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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棄前嫌拔刀相助

雖然龍二不願贈琴,但寶兒學琴的事卻是定瞭,於是居沐兒決定再去買一把新的。而趁這機會,她也要見一見林悅瑤。

依龍二的規矩,居沐兒眼睛不便,不能不帶傢仆獨自外出,於是居沐兒帶上瞭丫環小竹,又碰巧蘇晴過來,便一起去瞭。

琴很快挑好,但居沐兒卻並不急著回傢,她說有些餓瞭,要到旁邊的酒樓歇歇腳吃點心。蘇晴便陪著她過去,讓小竹在琴坊等著拿琴。居沐兒在雅間坐下瞭,又支開瞭蘇晴去買些香。蘇晴前腳離開,林悅瑤後腳就進瞭來。

林悅瑤帶來瞭一個消息。原來西閔國的琴使去瞭惜春堂尋芳,幾杯黃湯下肚便滔滔不絕地胡侃吹牛。他們道那琴聖師伯音原來曾在他們西閔國習琴,所以論琴藝,他們西閔國是最強。他們的首席琴師雅黎麗當年還教過師伯音彈琴,算是他的師傅。兩人之間,更是情根深種,隻是沒料到最後師伯音卻死在瞭蕭國。

居沐兒皺起眉頭:“他們可曾說,來咱們蕭國鬥琴,意欲何為?”

“那倒是沒提。”林悅瑤接著問,“姑娘有何良策?是否該趁鬥琴機會向皇上訴冤?”

居沐兒搖頭:“若是未明形勢便大張旗鼓訴冤,隻怕申冤不成,自絕後路。悅瑤姑娘切莫著急。”

“可是事情已過兩年,拖得越久,越是不好翻案。當年的人證已然不在京城,物證我們一樣沒有,越是細究越是無望。若是不能弄明白一白的死因,我是死也不能甘心。”林悅瑤說著說著激動起來。

居沐兒抿緊嘴,沉默片刻,低聲道:“悅瑤姑娘先回去吧。此事我想好如何辦,會給姑娘消息的。”

林悅瑤咬咬牙,扭頭走瞭。

居沐兒靜靜坐著,有些事在心裡忽然清明瞭起來。這時蘇晴和小竹各自拿著東西說說笑笑地來瞭,三人坐著吃瞭些點心,一起離開。

剛出雅間門,碰巧遇到丁妍珊和另兩位大戶小姐從另一頭的雅間出來。那兩位小姐看到居沐兒,不約而同地轉向瞭丁妍珊,眉眼一挑,含著笑走瞭。

丁妍珊氣得臉發綠。劫案之後,坊間風言風語,雖然被劫之後並沒有發生什麼,但她的名聲已然被毀。原本與她交好、走得較近的那些個大戶人傢千金閨秀,都與她疏遠起來,更不用說之前頻頻向她示好的那些貴族適婚的公子哥兒瞭,早沒瞭蹤影。

丁妍珊這一段時日沒一日好過,可那居沐兒遭遇與她一般,竟還順順利利嫁進瞭龍府,更聽得坊間傳龍二爺元宵節當眾示情,兩人甜蜜恩愛。這讓她心裡真是鬱結瞭一口悶氣,怎麼都舒坦不得。

這日好不容易約上兩位好友見面,豈料那兩人對她不咸不淡的,臨走遇到這居沐兒,還用眼神嘲諷瞭她一把。丁妍珊怒上加怒,禁不住狠狠瞪瞭居沐兒一眼。

她瞪居沐兒沒關系,居沐兒瞧不見,可蘇晴在一旁卻是不樂意瞭,她幫著居沐兒瞪瞭回去。丁妍珊的丫環不幹瞭,對著蘇晴罵道:“瞪什麼瞪,敢對我傢小姐不敬。”

蘇晴是市井小販,什麼人都見過,完全不怕罵街的。當下回道:“我哪有不敬,我是瞧著丁姑娘生得美,眼睛跟牛似的,禁不住學瞭學。”

“你……”那丫環氣得一巴掌揮瞭過來,豈料蘇晴早有防備,一抬手將她的腕擒住瞭:“想打人?我可不怕你!姑娘我如今也是練過的。”

“小玉。”

“晴兒。”

