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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密碼

1

一場捉拿“貓眼”的行動出乎意料地順利,居然就沒耗費一槍一彈。

楊修遠一早就接到閻天的召喚,精神抖擻地走過來,腳下的皮鞋踏出清脆的節奏音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回蕩,甚至還伸頭看瞭一下院子裡那棵大樹,樹上停著一隻黑灰色的鳥兒。

閻天正在桌上仔細看著一份文件,解決瞭那傳說中的“貓眼”,心情看起來也不錯,嘴裡哼著一支曲子。一抬頭看到他站在桌前,就把手中的文件放進抽屜裡去示意他沙發上坐下說話。楊修遠隻是瞟瞭一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檔案資料。閻天待他坐下,站起身去酒櫃裡拿出一瓶威士忌和兩個酒杯,說前晚受驚瞭。楊修遠說不過是小事情而已。

閻天走來拍瞭一下他的肩膀說:“我就知道,以你的膽識這點事要嚇住你還不夠分量。”就把兩個酒杯倒滿,坐在楊修遠旁邊的沙發上,把其中一個酒杯遞給他,兩人對視一眼。

楊修遠接過酒杯,閻天的手卻並沒有馬上放開,說:“修遠,你知道這麼多兄弟,我最信你,但我總覺得那小子不太像神出鬼沒的‘貓眼’,何況我們也並沒有找到那本傳說的花名冊。據說白馬夜總會是青幫的財產,難道他們和共黨也有交情?”

楊修遠沉吟一下說:“我覺得共黨沒有像不像的,但這件事我也覺得有些蹊蹺,要麼是小馬演技太好,要麼我們被人耍瞭。”兩人又對著笑一笑就推杯換盞喝起來。

正喝著門就一下被踢開,趙興走進屋來瞪著閻天,雖沒發火但眼神卻要殺人般犀利。閻天站起身,沖楊修遠揚瞭一下頭讓離開。

楊修遠把門帶上,閻天笑著說站長不應該來找我的,應該直接向南京報告說我濫殺無辜。說完就把趙興晾到那裡,自己去衣架旁取瞭風衣帽子徑直走瞭,房間裡傳來酒瓶碎裂的聲音。

2

城市裡的天氣顯得非常好,美美照相館那掛在門口的風鈴“叮叮當當”的響起來,一個男人推門進屋,櫃臺上的夥計馬上迎來問:“先生有什麼需要?”

楊修遠說:“我想拍一張證件照。”夥計直接把他帶到到後面的照相間。餘銘真正在給客人拍照,照相的人是一個小男孩,由媽媽陪著。

楊修遠說:“我想拍一張證件照。”

餘銘真回答說:“好的,請稍等。”

楊修遠點點頭坐在瞭一旁,看餘銘真沖小孩做瞭個滑稽的鬼臉,小孩子被她逗笑,趁機將這張笑臉給拍瞭下來。

母子倆走出去,餘銘真站在門口等瞭一下關上門,轉過頭來吃驚地問:“你怎麼……來瞭?”她問過這句話就知道自己問錯瞭,一定是有緊急情況瞭。

楊修遠把一個紙袋遞給餘銘真說:“‘加急’的頭版,馬上讓老板來看看照片行不行。”交代完笑一笑轉身就走。

餘銘真站在門口目送楊修遠離去,不自覺地就有瞭想掉淚的感覺,她非常明白他笑容的含義,在敵人的心臟裡工作,走錯一步就會粉身碎骨。手裡的紙袋已經在告訴她情況有多麼緊急和嚴重瞭。

等向亦鵬打開紙袋,裡邊的照片背後隻寫著一句:閻天對我已有所懷疑。他看完長嘆一聲對餘銘真說看來必須要特別小心瞭,這老同學是真有老貓找咸魚的本事的。讓餘銘真立即通過快速通道告知貓眼,保護好自己,暫不行動,他會想辦法的。

