力的,與「本源」本身同在。然而,這一觀念以及印度思想家們由此得出的那些重大結論,直到今天卻仍沒有被西方人領悟和接受。

印度人就這樣接受了「絕對存在」的觀念。「絕對存在」在所有層面上、對一切存在形式都起作用,它是純粹的本質、神旨和智慧,它不知會在什麼時候突然出現,但又只是個「過程」。這一重大結論被闡明以後,印度思想就倒在了發現的門檻上,從此變成了殘廢。從此以後,他們就只能像中風的人一樣反反覆覆嘮叨著一句話:「不是這麼回事。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明明知道一切表達的努力都是白費。

多麼偉大的思想家啊!儘管他們都是肉體凡胎的人,但在印度的信仰中,他們變成了半神。因為他們具有超凡的智慧,因為他們以超凡的智慧得出了關於人在宇宙中的真正位置的令人敬佩的、驚人的深刻結論。

為了進一步說明這個觀點,有必要介紹一下商羯羅的生平,介紹一下這位最傑出的《奧義書》的註釋者。

我以為,閱讀此書時,嘲笑書中的某些軼事是很不明智的,因為嘲笑並不真正理解的事是很不理智的,況且我們沒有走過他們所開闢的崎嶇山路,因此,沒有資格作出評論。我們之所以認為某些事情不可能,僅僅是因為不具備相應的條件而已。西方神秘主義也有類似的陳述;而我們所承認的典籍,在某些重要觀點上與它們一致。因而,我認為,不管怎麼說,印度人通過實踐對靈魂學進行了空前絕後的研究。

商羯羅出生的年代,沒有確切的記載,一般認為他生於公元788年。

商羯羅出生於馬拉巴爾城的一個婆羅門家庭,未滿4歲就開始了學習,住在老師家中學習古老的吠陀經卷,接受吠檀多思想關於「普遍的自我」的教誨。印度人關於商羯羅的生平,充滿了神奇的色彩。據說,他年紀很小時就表現出非凡的天份,常發驚人之語;成年後被人們稱為聖人,具備了洞悉本真的非凡能力。據傳說,他不到2歲就無師自通,能識讀書,3歲時就通讀了《吠陀往事書》,並憑直覺理解了其中的意義。這頗似耶穌的早慧。商羯羅的母親在生他之前過著嚴格的禁慾生活,想以此感化神靈賜給她一個兒子。因此,商羯羅終生對母親極盡孝道。據說,有人根據他的星相推斷,他會夭折,但他最終長大成人,並成了瑜伽大師和引導人民認識真理的先知,成了學識淵博的智者。

他7歲時完成了學業,從老師那裡回到自己家中。不久,母親病倒了。鄰居告訴他,母親是因為勞累過度,身體十分虛弱,才被暑熱擊倒的,這位幼童馬上施展瑜伽法力(他肯定是通過直覺而不是靠訓練而獲得的)使河水上漲,驅走了母親煩惱的熱浪。

在印度,人人都知道這位年輕的聖徒和瑜伽大師,即使在今天也是如此,儘管現在已無人擁有像他那麼高的天資了。

克勒拉國王想請商羯羅到王宮中去,讓他為朝廷服務。國王派大臣帶著大量金子和大象去請他,但被拒絕了。國王一再派人邀請,卻始終未能如願,國王以為商羯羅嫌自己的誠心不足,只派大臣出面,於是便親自駕車登門造訪,以示尊敬和誠意。克勒拉懇求商羯羅將他視為兒子,並希望商羯羅傳授給他瑜伽術。國王的虔誠感動了商羯羅,商羯羅教他學習修行的戒律,又指導他苦修苦煉。《布力哈德蘭雅卡奧義書》有一章專門介紹了這件事,十分詳細、生動。大概正因為如此,在梵語或拉丁語中都記載了這個故事,被廣泛傳頌。克勒拉國王還向商羯羅學了有關飲食、禮儀、唸經及孩子所必須遵守的禮儀規矩等方面的知識。這些知識都是非常隱秘的,從來不公開,即使徒弟也只有那些有智慧者才能得其真傳。

大概就是在這段時間裡,一位印度教聖人預言,這位神童將在32歲時夭折。這個預言改變了商羯羅的人生歷程,他當即決定放棄家庭生活,雲遊四方,脫離凡塵。這時商羯羅只有15歲。在印度,這種出家修行生活被視為神聖之舉,凡是過禁慾的冥想生活——這也是瑜伽術者戒律的一部分——以終身侍奉神的人都受到人們的普遍尊敬。但他母親卻不願他這麼做,她哭得死去活來。她知道兒子極有慧根,非尋常人可比,但還是希望他先結婚傳下後代,然後再過苦行生活。據說,他認為,為了讓母親放他走,應該發生點奇跡,而奇跡就真的發生了:一天,商羯羅正在河中洗浴,一條巨大的鱷魚咬住了他的右腳,周圍的人驚叫著,紛紛逃上岸去,有人叫來了商羯羅的母親。商羯羅覺得,那鱷魚只是輕輕叼著他,並不想真正吃他,但鱷魚那種情景卻足以令旁觀者膽戰心驚。鄉親們都說這恐怕是冥冥中的神願,於是都勸商母不要再阻攔兒子,說除非她不再留他在家娶妻生子,鱷魚才會放過他,否則他一定會被吃掉。那位救子心切、心急如焚的母親不得不點頭同意了。

在現代社會依然有很多苦行者,或曰「聖人」他們依舊是傳統印度的一個符號。

商羯羅把母親托付給親戚,並說一旦她需要,他會馬上回來,然後就消失在成千上萬雲遊四方的印度人當中了。

從此以後就開始了他的短暫生命中最有意義的歷程。商羯羅托著用來乞討的瓷缽流浪四方。他走過一個個城市,走遍了無數村鎮,穿過茂密的森林,涉過無數條河流,翻越了無數座山嶺,逢村化緣,隨遇而安,經常風餐露宿,渴了喝山泉雨露,餓了吃野果樹葉。有一天,好像被神引導著,他來到了納爾巴達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山上的洞裡隱居著一位名叫高文達雅第的聖人。聖人破例收商羯羅為徒,教他有關「普遍的自我」的知識,那知識概括起來共有四句話,據說這四句話特別重要:

知識就是婆羅門。靈魂就是婆羅門。你就是婆羅門。我就是婆羅門。

在隨高文達雅第學習期間,商羯羅又一次顯示了他非凡的瑜伽工夫。一天,當老師陷入深思冥想中時,傾盆大雨突然從天而降,一時雷電交加,狂風大作,豪雨如注。商羯羅擔心暴風雨會影響老師練功,便運起瑜伽大法很快將風暴平息了下去。老師收功之後,對弟子的功法也感到驚奇,同時,也非常高興。老師感到自己的才學已不足以做商羯羅的老師,便令他趕往貝拿勒斯2去接受神的賜福。

小商羯羅匆匆上路,穿著遁世者常穿的破舊黃袍,托著那已被磨得發亮的瓷缽,臉上因為內心的寧靜和深厚的瑜伽內功而顯得神采奕奕。一路風塵僕僕,不久就到達了貝拿勒斯——所有修養極高的印度朝聖者心中的聖城。他在聖城的經歷十分奇特,認識了帕德瑪帕達,兩人結成莫逆之交。後來商羯羅收帕德瑪帕達為徒,並把自己最為博大精深的思想毫無保留地傳給了他。

有一段西方人並不陌生的關於他們的神奇故事,這個故事說明了這對師徒非同尋常的友誼及商羯羅對帕德瑪帕達盡心盡力的教導。

商羯羅站在恆河岸邊,讓帕德瑪帕達從對岸走過來。面對波濤滾滾的恆河,帕德瑪帕達無所畏懼,他運起瑜伽大法,踏著閃閃發光的河水走了過來,他的每一個落腳之處就是水中一朵蓮花。他從此因這個奇跡而得名:蓮足之神。

在貝拿勒斯,這位年輕的哲學家完成了他的傑作《吠陀書》、《婆羅門箴言譯注》、《奧義書》和在西方廣為人知、極受青睞的《薄迦梵歌》的註釋。

儘管這些經過他註釋的著作已被馬克斯·穆勒、拉德哈克裡士南以及許多其他人介紹給了西方,但我認為,西方的思想家們,並沒有找到進入商羯羅思想世界的門徑,只是才剛剛開始尋找。商羯羅聰穎異常,學識淵博,而且他的學識是由高超意識和瑜伽法力所賦予和啟發出來的,正是由於這兩個方面的結合,使他即使在印度也無人可比。有人甚至認為,商羯羅已經把所有知識和智慧都集於一身了。

