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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巧施計二嫁在即

推測出兇手是誰,與證明這人就是兇手其實是兩回事。

龍二很清楚這個道理。

雖然證據與推測之間是緊密關聯的,但沒有證據的推測就隻能是推測而已,什麼用處都沒有。這便是當初他潑瞭居沐兒冷水的原因。

現在,這個難題落到瞭他自己頭上。

不隻這個難題,在推測上,還有一件事他與居沐兒都沒有想通。

那就是—動機。

要說陷害師伯音是為瞭掩蓋自己的罪行,找個替死鬼,讓這件滅門大案能瞭結,殺掉華一白和意圖殺害居沐兒是為瞭防止有人繼續追查下去,那麼把史澤春一傢滅門的目的呢?為何要這麼做?

這件事,龍二和居沐兒都沒有想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不過事情也有好的。比如居沐兒的病情在韓笑的醫治下有瞭大大的好轉,龍二懸著的一顆心放瞭下來,於是他開始走動。

這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查實假林悅瑤的身份。

當初居沐兒雖然猜到假林悅瑤也來自惜春堂,但龍二他們並不敢大張旗鼓地去惜春堂查問,因為不知那樓裡深淺,生怕一查問便驚動瞭假林悅瑤。如今她已身亡,這層顧慮倒是沒瞭,於是龍二親自去瞭一趟惜春堂。

在真的林悅瑤失蹤之後,惜春堂也有一個人離開瞭。居沐兒最後關頭裡並沒有猜錯,那個人是位嬤嬤,管著二十多位姑娘的生活起居及日常調教,二十九歲的年紀,人喚卓嬤嬤。

卓嬤嬤的原名叫卓以書,外鄉人。其夫君身亡後,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兩個寡婦的日子不好過,碰巧又遇傢鄉發瞭大水,她們不得已背井離鄉,後又輾轉到瞭京城。

五年前,卓以書母親重病去世,她連葬母的錢銀都沒有,於是自願賣身到惜春堂做姑娘。原本一切都定好瞭,可她忽然遇到瞭貴人,那人出面找瞭惜春堂的老板,讓卓以書得以贖身。

但卓以書沒什麼生計本事,又不想太受人恩惠,於是還是決定留在惜春堂,改做瞭嬤嬤。隻是在那位貴人的撐腰之下,她不用簽賣身契,什麼時候不想幹瞭打聲招呼便能走。而且她也不用拋頭露臉應付客人,隻需要在後場管好姑娘們便好。

卓以書是個聰明人,又會看人看場面,說話能說到人心裡去,做瞭嬤嬤後倒是把她手底下那些姑娘打理得服服帖帖,懂事聽話。她也不做壞人,有什麼好事好處也都幫著姑娘們張羅,所以甚是得人緣,姑娘們有什麼事都願意與她說。

龍二聽完瞭這些,隻問瞭一句:“那位貴人是誰?”

“便是那已故的史澤春大人。”

惜春堂掌事嬤嬤的話讓龍二甚是意外,縱他再大膽推測,也沒想到居然是史澤春。

原本問出卓以書的貴人是誰,便可佐證他與居沐兒推測的真兇人選,再沿著這條線查下去,想來事情便容易解瞭,可半路殺出個已逝者是怎麼回事?

龍二心裡滿是疑慮,他回去把這事告訴瞭居沐兒。

居沐兒也是大吃一驚,這貴人還真是出乎意料。

龍二又道:“我又細問瞭卓以書的底細,可那嬤嬤什麼都不知道,隻聽說她來自西邊小城。她說卓以書很少談自己的事,因為有史澤春為她做保人,所以惜春堂對卓以書都是客客氣氣,隻要她沒犯下什麼事,一般也不多管她。”

“那卓以書與史尚書是何關系?”

龍二搖頭:“沒人知道。而且史澤春為卓以書贖身作保後,也沒見他倆有往來。惜春堂礙於史澤春的身份,也沒敢多問。”

居沐兒想瞭想,問:“你覺得惜春堂那邊撒謊瞭嗎?”