3

閻天獨自坐在辦公室裡,也沒有開燈,他反復玩著手裡的銀質煙盒。南京果然來人瞭,而且是軍政處副處長顧明帶隊。雖然趙興並不知道顧明和他是多年的同學關系,但畢竟這是上級調查,他也不敢大意。但顧明一到上海便先找他喝瞭一頓酒,然後在趙興的熱烈期盼中草草詢問瞭事,反倒是反反復復查問瞭他許多事,氣得趙興七竅生煙。但閻天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那晚顧明臨走前在東亞大酒店的酒吧裡拿著酒杯對他說:“老弟呀,做事不可十分滿,七八分處常優哉,鄒凱林也好,貓眼也罷,何必跟趙興這種魯夫搶事做,抓到瞭線索就丟給他,過些時日你回你的南京,他要爭功由他去爭好瞭,何苦來哉?”顧明的勸解雖是好意,卻讓閻天脊背發涼,戴老板已經對他擅自插手行動頗有些不滿,認為他是和趙興在爭功瞭,他知道老頭子最忌諱這樣的人和事。他走到窗邊點上一支煙,任煙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突然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淒涼,一個特工一旦失去上級的信任就意味著什麼也做不成瞭。

4

江風吹得很急,閻天緊挨著林璇站在一艘渡輪上,扶著船頭的護欄,江邊星星點點的漁船和客貨渡輪,讓江上平添瞭一些層次,一艘快輪駛過,浪子便湧起來。閻天微微笑瞭,深吸瞭一口氣說:“真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林璇依舊眺望著江上時刻變化的江景,沒有反應。

閻天討個沒趣兒就又說:“我知道一個故事,說以前在耶路撒冷城有一個人假裝盲人沿街乞討。有一天,耶穌在街上看見瞭他,從懷裡掏出兩個蘋果,一個真正的紅蘋果,而另一個是金子做的。耶穌讓這個假盲人挑一個,如果選擇正確,他就可以讓這個‘盲人’復明。貪心的假盲人挑瞭那個金子做的蘋果,耶穌咬瞭一口手上的紅蘋果,笑著離開瞭,這個人再看手中的蘋果,金子變成瞭一文不值的石頭。”

林璇被這個故事逗笑瞭,故意皺起眉頭說:“你為什麼要取笑我?”

閻天笑著擺手:“沒有,沒有,我哪敢呢。”

林旋歪著頭對他說:“那你倒說說,這故事到底什麼意思?”他不說話,隻是笑。

林璇卻笑得很燦爛:“我就知道你在罵我有眼無珠。”

閻天笑得卻有些苦澀:“我知道你心裡是隻有亦鵬的,但我現在真的想得到你的心。”

林璇無言地看著他,下意識緊瞭緊披肩,身體有些抖。閻天卻突然一把抱住瞭他:“相信我,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林璇有些掙紮……閻天卻抱得愈發緊瞭,兩人在船欄邊緊緊相擁,夕陽落下來,把他們的剪影融進瞭那無所不在的金色光輝裡,江面上卻是一半明亮如霞,一半晦暗如霧,仿佛他們今後的人生都是難以解讀的無解之解。

5

向亦鵬幽靈一般又悄然來到瞭鄒凱林包養情婦的小洋樓前。他凝神看著鄒凱林情婦傢的大門,然後又轉頭看著對面的一棟洋樓,反反復復查看瞭周圍的地形地物才又離去。

當他再次站在這小洋樓大門前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麻利地弄開瞭鎖進到房間,屋子裡彌漫著一股子黴變的味道,地上一片狼藉,向亦鵬在各個角落裡仔細搜尋著來到客廳,左墻上有一個印記,看上去明顯是掛過照片,看著這印記臉上漸漸浮現一絲笑容……湖北路上開著一傢不大不小的藥店,打著“胡慶餘堂”的招牌。向亦鵬走進藥店,在昏暗的光線中店堂內充滿草藥的氣息。他走到櫃臺前,伸出中指輕輕地在桌面上敲擊瞭三下,中年男人放下藥秤來到向亦鵬面前……走出藥鋪,向亦鵬又溜達著來到瞭水果市場,看起來興致不錯,他在一個賣橘子的小販那裡又買瞭一網兜橘子,才又溜達著往回走。