他非常喜歡與有學問、尤其是與有大學問的人進行辯論。以前的印度人相信,古代傳奇中的聖人之一韋雅薩的靈魂,曾附在一個婆羅門的肉體上,專門來找商羯羅辯論。這位古代聖人故意刁難商羯羅,處處吹毛求疵,對商羯羅所著《婆羅門箴言評注》和那些備受稱道的文字大加指摘。顯然,聖人是想考查一下商羯羅的學問。但這位神聖的智者未能難住商羯羅。就像耶穌基督年輕時一樣,商羯羅旁徵博引,對答如流,回答了所有的問題,並一一指正韋雅薩的「錯誤」,予以糾正,最後贏得辯論勝利。這使那聖者極為驚奇,他決定獎勵商羯羅,延長他16年陽壽,這恰好湊足了他32年的陽壽。

後來,商羯羅離開貝拿勒斯3,繼續雲遊。一天,他來到大智者曼達那彌士勒家裡,並在那裡住下來。在那兒,商羯羅與彌士勒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由彌士勒的妻子做裁判——此事就足以說明當時的印度婦女的地位是很高的。這位妻子極為聰穎,很多人甚至認為她就是薩勒斯瓦提(印度的雅典娜女神)的化身。站在一邊看丈夫與商羯羅辯論,這位好強的美婦也產生了強烈的辯論欲,這慾望無法按捺,如一團烈火熊熊燃燒,恨不能立即參與進去。在那兩位男人的辯論結束時,她趕緊請商羯羅同自己辯論一場。商羯羅欣然應允。

讓我們想像一下這位美婦與那位少年學者之間的這場舌戰。她鬥志昂揚又有點困惑,靈敏地運用自己的心機,在他的語句中尋找著破綻。以女性特有的機敏,她終於發現了一絲破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她的利劍刺了過去!「請問男歡女愛是什麼滋味?」對這位少年苦行僧而言,這個問題算是真正擊中了要害:這種滋味他怎麼能知道?對精神之愛——吹檀多學說的一部分,他可以輕鬆自如地談三天三夜甚至更長的時間,但對世俗男歡女愛,他可就一無所知了。

她一招得手後,立即步步緊逼,不給商羯羅絲毫喘息的機會。而商羯羅被她這一問,一時啞口無言,呆在那兒。他無法回答,也回答不了。無可奈何之下,他懇求給他一個月時間,一個月之後再回答這個問題。離開彌士勒家時,商羯羅垂頭喪氣,腦子一片混亂,雙腳沉重無比。他還是平生第一次這樣鎩羽而歸、一敗塗地。尤其是敗在這麼年輕的婦人手下,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呢?這問題使他寢食難安。作為一個瑜伽師,他早已將性能量轉化成更高深層次的能量,他怎麼能回答得出這方面的問題呢?他嚴守戒律,身體像一個潔淨的聖盃,隨時準備接受眾神所賜的美酒,又怎麼可以被凡俗男子的情慾玷污呢?但是,如果沒有這方面的體驗,就不會得到這種低級層次的知識,也就回答不出這方面的問題,到底應該怎麼辦呢?冥思苦想,終於想出了一個在西方人看來十分離奇,但對最高的印度瑜伽師而言卻是正當的解決辦法。

一天,商羯羅在大森林中散步,思考著如何回答薩勒斯瓦提4的問題。這時,他看到一個人倒在大樹下,那是一個小國的國王,叫愛瑪勒卡,在出遊途中猝死。隨從國王的大臣和侍從,全被這突發災難嚇呆了,男人們沒了主意,女人們哭哭啼啼。這種情形觸動了他的心機,他一下子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這是在印度發現的公元前2世紀陶飾板,畫面5反映的是兩個戀人的性愛場景。

據說高層次的瑜伽大師,能使自己的靈魂進入另一肉體。因此,商羯羅看到了猝死國王,便想到他可以借用愛瑪勒卡的肉體。這樣他就可以體驗做國王和男歡女愛的滋味了,而又不會使自己聖潔的軀體受到玷污,也不會歪曲了那國王的世俗體驗。於是,商羯羅讓弟子們看好他的軀體,他的靈魂進入了國王愛瑪勒卡的軀體。於是那國王在那群轉悲為喜的隨從歡呼聲中甦醒過來。這群男女當然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們以為,國王剛才只是昏厥過去了,就像一場昏睡,而現在又忽然甦醒過來了,他們只是虛驚一場。他們唱著歌,歡呼著,簇擁著國王回都城去了。

據說,從出遊歸來的國王令王后大為困惑,因為他好像變了一個人,精神和智慧都發生了非常明顯的變化。但模樣仍然是從前那個人——這一點也沒有錯,誰能想到那真正的原因?王后高貴典雅,對丈夫非常忠貞,看到發生在丈夫身上的種種變化,看上去氣質不凡,神采奕奕,當然滿心歡喜。於是熏香沐浴,打扮得比平常更加容光煥發,千嬌百媚,只盼那一刻早早來臨。那一夜,王后施盡萬種風情,極盡為妻之道;「國王」初浴愛河,神魂顛倒,飄飄欲仙,不能自已。「夫妻」如膠似漆,長夜苦短。於是,在俗世肉體之愛的方面,商羯羅補了一課,在印度,這也是靈魂進化過程的一個必要步驟。商羯羅終於可以回答薩勒斯瓦提的問題了。他陷進溫柔鄉中,享盡人間艷福。他還寫出了一部《欲經》,對這令人神魂顛倒的人間樂事進了專門的探討。在古代印度,對這個問題的研究有其獨到之處,其淋漓盡致,可謂絕無僅有。凡此種種,較之世界上任何國家對這方面的研究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商羯羅借國王愛瑪勒卡的肉體,在溫柔富貴鄉中,盡享人間美色。久而久之,不免引起王后的疑心,整日耳鬢廝磨,王后發現國王的言談舉止與以前完全不同——除了相貌之外;大臣們也發現國王實在今非昔比,身上出現了種種脫凡離俗的秉賦,簡直與以前的國王判若兩人。於是他們想到了可能是聖人借屍還魂,因此由王后背著國王發出一道密令,詔諭全國上下,無論是誰一發現屍體都必須馬上送到指定地點火化。假國王一點也不知道大禍將至。王后和大臣們一致認為,為了王國的利益,絕不能再讓這只飛進籠子的神鳥再飛回那縹緲的仙境去漂泊漫遊了。必須毀掉他的肉體,否則,一旦他醒悟過來,一定會溜走。

以忠誠的帕達瑪帕達為首的商羯羅的弟子門,一直期盼著他早日回來。如果沒有他,他們怎能活下去?他到底怎麼了?怎麼一去就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難道他沉溺在王后懷抱中,在溫柔鄉中不思回歸了?他們聽到密令後大吃一驚,急忙出發到愛瑪勒卡王國的都城去,化裝成一群街頭藝人,這樣就可以到國王面前獻藝了。他們來到王宮,經過反覆請求,終於得到允許,在侍從引導下進了王宮。宮中建築金碧輝煌,樑柱、門窗全都鑲嵌著金飾,連帷幕窗簾都是用金線編成。弟子們在大殿前高歌不止,歌唱各種崇高神聖事物,歌頌美好的精神,歌聲激越昂揚,極為動人,侍臣們全都被迷住了。就這樣一直唱下去,直到整個王宮都沉浸在那美妙神聖的音樂氛圍之中,人們感到這兒似乎變成了偉大的光明之神因陀羅6的官殿,彷彿在聽著飄飄仙樂——連神靈們都會被打動的仙樂。

「國王」當然也聽到了那神聖的歌聲,那歌聲像箭一樣射中了他的心。他賜給音樂家們很多禮物,然後默默地打發他們走了。就在那天晚上,愛瑪勒卡國王一覺睡去就再沒有醒來。也是在那個晚上,商羯羅在弟子們的歡呼聲中睜開了眼睛。現在他比以前的他更聰明、更快樂,他現在是一個具備了一切人生經驗的人了,什麼都見識過了。於是,商羯羅帶著學生們又去了曼達那彌士勒家,圓滿地回答了薩勒斯瓦提的問題,然後就繼續遊歷去了。

