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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林璇

1

世界上隻有兩種人會痛苦,一種是特別自信,另一種是特別沒有自信的。閻天無疑屬於前者,他不能相信自己如此精心佈設的一個迷局,居然就在瞬間被對手給識破並且撕扯得粉碎,最讓人悲觀的是,目前為止居然連對手是誰都沒搞清楚。閻天不是沒有計算過,他分別在松林橋路佈局迷惑對手和在2號公路設伏,其目的並不是真要置對手於死地,隻是給他真正的出發時間佈下一個迷障而已,但對手偏偏直接穿過迷障擊中瞭自己的要害,有如神助一般準確。

“這個人究竟是誰。”閻天想疼瞭腦仁兒也沒理出一絲線索。房間裡沒有開燈,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把整個辦公室顯得更加幽深。閻天如同一尊泥塑般坐著,一動不動,突然他猛地站起來,一揮手把桌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然後就冷靜下來,一個特工不論遭遇任何事,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冷靜下來,那他就真的該死瞭。

2

江邊的風吹得有些猛烈瞭,向亦鵬和老周沿著江灘散步。老周低聲傳達瞭上級的嘉獎。向亦鵬說這是情報科別動隊所有同志共同努力的結果,還要感謝最後老周情報的提示,才能準確抓住那叛徒,否則真是不敢想有什麼後果。他也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冰涼,這是一個不能重復的遊戲。兩個人激動地伸出手緊緊握在一起,彼此都感到瞭熱血沸騰。

老周又說:“雖然鄒凱林現在已經死瞭,但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此人在我們組織內部關系非常復雜,他會不會在我們內部安插‘地雷’現在還很難說,所以你們情報科除瞭對外搜集情報,目前也要緊盯內部,防止類似危險的事情再次出現。”

向亦鵬也不無憂慮地說:“實際上和閻天幾次交手,我都能明顯地感覺到他對我們的內部情況以及各項行動大致上是清楚的,我們幾次逃脫包括最後取勝,也不能不說是借助瞭一點運氣,所以我也在懷疑我們內部有狗子。”

老周說上級對這件事非常重視,為瞭保障組織的安全和同志們的生命安全,很可能要立即組織一次嚴肅的內部排查,首先就要從情報科開始。向亦鵬有些意外但表示瞭理解。

兩個人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走瞭十幾步,向亦鵬回身而老周也心有靈犀的回過頭來,兩個人在濃重的夜色裡使勁向對方揮瞭揮手……他突然就有想流淚的感覺,但隻能強烈抑制住自己感情的沖動。他知道在這條秘密戰線上與敵周旋,任何放任情緒的做法也都是危險的。

回到酒店他立即找來瞭餘銘真傳達瞭上級嘉獎和要在科裡進行一次嚴密審查的命令。餘銘真是個急性子立刻就沉下臉說,同志們冒著生命危險剛剛完成瞭重大任務,轉過頭就要審查,至少她是想不通的。

向亦鵬倒不激動:“雖然鄒凱林已經死瞭,但難保不會有其他狗子,不查清楚我們也就等於時刻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之下,閻天可不是佛教徒,一旦逮住機會,他的槍口是不會有絲毫猶豫的。”

餘銘真還是看著向亦鵬:“可我……還是覺得……。”

向亦鵬一揮手截住餘銘真的話頭:“銘真,雖然我們現在的工作不需要穿軍裝,但我們都是軍人,隻能無條件執行上級的所有決定。”

3

杜公館的書房內,杜一恒正在煞有介事地練著書法,一個年輕門徒正挽著袖子替他研墨。管傢匆匆進屋來到近前:“已經再次確認瞭……九爺的確被死瞭,殺手用的槍,身份不明。”杜一恒放下筆回到搖椅上上躺下,伸個懶腰對管傢說:“你們去吧,都早些休息。”他瞇著眼,在搖搖擺擺的椅子上,陷入到沉默中。隻有他心裡清楚老九死於何人之手,雖然這沒需要他動手也省瞭很多麻煩,但上海灘局勢的日益復雜卻是讓他越發地不安起來,偌大個青幫如今更是活在夾縫裡瞭,明天究竟該如何,連他這樣的老江湖也有點拿捏不準瞭。窗外夜色濃厚,上海灘的燈火輝煌背後,那蕭蕭殺氣讓人難以入眠。

4

在軍統特務處的小紅樓裡,趙興站在窗前看著一輛軍統標記的吉普車停在瞭大樓門口,閻天走下車來有意無意地朝上邊看瞭一眼,急匆匆就走進大樓。趙興的臉抽動瞭一下,面無表情。