“沒有,我想沒有。”龍二摸摸她的發,問,“你怎麼想的?”

居沐兒皺起眉頭:“暫時想不出什麼來,就是又困瞭。二爺,我一定是病傻瞭,現在腦袋瓜一點都不好使。”

“笨一點好,爺就喜歡笨的。”

居沐兒撇嘴:“那能讓爺喜歡真是挺不容易的。”

話音剛落,忽覺唇上一暖,被龍二吻瞭一記。

“你若是一直傻傻的便好瞭。”龍二戳她的額頭,“笨一點,便不會有這麼些事瞭。”

笨到聽不懂師伯音的弦外之音,笨到華一白不會找她寫琴譜,笨到不會察覺所有的這些事,這樣就好瞭。置身事外,平安無事。

“那樣的話,我便不會認識二爺瞭。”居沐兒露出一副遺憾的表情來,好像事情確是如此發生的一般,“我會嫁給阿澤。”

嫁誰?龍二臉綠瞭。

居沐兒還繼續說:“就算不是嫁給阿澤,那也許也嫁雲大人瞭。”手指扳下來三個,很明顯龍二是排在第三。

若不是發生這些事,還真輪不到他瞭!

龍二盯著那三個指頭生氣,忽然道:“休妻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到現在還有人在碎嘴,所以我們再成親,一定也要鬧得大些,盡人皆知才好。”

居沐兒搖頭,鉆進被窩裡繼續安分地當病人。

“搖頭是什麼意思?”

“二爺,我們和離瞭便是和離瞭,莫要再走回頭路。”事情沒有解決,她再嫁為龍傢婦,所有問題又回來瞭。若是出瞭差錯,連累龍傢,她必是不會原諒自己。那幾個為她喪命的護衛,她每每想到仍覺內疚心酸。

“莫走回頭路?那你如今住在我龍府是怎麼回事?”

“我傢房子被燒瞭,二爺心善,念在舊日情分上收留瞭我。”居沐兒答得溜,說辭竟也和市坊間的傳言一樣。

“是嗎?我收留你,還夜夜與你共枕同床,我的心還真是善。”

“那二爺是打算避嫌嗎?”

“不,爺打算要回名分。”

“二爺,這事我們就不要再議瞭。我主意已定,絕不會改。”

龍二很不高興:“你是鐵定要與我耗到這案子瞭結?你明知道這案子要拖下去,三年五載都有可能,甚至也許我們根本就沒有證據指證兇手,那你打算怎麼辦?跟我這般沒名沒分耗一輩子?”

居沐兒聽瞭呆瞭一呆,然後慢吞吞又從被窩裡爬坐瞭起來:“那我們,還是相議相議吧。二爺能不能再幫個忙,把我傢院子的屋子修一修?”

“不能。”龍二惡聲惡氣,“我在自己傢裡當情夫很方便,為何要幫你修房子?修好瞭我還得大老遠跑去看你。我又不是閑得慌。”

“要不,我們約定個時日,若到瞭時候這事還不能瞭結,形勢也還能允許我們在一起,那我們再議婚事?”

龍二抱著胳膊,冷聲問:“你覺得過多久合適?”

居沐兒顰眉思索好半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五年?”

“五年?”龍二揚高聲音,“五年我傢娃娃都會撥算盤瞭。”

居沐兒聞言咬瞭咬唇,小聲道:“我問瞭韓大夫瞭,她說我身子不好,需要調養,也不能確保日後就能有孩子的。”

龍二一噎,這事他知道,他還安慰過居沐兒。當時說的是老大老三都有娃瞭,不差他傢的。何況他一開始還不想娶妻,沒妻就肯定沒孩子雲雲。剛才他就是一時忘瞭,嘴快說錯話。

龍二咳瞭咳:“我的意思是說,我龍傢的娃娃,不定大嫂和鳳鳳是不是還會接著生呢。還有,笑笑的意思不是絕對不能生,隻是需要時間調養而已。你要真是喜歡孩子的,我把老三的孩子抱來給你玩。喜歡牙牙學語的,就抱俏兒來,喜歡會說話懂些事的,就抱寶兒來,要是喜歡男娃,就讓慶生來。你看,我們龍傢不缺孩子,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有瞭。”