據說,不久之後,商羯羅知道敬愛的母親不久於人世。他運起瑜伽法力,在死神前面回到母親身邊。母親見到愛子非常高興,她請求兒子分給自己一點智慧。商羯羅就十分耐心地向母親解說了他的所學所知,一點也不怪她無知。他每天都堅持給母親講授偉大的、超越生死的婆羅門知識。對於這些,她所能理解的只有:愛是法的基礎。對她而言,兒子的經驗和知識太深了。但是,母親很滿足了。死神終於來臨了。母親輕輕地握著兒子的手,靜靜地安詳地進入了永恆的世界。

這時就產生了一個難題。就像希臘的眾神一樣,瑜伽師或遁世修行者絕不能與死者接觸,因為這樣會玷污自己純潔的身體。但商羯羅如此熱愛他的母親,要他不料理母親的後事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堅持要親自辦理母親的後事,置親友們的勸阻都於不顧。他這種態度激起了親友們的憤怒。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就是一個神靈——是一團燃燒著的神火,在這神火中一切不潔都將隨同母親的肉體一起被焚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抬起右手,一條火舌從掌心噴射出來,火焰吞噬了母親的遺體,頃刻之間那遺體化成了灰燼。親友們全都被驚呆了,一時鴉雀無聲7。

處理完母親的後事,商羯羅又離開了家鄉,繼續他的雲遊生涯。他四處遊歷,施展法力,與人辯論,傳播偉大的吠檀多知識,撰寫著作,闡釋《奧義書》中的真理。最後,他到了克什米爾的一座廟宇,這廟宇有四座大門,那南門以前從不曾打開過。

廟裡的僧侶們將這位神色嚴峻的年輕學者攔在門外,直到他們仔細盤查了他的生活經歷之後——儘管他們非常苛刻,也未能發現半點瑕疵,這才放他進去。他慢慢地走進廟門,靜靜地垂首向裡走去。在他將要走進聖壇時,耳邊響起薩勒斯瓦提女神的聲音,那聲音尖利刺耳:「好啊!商羯羅,你可真稱得上無所不知啊!但這裡可是非常神聖的地方。你想進聖壇嗎?這單憑學識淵博可遠遠不夠。進入聖壇的男人,必須守身如玉。好吧,說說你自己,你親近過女人嗎?」

商羯羅雙目低垂,神色自若,不急不緩地說:「我的身體絕對純潔。自修行以來,它從來沒有碰過任何女人。它從頭到腳都是乾乾淨淨的。」說完,他堅定地走進了聖壇。

這時他已經進入人生的第32個年頭了——他知道他在俗世最後的時刻快到了。關於商羯羅的最後結局,安南達捷裡講道:

在坎茨城那個神聖的地方,商羯羅坐下來,把自己的肉體除去了,他變成了神,變成了純粹理性。他來到依濕瓦那神(一個人格神)的世界,就像一個完美的圓,他獲得了完滿的幸福快樂,然後他繼續向前,最終融進那瀰漫於宇宙的智慧之中,他依然存在於那種狀態中。坎茨城的婆羅門,他的學生和學生的學生,口頌著《奧義書》咒符、《薄迦梵歌》和《婆羅門箴言》,挖了一個十分潔淨的墓穴,對他的屍體做了一番祈禱,並為他築起一座墳墓。

人們埋葬了他,而沒有焚化他,因為瑜伽師的身體十分純潔,不必用火來使它更純潔。

我是按這個故事的本來面目講述的,而不是像別的西方學者那樣解讀的。那些西方學者只講述這位年輕人的修行和學術活動,盡量不去涉及其他方面。對某些人來說,他們的做法可能是非常必要的。但是,我寧願按這故事在它本國的本來面目進行描述。自然,這個故事,這樣的方式,是世界各國有關哲學家的故事中最離奇的一個。這個故事發生的時代比吠陀時代要晚得多,而又比吠檀多故事早一些。儘管如此,我還是作了介紹,因為這是一篇完整的人物故事,是一個為人類所敬仰的聖人的完整傳奇。在這個世界上,無數人們所尊崇的人的生平故事已經永遠不可能再恢復了。也許,除了其中有些部分,即那些或許根本不是最古老的《奧義書》中某些美麗動人的故事原型的那一部分,流傳了下來,但其中的人物已經面目全非了。所以我在這裡講述了商羯羅的故事,我們可以從中看到一幅已經消失在時間帷幕後的古代人物的生動肖像。

商碣羅

在這一部分結束前,有必要引用一段商羯羅的話,這些話肯定會吸引研究者對他的著作的興趣:

在朦朧的黃昏,地上的草繩看上去好像一條蛇。同樣,人的精神在不舒展的時候,容易因缺乏對真相的瞭解而上當。在一位好友提醒了你之後,那種幻覺立刻就消了,所看到的只是那根熟悉的草繩了。同樣,由於來自內心的提醒和告誡,我就不再是原來那個肉體的靈魂了,我變成了「永恆的自我」,變成了「觀察者」。我就是神。這樣的人永遠生活在幸福中,因為他已經從所有的矛盾(如樂和苦,得與失等)中解脫出來了,已經心地純潔了。他拋棄了「自我」,永遠心滿意足,他冷靜、沉穩、堅強,清除了一切虛幻,心境如一泓水波不興的泉水,再也不會被打動了。

商羯羅生活在一個詩歌的時代,一個產生了許多優美的詩歌、不重視書本的時代。他的哲學是實現最高理智的一種訓練。

現在,我們處於吠檀多哲學的一個最重要的發展階段,也許有許多人並不相信,但對於許多研究過(即使只有粗淺的認識、初步研究過一點)瑜伽學和現代心理學的西方人來說,卻是可以理解的。

在西方,「瑜伽師」幾乎是家喻戶曉的一個詞。在許多西方人眼裡,瑜伽師是江湖騙子,他們為了混飯吃可以瞪圓雙眼做出種種奇怪的動作;他們作弊、撒謊、玩弄種種小把戲騙人斂財。這是一種叫人看不起,但又有點恐懼的人,因為他們還會種種黑巫術或白巫術。他們用這種辦法為人看手相,給人預測戀愛、發財、陞官等等,似乎比專業算命先生更勝一籌。這很明顯是將瑜伽師同印度街頭隨處可見的江湖術士混為一談了。這些江湖術士在大街小巷裡以賣藝為生,他們背著裝有毒蛇的簍子,手裡拿著一根魔笛。他們最擅長的就是讓吐著毒信的眼鏡蛇高昂著頭在街心搖頭晃腦地跳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舞蹈。另外,他們也會表演一些小戲法,例如從衣袖中變出芒果樹,再讓它長到你腳上,並有辦法叫你相信那樹確實是從那兒長出的。

真正的瑜伽師完全不是這樣。他們是奇妙的古代心理學的真正倡導者。這種古代心理學遠遠超出了西方人所認識到的水平。瑜伽師又是古代印度納蘭達佛教大學所授神學的代表人物。他們還是通曉世俗生活的秘密、並為人們通過死亡而實現「真實存在」作準備的人。在印度,瑜伽術為那些知道怎樣運用的人而存在,是領悟了吠檀多哲學真諦的人。

在這件事上,印度人直率和大膽地同對思想和經驗的內在的和外在的種種限製作鬥爭。無論你是否相信,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宣佈:他們試驗過而且弄明白了。如果你對這事真的很在意,並真的當成一回事,那麼不妨像他們一樣去作一番實驗。假如你不去試一試就妄下斷語,假如你說根本不可能,因為它太不合常理、太不可思議,如果你不承認心理具有超越肉體之上的能力和優勢,假如……印度人對你這種說法,可能只會是付之一笑。

瑜伽究竟是什麼,誰是印度瑜伽的最權威的闡述者和倡導者?這個問題有必要搞清楚。

「瑜伽」這個詞就像我們語言中的許多詞彙一樣,在不同的語境中有不同的含義。有時,瑜伽只是一種工具、方法和手段——是一種放棄理智、從而能進行更高的精神活動的工具、方法和手段。有時,瑜伽意味著「結合」,即與「大我」聯合、統一起來。有時,瑜伽被用來表達堅韌不拔的努力,約束感官和大腦,使被它們禁錮的本質獲得解放,獲得自由,從而達到商羯羅學說中所極力強調的「小我」與神的和諧和統一。有時,瑜伽還可以是分離的意思,即從有污點的「小我」中分離出來。

