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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喜再婚二爺面聖

日子很快到瞭過年。

今年龍大鎮守邊關,回不來,其傢眷自然是隨他一起,也沒有回來。寶兒因為許久沒見著慶生哥哥,連過年都不能見瞭,哇哇哭瞭兩回。

今年因為居傢房子燒瞭,所以居老爹他們也都在龍傢過年。居老爹許久沒能跟小娃娃相處,見著寶兒和俏兒那個喜歡,他又愛說話講故事,寶兒倒是喜歡與他一塊兒。他見得寶兒哭瞭,心疼得不行,哄瞭半天,比人傢正經爹娘都著急。

龍二與居沐兒的婚期又定在瞭正月十八。這麼巧,今年這又是個好日子。

居沐兒驚訝:“怎麼又是這日子?”

龍二涼涼地拖長聲音:“這日子怎麼瞭?”

居沐兒聞言立馬不說話瞭。婚期越近,她傢二爺越囂張,她還是學個乖,不敢送上門讓他揶揄。

可龍二得巧抓瞭這話頭,卻是不願放過她:“你是想說這日子不好,是不是?你是想說上回我倆也是這日子裡成的親,最後卻和離瞭,所以追究起來這不能算好日子,是不是?”

居沐兒低著腦袋不說話。其實她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龍二一指頭戳她的腦門上:“你想想,我倆最後和離,是誰幹的好事?是誰腦子不好使瞭凈自個兒瞎琢磨壞主意?”

居沐兒不敢作聲,最後還是忍不住小小聲問瞭一句:“那二爺覺得這日子好在哪兒?”

“好在哪兒?好在它離得近!”年前太後下旨,按最快速度準備,這個日子恰恰好。而且他傢沐兒也已休養瞭幾個月,這新婚夜也該是沒什麼問題瞭,所以選最近的日子那是再好不過的。

居沐兒再不言語瞭,反正她這段時日隻負責養病,喝藥吃補膳、睡覺養精神,旁的也輪不到她管。

而自卓以書死後,那幕後之人似乎也有忌憚,再無動靜。龍二的行徑也有些神秘,常出門很久卻沒說行蹤。但居沐兒那段時日身體虛弱,倒也沒精神追究。隻是整件事但覺面上波瀾不驚,隻不知水底是否波濤暗湧。

無論如何,正月十八,居沐兒還是二嫁瞭。

依然嫁的是龍二爺。

花轎熱熱鬧鬧地在京城裡打著轉,排場弄得比第一次出嫁時還大。可居沐兒這次不太緊張瞭,她甚至想,原來嫁過一次便沒瞭新鮮感瞭。最重要的是,新郎還是同一人,真的讓她緊張不起來。

花轎進瞭龍府,所有的規矩、流程都與上回一般。這次居沐兒一點沒慌。龍二牽著她的手,讓她邁門檻她就邁,讓她跳火盆她就跳,反正她知道她身邊這個男人是不會讓她摔著的。

兩人拜瞭天地,太後派來的公公送上瞭賀禮,有這做瞭樣子,其餘人等自然也不能手軟。賀禮是一個比一個好,龍二的嘴都快笑得咧到腦後。

鳳舞陪著居沐兒在喜房裡等新郎。一個勁兒地說可憐居沐兒辛苦,成親這般累人,她還得經歷兩回。兩個女人還說起龍二也不知借婚禮斂瞭多少財。

正說得高興,龍二進來瞭。

龍二一看這妯娌兩人吃吃喝喝毫無顧忌就來氣。雖是二嫁瞭,但好歹也該有點新娘新嫂子的樣吧?這便罷瞭,偏巧還讓他一進門就聽見她倆盤算他的禮金。

他冷冷道:“也沒能收上多少,定是不夠八萬八千兩金的。”

這話一出,居沐兒馬上老實瞭。而鳳舞送上同情的一瞥,告辭走瞭。

行完禮數唱完喜詞,屋子裡很快就隻剩下二婚夫妻兩人。龍二見得無人打擾,心情頓好。他甩開身上煩瑣的喜服,往床上一趴,大聲叫喚:“夫人,來給為夫捶捶背。”