“那二爺這般說,就定五年吧。”

龍二又是一噎。這女人,又開始狡猾瞭!說點什麼話都要跟他鬥心眼瞭。

龍二橫眉豎眼地大聲道:“這事就不必相議瞭。你既是變笨瞭些,就莫要再動腦子。這段時日你隻管養病,其餘的事我來辦。”

不必議就好。居沐兒鉆回被子裡躺下,她最怕議這樣的話題瞭,還是認真想想案子的好。可是這病真的讓她腦子不太好瞭,她想什麼都想不通。

這時候感覺到龍二又捏她的耳朵,有些疼。她縮瞭縮脖子,裝可憐,然後閉上瞭眼睛,想再睡一會兒。快要睡著的時候,她忽然想到瞭什麼。

“二爺。”

“你不是睡瞭嗎?”

龍二的聲音傳來,還有沙沙的紙張和寫字的聲響。

居沐兒忙道:“二爺,一個當官的,要去給一個花娘贖身,又為她撐腰,是件丟臉的事吧?”

“我也是琢磨這事,也許這便與動機有關瞭。”

居沐兒點頭:“卓以書的貴人必不是史尚書,但史尚書卻願出面做這事,這裡面,必是有些什麼。”她很累瞭,卻強撐精神努力想。這時一隻大掌伸過來,蓋上瞭她的眼皮:“病人要好好歇息,別多想。”

“好。那二爺你想到什麼,要與我說。”

“沐兒,你信不信我?”

“信的。”

“那你就好好睡。”龍二握著她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和。居沐兒的手窩在他的掌心,覺得再舒服不過。她閉上眼,聽話地睡著瞭。

龍二看著她的睡顏,忍著想捏她的臉的沖動。這個凈會找麻煩的女人,怎麼就這麼固執呢?

其實,有些話他還沒有告訴她,他已經想到瞭一個對付幕後人的辦法。他要盡快解決掉這事,他可不想耗個五年,莫說情夫這個頭銜他不歡喜,就是這五年會發生什麼變數也不一定。

他不能,讓她再遇到任何兇險。

所以,他得先下手為強。但所有這些對策實施的前提,是她必須嫁給他。

轟轟烈烈,大張旗鼓地,再嫁他一次。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龍二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比方做生意,他可以棄掉幾樁小買賣花幾年時間磨下一個大盤生意,什麼得舍什麼要取,他心裡有數。

所以在對付幕後人這一點上,他也有足夠的耐心。隻是與居沐兒隻能躲躲藏藏裝傻不同,龍二有相當多的資源和人脈。

無論是誰真正幫助瞭卓以書,她這條線索確實很重要。龍二安排打點,查瞭官方記錄裡過去十來年西邊發過大水的小城名字,雖然這名單未必準確,但終究是個查證的方向。

龍三那邊查那幾個夜襲居傢酒鋪的傢夥有瞭眉目,受傷逃走的那兩人也抓到瞭。可是他們說除瞭“虹姑娘”給錢讓他們一起去居傢酒鋪行兇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說虹姑娘保證瞭這事不會有風險,雖然是龍府派人監守的地方,但護衛才三兩個,院子裡也隻住瞭一個盲眼女人。他們負責望風,虹姑娘自己進屋裡動手。這些他們都提前查探過,守衛情況確是如她所言,所以他們財迷心竅,也就答應瞭。

隻是沒想到虹姑娘說很快完事出來,結果卻一拖再拖,最後房子還燒瞭起來。而原來護衛並不止後院的那兩個,這打將起來,他們的兄弟也有損失。

龍三不信,他們這夥專拿錢殺人混江湖的,怎會聽一個女人擺佈?那兩人卻道:“虹姑娘是江湖探子,常在京城一帶走動的道上兄弟都知道她。”

江湖探子?孤苦寡婦搖身一變成瞭探子?