6

王波坐在燈下,低頭盯著那張閻天給他的密碼紙。閻天前幾天約他就給瞭他一巴掌,他明白在白馬夜總會的撲空以及稀裡糊塗逮住的“貓眼”已經讓閻天有些惱怒,但他的職權和鄒凱林的提示太有限瞭,他還搞不太清楚這數字的含義……但很快,發報機的反應讓他又興奮起來,很顯然“花名冊”的再次出現會讓他緩解瞭一下尷尬。

7

公園的草坪上,閻天靜靜坐在長椅上,身旁擺放著一卷報紙。一對老人手牽著手相互攙扶著走過來,陽光映在他們的臉上顯得平和而安詳……閻天不禁有些羨慕起他們來,在穿越瞭歲月的激流以後能有如此幸運來享受平靜的時光……閻天收到瞭一個小孩子傳來的字條,王波到瞭。他在林陰道上瀟灑地走著,身後跟著趙興派來的人。走著走著,閻天就把手上的報紙扔進路旁垃圾筐裡,再回頭看看四周離開瞭。等跟蹤的人去抓起報紙來看瞭再抬頭,早已沒有瞭他的蹤跡。

閻天轉瞭幾圈來到公園一角的噴水池邊雕像後等瞭不大會兒,王波從一棵大樹後走瞭出來沖閻天揮揮手……閻天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王波,發現他胖胖的挺敦實便笑瞭:“你終於肯用真面目見我瞭。”

王波有些不耐煩地一伸手:“錢呢?”閻天從風衣裡拿出一個鼓鼓的牛皮紙袋,給王波看看又放回去。王波也拿出一張紙條給閻天看見瞭又學著放回去。

兩人交換瞭東西王波說:“我們那裡為瞭花名冊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不過已經鎖定幾個重要地點。”

閻天說:“從你對鄒凱林的瞭解,在你們鎖定的這幾個地方,你認為哪個可能性最大?”

王波想瞭想說應該是放到李蓉兒那裡。閻天又問密碼,王波說太難需要時間。他打個響指兒說你知道規矩的,抓緊吧就又撂下王波轉身離開。

8

楊修遠接到閻天的電話,讓趕緊來自己辦公室。走到門外稍微猶豫瞭一下,還是輕輕敲瞭敲門再走進去,閻天卻手拿一把工藝扇正盯著看。過瞭好一會兒,閻天抬頭問楊修遠覺得這把扇子如何?

楊修遠說:“看得出來是把挺考究的扇子,不管是做工還是畫面兒都應該出自名傢之手。”

閻天說:“這是一把含義很深的扇子,的確非同一般。”說完順手就把扇子放進抽屜裡。隨後就讓楊修遠準備一下今晚陪他去個地方,特別說明不能驚動其他人。楊修遠聽完閻天說話心裡一沉,但還是點瞭點頭。踩在鋼絲上的人不論風吹得多大,終歸是必須要先穩住自己,否則一切就無從談起瞭。

9

淮海路上的聖恩大教堂正在行禮拜日的儀式,這座大教堂最早也就是法國傳道士所建,早已坐滿瞭前來祈禱的人們。穿著藏青色西服的向亦鵬坐在最後一排,也雙手合上低頭在默默地念誦,楊修遠悄然走到向亦鵬的前面一排坐下。

楊修遠低頭說:“最緊急情況,隻能直接來見你。今晚老貓有行動,但是隻有我和他兩個人,很可能又在試探我。”

神父的詩文已經念完瞭,唱詩班的贊美歌聲跟著響起來,教堂內部充滿瞭一種活躍的氣氛。向亦鵬把身體往前傾著,依然閉著眼雙手合十,他低聲耳語著,贊美的聖歌越來越響亮,淹沒瞭兩人的交談。

10

黃昏時分閻天站在自己的傢門外,抬腕看瞭看手表。一輛軍統的吉普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他跟前,開車的是楊修遠。車子停在瞭路邊,閻天和楊修遠一起下車,匆匆走進裡弄,來到一個院子門口,他示意楊修遠跟著自己進去。他們仔細搜尋瞭各個房間,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閻天自語道:“看來這隻老鼠的確不會把糧食都放在自己傢裡。”