“為夫”這兩個字喊得極重。居沐兒被他逗笑,過去為他捶背。

捶瞭一會兒龍二又把腳搭在她的膝蓋上:“給為夫捶捶腿。”

居沐兒又給捶瞭。

捶瞭一會兒,龍二又爬瞭起來,坐在居沐兒跟前,把她的手擱在自己胸前:“給為夫寬衣。”

居沐兒給他寬瞭,悶聲不吭地把他的衣裳剝瞭個精光。

龍二一把將她抱住,咬她的耳朵:“你這沒良心的,大冷的天,也不怕把爺凍著。”

“是二爺讓脫的。”

“喚我什麼?”龍二不輕不重地拍她的屁股,拉著她倒在床上。

“相公。”

“哎。”龍二咧著嘴應,聽著這稱呼真是滿意。

可居沐兒喚完這聲又沒瞭動靜。龍二又拍她一下,居沐兒識趣地又喚瞭聲:“相公。”

“哎。”龍二又應瞭。

應完瞭,龍二興高采烈地扒媳婦兒的衣裳。成親就是讓人開懷啊。

“相公,你說這麼長時間沒動靜,是不是他在籌備著什麼?”居沐兒很擔心那幕後人。

“相公,你前一陣一直忙,我也沒機會好好跟你商量商量,事情既是走到瞭這步,你我又成瞭夫妻,那無論如何,案子一定得辦妥當,不然真出瞭什麼事,就連累龍傢瞭。”

龍二衣裳也扒好瞭,姿勢也擺好瞭,正打算親熱親熱,好好過他的第二次新婚夜,可他這二婚娘子卻沒完沒瞭地說掃興事。

他停下瞭動作,瞪著居沐兒。

居沐兒似是感覺到瞭他的不歡喜,但忍不住還要再說說:“真的,你看,我原以為無事,我傢卻被燒瞭。若是再有個什麼……”

居沐兒話沒說完,卻是一聲驚呼,她整個人被翻瞭起來,坐在龍二身上。

“龍居氏,爺現在不想與你說話。”

居沐兒怯怯地坐著,不知該怎麼反應。龍二說完這句沒動靜瞭,居沐兒也不說話,安靜等著。

“你這時候該說什麼?”龍二又不樂意瞭。

“不是不想說話嗎?”

“我不說,你可以說啊。”

“相公想聽我說什麼?”

龍二一噎,又想揍她的屁股瞭。

“你冷不冷?”

“有點。”屋子裡燒著取暖小爐,其實還好,隻是她素來怕冷,又被剝光瞭,這會兒沒被子蓋,是覺得有點涼。

“冷怎麼不抱著我取暖?”

原來是這樣。

居沐兒趕緊俯身,將龍二抱住瞭。

“我不想與你說話,難道你就不會先堵上我的嘴?”

原來如此。

居沐兒趕緊湊過去親親他。

龍二順勢扣緊她深深吻住,好不容易放開,卻聽得居沐兒道:“二爺,李護衛和雅黎大人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嗎?”

“你閉嘴。”

“可我忽然想到一點瞭。”

龍二心裡長嘆,罷瞭罷瞭,她不堵他的嘴,他來堵她的好瞭。

這一夜,居沐兒終究是沒能好好與她的二婚相公討論案情。非但沒能討論,她還被整治得很慘。最後她不得不抬出韓笑神醫的醫囑說不能太勞累才結束瞭這漫長的夜晚。

居沐兒想到的事,在婚禮後的第三天告訴瞭龍二。她是想,這麼絕妙的曲子,在傳到史澤春手上之前,為何會默默無聞?但凡琴者,大多都有炫耀的毛病,這麼絕妙的曲子,怎麼會沒人聽說過?不應該是直到史澤春手上,才由師伯音傳開。