閻天在辦公室裡也站到窗前去,天空上烏雲密佈,仿佛能看清那雲層在如同驚濤駭浪般翻滾著。他聽著楊修遠匯報南京的責難以及趙興告他勾結共黨殺人滅口的事。聽完瞭走回到桌前坐下淡淡地說:“我們的確是徹底失敗瞭,怨不得別人。”楊修遠說特派員其實你也盡力瞭。

閻天說:“是我過於自信瞭,低估瞭對手……共產黨比我們想象中更難纏,他們那裡就像有一個和我相克的人,每件事都想到我前面。我們內部那個叫‘貓眼’的狗子一直沒有查到,這才是我們最根本的隱患,我完全暴露在對方的槍口之下,不輸才有鬼。”說完瞭笑笑拿出自己的銀質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房間裡一片沉默,窗外的雨已經下得很大。他丟出一張請假條,讓楊修遠報告趙興說自己身體不適需要休息幾天。

楊修遠離去後,閻天拉開瞭抽屜,裡邊擺著鄒凱林留下的那把扇子。

5

虹口路上“亨通賭場”內擁擠的人群喧囂異常,每一張桌子前所有人都直著脖子在叫嚷。不大會兒,輸完瞭錢又要賴賬的一把掀翻瞭桌子,打手們便蜂擁而出不由分說拉住就是一頓暴打,好不混亂。

方孝巡查著賭場,不大會兒就抓住一個耍老千的胖子。方孝抓過胖子的右手,抽出刀來就剁下去,胖子當場昏死過去。

打手們架走瞭胖子……方孝很迅速地換瞭臉色對眾人笑道:“沒事瞭,大傢繼續玩,盡興。”

矮個兒阿毛匆匆進來,方孝用眼色示意跟自己進瞭內屋。矮個兒阿毛說:“九爺這回真的死瞭。”

方孝的手猛地拍在瞭桌面上,頓瞭一會兒他卻問:“貨都藏好瞭?”

矮個兒阿毛點頭說:“老大,私吞爺的貨,被查出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方孝勃然大怒:“爺?他是誰的爺?我們拿他當爺他把我們當什麼,當狗,拿我們當條狗!我從十七歲起就為他賣命,身上幾十條刀傷,結果呢?媽的,有好處都是外人的,出瞭事兒就要我扛,告訴阿三他們盡快把遊閑海做掉,就說他私下裡甩瞭貨跑路瞭。”他眼裡兇光暴射,幫派也好、規矩也罷,已經擋不住野狼般的心性,決定要另立山頭瞭。不就是豁出命去嘛,他都是死瞭好幾回的人瞭,有什麼好怕的呢?

6

黃昏時分,混亂瞭一天的碼頭,隨著天色漸晚也逐步平靜瞭下來。正在開飯時間,一場大雨便傾盆而至。工人們狼吞虎咽地啃著饅頭,一個由簡易木板搭成的小桌子上,擺著一大盆酸菜湯。阿炳匆匆走進工棚,渾身濕透的他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遊閑海看到他便走瞭過來問:“你不在傢好好呆著,跑這裡來幹什麼?”

阿炳“撲通”一聲跪瞭下來,說:“大哥,我對不起你,昨天有一夥人沖進傢來,搶走瞭貨,還把我打瞭個半死,後來全靠那個餘大姐才救回我的命來,他們還……還……”

遊閑海氣得冷笑:“他們還知道是我主使搶瞭他們的貨是吧?”阿炳點點頭。

遊閑海氣得一腳把阿炳踹進雨壩裡,罵聲滾便獨自回到工棚。他並不是氣阿炳說出他來,而是奇怪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呢,看來自己和阿炳的好日子到頭瞭。

7

瓢潑大雨依舊在無休無止的下著。閻天呆在傢裡,很為街上那淋著雨監視他的人感到些好笑。走到桌前坐下,開始拿過撲克牌開始洗牌,變幻的牌面讓他隱隱想起瞭什麼,耳邊再次想起鄒凱林曾經說過的話“戲法分三個步驟:第一步,擺出一樣東西;第二步,讓它消失;第三步,讓它重現。”他按照程序先將黑桃A挑瞭出來,然後又分別找出瞭方塊A、草花A,但唯獨不見紅心A,找來找去卻在自己衣兜裡找到瞭它。屋外雷聲隆隆,他拿著鄒凱林的扇子仔細審視著面前的這幾張牌,臉上表情越發嚴峻。

8

情報科的審查已經開始。向亦鵬和餘銘真瞭來到一條僻靜小巷中破敗的房子裡,他們在房間裡默默坐著等待。過瞭一會兒裡邊一道門開瞭,負責審查工作的人員走出來,熱情地和他們握手,握手之後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說道:“希望你們能理解……這是為瞭黨的安全。”

向亦鵬說:“我們都是黨培養的老同志瞭,懂得這樣做的重要性。”

男人問:“誰先來?”