“京城裡有這麼一個江湖暗探,你怎麼不知道?”龍二問龍三。

“我又不是混京城的。”龍三反駁道,“你才是混京城的那個爺。”

龍二被奚落,卻反駁不得。他確是混京城的,可他混的是錢圈子,對什麼暗探打殺的沒興趣。

不過一個青樓嬤嬤做探子,一定有組織,不然她探消息來作甚?

龍三答應把這件事好好查到底。龍二把這些線索一並交給瞭李柯,讓他帶著人手一路探查,直到找出卓以書的傢鄉,翻出她的老底。

李柯受命,調度人手,收拾行囊,準備出發。這探查路途遙遠,歸期不定,李柯等人做好瞭數月半載歸傢不得的準備。

蘇晴知道瞭李柯要出遠門,急忙來看他。

小姑娘問這趟出去是什麼事,李柯道不能說。

小姑娘又問什麼時候能回來,李柯說不知道,得等辦完瞭事才回來,地方比較遠,事情不好辦,也許會很久。

小姑娘紅瞭眼眶,掏出個護身符來:“師傅,這是我去廟裡求的,你戴在身上吧,保平安的。”

李柯一愣,收下瞭,想想不放心,囑咐道:“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也要記著勤練功,別偷懶。有什麼事就找鐵總管,他老人傢會照應你的。還有夫人那邊,她病還沒大好,且得休養呢,你也不要老去找她敘話,二爺不高興的。你自己也有點眼力見兒,在外頭跑當點心,別跟人打架,別以為自己是女俠,你那三腳貓功夫不行的。去山上采藥采花時也多註意,別給蛇咬瞭……”

李柯絮絮叨叨說瞭好半天,說到最後猛然驚覺原來自己這麼能嘮叨。他停瞭嘴,卻發現蘇晴低著的腦袋開始滴水,兩大滴滴在她的佈鞋上。

李柯心裡一緊,這小丫頭哭什麼?他的念叨功力還沒那麼大吧。

蘇晴吸吸鼻子,低著頭悶聲道:“師傅,李傢嫂子要給我說親瞭。”

“你才多大點就有人說親瞭?”李柯笑瞭。

“馬上就十五瞭。”

李柯又笑,伸手摸瞭摸她的頭。就他這二十五的年紀看來,十五真的是還小:“是好事,那李傢嫂子對你還挺好。”

蘇晴咬緊唇,頭更低瞭,聲音小小的:“師傅,你去辦事,要快些回來啊。”

“怎麼,怕師傅趕不上喝你的喜酒?”李柯咧著大嘴樂,還真想象不出來這瘋丫頭穿上嫁衣的樣子,隻覺得樂。

蘇晴猛地一抬頭,看瞭他一眼,忽然轉身跑瞭。

李柯撓撓頭,不解,這丫頭是怎麼瞭?

對女人不解的還有龍二。

他這幾天跑青樓是多瞭些,見姑娘是多瞭些,但那也是為瞭查問案情,瞭解卓以書的底細,他沒跟別的姑娘怎的。過去他去花樓他傢沐兒還跟他開開玩笑逗逗趣,現在他要是身上帶回些花樓的味兒來,她就擺臉不高興瞭。

說不嫁他的是她,說要耗他五年的是她,這會兒他不與她提婚事瞭,她倒是擠瞭張悶悶的臉對他。

哼,這女人,又想踢開他又想霸著他,也不知一天到晚腦袋瓜子裡裝的是什麼。

龍二琢磨著這事還真不能慣著她。事實上,他想避著點別的女子也避不開。

這不,他還得派人去西閔國尋雅黎麗和林悅瑤。居沐兒在雅黎麗臨走前拜托她的事,就是請她偷偷帶走林悅瑤。這兩個是女的,而且是居沐兒自己弄出來的事,所以龍二覺得他隻是善後,不是特意與各色女子接觸。