「王瑜伽」派所追求的目標,是崇高而令人敬仰的,即使就身體方面而言也是如此。他們有寬廣的胸懷、高尚的品德和出類拔萃的人品;他們的身體必須被訓練得像馴順的狗跟隨主人那樣;他們的推理、邏輯和頭腦也要通過訓練達到同樣的水平。這就要保證神經系統絕對不被干擾,為達到這一目的,身體必須不受任何形而下的衝動所干擾,因為那些衝動會妨礙精神修煉。相應地,為確保達到這樣的狀態,行為必須受到約束,而由此獲得的健康和長壽被視為某種必備條件,以推動對精神的進一步追求的自由。

還有其他的瑜伽派別,比如吟唱曼陀羅咒等咒文治病(這種方法在治療神經疾病方面似乎非常有效)的曼陀羅瑜伽、哈薩瑜伽,這種瑜伽實際上就是一種醫術,但其是否對所有的疾病都同樣有效還有待進一步研究。但是,這些瑜伽流派都不如帕坦俱裡的王瑜伽那樣吸引人。

我們在思考這種瑜伽時,完全不必擔心陷入邪惡。這種瑜伽是建立在吠檀多哲學的基礎之上的,並且與著名的檀可亞吠檀多哲學有極為密切的親緣關係。這種檀可亞吠檀多哲學與商羯羅哲學的惟一區別在於:它在對至關重要的夫檀多經驗知識方面的思考有非常深入的訓練。佛陀就是一位瑜伽大師,而且「佛陀」這個詞的最充分最深刻的含義就是瑜伽。佛陀的老師艾萊拉精通瑜伽學,作為艾萊拉的得意門生,佛陀曾身體力行、一絲不苟地禁慾和苦修,達到了令人敬畏的程度。他以深思冥想使瑜伽功臻於完美,並由此而獲得了「法力」。印度的思想大師們修習瑜伽的事例不勝枚舉。

瑜伽學這種通過嚴格訓練、努力探索和追求完美的哲學——到底起源於何時,這無人知道。在最古老的印度—雅利安韻體文獻《厘格瑜伽》就提出過進入類似忘我、催眠的「入定」狀態的可能性,儘管那只是一種比較粗糙的原始形式。《奧義書》在主動尋求關於「本真」(實在)的知識的含義上,承認了瑜伽訓練。最著名的《卡薩奧義書》中提到了最早的瑜伽形式,那是一種感官、大腦和理智全都寂然靜止的狀態。書中這樣說:

不朽就是知道不朽的人,是感官與大腦合而為一、理智完全靜止時出現的狀態,這種狀態被稱為最高境界。

人們所說的瑜伽,就是這種牢牢地控制著感官的狀態。

在這裡我盡可能簡單地介紹一下瑜伽修練的方法。

據說,公元2世紀時,著名的印度聖徒帕坦捷厘將古老的瑜伽學體系和知識進行了整理和彙編,儘管有些學者認為那項工作是在稍後的時代進行的。由於各種原因,參與編纂的學者中的許多人湮沒無名。有人認為其中有偉大的語法學家帕坦捷厘,他就是著名的《摩訶婆羅多》的作者,是瑜伽學的整理編纂者,儘管他自己從不曾這麼說過。這似乎並不可信,因為,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那部韻體文集都不可能出自某一位作者之手,而應出自一個時代。

該書有四個部分,第一部分闡述了瑜伽所要達到的那種出神入化狀態的性質;第二部分是關於達到這種狀態的方法,第三部分是對通過瑜伽所掌握的超常的法力的解釋;第四部分介紹了靈魂的自由本性,這靈魂的自由就是瑜伽的最高境界。既然帕坦捷厘是公認的瑜伽學的闡釋者,那麼我們應該較為細緻地介紹一下他的情況。但是,我們應該記住,《摩訶婆羅多》不是他個人的成就,而是由眾人整理、編纂出來的著作。

我們應該牢牢記住該書第一部分的第七條箴言,因為這句箴言指出了在理解和練習瑜伽時,必須具備的精神狀態。這句箴言的筆調、語氣頗具現代色彩,非常奇妙和古怪:

直接感知、演繹、推理和充分論證,是一切正確知識的依據。

我之所以特別強調這一點,是因為在後面的內容中,會出現一些十分晦澀的、屬於哲學範疇的陳述。在這裡,我應該援引馬克斯·穆勒教授的話,他說:

我們必須保留那些在我們的研究中被視為晦澀難懂的東西,即我們不能馬上理解或我們當時看來是稀奇古怪、不合情理的並打算拒絕和拋棄的東西。我通過自己的經驗知道,某些長期以來看似毫無意義和晦澀難懂的東西,也許會在後來衝破迷霧,得到破解,那種以前從不曾期望過的深奧的意義就顯露出來了。

萊達克裡士南教授也非常敬重瑜伽體系。

我從帕坦捷厘的第二句箴言開始,援引韋沃坎南達8教授的解釋,用自己的話作出概括。

箴言之二:「瑜伽控制大腦物質,阻止其變幻無常。」

也就是說,瑜伽主張抑制大腦。可以將大腦想像成一泓平靜、透明的湖水,當外因作用於它時,就會在「湖」面上激起漣漪,這些波紋就是現象世界,即我們的感官向我們提供的現象世界。如果我們能使這些波紋平靜下來,我們就可以掙脫思想和理性的束縛而進入絕對狀態。

抑制這些波紋聽起來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議?不!因為這種情況經常會發生。如果你專心於某項工作,即你處在抑制感情的狀態,那麼即使外面聲音嘈雜混亂不堪,你也不會聽到這些聲音,或者你雖然聽卻沒有留下任何印象。這是因為你心靈深處的那個「你」在這一刻已經與你的身體分離了,大腦處在不接受任何別的印象的非理智狀態,而那個「真正的你」卻在忙著其他事情。這足以證明,瑜伽所謂的大腦的抑制狀態確實是存在的。但是,更多的是這樣的情況:當你不是集中精力做某項複雜的工作或沉思默想,而是聽憑外部的影響任意擺佈時,這些外在的影響就會在你的大腦裡轉化成一些愚蠢無用的、一閃即逝的印象和思想(如果這些東西可以稱之為思想的話)而將「湖」攪得一片混亂。

讓我們繼續將大腦想像成一個「湖」,把湖底當成那個真正的、絕對的「自我」。只有保持湖水清澈和湖面的絕對平靜,才有可能看到湖底。所有生物都有不同水平的大腦,但到目前為止,我們所知道的,只有人類能夠用智力激發大腦,從而把它當做一種器具,利用它經過瑜伽的不同階段實現心靈的自由狀態。

箴言之三:「在集中精力、心智和意念的時候,你就處於自己的本真狀態。」

也就是說,當我們開始集中精力使大腦平靜下來,不再需用它來證明我們自己時,這種狀態就像湖面上的漣漪完全平息了一樣,我們就可以透過那寧靜透明的「湖水」將湖底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了。

箴言之四:「在別的時候,觀察者通過大腦智能來辨識、確定自己。」

例如,在悲傷的時候,大腦中就形成了波紋,你無法能看到湖底,也就是看不到那真正的自我了。但是,本我一點也沒有受到湖面波紋的干擾。在這種時候,人們看不到真正寂靜的「本我」,而是以被攪亂的大腦來判別、確定自我,這樣得出的結果就是錯誤的。

箴言之五:「大腦有五種變化情況(波紋和漣漪),其中有些是痛苦,另外一些則不是」。

箴言之六:「有清晰而明確的知識,混沌難辯的狀態,動詞用法的種種謬誤,還有睡眠和記憶狀態。」

箴言之七:「感覺、演繹、推理和充分論證,是一切正確知識的儂據。」

這條箴言非常重要,當我們的知覺互不矛盾時,我們稱之為互證。然而有三種證據:直接感知是首要證據,只要感官不產生錯覺;其次是推理,意思是說,你得到一個陳述並且從陳述中推出蘊於其中的新的陳述;第三類證據則是瑜伽師的直觀,這種直觀與平常的直觀不同,前兩種證據需要理由,而瑜伽師卻不需要任何理由。他看到了就是知道了。對他而言,我們所說的時間並不存在。也就是說,他站在時間之外,他觀察時間就像觀察一幅畫,就像觀察某種無論在過去、現在、未來都可在瞬間把握的事物。他的直覺就是理由,大腦中的任何波紋都不會對他產生影響,他一眼就可以看清湖底,即看到那真正的「自我」(「本真」),在那「本真」中,一切知識都處於永恆的寂靜狀態。