向亦鵬說我是負責人,由我開始吧。餘銘真此時卻突然站起身來,說還是自己先來吧。

上級的詢問非常仔細,甚至連餘銘真一直不願提及的孩子也查得清楚,但她始終沒有正面回答孩子是怎麼回事,詢問人員似乎也明白是因為是有苦衷所以並沒有刻意去追問,然後就示意她出去。

向亦鵬來不及與她說話便也進去接受詢問。待兩人走出那秘密的房子,向亦鵬剛要想再安慰她幾句,餘銘真長嘆一口氣卻說自己還是理解瞭,畢竟不是在部隊、根據地上,這裡到處都是敵人,稍有不慎損失就將是不可挽回的。

夜間的雨在漸漸地小下去,昏黃的路燈光牽扯著兩個堅定的身影,城市的夜更深瞭。

9

一夜沒睡的閻天並沒有註意到晨光已經照亮瞭房間,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桌前,桌上的牌依然沒有給出任何更多的提示,讓他有些失落。過瞭許久一抬頭才發現天已經大亮,走過去推開窗戶深深吸瞭一口清晨清冽的空氣,一隻黑灰色的小鳥在枝丫間不時地飛飛停停,偶爾婉轉地叫一兩聲。心情因為這活潑的鳥兒放松下來,突然一下又明白過來,眼前再浮現出鄒凱林手不離扇氣定神閑的樣子。

他馬上走到桌前拿起扇子,扇面上畫著工筆的彩繪,正是一隻麻雀在幾叢綠樹之間縱情歌唱的景象……閻天把它舉到空中,扇子是絹做的,非常華貴,但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樣子。看瞭半天放下扇子,感到瞭有些倦意,但是當他趴到桌上的時候,卻發現瞭竹制的扇把上隱約有些劃痕。多次變換方位後,光線終於把扇把上的圖像清晰地顯現出來,那是一組排列的數字:4487。

閻天立刻拿起桌上的電話說:“我是閻天,你不要說話聽我說,你現在馬上給我破譯一個東西,什麼也不要問,也不準對外說一個字,記住瞭,這是一組數字:4487……”打完電話他一下子癱在椅子上,不由得想這鄒凱林真是個絕頂聰明的老鼠,可惜這最聰明的卻死在瞭最簡單的事情上。

10

餘銘真的房東兼保姆陳媽正在院子裡給小寶洗衣服。她獨自坐在房子裡看著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寶,有些心緒不寧。

遊閑海如天降惡神一般從院門口直接闖進來,鐵青著臉就沖進屋子裡來。

餘銘真吃瞭一驚,立刻一閃身擋住瞭在床上的小寶,低喝一聲:“你要做什麼?”

遊閑海把頭轉來轉去地看:“阿炳呢?”話音未落就拔出匕首向餘銘真沖過去:“我問你阿炳去哪裡瞭?”

餘銘真往前一迎,遊閑海的匕首直接刺向瞭她的頸部……但在就要碰到時卻一下停住瞭,餘銘真手上的短刀已經先逼在瞭他的小腹上。

餘銘真不屑地看瞭一眼遊閑海,率先放下瞭刀,他也隻有悻悻地收回匕首。

遊閑海低聲說:“回答我,阿炳呢,上哪去呢?”

餘銘真說:“我真的不知道,見他被人打瞭傷得很重,要留下他來,他卻說是你曾經救瞭他才活下來,他不能辜負你就跑瞭。”

遊閑海幾乎呆住瞭。停瞭一會兒,把匕首插回腰間,又從懷裡掏出些錢甩在旁邊的桌上:“下次見到他時,麻煩你交給他。”說完大步向外走去。

餘銘真招呼陳媽去把錢收起來,走到門口看瞭看遊閑海的背影,一個粗魯得近乎狂野的男人孤獨的背影……餘銘真背靠在院門上望向空而白的天空,她很想知道這個混亂的世界究竟會把多少人逼得鋌而走險?