龍二回答不瞭這個問題。他覺得為何這琴曲沒人知道不是重點,史澤春是從哪裡得到的這琴譜才是有用的線索,隻可惜這一點一直無人知曉,他們也就無從追查。

這天,龍二去見瞭皇上。

他是拿著那些刑部私養江湖探子的卷宗去的。他要報密,說刑部丁盛及其部屬有謀反之意。

其實丁盛養私探也許並沒有這個打算,從所有證據上看也判定不瞭他們有這個意圖,但龍二必須把皇上拉下水。

誣告,不過是達到目的的手段。

皇上不會因為看瞭卷宗就把丁盛或是刑部怎麼樣,而龍二自己不過是平民,也不能借由這件事出面將丁盛和刑部怎麼樣。他要做的,不過是讓皇上對刑部犯疑,起戒心。

然後,他想做的事才可以開始。

皇帝看完瞭那些卷宗,什麼話都沒說,隻讓人擺開瞭棋盤,要與龍二對弈一番。

待兩人下瞭一半,皇帝屏退瞭左右,這才開口:“這些事,怎會是你龍傢查出來的?”

“我傢老三為朝廷辦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瞭。”龍二按下一枚棋子,輕描淡寫。這話說得無甚差錯,許多朝廷官方不方便出面辦的事,有不少確是借助瞭龍三的江湖勢力暗地裡辦的,這個皇帝很清楚,但他也不是這麼好糊弄的。

“平白無故,為何去查?”

龍二一抬眼,似笑非笑:“難道皇上事先就知道此事,是想怪我多此一舉?皇上放心,我未打草驚蛇,那些人都好好的各就各位,以為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若皇上另有安排的,我也定是未曾壞事。”

皇上盯著棋盤,慢吞吞地道:“這事朕倒是剛知道,隻是你的個性為人朕太瞭解。結黨營私,培養私軍,這可是重罪,唯有位高權重之人才敢為之。你很清楚,得罪位高權重的人可不是什麼好事。尤其你給朕看的這些,並非鐵證,說些不好聽的,這便有誣告之嫌。若無鐵證能將他們一舉治罪,來舉報的人定惹一身禍事。以你的精明,絕不會沒事自找麻煩。”

“這些人對皇上不利,自然就是對我不利。我這怎算是沒事自找麻煩?”

“那也不該你來做這出頭鳥。按常理,你會找個忠肝義膽、腦子不太靈的臣子,煽動幾下,他便會義無反顧地沖到朕這兒來告狀,而不是像你如今這般。”

龍二不慌不忙:“像我這般的才不會惹人猜忌。雖然這些隻能佐證,但誰又知曉這是否隻是冰山一角?讓別人來揭穿確是能讓我置身事外,可皇上這邊卻是要麻煩瞭。皇上您是給話還是不給話,是查還是不查?皇上要查,那一邊派系全被牽連,一動則大動,皇上還能查出什麼來?皇上若不查,忠肝義膽的臣子又如何安撫?那一派的人也必將大失所望,心灰意冷,皇威何在?”

這番話說得在理,皇上卻是不高興瞭。他把棋子一丟,冷道:“當初讓你為官助朕,你偏是不願。就你這腦袋瓜子,若是在朝上,能助朕辦成多少事瞭?”

“我在朝外不也一樣能為皇上效力嗎?”龍二把玩著棋子,“朝上臣子何其多,論忠心論精明的也不少。皇上缺的,是放在暗處的人手。這也是皇上當初未堅持讓我為官的道理不是?”

皇上不說話,隻盯著棋盤。龍二知道那是他正在沉思。皇上自己佈暗樁是一回事,臣子們偷偷摸摸地佈置自己的勢力卻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丁盛這人風頭太盛,不知收斂,想來早觸瞭皇帝的龍鱗。

“你的目的呢?”皇上忽然開口問。

龍二抬眼,對上皇上直視他的目光:“我隻求我龍府上下老小平平安安。”

皇帝看著他,道:“所以你是迫不及待把那盲女又娶回來瞭?”

龍二笑笑,倒不否認。

“難怪皇姐和太後要摻和這事,想來也是你動的手腳。你若是想娶個女人回來,哪用得著這麼大個陣仗。”

“我那夫人也不是個省心人,我若是與她好好說,也不知得拖到哪年哪月,那這事就是辦不成瞭。所以說起來,還是得多謝公主和太後成全。”

“刑部究竟做瞭什麼,要讓你如此?”

“我夫人差點死在瞭刑部暗養的江湖探子手上。那夜裡有人燒瞭她的房子,若非我傢護衛碰巧路過,我夫人便沒命瞭。這事在京城想必盡人皆知,隻是人人以為是宵小所為,而我由此追查,才查出刑部後頭藏著這事。”

皇帝皺瞭眉頭:“刑部暗探為何要殺你夫人?”