丁妍珊和居沐兒同時喝住瞭這兩人。丁妍珊又氣又急,這大庭廣眾,她丟不起這人。居沐兒卻是聽瞭這聲喝才悟瞭蘇晴怎麼跟個炮仗似的。她還來不及說什麼,丁妍珊卻是一轉頭喝瞭句:“走!”領著那小玉走瞭。

蘇晴沖著她的背影扮鬼臉,蹦蹦跳跳的也跟著下樓。居沐兒當著小竹的面又不好說她什麼,隻得嘆氣跟在後頭慢慢走。

出瞭酒樓,正遇上丁妍珊上瞭馬車。車夫替她將車門關上,剛轉身卻被兩個追逐的孩子撞瞭下。車夫的帽子掉瞭,他撿起戴上,罵瞭幾句,然後坐上瞭車子前座。

蘇晴嘀咕瞭一句:“惡小姐養惡仆。”

居沐兒卻是猛地站住瞭,她一把拉住蘇晴的手,問:“那車夫長什麼樣?”

“很普通的長相,高高大大的,普通眼睛,普通鼻子,沒什麼太特別。”

居沐兒的眉頭皺瞭起來:“你以前見過他嗎?”

“沒有,那丁府的傢仆,我怎會見過?”

“可我聽過他的聲音。”居沐兒轉過臉,她聽到馬車咔嗒咔嗒離開,沒來由地心裡一緊。

“在哪裡聽過?”蘇晴回身盯著已駛遠的馬車看。

“他長瞭胡子嗎?”

“沒有,臉上很幹凈,剛才他的帽子掉下來我有看清楚他的臉。”蘇晴答完,猛地一怔,“難道是那個山匪頭子?哎呀,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他的聲音有點耳熟。”

居沐兒握緊竹杖,忽道:“小竹,你快去喚人。”

小竹聽得她們說土匪頭子心裡已是著慌:“喚……喚什麼人?”

“喚府裡護衛,報官,先遇上誰便喚誰,讓他們速來!”

“對,對,快找人來。”蘇晴在一旁附和,憤憤不平,“沒想到那土匪跟刁蠻小姐是一夥兒的,我那時真是白幫著她瞭。”

“他們不是一夥兒的。”居沐兒有些著急,“若是同謀,依丁府的勢力能耐,斷不會安置不瞭一個漢子,又怎會讓他在街上招搖,還給丁姑娘把車?那可是通緝要犯,被人認瞭出來,不是給自己臉上抹黑嗎?”

“那……”

“靠我們自己不行,他們坐馬車,我們追不上,還是得快找幫手。丁姑娘危險瞭。”

“我……我……我這就去。”小竹急忙道,“夫人等著我,我速去速回。”

小竹撒腿跑掉瞭。居沐兒抱著竹杖立在原地不語。蘇晴左右張望,街上行人不少,眾目睽睽,那劫匪頭子還真是膽大,居然敢當街劫人。她想起當初被劫時那些匪類的惡行惡狀,想起那兩個村姑的喪命,她頓時又驚又惡心,直起瞭一身雞皮疙瘩。

“那刁蠻小姐也太笨瞭,自己的車夫不認得嗎?她要是認出來,大叫幾聲,這街上這麼多人,還能讓那匪類這麼順當地把人劫瞭去?”蘇晴跺跺腳,替丁妍珊著急。

“她當初被劫上山就與我們關一屋子,沒什麼機會見那匪人。適才又正生氣,定是沒甚留心。丁傢仆役眾多,找個由頭編個借口,很容易混過去。加上人容易被外表迷惑,你我被那匪人押上山的,該是最容易認出他來,可他刮瞭胡子換瞭容貌,你乍一看不也沒認出嗎?怪隻怪我們發現得晚瞭。”

“不晚,不晚,一會兒官差來瞭,馬上封城搜查,定是能將丁姑娘救下來。”

居沐兒想瞭想,道:“晴兒,那匪人定是趁丁姑娘在酒樓時換下瞭車夫,你在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得酒樓後巷那頭有人尖叫,然後是紛雜的吵嚷聲:“死人瞭,有人死瞭,快報官。”

居沐兒臉色一下白瞭。蘇晴拔腳就往那頭跑,沒一會兒又沖回來:“姐姐,死的是個年輕男子,看那打扮,確是大戶人傢的仆從。”

居沐兒亟亟問:“晴兒,從這處往丁府去,路程並不遠,是不是?”

