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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學方面的研究考察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影響力呢?人類發明創造的天賦是如何借助於科學把這些未知的潛在能量置於人的掌控之下的呢?這裡,我們提到過物理化學能量,還提到過某一專門研究物質的科學。但是,人類精神研究方面又是一種什麼情況呢?精神問題是否也得到了應有的研究和全面的科學調查呢?我們知道這樣的科學調查會產生什麼結果嗎?科學首先關注的是對物質的研究。在科學獲得重要性突破的三個世紀中,科學研究的目標只集中於物質的研究。即使今天,當我們對科學這個詞不加任何限制性詞語時,它就被理解為是關於物質的科學。我們在其他論述中,已經給出了這樣理解的原因。我們指出了為什麼對物質的科學研究先於對精神的研究。科學研究首先應當滿足人類發展最迫切的需求。幾何學早已存在,古人在幾何學研究方面已經取得重大進展。最重要的是,幾何學從數學原理中抽像概括出一切用於解釋人類賴以生存的物質世界的規律性。而首先對精神科學進行研究,則是不可取的。不借助物質研究成果,精神科學研究不可能取得物質科學研究所達到的精確性和嚴謹性,也不可能要求得到物質科學所得到的實際證據。這一切在物質科學中已經從幾何學擴展到物理學,從物理學擴展到化學,從化學又擴展到生物學,直到有一天,物質科學的這些研究成果可能反彈到精神科學的研究上來。

然而,另一方面,精神科學因晚於物質科學發展,也遭受了一定的損失,這就為人類理智留出了獲得科學支持的時間。理智則把絕對權威性賦予它的日常習慣。比如,它總是習慣於從佔據大量空間的角度看待一切事物,習慣於用物質科學的方式解釋一切。假定它現在開始把關注的重點轉向人的心靈,會是什麼情況呢?它會想像,人的內心生活也似乎要在空間中展開。它會把自己保留的對原有物體的印象擴展到新的物體上。這就犯了原子心理學方面的錯誤:它沒有考慮心理狀態的相互重疊因素。因而,如果某一門哲學宣稱,自己可以直接到達精神,而不必到真正永恆的時間之流中去探尋它,這注定是徒勞。如果我們再假定,我們知道肉體與靈魂之間的關係,那我們面臨的困擾會更大。這不僅把形而上學推向錯誤的路線,而且把科學從對具體事實的觀察研究中引開,甚至禁止某些科學的產生,以不懂「教規」的名義把它們逐出「教會」。因為,人們一致認為,與精神活動相伴的物質因素是精神活動的對等物。任何實在都要有空間基礎。因此,人們說,對人的心理研究的最大發現是被稱為超人的生理學家對人腦相應區域進行研究而取得的成果。

我們應當注意,上述說法只不過是一種純形而上學的假說,是對客觀事實所做出的隨意性解釋。但是,與這一假說相對立的形而上學理論同樣是對客觀事實的隨意性解釋。根據這一理論,每一種心理活動狀態都應當借助於人腦的相應活動狀態,並把人腦的功能作為其唯一的工具。對於這一形而上學理論而言,心理活動與人腦的活動是同時擴展的;而且在現實生活中,心理活動也對應於人腦的每一個部位。第二種理論實際上受到了第一種理論的影響,它是在第一種理論的不斷驅使下形成的。我們試圖證明的是,如果我們消除這兩種理論已經接受的既有觀念,如果我們盡可能嚴格忠實於事實真相,人體的功能就會截然不同。精神活動的確會有相應的物質實體與之相伴,但這一物質實體只能部分地與精神活動相對應,其餘的精神活動則被掩埋在潛意識中。實際上,機體對我們而言,是一種行為手段或工具,同時它也是人類知覺的障礙。

它的作用是,根據每一個不同的具體場景,實施相應的行為動作。正因為如此,它必須清醒地保持下列兩種記憶:無法對當前情況提供任何線索的記憶,以及可以感知我們無法控制的目標的記憶。人們也可以把這視為機體的過濾或篩選功能[1]它可以使任何可能對人的行為活動真正產生阻礙作用的因素保持在虛擬狀態;它可以幫助我們認清前方的道路,以便更好完成即將實施的行為;它可以阻止我們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它還可以從茫茫無邊的夢境中,為我們提取出真實的物質生活。總之,我們的大腦既不會有意為我們創造精神想像,也不會把這些精神想像珍藏在記憶中。它只會對它們起限製作用,確保它們有效地發揮作用。所以,人的大腦是「關注生命」的器官。這就意味著,在人體或被人體限制的意識中,必定存在某種設置,這一設置顯然是為了從人的感知中過濾出那些人的行為根本無法實現的目標。