“這我也不明白,我夫人也不明就裡。她眼不能視物,自然是不能招惹什麼人的。我猜想也許她無意中撞見過刑部探子的某件醜事,對方以為她看到瞭什麼才貿然下手。我夫人僥幸逃得一命,我追查兇手,方查出原有刑部私探。權衡其中利害關系,我是不敢與府衙那邊追究此事,於是先來稟瞭皇上。”

龍二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皇上當初也聽龍二提過居沐兒在客棧撞見殺人案,被兇手以為目擊經過險遭滅口,所以如今再遇此事,他覺得也算合乎情理,隻是這盲眼夫人也太倒黴瞭些。

“皇上聖明,定是能明白草民的一片赤膽忠心。”

皇帝給他一個白眼:“你這拍馬屁的本事,宮裡朝上隨便拎出一個來都比你強。”

“那他們定是不若我這般誠心。忠心不誠也是枉然。”

龍二說得一本正經,惹來皇帝冷笑:“雖然朕有種被你下瞭套的感覺,但你說得沒錯。刑部勢大,確是有些太大瞭。那丁盛攬瞭許多朝臣站在他一邊,有些事倒是讓朕施展不開手腳瞭。這私養密探之事可大可小,可光憑卷宗所舉之證無甚用處,他可以找出許多借口搪塞過去。最緊要的,你並沒有查出這些探子違法亂律之事,而謀反叛亂這罪名,可不是能隨便安的,一旦群臣質疑,朕是定要服眾方可。”

龍二忙道:“皇上所言甚是。直接就這事深挖,必是諸多牽連,打草驚蛇。若然有始無終,皇上顏面難堪,自是不妥。何況此事重大,刑部派系根基深厚,眼跟前這事交給朝中誰人辦怕是都會有所顧慮。我是想,皇上對此事心裡有數便好,暫不動它。倒是可以旁敲側擊,從別的事入手。旁邊的土松瞭,根自然就露出來瞭。”

皇帝想瞭想,點點頭:“刑部手上倒是壓著些棘手案子沒破的,朕壓一壓,他們必是得有動作。”

“我去找府尹和各處聊聊,看有什麼疑難大案的,報給朝廷求助,這樣皇上也有由頭與刑部施壓。”

皇帝一哼:“你倒是聰明,把路都替朕鋪好瞭。”

龍二笑笑:“一旦刑部有所動作,我這邊便能探聽得一二。屆時再試探朝中各派,看其反應。我未在朝中為官,不偏幫任何一邊,他們對我自然無甚戒心。到時皇上便可知能把這事交托給誰。若是確定刑部有謀反之意,皇上自然容他不得。若是沒有,抓到他手下密探的把柄,揭瞭這事,遣他散瞭私營,施以懲戒,以儆效尤。”

皇帝微瞇瞭眼,把事情想瞭一遍。這事辦好瞭,確是能肅清朝中亂臣,助他皇威,若是有何差錯,明面上也並非他授意,他不過是督促辦案,乃聖賢明君所為,屆時找幾個人訓斥擋一擋,把事情拖過去便好。於他而言,左右都是件好事。

他看瞭看龍二,這人他信得過。信得過的原因不隻是他曾助自己坐上這把龍椅,更因為他不愛權,他愛的是錢。他辦事周全,至今還未給他捅出過婁子。像這次暗探之事,他沒有魯莽地鬧開瞭逼迫他表態,卻是先為他排好後路再做商議。

聰明、冷靜。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這人幸好隻愛錢。他雖覺得他入朝為官對自己大有助益,但其實他也會擔心,他若為官,最後是敵是友?