從鄒凱林傢出來,閻天坐到瞭駕駛座上並沒有多話,楊修遠坐到瞭一旁,車子在兩人的沉默中發動起來撲向瞭另一個目的地。

夜色中閻天和楊修遠站在街道對面看著李蓉兒傢的大門。閻天一擺手又是率先走瞭過去。

早就在對面樓上等待的向亦鵬,拿出一把備好的狙擊步槍,透過瞄準鏡冷靜地看著閻天的活動。閻天正在院子裡朝這邊看著,然後緩緩地向後退,一直退到瞭一處墻角的黑影裡,這下他完全身處黑暗之中,他隻能看到街燈照出的閻天的影子,片刻之後閻天又從黑影裡走出來,迅速推裡邊的房間門向裡走,楊修遠跟在後面。

房間裡依舊是一片狼藉,靜悄悄的有些嚇人,兩人如同拾荒匠一般四處轉悠著,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客廳墻上的一個印記,明顯是掛過照片,閻天看著這印記,想瞭一會兒然後興奮地沖楊修遠一招手:“我知道我們要找什麼瞭。”

楊修遠沒說話,似乎有些不開竅。

閻天說:“是一張消失瞭的照片!” 兩人在房間裡四下搜尋,終於在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閻天找到瞭那張鄒凱林和李蓉兒合影的相框,他裡裡外外仔細審視著,突然,他手一松,相框掉在地上,碎瞭,閻天在地上查看著,在照片和襯板中間果然露出瞭一張紙的邊緣。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撿起那張紙拿到窗前,仔細看看一片空白。他回頭說:“這是那傢夥留給我們的迷。”

站在對面樓上的向亦鵬手已經扣在瞭扳機上……街道上很寂靜,連野貓翻墻的聲音都聽不到。閻天走出來就不動瞭,他站在街邊四下觀察,突然,閻天掏出瞭手槍就直指楊修遠的腦袋。

楊修遠笑瞭:“特派員,你是太緊張瞭吧?”

閻天也笑,但此刻的笑容裡滿含殺機:“小馬不可能是貓眼,他太笨。你才是真正的‘貓眼’同志,對嗎?”

楊修遠有些驚愕的表情一閃而過,反倒是大笑瞭兩聲:“你是太緊張瞭,不過你既然已經認定,那我的任何辯解都純屬多餘。”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你要動手就來個痛快的吧。但閻天卻沒有時間去考量楊修遠是否在故作輕松,幾個黑影就已經從街道的隱蔽處鬼魅般冒瞭出來!

楊修遠低聲說道:“有埋伏。”閻天雖然背對著黑影來的方向,但不慌不忙地往前一探身,回頭卻就是一槍,清脆的聲響打破瞭這沉寂的夜色。

楊修遠猛然一拉閻天,兩個人閃身就向前跑去。站在洋樓窗戶邊的向亦鵬在閻天開槍的同時,也一槍打到瞭他身邊的石頭上,閻天顧不得這來自上頭的危險,邊跑邊沉著的回身射擊。

這邊槍聲響起來,追上來的幾個黑影猛烈射擊,似乎鐵瞭心要置兩人於死地,越追越近,這自然是向亦鵬中藥鋪、橘子攤忙活的結果,特科專門負責鋤奸暗殺的行動隊出動瞭。楊修遠和閻天自然也不是善茬,邊逃邊就同時開槍還擊,還打中一個黑影。

向亦鵬見機又一槍直接命中楊修遠,他悶哼一聲左肩中彈,身子晃瞭兩晃要倒,閻天一把拽住,攙扶著向裡弄口的車子跑去。後邊的黑影見自己也有人倒地一時也就顧不得他們,竟讓他們順利地逃上瞭車,閻天幾乎用盡力氣一踩油門,車如離弦之箭一般開出去。

雖然見慣瞭這樣的場面,但向亦鵬沖著楊修遠毫不留情的一槍,還是讓旁邊協助的餘銘真吃驚不小。向亦鵬見閻天楊修遠順利逃走,放下手中槍長舒一口氣,才發現自己也已經是滿頭滿手的汗。