而他為瞭案子特意與丁妍珊偶遇,那也是形勢需要,與他無關。還有一件,他需要拜托鳳舞和韓笑帶他去見如意公主,她們倆與如意公主的交情比他深,而這三個也還是女的。

龍二這麼一盤算,這事情還真是一堆女人攪和起來的。而其中最麻煩的女人,就是他傢沐兒。

而他現在,正賣力地解決著他傢沐兒惹下的麻煩事。

他特意偶遇瞭丁妍珊。

丁妍珊整個人變瞭許多。許久不見,竟似沉穩瞭。

她見瞭龍二,再不似從前那般雀躍討好,反而避瞭一避。但沒過一會兒,又湊瞭過來問居沐兒的現狀。居沐兒傢中進賊,人傷屋毀的事她也是聽說瞭,但待聽得龍二說居沐兒險些喪命,如今仍躺在床上休養的慘狀,她臉色一緊,似乎相當關切。

龍二裝模作樣地長嘆:“也不知沐兒是招惹瞭什麼江湖人,這慘事一樁接一樁,真怕她扛不瞭多久便被人奪瞭性命去。”

丁妍珊斂眉低首,好半天才小聲道:“二爺也提防提防朝中人吧,興許也不是江湖小賊幹的。二爺自己樹敵比居姑娘多,萬一是沖著二爺來的呢?多防備些也是好的。”

“沖著我來?”龍二揚揚眉頭,“沖著我來對我下手好瞭,何苦傷沐兒?她眼睛瞎瞭本就可憐,如今奄奄一息受那病痛之苦,著實讓人不忍。”他說到這裡搖搖頭,“她逃過瞭那次劫匪之禍,沒想到還有襲傢之災。”

丁妍珊頭垂得更低瞭。

龍二又道:“也不知下回又是什麼禍事。無論如何,多謝姑娘提醒,我會小心。”

丁妍珊欲言又止,最後點點頭,向龍二告辭。

龍二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到,這姑娘也十九瞭,老姑娘瞭。原先她不嫁自己,還有很多別的好選擇,如今經歷瞭劫案,她的聲名早已毀瞭,縱有個權勢通天的爹,婚事也怕是不好如意瞭。

他正有些發呆,丁妍珊忽然轉過身來,正對上瞭他的目光。看到龍二在看她,她微微一愣。龍二有些尷尬,隻得勉強笑笑。丁妍珊回他一笑,說道:“改日想登門拜訪,探望探望居姑娘。”

這是她第二次提到居沐兒,喚的是“居姑娘”,這讓龍二有些不悅。但丁妍珊對他而言,此時是相當有助益的一個人,所以他笑笑,點點頭。

兩人分道揚鑣,未承想兩人這街中偶遇落入許多路人眼裡,未多時,市井裡的傳言又來瞭。

“龍二爺也是奇瞭,之前當街親熱,巴巴地要娶那盲女進門,結果半年工夫便把人休瞭。如今盲女遭瞭難,他把人接回傢,卻又跟丁傢小姐在街上勾勾搭搭。”

“聽說丁傢小姐要去二爺傢做客,那盲女還在呢,她巴巴地過去是個什麼意思?”

“我賭這回丁傢小姐贏。”

“那可說不準。那盲女當初迷瞭龍二爺的心竅,若不是有些手腕哪行,如今又遭瞭難,裝裝可憐那是再容易不過的。再說龍二爺若對她沒半點情分,怎的還會對她施援手?”

“這你就想錯瞭。這情分的東西可不好說,若是有情分,能把她休瞭嗎?聽說是居傢酒鋪遭難的時候,龍府護衛辦事正好經過,於是順便就給救瞭,這一救自然得救到底。我覺得龍二爺也是迫不得已,怕外頭說得不好聽。但是這婚事上,休瞭便是休瞭,哪能兒戲。所以定還是丁傢小姐贏。”

這些閑言碎語傳到瞭龍二耳裡,他轉告瞭居沐兒,然後還憤憤不平地對居沐兒道:“他們居然這般小看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這面子我是一定會為你討回來的。”

居沐兒沒應他,她心裡想若不是他在外招搖,她也不會平白無故博瞭個與丁傢千金搶男人的事由來,如今到他嘴裡,倒成瞭要為她爭面子。這怕是二爺與她玩心眼呢。

居沐兒裝傻,假裝沒聽懂不作應答。

龍二也由著她,不與她糾纏這話題,反正這話他放這兒瞭,她等著瞧!