所以,幸好他隻愛錢。他是個商人,而自己是個皇帝,這樣的關系正好。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皇帝覺得很滿意。

龍二微笑,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多疑,他對這點從來都深信不疑。他知道不管這人是誰,與你交情多好,都改不瞭這個事實。

皇上也好,丁盛也好,雲青賢也好,甚至史澤春也罷,所有的人,都一樣。

交情也許是真的,但利益很重要,距離也很重要。

龍二與皇上下瞭一個時辰的棋,這才打道回府。

出宮的時候正飄著小雪,龍二鉆進軟轎裡,想著他傢那怕冷的媳婦兒這會兒在做什麼。轎子路過朗音閣,龍二從轎簾往外看瞭一眼,想到那八萬八千兩金,心裡又是“哼”瞭一聲。剛“哼”完,便看到雲青賢和丁妍香夫妻二人從一傢香店走出來。

丁妍香正沖著雲青賢微笑,一臉溫柔,也不知在說些什麼。而雲青賢為她撐著傘,表情也是溫柔,耐心在聽。

龍二看著這二人,心裡忽然想,一個男人,究竟是怎麼做到心裡愛慕著另一個女人,卻還能對著自己妻子露出這樣的神情呢?

如果換瞭他,娶不到沐兒,娶瞭別人,他也能這樣嗎?

龍二認真想瞭想從前與別的姑娘敘話的情景,他覺得也許他做不到。可話說回來,娶不到沐兒,他娶別的姑娘作甚?她們都是無趣的,他天天會被憋悶死吧。

丁妍香和雲青賢與龍二的轎子擦身而過,龍二看到丁妍香正開心地笑,他忽然想到那日見到丁妍珊,她臉上沒有開懷的神情,隻有倔強。

其實周傢公子倒也不錯,文質彬彬,知書達理,為人也算正派。他要不要做做好人,給那丁妍珊牽牽線?龍二想著這個,決定回去與沐兒自贊一番,要問問她傢相公不但聰明,還很善良,而且風度翩翩儀表堂堂,她歡不歡喜。

待龍二回到府裡,還沒找居沐兒誇贊自己的優點,就見到瞭李柯。

李柯向龍二報瞭一路所得的消息:“卓以書是歸山縣梅林村人,嫁給瞭當地一個獵戶。她父親早亡,隻與母親相依為命,嫁人後也一直帶著母親過。後來獵戶身亡,她們在村子裡被人指指點點,過得很不好。之後村裡發大水,她們就離開瞭。一路也沒什麼太特別的,就是做些活汁,或是幫傭幫仆的,賺點生計錢。之後是隨著一對做燒餅的夫婦到瞭京城做小買賣,後來燒餅攤沒撐下去,那對夫婦去瞭別處找活兒,而卓以書的母親重病,便沒有走。”

“那她之前的日子是幹凈的,沒牽扯什麼特別的人與事?”

“確是沒有她與江湖人往來的跡象。那些個,怕是她入瞭青樓才開始的。”李柯喘瞭口氣,接著說,“屬下還查到一樁事。”

“說。”

“史澤春史尚書與那卓以書是同鄉,他也是梅林村人,原名叫李東旺。”

“什麼?”龍二大吃一驚,“他不是東陽城一個沒落大戶傢的公子嗎?”

“屬下也是萬沒想到。隻是在追查這村裡還曾出去過什麼人時,村裡的老人提到一位叫李東旺的,說是甚有才情,不但做得好文章,還彈得一手好琴。後赴京考功名,再沒有回來。”

“這又如何證明是史澤春?”

“那老人說,李東旺的肩頭,有個麒麟狀的胎記,那時村裡人都說,這娃娃定是棟梁之才。屬下之前認真翻閱過史尚書一案的卷宗,他的驗屍記錄當中,正寫瞭他的肩頭有麒麟狀胎記。”

龍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居然是同鄉?”居沐兒對這消息也很意外。

“不過史澤春與卓以書在此之前並無交集。按日子推算,那李東旺離開梅林村之時,卓以書才兩歲。而且據村裡的老人言,李東旺心高氣傲,少與村裡人往來,與卓傢更是半句話沒有。他喜歡去縣裡的一座小廟借住,讀書彈琴。他是村裡有名的怪人,所以那些個老人傢才把他記得這般清楚。”

“縣裡?歸山縣?”

“對。那是雲青賢的故鄉,他這來歷倒是人人知道。”

居沐兒聽得龍二如此說,長舒瞭一口氣:“原來如此。”

龍二一笑,她與他的反應一模一樣。他道:“按日子推算,李東旺離開梅林村時,雲青賢還沒有出生。”

“那雲大人的爹娘呢?”