從那個宣稱可以這樣認識某事物的人那裡,我們能得出什麼樣的結論呢?他首先必須是一位無私、無慾、無偏見的聖潔的人;他必須超越感官的錯覺和假象;他的認識必須與人類以往的真理不矛盾——因為任何新的真理都不能與原有真理產生衝突,而只能使原有真理更豐富,他所說出的真理還必須經過證實。他不是那種知識販賣者,他所提供的只能是那種無論是誰只要願意都能獲得的知識。通過這些方法,我們就能走上真正的瑜伽師所承認的直覺、推理和充分論證等三種證明途徑。

另外,還有一些擾亂大腦的不同的波紋,如記憶、睡眠和夢囈等等。

箴言之十二:「控制那些擾亂大腦的波紋,要通過練習和不依戀外在事物而實現。」

這種練習為什麼非常必要?因為一旦同一種類的印象反覆刺激大腦,它們就會形成習慣。這對人來說是一種安慰,因為,如果人是由一些經常性的習慣所構成的,那麼他就可以改變或重塑那些習慣。性格只不過是些重複的習慣而已。

箴言之十三:「不斷地努力以免除那些波紋的影響,這就是練習。」

箴言之十五:「那種放棄了感性慾望之後出現的、人們意識到了控制這些慾望的能力的心理狀態,叫作無待——即無慾。」

「無待」的意思是,儘管存在著外界環境的干擾和誘惑,並且這種干擾和誘惑也會將人們的大腦攪亂,但人的心靈仍然可以保持安寧靜寂的狀態,自我克制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惟一途徑。比如:你的手錶被人搶走了,你自然而然地會感到憤怒。這時,你竭盡全力平抑這股情緒,將你的衝動轉移到別的地方去。這樣做當然很難。但是,如果你這麼做了,不發一句怨言,保持著大腦平衡狀態,這就是無待狀態。對那些被愚昧無知者視為幸福的各種各樣的感性事物也是一樣,要摒棄並遠離它們,絕不讓它們以幻想的形式在大腦中形成波紋,這就是無待。如果你不能平息你大腦中的波紋,它們反過來就會控制你。平息你大腦中的波紋,就等於掌握了瑜伽秘訣。

箴言之十七:「人們所說的對『完滿知識』的意念專注,仍是一種與推理能力、認識能力、享受主義和絕對利己主義有關的東西。」

這是一條非常有趣的箴言,這一箴言宣稱瑜伽師可以達到兩種境界,即人們所謂的「薩瑪狄」狀態——狂喜狀態。這一箴言中所描述的是瑜伽功中較低級也較危險的那種。這種瑜伽功提供關於沉思的主體(自我)的完滿知識,如果是按照自然的種類和性質選定的主體,並且達到了這一意念的集中之點,那麼大腦就會將自然的力量納入其中並表現為思想。即表現為法力。

但是,帕坦捷厘警告說,如果練習瑜伽只是為了借助自然的完滿知識的獲得而掌握法力則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只有完全自由的心靈才能自如地運用這種法力。這種「薩瑪狄」的第一階段並不能使心靈得到自由。心靈仍然與推理能力、區別能力和利己主義密切聯繫著,這一努力是為了獲得法力,在這種情況下無法確定到底會發生些什麼。

那麼,世界上的一些不被約束的和邪惡的力量,是不是會從這個源泉中尋根求源並得到異乎尋常的表現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任何一個具有高超的精神境界的人都不會懷著這樣的目的進入瑜伽狀態,而且那些能夠達到的「薩瑪狄」狀態的人也就達到了被稱之與「肉體的分離」的狀態,他們已經從肉體的束縛中掙脫出來,變成了純粹的精神。如果不與我們歐洲人所說的完美精神相結合,這種狀態就是非常危險的。印度人在這一箴言中所理解到的比我們歐洲人要多得多。因而,這一「薩瑪狄」的低級狀態可以稱為智力缺乏狀態。在這一狀態中,瑜伽師可以獲得全部法力,但卻不能變成另一個精神實體。

箴言之十八:「存在著另外一個精神的『薩瑪狄』,這種『薩瑪狄』通過不斷練習並讓大腦暫時停止一切活動而達到,這時,大腦保持著一種無知無識的狀態。」

這是瑜伽功中的最高狀態。這是一種完全的超意識狀態,在這種狀態中可以得到全部的法力和完全的自由,形成與「絕對」的合一,就像吠檀多哲學所教導的那樣。達到這種境界的人不再進入生死輪迴。他不需要再生,因為他已經像他與之合一的那「絕對」一樣,完全超越了生死。實現這一目標的辦法就是保持大腦不受任何思想印象的干擾和影響,使大腦絕對空白。為什麼會這樣呢?

有一首英文詩道出了其中的緣故,而且這首詩所使用的是西方人更容易理解的詞語:

如果你能把你自己掏空,

使你成為一個空空的軀殼,

那時他就會進入其中,用他自己填滿那個軀殼。

但如果你的軀體原本就被「真你」充滿著。

你的行為舉止又是聰明伶倒的,

那時他就會說:

「罷了,這兒已經滿了,沒有地方留給我了。」

必須棄絕我們自己頭腦的任何思想活動和功能。必須靜止、寂靜,即排除一切思考和推理,然後,比思考和推理更高的「虛無」,才能取代它們。在低級形式意識中,大腦仍保持著一定的傾向。在這最高級形式中則不再有任何傾向,任何生死輪迴的萌芽都已不復存在了。

你想知道意識和知識如果都被超越以後,還會剩下什麼嗎?意識與知識同超越它們的那種狀態相比是低級狀態,對於蒙昧的心靈,它們似乎可以被稱為虛無,因為兩極互通,物極必反。在以太的微弱振蕩狀態中,我們所看到的是黑暗,而以太的強烈振蕩狀態我們同樣什麼都看不見。然而,其中一種狀態是黑暗,而另一種狀態則是絕對的光明。

韋沃坎南達曾經說過:

儘管愚昧是最低狀態而知識是最高狀態,但愚昧狀態與超越知識狀態在人們眼裡卻是一樣的。……在那種狀態下,既無生也無死,既不存在天也不存在地,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來來去去的只是些自然現象,這些自然現象似乎正從「它」面前流過,使「它」相信自己本身內部正在變化和運動著。……因此,自由的心靈可以命令而不是祈求,它的一切希望都會得到滿足,完全可以為所欲為。

箴言之二十:「對某些人而言,『薩瑪狄』可以通過信仰、記憶、冥想而實現。」

也就是說,「薩瑪狄」可以通過完美的精神狀態來實現。認真研究過聖經的人們,將更容易理解這句箴言,因為在那裡,可以看到這句箴言的某些特定的、沒有瑜伽訓練的情況下的典型例證。

箴言之二十一:「那些祈盼著達到『薩瑪狄』狀態的人是可以很快取得成功的。」

還有許多箴言,在這裡就不再談了。現在,我介紹一下在達到這種「薩瑪狄」狀態的過程中,身體方面的準備。

第一步是調整心態。這種心態的調整在印度被看成是身體方面的步驟,因為印度人認為,大腦屬於感官所感知的現象世界。所謂調整心態,就是必須具備對一切存在物的善良意志,如「祈求世界和平,對一切人都懷有善意」。容忍一切邪惡和惡意,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樣,無慾的那一面就會行動起來,從而把有利於我們的善儲存起來。

第二步是對呼吸的控制。這一部分專門的術語叫「婆羅納」。婆羅納代表的是宇宙中能量的總和,到底什麼是有生命的,什麼是無生命的,是婆羅納的神秘現象的具體化。按帕氏的說法,這一切都是「婆羅納」(能量)和「阿卡莎」(普遍的存在)的結合。但「婆羅納」不是指呼吸而是指導致呼吸的原因,大腦吸收「婆羅納」——活力能量,並在大腦中產生各種不同的維持人體的精神力量,通過對呼吸的控制,身體的各種運動和神經中樞得到控制,這是瑜伽與生命力相互作用的最古老的辦法。

瑜伽師認為身體中有三條主要的生命能量運動的線路,第一條線路在脊柱的右側,另一條在脊柱左側,第三條則在脊柱中間。左右兩條是凡人的生命運動通道,通過這兩條通道人們的所有生理功能都得以運行。從脊柱中間流過的生命流則只有瑜伽師才可以使用,其他人身上的這條通道都只是潛在的。