第二日,龍三、鳳舞夫婦要陪著聶承巖與韓笑去探望如意公主。

如意公主是當今皇上的姐姐,嫁給瞭穆府小將軍穆遠。夫婦倆與龍三、聶承巖倒都是舊識。聶承巖、韓笑許久才入京一趟,所以必是要拜會探訪。

這次拜訪龍二也巴巴地跟著去瞭。

聶承巖對此很不滿,覺得龍二總跟著他傢笑笑。龍二皮笑肉不笑地回他:“跟笑笑無關,論感情,我與你之間更深厚些。”

“真可惜,怕是我要辜負你瞭。”聶承巖也皮笑肉不笑,“你一身銅臭,及不上我傢天下第一神醫笑笑,我看不上你。”

“哼!”龍二嗤之以鼻,“我傢沐兒還天下第一琴仙呢。”

鳳舞聞言輕輕踢瞭龍三一腳,龍三不解地抬眼看她,鳳舞道:“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說,你傢那個是天下第一俠女嗎?”

龍三張瞭張嘴,還未開口,龍二與聶承巖的目光已然刷刷地剮瞭過來。鳳舞抬頭挺胸,認真指瞭指龍三道:“他傢那個,是天下第一俠女。”

韓笑在一旁樂不可支,如意正走過來,將他們的對話聽瞭大半,不禁哈哈大笑:“這麼多天下第一都到我這裡來瞭,真是蓬蓽生輝。”

鳳舞嘻嘻笑道:“原也想贊贊駙馬是天下第一威武將軍的,但這樣太不給我傢大伯面子瞭。”

如意眨眨眼:“那可以誇公主嘛,威武這個詞我挺喜歡的。”

韓笑在一旁豎起大拇指:“那就是天下第一威武公主。”

三個女人哈哈大笑,鳳舞又道:“哎呀,那大伯一定會說,大嫂是天下第一賢妻。”她說罷還學著龍大的語氣道,“你們多學學你大嫂。”

她學得惟妙惟肖,說完三個女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聶承巖等三個男人的臉都有些木,他們完全不明白這些話到底哪裡好笑。聶承巖和龍二齊刷刷給龍三一個白眼,都是他媳婦鬧的。龍三很用力地白瞭回去,就許他們這兩個大男人鬥嘴,還不許他傢鳳兒開心一下瞭?

三個男人瞪來瞪去,沒有說話。那邊三個女人久別重逢,倒是唧唧喳喳說個不停。最後是龍二等得不耐煩瞭,將如意公主請到一邊,與她私下敘話。

聶承巖遠遠看著龍二似有事拜托如意,冷冷道:“龍二這人無事獻殷勤……”

他後半句遲遲沒出來,鳳舞忍不住幫他續瞭:“非奸即盜。”

龍三輕拍她的腦袋,鳳舞辯道:“不是我說的,是聶城主說的,我隻是幫他補全瞭。我可沒有說二伯的壞話。”

聶承巖冷笑:“這天下第一女俠敢做還不敢當,說龍二壞話怎麼瞭……”這回是韓笑輕撫瞭撫聶承巖的肩膀,他這才勉強閉瞭嘴。

那邊龍二與如意公主說瞭好一會兒話,也不知他說瞭什麼,說得如意笑靨如花。之後兩人再走回來,龍二又道瞭句“萬事拜托”,便告辭先回去瞭。

聶承巖大呼龍二利用完瞭人便跑瞭。鳳舞眼巴巴地追問如意,龍二與她說瞭什麼。如意隻是笑,卻沒透露半分。

龍二騎瞭馬準備回府,路過一傢叫朗音閣的琴鋪時卻停瞭下來。他瞇著眼瞪瞭那鋪子門口半天,終還是下瞭馬,走瞭進去。

琴鋪不大,打掃得極幹凈,佈置得頗有禪意。龍二假模假樣地四下看瞭看,那掌櫃隻看瞭他一眼,並不上前招呼。

龍二看夠瞭,咳瞭咳,又裝模作樣地問:“你這裡收銀票嗎?”

