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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會提出這一問題:如果兩個人分別單獨在荒野裡長大成人,他們在首次相遇時會怎麼做?對此問題霍布斯(12)、普芬多夫(13)和盧梭各自給予了相反不一的回答。普芬多夫相信這兩人會友好地互致問候;霍布斯認為他們會彼此敵視對方;而盧梭的看法則是這兩個人會彼此擦肩而過,沉默不語。這三個人的看法既是對的又是錯的,因為正是在這種情形下,這兩個人與生俱來的個體道德傾向之間難以測度的差別就會明顯表現出來。這種情形也就好比是測量這種差別的尺度和儀器。這是因為對於一些人來說,看見別人馬上就會產生敵對情緒,因為他們的內在深處會告訴自己:「這個人是非我!」也有一些人在面對他人時會馬上感受到友好的關切和同情,他們的內在會說出:「這個人就是另一個我!」在這兩種情緒之間有著無數的級別。我們在這關鍵立場上是如此根本的不同,確實是一個巨大的不解之謎。一個名叫巴斯特海姆(14)的丹麥人在他所寫的《關於處於原始狀態下的人的歷史報道》一書裡,為我們提供了對人的道德性格所具有的這種先驗本質進行多方考察的素材。巴斯特海姆發現:一個民族所表現出來的思想文化和這個民族的道德優點是各自完全獨立、分開的,因為這兩者經常彼此並不結伴出現。對此現象我們可以這樣解釋:道德優點完全不是源自理性的思考;對理性思考的訓練、培養有賴於思想文化,但道德優點是直接發自意欲本身的,而意欲的內在成分是與生俱來的,意欲本身是不可以通過文化修養而改進。在巴斯特海姆的筆下,大部分民族都是道德敗壞的;但他卻在某些野蠻部落看到人們具備許多異常令人欽佩的總體性格特徵,例如,居住在薩烏島的居民,還有西伯利亞一帶的通古斯人和皮魯島人。巴斯特海姆為此難題頗費了一番腦筋:為何某些部落的人異常善良,而他們周圍部落的人卻又是那樣卑劣?在我看來,對此現象的解釋是道德素質遺傳自父親。在上述例子中的孤零零的部落來自同一家族,因而是出自同一個祖先,而這個祖先就是一個善良的人。這樣,這個部落就得以保持純潔無瑕。北美出現過許多令人不快的事情,例如,逃避公債、明火執仗打劫、搶掠,等等。出現了這些事情,英國人就讓北美人想起:北美是英國當年流放罪犯的殖民地,雖然我這裡說的只適用這些人當中的一小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