在練習瑜伽時,身體及其力量都會發生變化,身體可形成新的活力通道。根據形成種種習慣時的一般原則,在進行瑜伽訓練時,可以說是在大腦中開創新的通道,通過反覆練習使這些新通道變得順暢。很顯然,需要大量的堅持不懈的訓練才能形成新的身體方面或精神方面的習慣。有節奏的深呼吸以及盡量簡單的飲食成為某種時尚,而且越來越得到現代醫學的證明。醫學的這種證明是以經驗為根據的,也就是說是以其實際效果為根據的,因為他們並沒有完全搞明白這樣做的全部理由或原因。但正是由於他們對實際效果的重視,使他們的支持態度給人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怎樣練習這種瑜伽呼吸法呢?首先要記住,一定要循序漸進。開始時必須逐步改變呼吸的方法;因為我們平常的呼吸只是表層呼吸,完全不同於瑜伽呼吸。另外,一定要記住,控制呼吸系統的中心具有控制神經運動的作用。而這個中心就在我們身體中與胸膛相對的那段脊柱內。

這也就是王瑜伽派對呼吸練習那麼重視的原因。通過有節奏的呼吸造成身體中所有的能量沿同一方向流動。這很必要,因為當大腦集中意念時,神經流就像電流一樣運動。在實驗中發現,神經在電流的作用下表現出陰陽極。這說明了這樣的事實,即當意念被轉化為神經流時,它就具有了電流的某種特徵。於是,有節奏的呼吸有助於把身體變成一個巨大的意念蓄電池。在達到了這一狀態時,練習瑜伽術的人就會激發起潛藏在脊柱下端的像細圈一樣纏繞在一起的活力。

現在,讓我們激發活力使之活動起來,其要點如下:

我們知道,有兩種神經活動方式:一種是支配感官的,另一種是支配肌肉的;一種是向心的,一種是離心的;一種把感覺傳送到大腦,另一種將大腦信息傳送到身體各部分,這兩種都與腦有關。我們知道:只有在所有電子都沿同一方向運動時,才能形成電流。當脊柱下端能量受到激發,沿脊柱上升,一直升到大腦的入口,這時,它就可以幫助形成瑜伽說的對虛無的知覺。

一切知覺和運動都要通過神經纖維的網絡傳到大腦,脊柱左右的兩個通道是傳出和傳入的主要管道,但瑜伽告訴人們,如果你打破一味依賴左右通道的習慣,大腦便可以不經過任何神經網絡而接受和發佈信息。瑜伽師認為,如果你能訓練自己用脊柱內的通道,你就能達到這一目的,而且,可以擺脫物質世界的約束。瑜伽師教導說,在人們虔誠地祈禱時,會在無意間激發出一些活力,並得到了應答,他們以為是從外界獲得這些能量的,但實際上這是從他們自身內部潛在著的源泉那裡獲得的。

當釋放出的活力向上、向大腦運行時,反應極為強烈。當這能量到達大腦時,感覺好像是被一束極強的光照耀著。

具體練習方法如下:

第一,要特別注意姿勢。身體必須處於有意識的警覺狀態,要坐得筆直,胸部、脖頸、頭部必須在一條直線上。第二,要注意呼吸吐納之法,這也十分重要。瑜伽呼吸是一種有節奏的方式。這種呼吸方式會帶來和諧與平靜。另外,在呼吸的同時要重複發出某種神秘的聲音。注意,這是不可缺少的,因為,只有這樣才會造成節律性振動。在印度,人們選擇了「噢姆」(Aum)這個神聖的字眼。「噢姆」這個詞語的發音具有豐富的象徵性,它概括了世界上所有的聲音,它由三個字母組成。第一個字母「a」(按法語字母「a」發「啊」音)是元音,發音時沒有舌或軟硬顎的磨擦;「U」音發出時,用上了嘴部的所有發音部位,從舌根到嘴唇尖部都捲起來;以「m」結束發聲,同時,嘴唇閉攏。並且,這三個聲音與三位一體的思想祈禱有關聯,印度宗教戒律都是以這一詞語為中心建立起來的。節奏和韻律,意念集中,呼吸技巧,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消除瑜伽修煉過程中的障礙。這些障礙包括疾病、懶惰、冷漠、縱慾、精神渙散、錯覺、意志不堅、焦慮等。另外還有哀傷、情緒低落、精神壓抑、肢體顫抖、呼吸無規律等等,它們也都是重大的身心障礙。

在意念集中後,如果進行正確的練習,身心將會得到充分的休息。將呼吸調整得簡單而有節奏之後,就可以進入瑜伽呼吸法的第一階段。

一邊有節奏地呼吸,一邊發出「Aum」這個聲音,用這個方法而不是常見的「數數法」來調勻呼吸。你會慢慢感覺到它對放鬆身心極為有利。甚至比睡眠更好。

第二個步驟,在學會並熟練了第一步驟之後,保持備節奏的呼吸,同時注意輪流使用兩個鼻孔。先閉上右鼻孔,從左鼻孔慢慢吸氣,當肺部被充滿時,就閉上左鼻孔而用右鼻孔慢慢地呼氣。就這樣輪流用左、右鼻孔一呼一吸,反覆練習,直到這種左右鼻孔的左吸右呼變成自然的、自動的,學習者就可以進行更高級的呼吸訓練了。

這一練習的效果是面部的皺紋的消失,大腦達到安詳寧靜狀態,聲音得到明顯的改善。

接下來是第三個步驟。左鼻孔在吸氣使肺部被充滿,同時將意念集中於大腦所產生的神經流,心裡想著你在向下輸送著這股神經流,順著脊柱向下,一直到達脊柱最低端,到那個儲存著能量的地方、並激發那裡的能量。讓那股神經流在那兒保持一會兒,然後想著你正慢慢地把神經流與呼吸一起引到身體的另一側,沿另一側上升,最後從右鼻孔釋放出去。鼻孔左吸右呼交替剛開始做有些困難,練習時可用拇指先壓住右鼻孔,用左鼻孔慢慢地吸氣。接著,用拇指和食指壓住兩個鼻孔,心中想著你正在把神經流通過脊柱輸送下去、並與其底部的潛能碰撞。然後用拇指鬆開右鼻孔,食指按著左鼻孔,同時呼氣。這樣重複著練習。

一開始,屏住呼吸4秒鐘,然後,吸氣4秒鐘,屏息10秒鐘,呼氣8秒鐘。如果感到有些吃力,就適當縮短時間。這樣反覆做三次,同時一定要交替使用左右鼻孔,這被稱為一個「婆拉納雅馬」。一定要記住,要將意念集中到脊柱底端,一定要慢慢進行,循序漸進。

接著是緩緩地呼氣,然後緩緩吸氣。進行這一節訓練時,吸氣時重複發出「Aum」的次數要此前一節練習少。剛開始時每天早上練習四遍,晚上再做四遍。

終有一天,你會感覺到儲存在脊柱底端的能量被激發起來並開始發揮作用了。於是你身上的所有特性都自然而然地發生了變化,知識的寶庫被打開了。身體中的最高級的能量是奧佳斯,這種能量似乎存儲在大腦中,它的多少決定著智力和精神狀況。身體中所有沒被消耗掉的能量都可以轉化成奧佳斯,其中的性能量在意識控制之下最容易轉化為奧佳斯。因此,貞潔和節欲是瑜伽修練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應該注意到,在所有信仰中,當期望精神方面的專家出現時,這種苦行就不是簡單地被推薦給人們,而且帶上了強制的意味。我認為,西方的修道院制度是某種本能在起作用;而在印度,這種生活卻是科學,因為瑜伽學是一種宗教科學。我不能對這種思想作出更詳盡的說明,但我發現對瑜伽學進行深入的思考和研究是很有好處的。瑜伽堅持一種希波呂托斯或戈勒哈德9式的貞潔觀,並宣佈不貞潔是危險的。

現在,讓我們集中意念,這對西方人而言是非常困難但卻是很有必要的。康特凱瑟琳在他的《哲學家旅行日記》中曾大力提倡所有的學校都開設這種特殊的呼吸訓練課程。我個人在這方面的經驗之談是,我發現瑜伽呼吸訓練和意念集中的價值難以估量,有百利而無一害。人的大腦活動就像是一隻在樹上跳來跳去的猴子,一種思想經常會混入另一種思想中並將它削弱、沖淡了。你在思考一件事時,卻往往會跳到另一個思緒中去了。而這一切都是可以控制的。