“收的。”掌櫃終於慢吞吞地抬眼,反問,“龍二爺要買琴?”那語氣擺明瞭不信。

龍二被他說得臉一臊,但還是問:“那個八萬八的琴,是哪一臺?”

掌櫃的手一指,指向瞭店鋪最裡頭的角落。

那裡單獨擺瞭個供案,一臺古樸的琴就放在上面。龍二瞪著那琴,眉頭皺成個川字。這塊爛木頭,竟敢叫價八萬八千兩,還是金子!

於龍二看來,那個供案的模樣看上去都比這把破琴入眼些。他眼角偷瞄瞭那掌櫃一眼,人傢當真是沒理他,自顧自低頭翻弄手上的琴譜。

龍二再看幾眼那琴,然後悶不吭聲轉身走瞭。好琴之人都是瘋魔的,八萬八千兩金,真是太瘋魔瞭。

龍二回傢去並沒有說他去找如意做瞭什麼,也沒有說他看見瞭那把所謂的“絕世好琴”。倒是居沐兒有話與他說,她說丁妍珊來看她瞭。

“她有沒有說什麼?”

居沐兒點點頭:“她與我說,對不起。”

龍二若有所思,而後舒瞭口氣。居沐兒道:“二爺,其實她是位好姑娘,你莫要傷瞭她。”

龍二一嘆:“她那傢子裡,怕也隻有她不算壞吧。”

居沐兒皺眉,不知道這事發展下去,丁妍珊又會如何。

日子在居沐兒的養病中過得飛快,轉眼已近年末。韓笑確定居沐兒身子無礙,隻需按時服藥膳食調養便好,於是留下瞭方子,與聶承巖一起告辭走瞭。

而這個時候,龍三用江湖上的人脈,挖出一個隱埋頗深的秘密—刑部私立暗探,違律養勢。

“卓以書是他們的探子裡的其中之一?”龍二看著手裡的卷宗問。

“應該是。但這些個暗樁都埋得深,我不敢妄動。隱瞞朝廷立私營這種事可大可小,我擔心打草驚蛇,於是隻得瞭消息便打住瞭。”

“嗯,你做得對。暫時有這些便管用瞭。”龍二揚一揚手裡的卷宗,“隻要有由頭讓我去搬弄是非便好。把水攪渾瞭,這事就好辦瞭。”

“把水攪渾瞭?”龍三皺起眉頭,他怎麼聽著像是他傢二哥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不過天下還沒有亂,龍府先小亂瞭一把。

因為居老爹回來瞭。

居老爹歡歡喜喜地在年前趕瞭回來,怎料一回來便看到燒毀的傢,他目瞪口呆。

還沒回過神來,卻又聽得左鄰右舍與他道,他傢女兒被龍二爺休棄瞭。他問他女兒如今在何處,人傢卻又對他說龍二爺把她接回去養病瞭。

居老爹單純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怎麼休棄瞭又接回去瞭?

居老爹巴巴地往龍府趕,一路遇著熟人,聽瞭不少傳言。他越聽越是茫然,最後滿頭大汗地趕到龍府。

龍府上下並不知曉居老爹回來。不過龍二老早吩咐過要給居老爹和他傢小二哥準備好客房,省得他們突然返傢沒地方住。所以龍府在吃住安排上並不手忙腳亂,隻就是居老爹自己亂。

他抱著居沐兒嗷嗷地哭,覺得女兒再可憐不過瞭。小小年紀沒瞭娘,而後又瞎瞭眼,好不容易嫁瞭個郎君以為從此能過好日子瞭,可怎麼又被休瞭?被休便罷瞭,房子怎麼被燒瞭?這最後落得無傢可歸,還得委曲求全地住回從前夫傢。

居老爹自顧自地難過,難過到一半的時候,居沐兒吃藥的時辰到瞭。丫環把藥汁端上來,去苦的甜梅備著,擦嘴的巾子也拿著,喝完瞭藥後面跟著是補湯,幾個丫環圍著好一通伺候。

居老爹傻傻看著,有點哭不下去瞭。這棄婦待遇,會不會太好瞭一點?