“對。”蘇晴在腦子裡迅速過瞭一遍這城裡的路,“不到五條街,便是丁府瞭。”

“青天白日,又正是街上熱鬧的時候,那匪人沒敢明目張膽動武劫人便是怕惹人註目。他如今是喪傢犬,隻能躲躲藏藏。丁姑娘以為他是傢中仆役,未有防心,自然不會呼救。可如若他將車子駛離瞭歸傢之路,丁姑娘察覺瞭不對勁,那就是另一回事瞭。”

“所以那匪人會在丁姑娘察覺他的身份之前,將丁姑娘制住?”蘇晴問。

居沐兒點點頭,又問:“從這裡到丁府,途中有哪些僻靜不招眼的地方嗎?”

“都是大街……啊,定安路那裡連著條胡同,叫水子巷,不知什麼時候被堵死瞭,成瞭死胡同。裡面的宅子破舊沒人,聽說鬧過鬼,大道上的人一般都不往那裡拐。”

“晴兒,你去酒樓那兒嚷一聲,說是看到有可疑的人往定安路上去瞭。”

蘇晴應瞭,快腳奔去傳話,一會兒回來道:“那些人光會嚷嚷,都等著官差,也不知有人去報瞭沒有,似是沒人打算去定安路探探。”

“不用理會他們,把話傳到就好。我們先去。”

“好。”蘇晴完全沒想要勸阻,牽著居沐兒的手就給她帶路。居沐兒一路走一路道:“我猜得未必準,所以還是先去看看。萬一那匪人有別的幫手,根本不怕聲張,那他就不會走往丁府的路,也不會在水子巷停留。”

“我明白。”蘇晴帶著居沐兒一路疾走,應道,“姐姐是看他喬裝車夫,由此推斷他不敢明目張膽行事,所以很有可能在途中找個僻街再下手。姐姐放心,別的我不敢保,但這路我最熟瞭,要是他跟姐姐猜的一般,最容易下手的地方便是那水子巷。”

兩人亟亟奔走,不多時便到瞭地方。定安路比不得繁華大街,但街上也有行人,零星鋪子和擺攤的,使得這街並不清冷。

蘇晴機警地四下張望,沒發現什麼異常。她把居沐兒安置在一傢茶水攤那兒,讓那擺攤大娘幫忙照看。然後與居沐兒打瞭招呼,說她先去那巷子裡探一探。

蘇晴去瞭,很快又跑回來,道:“姐姐,巷子裡頭確實停瞭輛馬車,看樣子便是帶走丁小姐那輛。我再去探探,一會兒回來。”

蘇晴不待居沐兒應,已然奔向瞭水子巷。巷子挺深,雖然緊挨著大街,但裡頭靜悄悄陰森森的,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感覺。蘇晴搓搓手臂,心裡嘀咕著“難怪大傢都不來這裡”。

馬車停在巷子中間,四下沒人,蘇晴仔細觀察好瞭,便偷偷靠瞭過去。車裡很安靜,蘇晴轉瞭一圈,正想著要不要靠近些往裡瞧,這時候似聽得有滴水的動靜。她心裡發毛,低頭一看。

鮮紅的血正從馬車裡往下滴。

蘇晴猛地捂瞭嘴,把尖叫聲咽瞭回去。她猛吸幾口氣,想瞭想還是決定看清楚車裡的狀況。

她小心靠過去,趴在車門那兒從門縫處往裡瞧。雖是有瞭心理準備,但還是被裡頭的景象嚇瞭一跳。那裡面赫然躺著丁妍珊的丫環小玉,身上滿是血跡。

蘇晴兩腿發軟,用手緊緊捂著嘴靠在瞭墻上。她定瞭定神,剛想跑出去告訴居沐兒,卻聽得巷子裡隱隱有一聲驚恐的尖叫。蘇晴心頭一顫,下意識地潛瞭過去。

那是巷子後半段的一間小破院子。院門搭著扣沒閂緊,門破破爛爛,一眼便能看到裡頭。蘇晴走近瞭,裡頭的動靜聽得清楚。那確是丁妍珊的聲音,她沒叫喚兩聲,便似是被人捂瞭嘴。

蘇晴聽得那匪人頭目壓著聲音罵,但罵的什麼沒聽清,緊接著是撕破衣裳的聲音還有丁妍珊嗚嗚哭嚷的掙紮動靜。蘇晴往裡一看,頓時熱血沖頭,怒火中燒。

這王八蛋,竟然又欺負姑娘!