11

中午的太陽開始毒辣起來,碼頭上此刻也是難得的安寧。臨時搭的木棚子裡,工人們橫七豎八地躺在棚下,抓緊時間睡午覺,船一靠岸他們就又要忙個不停瞭。

木棚的角落裡遊閑海沒有睡覺,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貨被杜一恒的門徒方孝弄到瞭十六鋪老倉庫。若換做其他人,自然也就算瞭。但他是一匹獨狼,睚眥必報,就算明知那是火坑也是要闖一遭的。

12

上海的馬場是請瞭香港馬場的設計師來做的,再加上地方比香港更寬敞,這個馬場就顯出瞭更加的氣派。馬場上的草正是生長得最好的時候,一片悅人的綠色鋪展開去,充溢著清新的泥土味道,嫩嫩的草葉上有些還凝結著露珠。

向亦鵬、閻天、林璇、餘銘真一早就來到這裡,他們騎著馬在青青的草場上隨意地漫步著。

閻天顯得很興奮,不斷張開雙臂深深呼吸著晨間清新的空氣,說在這樣的天氣下,騎著馬出來散步一番,也算沒有辜負老天的美意嘛。

林璇笑出瞭聲:“你今天跟個猴子似的,說明心情不錯呀。”

閻天哈哈一笑:“我哪裡是心情好喲,你看不出來我是苦中作樂呀。”

向亦鵬看著遠處問一句:“你又遇到什麼神仙瞭嗎?”

閻天說:“告訴你也沒事兒,我拼死拼活的為黨國效力,有人居然向南京參瞭我一本,說我玩忽職守,和共黨勾結。我,還和共黨勾結?算瞭,累瞭這些年也累瞭,索性由他們查去,我正好休息休息。”

向亦鵬一本正經地說:“這可不像是你這隻老貓說的話?”閻天怔怔看著向亦鵬,突然兩人就在馬上哈哈大笑起來;林璇對餘銘真說,別理這兩個瘋子,我們跑跑。說完和餘銘真都分別給自己的馬加瞭一鞭,兩匹馬飛快向前跑去。草場上留下兩人颯颯英姿。

閻天接著說:“如今國內局勢越來越混亂,上海灘很難說還可以高枕無憂多久,也許真的要不瞭多久就連上海也不得安寧瞭。你我都無力改變這個難以收拾的局面,說真的,我都有隱退的念頭瞭。”

向亦鵬笑著沒有答話。閻天搖搖頭:“罷瞭,今天出來是散心的,不說這些喪氣話瞭。”說著雙腿一夾馬肚,馬小跑起來,趕上瞭前面的林璇和餘銘真。

閻天說:“餘小姐,如果我和亦鵬比試一下馬技,你說誰會贏?”

餘銘真笑瞭,回頭看看向亦鵬,他馬上擺擺手。

閻天不管這麼多,一夾馬肚子就飛快地跑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叫著。向亦鵬隻得催馬跟上去。

林璇搖搖頭說十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真是永遠長不大的兩個孩子。就提議咱們也去跟他們比一比看看。餘銘真說不敢跑,林璇不勉強她,用力加瞭一鞭,她的馬也飛快沖瞭出去。

在陽光綠草的映襯之下,林璇瀟灑地騎在馬上,長發迎風飄擺,馬蹄聲響起真就如一段扣人心弦的旋律,不僅深深吸引著餘銘真,就連前面的向亦鵬和閻天也被她吸引,不由得停下來駐足等候林旋。

林璇輕巧地駕馭著馬向他們跑過來,突然馬卻驚瞭,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有些慌亂,馬像箭一樣沖瞭出去……向亦鵬和閻天見狀立即撒馬就追,受驚的馬在馬場上狂奔,林旋的身體在馬上左搖右晃眼看有隨時摔下來的危險。很快向亦鵬就已經追上瞭林璇,他探出身子猛地抓住瞭馬韁繩,但由於沖力過大險些連自己也被帶下馬鞍,他奮力將林璇的馬韁繩帶住,林旋的馬被強力牽制住,才放慢瞭速度嘶叫不已。

閻天也追瞭過來瞭,他見向亦鵬斜著身子奮力帶住馬韁繩,就立刻攔腰將林璇抱到自己的馬上。林璇被嚇得臉色慘白,緊緊依偎在閻天的懷中,向亦鵬看著他們,卻沖著遠處的餘銘真揮瞭揮手笑得很燦爛。閻天於手忙腳亂之中,沒忘瞭得意地瞪向亦鵬一眼,遠處的餘銘真直笑得趴在瞭馬鞍上……四個人下瞭馬,走到休息處歇下,任由幾匹馬懶洋洋地在遠處溜達著。

閻天轉頭看著林璇,關切地問:“現在感覺怎麼樣瞭?”