居老爹的驚訝還沒完全壓下去,這天又發生瞭一件大事。

宮裡兩位公公領著幾個小太監,到龍府來傳太後懿旨。

太後的意思大略是說居沐兒琴藝非凡,是蕭國榮耀,太後對她甚是歡喜。而龍二未善待發妻,以莫須有罪名休妻,大大的不對。所以呢,太後希望龍二改正錯誤,與居沐兒再續良緣,重新結為夫婦。

居沐兒聽得旨意呆若木雞,龍二掩不住得意接瞭旨,又給公公們打瞭賞錢,請到偏廳喝酒吃菜。

居老爹已經放棄驚訝瞭,他幹脆直接問龍二:“二爺,這是個什麼意思呢?”

龍二歡喜地笑道:“就是你還是我嶽父大人的意思。”

“哦。”有這一句明白話就行,居老爹滿意瞭。

而龍二不止滿意,他簡直心花怒放。

又要有媳婦兒瞭,又可以擺婚宴瞭,又有禮錢收瞭!

這天夜裡,居沐兒與龍二鬧脾氣瞭。

龍二表現得非常無辜:“這可不是我逼你嫁的。太後懿旨,我也實屬被逼無奈。”

他不但被逼無奈,他還是理由正當、絕無敷衍的無奈。

龍二越想越得意,咧開嘴無聲大笑。

居沐兒哭喪著臉,有些難過:“太後怎麼會知道我是誰?二爺休妻,又與她何幹?”

“你名聲在外,她自然是知道的。你也曉得,坊間傳你我婚事傳得有多難聽,我是聲名狼藉,興許太後覺得不給我點教訓不行,於是要逼我把休掉的妻子再娶回來,以示懲戒。”

居沐兒抿緊瞭唇,她才不信,若說這事裡沒人摻和瞭一腳,她怎麼都不信。

龍二擠過來,在她的臉蛋上親一記,軟語道:“別不歡喜,想來這事便是註定如此。你擔心龍府被牽連,可如今有太後懿旨,你我若是抗旨不遵,龍府就真是得遭殃瞭。你不會想看著寶兒、俏兒小小年紀便沒瞭傢吧?還有慶生,他可是棟梁之才,若小小年紀就前途盡毀,長大瞭也不知會如何。”

居沐兒道:“你給瞭如意公主什麼好處?”上回他與鳳鳳、韓笑一起去拜訪如意的事,她可是知道的。

“如意公主?”龍二晃晃腦袋,“我能給她什麼好處。她貴為公主,又得良婿,什麼都不缺,我可收買不瞭她。”然後他湊過去在居沐兒的唇瓣輕啄一記,“娘子,你太多疑瞭。”

居沐兒明知他有鬼,卻也猜不出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好瞭,讓你的腦袋瓜子歇一歇。這成親之事,要考慮的事還多著呢。好在辦過一回,那些需要添置打點的單子我還留著一份,倒也省瞭不少事。就是喜冠喜服這些還得重做,得花些時日。”

居沐兒很驚訝:“還跟上回似的再辦一回?這不是拜拜堂便好瞭嗎?”

“這可是奉旨成婚,天下皆知的事,哪能隨便拜拜便好。”龍二理直氣壯,“如若不好好操辦一番,大辦特辦,太後的面子往哪兒擱?”

不好好操辦,請足賓客,禮金就收不上來瞭。當然,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別的緣由龍二現在還不能與她明說。

“可喜冠、喜服那些就不必重做瞭,原來的那些都還在呢。”

“重做!哪有新人穿舊衣裳的。”

“可是那些很花銀子的,你又不是另娶瞭一個,還是我,那喜冠、衣裳都能穿的,不必浪費瞭。”

“浪費?”龍二的語調揚得老高,“你要買那八萬八千兩金時,怎的不想著浪費?”

一句話堵死居沐兒,她即刻閉嘴,再不發表見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