向亦鵬輕松下來,居然用手拍拍餘銘真的臉說:“快下去看看誰受傷瞭,趕緊送到我們自己的醫院搶救。”餘銘真瞪他一眼,兩人笑笑快步跑下樓去。

11

閻天直接把車開到瞭軍統直接控制的內部醫院裡,醫生替楊修遠處理好傷口,他說看來我是多慮瞭。

楊修遠說:“出瞭這麼多事,你懷疑任何人都不奇怪,沒什麼。”

閻天笑笑:“我們的對手太隱蔽瞭,所以我必須入木三分的去挖,有得罪的地方別往心裡去。”

楊修遠在病房裡很安心地睡熟瞭,今夜對於他來說,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可以放心安眠的日子。

極度的緊張之後,閻天也有些疲倦瞭,沒發現就在他的後面,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燈閃瞭閃,向亦鵬又已經悄悄跟瞭上來。他把車開到大世界遊樂場的門口剛停下,王波從裡邊走出來,正要走過去,閻天飛快地亮出瞭手槍:“站住別動。”

王波迅速退進高墻的黑影中:“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閻天:“我已經警告你不要耍花樣,可你還是不聽,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說著話,用槍指瞭一下對方。

王波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給你的都是我親耳聽到、親眼看到的。”

閻天冷笑著:“親眼看到?我剛才就差點被你親眼看到的情報把命給玩掉,你說的重要情報地點,恰好就是你們共黨的陷阱所在。”

王波依然很平靜:“特派員,我覺得我們上當瞭。我的上級一定是利用假情報來逗你,再利用你來挖我這隻地雷。”這話一下子驚瞭閻天,迅速收回槍去。

王波的語速有些快:“你要盡快安排我走,一旦被發現,我就會和表哥一樣的下場……”

閻天平靜下來的速度也很快:“隻要你馬上破譯那個密碼,就立刻送你離開。”

遠處的街角的向亦鵬正也在黑暗中看著一切,他極力想看到王波的真面目,但距離太遠看不真切。

正說著話的閻天突然有瞭感應,輕輕一抬手示意王波不要出聲。

閻天回過頭,向亦鵬站著一動不動,閻天看瞭看那個沒有路燈的街角,朝那邊走過去,街角並沒有人,閻天回過頭沖王波使勁一擺手,王波迅速離開瞭。

12

閻天和向亦鵬兩位老友在城市大街的黑暗中剛剛完成瞭一場舍命追逐的遊戲,而他們共同喜歡的另一位好友林璇此刻卻和那個日本老頭芥川待在房間裡品著日本清茶,屋子裡彌漫那首經典的櫻花曲。

芥川看著林璇一臉嚴肅:“你跟閻天的事怎麼樣瞭?”

林璇笑得有些嫵媚:“他已經向我表白過瞭,很認真。”

芥川頗為滿意地點頭:“閻天是軍統裡為數不多的天子門生,又是他們那位戴老板極為器重的青年才俊,你跟他在一起,會得到更多有用的東西……你們中國人有句古話,良禽擇木而棲,那就是你要選擇的那根枝條,明白?”

林璇一笑,依然是甜美的樣子:“老師請放心。”

芥川:“你安排時間吧,我想也是時候跟他們一起吃個飯瞭……現在東北華北的局勢都很緊張,華北森井太郎司令官和東北的土肥原機關長都在催促我們,要加把勁瞭。”

13

餘銘真正在房間裡和向亦鵬難得輕松地說笑,誇著向亦鵬一槍打懵瞭閻天又保護瞭貓眼,電話就響起來。向亦鵬接瞭電話表情卻瞬間凝重起來,放下電話就說地雷終於挖到,情報科有人失蹤瞭。

餘銘真騰就站起來:“誰。”

向亦鵬說:“王波。”

餘銘真恍然大悟:“嗨!早應該想到他,他和我曾一起工作過,和鄒凱林關系特別好。”

向亦鵬立刻安排瞭餘銘真通知別動隊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找出來,拳頭就狠狠砸在辦公桌上。

14

閻天頹然地出現在瞭酒店門口,黑眼圈,還叼著一支煙,向亦鵬馬上關切地走上去:“你這是……怎麼瞭?”