如果人體機製出現了故障,如果它一直關閉著的大門錯開了一條小的通道,某種「外在」的東西就會乘虛而入。這一「外在」的東西也可能來自「遠處」。物理學研究關注的就是這種「外在」的東西給人帶來的反常感受。從某種程度上說,物理學研究的對立面就是人的理智。它是以人類所掌握的證據材料為基礎的科學,而人類掌握的證據材料可能始終充滿了分歧和爭議。在我們的眼裡,最典型的科學家就是物理學家。他對物質所持有的完全合理的信任態度,對我們來說,已經成為一切科學的共同特徵。他的這種態度顯然不會蒙騙他。有些調查研究形式要求調查研究人員務必當心,不要被一些研究證據的表面假象所蒙騙。我們不願繼續把這樣的調查研究形式視為是科學的。這些調查者提出的質疑令我們感到不安,他們表達的信任更令我們感到不安。我們知道,一個人在多麼短的時間內就會放鬆警惕;我們還知道,從好奇滑落到輕信是多麼的容易啊!當然,這也是非常危險的。因此,我們剛才所說的「不願」,現在就很容易理解了。但是,一些真正的科學家對物理學研究所持的斷然否定的立場,我們是永遠也無法理解的。除非他們首先把所提供的事實證據確定為「不可能」。如果他們不知道,人們根本想像不出什麼辦法或手段來確定某一事實是不可能的,他們就說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們基本上還是相信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之所以如此確信,是因為,他們認為,機體和意識,肉體和精神之間存在的某種確定無疑的關係是不可否認的。

現在我們已經清楚,這種關係純粹是一種假設。它不是經科學證實的,而是由某種形而上學理論設定的。但事實又為我們暗示了一種完全不同的假設。如果這一假設得到承認,「物理學研究」所記錄的現象,或至少其中的某些現象就變得非常可能。因此,當我們知道這些現象還在呆呆地等待人們去研究時,我們會為之感到驚訝。這裡,我們不再對前文中討論過的問題進行論述了。我們只想以一個對所有人來說幾乎是確定無疑的事實為例來說明:如果在經過成千上萬圍繞同一主題所搜集的論證材料的互證以後,「心靈感應現象」還被人們質疑的話,用科學的眼光來看,人類獲得的全部證據材料都應當被宣佈為無效。果真如此的話,歷史將會是什麼結局呢?實際情況是,人們必須從「物理學研究」擺在我們面前的成果中做出選擇;科學本身無法把它們視為都具有同等價值;它只能大致區分出哪些是基本確定的,哪些僅僅是可能的,或至多有一定可

但是,即使人類僅保持其中很小一部分被欣然證實的研究成果,也足以使他認識到自己剛剛開始探索的廣闊深邃的未知領域是多麼神聖啊!假設人類的肉眼可以看到,有一束來自這一未知領域的光線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會感到多麼的神聖和激動啊!對於在任何情況下,只習慣於接受能夠看得見、摸得著的事物的人類來說,這是一個多麼重大的轉變啊!這時,我們所接觸到的信息或許只涉及心靈的內在部分,也就是精神的最低層次。但這就足以把人們所信仰的遙遠的外在生活轉變為一種生動積極的現實生活。這種遙遠的外在生活顯然是大多數人經常遇到的,但它主要表現為一些口頭表達、抽像意念或沒有任何實際效果的行為方式。為瞭解它的作用程度,我們僅僅看一下自己沉溺於享樂的情形就可以了。如果我們不知道虛無縹緲的享樂生活會為我們帶來什麼刺激的話,我們就會如此沉溺於其中。這種生活可以讓人置生死於不顧。實際上,如果生存問題得到絕對保障的話,我們可能就不會考慮其他事情了。我們對生活的享受將仍然繼續下去,但是可能只剩下單調和乏味了,因為生活帶給人享樂的強度取決於人們對它關注的程度。達到極致的享樂就像黎明前的燈光一樣,讓人感到如此的蒼白無力。這樣的享樂,在人們真正的生活快樂和欣喜面前,就顯得更加黯然失色了。

[1]我們在上文中已經表明,像視覺這類功能是如何得到擴展的。因為相應的感官工具必然促進功能的擴展(參見本書第222頁;《物質與記憶》第一章)。能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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