“李柯查瞭,卻沒人記得有姓雲的人傢。二十多年瞭,那地方畢竟是縣城,不若梅林村那般傢傢戶戶都知根知底的。”

“相公,要不,你讓我去一趟吧。”

“你說什麼?”龍二毫不客氣地敲她的腦袋。

“李護衛他們能問的是故人往事,二十多年過去,確是物是人非瞭。可不論史尚書也好,雲大人也罷,他們都是懂琴愛琴之人,所以,在那小小村落和近旁的縣城之中,必有琴音相系。我聽過雲大人彈琴,也知道師先生臨終琴曲,若我能到那歸山縣,與當地琴師聊聊,切磋琴技,也許能探出些李護衛探不出的消息來。”

“你還聽過那雲青賢彈琴?”龍二一下抓住瞭重點。

“那時雲大人常來探望,他對琴也甚有興趣,所以我們有切磋一二。”

“你居然跟別的男子彈琴作樂!”

“相公,淺薄男子上花樓,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讓花娘獻藝助興,那才叫彈琴作樂。我們切磋,是認真計較手法技藝的。”

龍二一噎,好吧,彈琴作樂的那個是他,切磋琴技的是她和雲青賢。這真是讓人惱火啊。

居沐兒像是生怕氣不著他似的,竟還補上一句:“我倒是很想與二爺切磋呢,可惜沒機會。”

沒機會?竟然還諷刺爺!

龍二一揚眉:“切磋就不必瞭,爺喜歡來取樂的。”

居沐兒笑笑:“我酒量不錯的。”

“不錯也沒用。酒是爺喝的,你負責彈琴。”

“彈琴讓相公樂瞭便能去歸山縣嗎?”

“不能。”

“可我懂琴,也許能從琴音上查出什麼來。”

“又不止你一人懂的。”

“龍府除瞭我,隻有寶兒懂瞭。難道二爺打算讓寶兒去?”

龍二白她一眼,說他不懂便罷瞭,還把他全傢帶上。雖是大實話,可也不帶這麼擠對夫傢的。再說瞭,還敢說寶兒懂,就寶兒那水平,他打賭,他比寶兒強。

居沐兒不用龍二開口便能想象他的表情。她忍不住笑瞭。

那笑意落在瞭龍二的眼裡,他一戳居沐兒的額頭:“就會搗亂。”

“我不搗亂,我想快些找出真相來,讓我們一傢老小平平安安。”

這話他也說過。龍二心頭一暖,握瞭她的手:“正因如此,你便不能去。如今你一舉一動定是有人盯著,去歸山縣的動靜太大,打草驚蛇。你躲在龍府閉門不出,才是最好的應對之策。你說的道理我知道,有個懂琴的去查,確實有用。這點我想到瞭,所以我讓林悅瑤去瞭。”

“悅瑤姑娘?”

“她知道此舉是為師伯音翻案,是為華一白冤死昭雪,所以定會全力以赴的。你莫擔心,她得華一白指點,聽琴辨音不是問題。況且又與那雅黎麗相處瞭這麼些時日,對你彈給雅黎麗聽的曲子也略知一二。她失蹤多時,沒有人防備她,刑部那些探子不會察覺的。她去,比你去要有用得多。”

居沐兒想瞭想,點點頭:“你說得有理。”

“自然有理。”龍二得瞭誇,立時囂張起來,“爺運籌帷幄,成竹在胸。先前是我太大意,才讓你遭遇如此兇險。你信我,我絕不會讓他們再有機會傷你。”

“還有龍府。”

“那當然,無論你還是龍府,我都會守得好好的。”

居沐兒笑笑,說道:“既如此,那二爺讓人把琴譜帶去給悅瑤姑娘吧。有譜子在手,她也好打探些。”

“什麼琴譜?”

“就是師先生臨終所彈的絕世琴曲的譜子。”

“你有?”

“我有,我藏起來瞭。”

“在哪兒?”

“在相公手上。”

“我可沒幫你藏著什麼琴譜。”龍二說完這話猛地一頓。他想起來瞭,他手上是有琴譜,可是……

“你那時用來氣我的琴譜,就是鬧得天翻地覆的破譜子?”