兩人來到酒吧坐下。閻天嘆口氣:“昨晚……我差點死在共黨的槍下。”

向亦鵬大吃一驚。

閻天說:“幹我這行的,隨時都有性命危險,不知道哪天就一命嗚呼瞭。”

向亦鵬說:“別這麼說……你命大。”

閻天嘆口氣說:“我不是開玩笑的……突然感覺很絕望。上頭已經不太信任我,有些謎又始終解不開……這些話也隻能給你說,我覺得累。”向亦鵬用力拍拍閻天的肩膀,和他喝瞭一杯。

15

賭場外,方孝和兩個巡捕勾肩搭背地走出來,黑暗中的遊閑海看見方孝送完巡捕往回走,便悄悄跟瞭上去。

方孝卻停在瞭街角,遊閑海狠狠掐滅瞭煙頭,殺氣騰騰地穿過車流徑直奔過去,掏出手槍來。眼看一場血戰在所難免,此刻餘銘真卻正坐著黃包車匆匆過來,一看見要拼命地遊閑海,不禁怒目相向。他倒也乖,一下中瞭定身法般站住,隨即轉身就跑。方孝走回賭場,還不知道自己也已經在鬼門關上走瞭一遭。

16

王波出現在瞭東亞酒店裡,在名流雲集的人群中顯得有些猥瑣,端著一杯酒四下的瞅,一下看到餘銘真和林璇說笑著走進酒吧就悄悄跟瞭過去…酒吧裡向亦鵬仍然在演繹著李斯特的華麗樂章,吧臺邊餘銘真和林璇都默默註視著他的精彩演奏。

向亦鵬表演完,餘銘真走上去,很親密的挽住他在耳邊說著悄悄話。

王波躲在角落裡目不轉睛地看著向亦鵬和餘銘真,臉上逐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閻天匆匆走進瞭酒吧來,卻並沒有發現王波。

閻天走到林璇身邊神采奕奕:“對不起,我來遲瞭。”

林璇看著閻天主動就拉住瞭他的手,閻天一愣立刻有些得意地笑瞭。

向亦鵬找瞭一個小座位,四個人坐下來說笑得很是開心。

王波在遠處觀察著四個人,呆瞭很久之後似乎下定決心,立刻站起來往外就走,腳步很快。

很多事情的出現和瞬間解決,往往也就是一個與神秘的運氣相關的偶然。向亦鵬和閻天幾乎同時就看見瞭王波。閻天一直盯著王波,直到他回過頭視線跟閻天碰在一起。

王波的嘴張瞭張,好像跟閻天說著什麼,但他卻滿是疑惑。王波無奈打開門走出去,閻天馬上起身,說句要去趟洗手間,匆匆離開。

在酒店後門,閻天四處尋找著他的身影,王波沖著閻天走過來,正要開口說話,就聽見一聲槍響,王波哼也沒哼就倒在瞭地上!

閻天迅速拔出槍撲過去,四周沒有任何動靜。轉頭拉起王波,這一槍子彈從後心射入,直接斃命,槍手是極為專業的軍人手法。

閻天拿著槍,看著王波躺在地上的屍體,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憤怒,這個對手太隱蔽瞭。他臉色鐵青站在街上用凌厲的目光逐次掃描著每一個二樓的窗戶,他突然看到東亞酒店二樓有間窗戶沒有關上,卻又隨即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離開瞭……他勉強支應完聚會,回到辦公室幾乎癱坐在沙發上,手裡玩著銀質煙盒。就在所有思路堵車的時候,他看到茶幾上一疊新來的信。閻天隨意瞟瞭一眼後被其中一封吸引瞭他的視線。打開一看,隻有一張紙條,紙上寫著:“密碼已破,現在告訴你一半:東亞酒店,錢到,全部告知……”他幾乎就從沙發上蹦起來,這該是一個怎樣的謎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