林璇說:“我現在好多瞭,是我太自信瞭,以為自己還像以前一樣……”

餘銘真說:“不呀,你騎得真的很好,要是我早就摔下來瞭。”

林璇:“不……過去的感覺已經找不回來瞭。”說完這話不由得愣瞭一下,立即扭頭看瞭向亦鵬一眼,但他笑吟吟地喝著果汁,似乎全沒聽見。閻天倒是全看在眼裡瞭。

閻天開車送林璇回去。原本頗有些疲倦的她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看著閻天:“你上次……還有些話沒有跟我說……”

閻天問:“你想聽嗎?”

林璇:“當然瞭,是什麼話?”

閻天:“其實,當時我已經跟你說瞭。”

林璇想瞭想,搖搖頭。

閻天:“我說,我們重新開始。”

林璇一愣:“你……什麼意思?”

閻天:“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知道……我喜歡你。”

林璇詫異瞭:“閻天……”

閻天:“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從小時候到現在,我從來沒有隱瞞過我對你的感情,我喜歡你。”

林璇有些手足無措:“我知道……”閻天扭頭看他一眼說你不用著急回答我……十年我都已經等瞭,不在乎這幾天。”林璇凝視著他,輕輕地點瞭點頭,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13

十六鋪碼頭是一個散貨與客渡混合的大碼頭,人來人往煞是熱鬧。有一個挑夫模樣的人出現在街面上。壓低的帽簷下,正是遊閑海那張粗糙的臉。不過他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那些原本在街邊閑逛的閑人都靠過來,一回頭,後面另一撥人封住瞭去路,再一轉頭,又是一撥人擋在前面。

遊閑海不由暗想果然是一個陷阱,但隻是笑瞭笑,對於他而言,有陷阱殺出去就是。

人開始圍上來,遊閑海突然跳起來就掀翻瞭街邊的一個水果攤,水果撒落瞭一地,他順手從攤子上抄起一根木棍,左揮右擋,拔腿就往江邊跑,剛跑到石橋上,突然槍聲大作一顆子彈擊中瞭遊閑海的右腿,他立刻滾倒在地上,圍堵的人見倒瞭地,便不再急著上前,反倒嘻哈著慢慢圍上來。

遊閑海借機喘一口氣順勢一滾,用盡最後的力氣飛身一躍,跳到江水中。方孝帶人趕過來,朝著江水一通掃射,江水泛起血花他才收住槍大喊一聲讓回報老爺,搶貨的賊已經攜貨潛逃瞭。臉上掠過更為詭異的笑。

14

傍晚,僻靜的石庫門裡弄,幽靜異常。偶爾幾隻野貓翻簷而過,也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黑暗裡。向亦鵬按照約定敲開瞭裡弄裡一間破敗院子的門,進門以後直接進到最裡間的屋子,老周在等他。

老周直接切入主題:“最近內部的排查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可疑的地方……但我還是相信你的直覺,想再聽聽你的意見。”

向亦鵬想瞭想說:“我已經有一個計劃……不過,這計劃有些冒險……解鈴還需系鈴人,我認為要挖出狗子,必須還要利用鄒凱林這件事。我想……如果我們假設鄒凱林生前私藏瞭一份上海地下組織人員的花名冊,那這個東西的價值會對軍統方面就會產生極大的誘惑,以我對閻天的瞭解,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它……”

老周問:“你的意思是……”

向亦鵬:“利用這個假的花名冊引閻天上鉤……我們可以制造一些情報,這樣通過狗子就會傳達到閻天那裡……通過閻天對花名冊的行動,就可以得到狗子的消息,如果真有狗子,那這就是最好的機會,可以一舉把他揪出來……”

老周沉默瞭一會兒問:“你有把握?”

向亦鵬看著他:“如果真有內鬼,就可以引君入甕。閻天看似大權旁落,但實際是暗渡陳倉,南京方面也不會隨便就放棄對一個特派員的信任。”

老周:“故意制造花名冊的假消息,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你真的有把握?”

向亦鵬嚴肅地點點頭起身離開。石庫門裡弄依然隱藏在濃重的夜色裡,沒有任何人因此受到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