首先你要坐下來,讓大腦動起來,觀察那些猴子們的跳躍,注意它們的技巧和方法。這時可能會出現一些古怪離奇甚至恐怖的念頭,靜靜地觀察它們。你一定要以旁觀者的姿態將自己同所觀察的對象區別開來與它們保持距離。那時大腦起了漣漪,被激動起來,顯現出歪曲的映像,但那不是你。要注意其間的區別,在你觀察的過程中,大腦活動慢慢變得不那麼劇烈了,漸漸趨向平靜,思想變得不那麼混亂了,運動得不那麼劇烈了。最後在堅定意志的影響下,大腦終於平靜了下來。接下來,你就可以集中意念了。這種集中意念的過程,是通過聚集大腦的靈光,在這靈光閃現時進行自我檢查,從而對大腦進行觀察並分析它的活動過程的。這種過程在西方是極為罕見的,因為西方人的大腦活動幾乎全都是指向可見的實物或外界的對象。

我認為:祈禱這種普遍行為的價值之一(無論祈禱者多麼貧困、地位多麼卑微,無論祈禱對像多麼沒有意義)是一切祈禱都是意念集中的過程。那些優秀的人類精神研究專家們關於存在著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的說法很有道理,這種說法可以得到證實。

當然,像所有事物一樣,這一切全靠練習,靠堅持不懈的長期實踐。堅持下去,必會有很大的收穫。然而,有必要鄭重地重複一遍帕坦捷厘的話:沒有專門的、具有最高精神修煉的老師予以指導,絕不可練瑜伽。

在馴服了大腦以後,接下來必須使它能夠專注於某一點。比如說,從身體的某個部位開始。如果你把意念集中到鼻子上,就會聞到美妙的氣味。如果你把意念集中到舌頭上,則會嘗到奇妙的滋味。如果將意念集中到耳朵或眼睛上,則會聽到優美的音樂或看到美麗的景色。瑜伽學並不強求人們對任何事物信以為真,它之所以列舉這些只是為了便於提供一種驗證標準。瑜伽學要求人們在體驗過這些美好感受後,將意念集中到某種高級而神聖的對象上。瑜伽學認為,每人都應知道什麼是他的最高目標並決定是否去追求。

總體而言,瑜伽是有選擇的。由於某種深層的不被一般人理解的內在原因,它會更多地選擇某些事物來表現而非其他事物。除了遵循這些特定原則之外,還有一些通用的基本準則,即對所有人都要遵循的高層次道德原則。此外,吃簡單的食物,素食和不飲酒,都是十分必要的。對此,我可以再次以自身作為證明,我多年來一直堅持簡單的飲食習慣,並且健康狀況良好。

瑜伽的這種對飲食的嚴格規定是對的。因為,一個潔淨的機體,所受到的病痛的困擾一定會更少。有一位資深醫生曾說過:「在潔淨的酒杯中,裡面的渣滓可以更清楚地被看到。」並且,非常明顯,當機體受到入侵和攻擊時,處於最佳狀態的機體最容易進行防禦、排除險情。即使對那些沒有練習瑜伽的人而言,簡化飲食也大有好處。我認為,出於正確的動機簡化飲食,盡可能避免暴飲暴食,本身就是一種有很好效果的瑜伽形式。

當意念集中和冥想成為自覺時,就達到了瑜伽修煉的很高水平。冥想包括三個層面:第一層是上面所說的身體層面;第二層面是大腦活動的層面;第三層面是「絕對」的層面,第三層面上,最初處在「絕對」的不同的特性中,然後是處於「絕對」的惟一和不變中冥想。並且,在冥想中,瑜伽師變成了他所冥想的對象的一部分,就像水晶球一樣,放在紅色的背景之下就變成了紅色,放在藍色的背景之下則變成藍色。認識到了事物的屬性,他就吸收了它的能量。在這裡,我引用一段田納森的文字,這是一段真正的瑜伽式文字,從中可以看出對東方科學成果的最成功的西方式體驗:10

在我獨坐調整氣息時,

世界就成了我自己。

死亡已經離我遠去,

我進入無名之界,就像雲霧消散在空中。

我感到自己的肢體很奇異,

不是我的,對此毫不懷疑。

然而,說起話來非常清晰,卻正是自我迷失的經歷。

生活的樂趣與收穫極其廣泛,

就像光芒萬丈的太陽,此情此景難以描述,

語言只是虛幻世界的遊戲。

這的確是困難之處。人們無法用語言表達他的經驗,因為語言屬於理性世界,而不是虛幻世界(假如田納森對吠檀多有更多的瞭解,他就不會這麼比喻了),不是11事物形成極大的歪曲的映像的世界。我們需要一種關於心理知識和物理學知識的新辯證法。物理學每天都在進步,都在追趕著心理學的發展步伐,追求著與其合流,匯入大海。

馬克斯·穆勒說,這些產生於西方偉大人物頭腦中的思想表明,印度哲學的影響仍在起作用。的確是這樣。所有擔心在西方思想和生活中的日益增長的唯物主義影響的人們,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印度思想的影響能夠更強烈、更廣泛。

我並不否認,在某些情況下,瑜伽學中的苦行主張有點極端,這樣反倒會欲速而不達。人們發現西方的神秘主義歷史上也有過同樣的情況,尤其是在那個披著鎧甲的蘇瑟橫行於世的中世紀。在這裡不討論這個問題,儘管它確實是這樣。真正的瑜伽師在任何方面都是明智的平靜的。很遺憾,我不能在本書中對瑜伽戒律進行更深入細緻的分析。

「靈魂的自由」狀態(即田納森所說的「無名」狀態)中內在的法力是什麼呢?這類問題使西方讀者的信仰面臨嚴峻考驗。馬克斯·穆勒就曾講過瑜伽所產生的「奇特經驗」。

這些法力名為「斯狄黑斯」,但為了避免使用生僻的外來詞語,我將一如既往地稱其為「法力」。在這裡,我只能舉出一些實例。但一定要記住,這些法力都出自初步的或較低層次的冥想,也就是說它們仍然與世界的幻像相關連。因此,儘管佛陀和耶穌基督都曾運用過,但都是為了某種特殊目的不得已而為之,而且都對它們感到厭惡。讀過本書前幾章的讀者對此不難理解。

帕坦捷厘道出了那個真理,即:即便是世俗世界中的先知先覺者,也並不能將靈魂從生死輪迴中解脫出來,也不能使靈魂與其源泉保持一致。因而,要記住:不管這些法力多麼有趣,但它們畢竟不是瑜伽的目的,畢竟還停留在世俗層面。

人們在獲取知識時需要一種叫作「薩彌雅瑪」的法力。這是一種可以使自己與任何對像融為一體的法力。在這裡我不得不使用梵語,因為這個詞語在譯成英語後就變成了一句囉嗦的話。如果一定要譯,這個詞的大致意思是:「進入任何對象並運用自己的法力。」目前只能這麼解釋,再也找不到更準確的詞語來表達了。

帕坦捷厘說:「通過對字詞、意思,以及未知的領域運用薩彌雅瑪,瑜伽師可以聽懂任何動物的聲音。」就是說,他可以理解任何聲音所表達的意思,不管這種聲音是人類發出的還是動物發出的。對印度人而言,以上陳述司空見慣,他會說他就曾對聽眾施用過「薩彌雅瑪」。

因而,一個瑜伽師能以同樣的方式對任何人施用「薩彌雅瑪」,並能明白那人的大腦本性。然後,他就可以對那個人的大腦運用法力並掌握其中的全部內容。

此外,通過對自己的身體實施「薩彌雅瑪」,他還能使身體化為無形。因為,瑜伽大師所施展「薩彌雅瑪」能將對象的形式同其本身分開。讀過前面有關作為現象世界顯現章節的人,可以認識到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這位瑜伽師其實並沒有消失,不過是他身體暫時不顯現為現象;而且他還對在場的人施展「薩彌雅瑪」,使他們看不到他的行蹤和作為。在聖經中也有這類的隱形的記載。