“那可不是什麼破譜子,我花瞭很多心力,將它簡化瞭反著繞著重寫一遍,夾在琴譜裡,乍看之下定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但若是知曉的,琢磨琢磨,就能看出來瞭。你把琴譜交給悅瑤姑娘,讓她反著看,隔著一兩頁便有一張是那譜子。她既是知道那琴曲,那這譜子她也能看出端倪。”

這下龍二是目瞪口呆瞭:“你居然在這麼早之前就把物證送到我這裡來瞭?”

“因為相公不懂琴,與那案子完全不牽連。而且龍府沒人會查,所以放在相公這裡似乎挺安全的。”

“安全?”龍二揚高瞭聲音,“你那破譜子我差點就撕瞭。”

“相公偷瞭我的竹杖,又送瞭回來,沒有丟棄。而後我給相公的琴,相公也沒有砸。所以我想,我再給相公一本琴譜,也許相公也會好好收著。”

“也許?”龍二真想打開他傢娘子的腦袋瓜看看裡面到底都裝瞭什麼,“也許我就真撕瞭呢,那你該如何辦?”

“狡兔三窟,這自然不是我唯一的一本。一白兄死後,我很害怕,於是趁眼盲之前,拼命存下瞭三本琴譜,把它們放在安全的地方,希望有朝一日,有貴人出現,這些琴譜能派上用場。所以如果相公真是不巧把它撕瞭,那我還有兩本。如果相公沒撕,而我莫名死瞭,若有人追查我的死因,定會尋找相關人等問話。那時相公與我鬥氣,鬧得滿城皆知,有心人也許會問到我是否給過相公什麼,若老天註定這事該得昭雪,那琴譜興許就會重見天日。”

“你的興許倒是挺多。”龍二很不高興,那琴譜於他是定情物呢,結果卻是他被她利用瞭。

“相公。”居沐兒軟軟地喚他,伸手想牽他的手。龍二把手遞過去,讓她牽住瞭。

“那時寶兒學琴,我跟相公確認瞭那琴譜去處,相公沒丟。”

“那另兩本呢,在何處?”

“一本在我的琴室裡,我把它拆開瞭,在其他琴譜裡按內容一本書夾瞭一頁,再重新訂好冊子,前後勉強能順得上。我把我琴室裡的每一本譜子都做瞭記號,哪一本有,哪一本沒有,在哪一頁有,我都標上瞭,尋常人不好分辨。”

龍二聽得有些呆,這得費多少心力去琢磨啊。

“所以別人來借書看書,你也不擔心。”

“擔心的,隻是我若表現出不安,就怕被別人察覺。如今我的琴室被燒毀,那些書冊琴譜俱不在瞭。”居沐兒言辭中透露出深深的惋惜。她的好多藏本,怕是再找不到瞭。

龍二心思轉啊轉,不能跟她再談琴室瞭,她相中一把琴就八萬八千兩金,要是想再找回她那些被燒毀的藏本,那得多少錢銀?

龍二趕緊換話題:“那還有一本呢?你又埋地下去瞭?”

居沐兒搖頭:“安全起見,一個地方隻能藏一件東西。另一本我放在一位信得過的朋友那兒瞭。”

信得過的朋友?龍二腦子裡立時飄過陳良澤的名字。

居沐兒卻是笑:“不是阿澤。”

龍二有些訕訕,有個心意相通的娘子雖然時時讓他得趣,可有時候也是令人著惱的。

居沐兒說瞭一個人。龍二驚訝地挑瞭挑眉。

龍二想起當初要娶她回來時,一心想著要讓她服氣,讓她見識見識他的才智,不承想卻是相處越久,越發現她的聰慧。他不禁又恨起那個毒瞎她雙眼的人,若她未盲,該是如何一番風景?

居沐兒終究沒去歸山縣,她就在龍府好好待著,閉門不出,好吃好喝地養著。

而居老爹著手修繕酒鋪,打算搬回去住瞭。

那夜襲的兩個賊人被府衙判瞭罪,收監待斬。

一切似乎都平順起來。隻有刑部和龍二、龍三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鬧大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