這就道出了那種使語言或任何其他事物消失的原因。而且,通過對自己的大腦施用「薩彌雅瑪」,瑜伽師能準確地預見他必須在什麼時候拋棄自己的肉體,即會在什麼時候死去。印度人認為這是非常重要的,神歌——《薄迦梵歌》中說,靈魂與肉體分離時的思想,是轉世之前的過渡狀態中所留下的印象的結果。在那本奇特的中國西藏的《死經》中,有許多這方面的故事。關於這本書和西藏的信仰,後面將辟專章予以介紹。

偉大的瑜伽師佛陀曾經明確地指出了「大腦的『一點狀態』」的具體方法。這些出自佛陀之口的話,非常吸引人。下面是他的話的節錄:

各位徒弟,如果你們想過那種有道德的生活,想控制感官以獲得清晰的意識,就應該找個僻靜的地方住下來。盤腿打坐,挺直身體,集中精神。遠離那些剌激感官的事物,但仍然進行推理與反思,這樣他就會進入最初的冥想狀態,也就是集中意念所產生的、令人著迷的快樂狀態。

然後,抑制推理和反思,就進入了內在的靜寂通過集中意念所產生的大腦的「專一」狀態,也就是第二層冥想階段。

在那種著迷與消魂感被消除之後,就會進入平和、泰然狀態從而進入了冥想的第三階段。

進一步,徒弟們,當你摒棄了痛苦和歡樂的時候,他就進入了冥想的第四層階段,進入了不偏不倚的狀態。

這就是正確的意念集中。

鍛煉你們的集中意念吧,徒弟們!因為,能集中意念的佛徒,就能根據事物的「本真」認識它們。事物究竟是什麼呢?就是不斷產生並且不斷消逝著的形式、情感、主觀感受和意識。

這應該是這個世界現存的關於這一問題的最高深的看法。

讓我們再回到剛才的論述上吧。

通過對友誼、憐憫等感情施用「薩彌雅瑪」(也稱壓印),瑜伽師可以在這些方面表現得非常出色,這方面有許多例子傳之後世。

在一個瑜伽師需要超常的力量的時候,他可以對大象施「薩彌雅瑪」以得到他所需要的力量。無論是誰掌握了這種獲取辦法,他就可以獲取無限的能量。這是瑜伽學的一部分。有關這方面的問題,請大家注意《舊約》和《新約》的故事。假定那個擁有神力的參孫是一位瑜伽大師(他那一頭從不修剪的長髮,往往會使人將他與印度瑜伽師的形象聯繫起來),印度人會立刻明白大利拉12是怎麼使參孫喪失他的超常力量的:絕對不是靠剪掉他的久發(無知者會真的以為那頭髮是他的力量之源),而是引誘他沉湎於感官享樂。肉慾的放縱使參孫再不能施展「薩彌雅瑪」,退化到了低層次的意識水平。施展「薩彌雅瑪」,可以獲得遠處或大山另一邊的信息。因為瑜伽師的靈魂絕對自由並且與無所不在的神同在,與神同一。這適用於任何形式的、實際上統一於「惟一」的知識。

當瑜伽師施「薩彌雅瑪」於喉嚨時,飢渴的感覺就會消失。他還能使呼吸和心臟跳動停下來。

通過對肺部和身體上部的神經運動的抑制,瑜伽師可以保持在水中不沉。他可以赤腳在荊棘或劍刃上行走,他可以在他認為有必要的時候拋棄身體。我讀過許多有關宗教信仰的故事,從中發現,許多普通人看來極其痛苦的事情,對殉道的聖徒而言卻是非常快樂的。

通過對耳朵和「愛凱莎」(以太的力量、字宙的力量)之間的關係施「薩彌雅瑪」,瑜伽師可以聽到遙遠地方的聲音。通過對「愛凱莎」與身體之間的關係施「薩彌雅瑪」,瑜伽師可以使自己升到空中。我們的經典中和世界各地有許多這類事件。意念集中的祈禱者從凌駕於無意識的宇宙力量之上的「薩彌雅瑪」那裡得到關於一切問題的絕對正確的答案。這可能嗎?瑜伽師的回答是肯定的。

這些法力會使身體更加健康、更加強壯、柔韌,會使你充滿無窮的精力,而更加精神煥發。「時間對瑜伽師已沒有任何意義,他可以不受時間限制與其肉體共存於宇宙之中。」對他來說已沒有死亡和疾病。他掌握了肉體自我更新的秘密,他也瞭解身體更新的因素。這意味著瑜伽師是以完全不同於我們的眼光認識時間的。他並不是通過時間的流動性來認知它的,而是以其靜止的、永恆的觀點認知的。有人也許會說,瑜伽師是將時間當作另外一維空間,即在我們通過理性推論而證明的,稱為長寬高的三維空間之外的第四維去認識的。

瑜伽師是以別的層面,而不是以我們通常所使用的概念去認識、理解、把握事物的本質的。

瑜伽師們並不嚮往天堂,這幾乎是毫無疑問的。因為即便天堂真的存在,也只是一種被限定的、不完滿的存在,並不是那種能使靈魂真正從生死輪迴中解脫出來、完全自由的狀態。

瑜伽學有一種關於肉體不朽的觀點,令人頗感好奇,在這裡有必要提一下。瑜伽學宣稱,可以通過化學的方法使肉體不朽。有一個叫萊瑟雅那斯的印度教派,這個教派信奉瑜伽學。他們強烈反對死是因為中止了對完美知識的追求的說法。他們是這樣認為的,既然心靈造就了肉體,那麼又為什麼不能維持肉體的存在?為什麼不能永遠棲居在肉體中?他們以為秘密就存在於化學原理中。他們在水銀和硫磺等物質的化學反應中尋找這種化學物質。韋沃坎南達說,印度今天的許多重要的藥物,都應歸功於萊瑟雅那斯教派,尤其要歸功於他們將金屬用於藥物中。

低層次的瑜伽師則利用鴉片和自我催眠術。

很多瑜伽師認為他們的某些前輩大師並沒有死去,他們的靈魂仍棲居在原來的軀體中。

在這裡我可以講一段倍受馬克斯·穆勒欣賞的故事。我在前面曾提到過他對於奇跡的感受,引用過他說的話。關於死亡與靈魂的問題,他曾經這麼說:

一位可以理解最晦澀艱深的哲學問題的學者,曾經滿懷虔誠地告訴我們說,他曾親眼見到自己已死去的師傅懸坐在離地幾尺高的空中。這是這位印度瑜伽大師所經歷的奇跡之一,只有這一次就已足夠了。

有一位一直與我保持聯繫的作家,為他的老師薩巴帕提斯瓦彌的短暫的一生寫過傳記。他的老師於1804年出生在馬德拉斯城。這位作家在書中說他親眼目睹了老師的幽靈。書中還記錄了很多奇跡,這些奇跡發生時有很多人在場。書中說薩巴帕提一直在追求婆羅門的知識,終於在他的29歲那年的一天見到了「無限的神靈」,那神靈對他說「記住,薩巴帕提,我——無限的神靈,存在於一切事物之中而一切事物也存在於我之中。你我從未分離,一切靈魂都是這樣。我收你作我的弟子,我可以讓你的精神得到昇華,可以讓你進入愛格斯提雅艾士拉瑪,你可以在那裡找到我:一個聖徒和瑜伽師。」

那是在萬籟俱寂的深夜。神靈在凌晨顯現了,說出了那一番話。薩巴帕提馬上動身離家,來到了距馬德拉斯12公里的瑪哈德娃(濕婆)廟。在那裡,他坐下來苦想了三天三夜。第三天深夜,幽靈又顯現了,叫他趕快去愛格斯提雅艾士拉瑪。他翻山越嶺,歷盡千難萬險,終於到了那個地方,在一個山洞裡找到了一位偉大的瑜伽師,他已經200歲了,面目慈祥,面帶微笑,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老人一直在等待著他。他收薩巴帕提為徒。從此薩氏每天跟著師父研讀婆羅門經典,練習薩瑪狄(冥想)。苦練不輟,終於可以終日陷入冥想之中,許多天不用進食了。7年之後,他終於修煉得功德圓滿,師傅讓他下山。離別時,老師對他說了一番古怪的話,它是從一個創造奇跡的聖徒的口中說出的,聽起來頗不尋常:「走吧,我的孩子,試著在世上行善,用我教你的知識讓世人認識真理。大膽地宣傳那些有利於13世俗之人的真理吧。但要小心,一定戒驕戒躁,也不可向強詞奪理的人屈服,不可任由別人胡作非為,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向那些異教徒賣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