蘇晴猛地從腰間掏出防身用的匕首,那是她學武後纏著李柯給她買的。當然,也是她用“幫師傅養老”給換來的。

蘇晴有瞭匕首,用力一腳踹開瞭院子的破門,大吼瞭一聲便朝那匪人刺瞭過去。

劫匪吃瞭一驚,猛地轉身躲開。蘇晴一把將丁妍珊拉瞭起來就要往外跑。那劫匪回過神來,一探掌便向蘇晴抓瞭過去。

蘇晴擺開架勢,刷刷兩下舞瞭兩招。丁妍珊趁著這會兒已經放開瞭嗓子大聲叫著救命。

那劫匪原是對蘇晴的會武吃瞭一驚,但很快發現她也不過是個花架子而已。他一掌將蘇晴打翻在地,看她倒地不起,拔出靴子裡的匕首正要上去補一刀,丁妍珊卻已跑出瞭門外大聲叫。

但劫匪是習武之人,速度比丁妍珊快。丁妍珊還沒跑出兩步,就被他一把抓住按到瞭墻上。沾血的匕首指著她的咽喉:“再敢作聲,老子捅死你。我可不會在乎你是生是死,拿著屍體,我一樣可以跟你們丁傢算賬。”

丁妍珊又驚又怕,眼睛盯著匕首上的血跡。那是她的丫環小玉的血,她親眼看著這匪賊刺死瞭小玉。

丁妍珊顫著聲音哀求:“別殺我,別殺我……”

“老實點,別給老子找麻煩!”匪人壓低著聲音惡聲惡氣,“不然我就一根一根剁瞭你的手指,正好祭我那死去的九個兄弟。然後再把你那光禿禿的手掌給砍瞭,給你傢裡送過去,再把你……”

“咚”一聲巨響。

劫匪狠話正說得溜,猛地眼睛圓睜,僵住不動。丁妍珊又驚又疑,卻見一根竹杖嗖嗖地一連串抽打在那匪人的腦袋上。那人僵瞭片刻,終是倒在瞭地上。

劫匪一倒地,丁妍珊便看見瞭居沐兒。

她鐵青著臉,緊咬牙關,正拼盡全力揮舞著竹杖。之前是那匪人說話,她依著聲音照著腦袋抽,這會兒人倒下去瞭,她看不清,於是依著本能繼續抽。

這時候蘇晴沖瞭出來,見此情景,忙大喊一聲:“姐姐,讓我來!”

居沐兒聽到她的聲音,停瞭下來。蘇晴沖過來就給那匪人兩腳,那人倒在地上動也不動。蘇晴仔細一看,他腦袋開花,已然暈瞭過去。

居沐兒驚魂未定,她是等瞭許久不見蘇晴出來,怕她出瞭什麼意外,又沒等到援手,實在忍不住自己到瞭巷口聽動靜,不料卻聽到那匪人威脅要殺丁妍珊。她一時情急,不管不顧地就動瞭手。

三個女人在巷子裡面面相覷,正想著要怎麼辦。這時聽到馬蹄聲響,李柯與另兩名護衛趕到。三人見著這三位女子圍著一個滿頭血的壯漢都大吃一驚,這與他們想象的兇險亟待援救的情景可是差瞭十萬八千裡。

蘇晴一見李柯便大叫:“師傅,師傅,惡人在這裡。我們將他擒住瞭。”

李柯忙問:“還有別人嗎?”

蘇晴和丁妍珊都搖頭道沒見別人。

兩名護衛過去將那匪人綁個結實,蘇晴趁這會兒工夫繪聲繪色地把事情經過說瞭一遍。丁妍珊聽著,看瞭居沐兒一眼。

居沐兒咬著唇,抱著那根抽爛瞭的竹杖發愣,也不知在想什麼。

這時兩匹快馬趕到,馬上坐著的,是兩名捕快打扮的漢子。

李柯見瞭,忙上前去招呼。兩個捕快都很客氣,說是接瞭報案即刻趕瞭過來。李柯將事情經過大致說瞭。捕快們看瞭看丁妍珊、居沐兒她們,點瞭點頭,道人犯他們先押走,等這幾位姑娘休息平復好瞭,再到府衙去與府尹大人說說案情。

李柯領著護衛應瞭,幫著他們把那匪人綁在瞭馬背上,然後那兩名捕快一人押著犯人,一人駕上瞭證物馬車,帶著小玉的屍體,朝著府衙的方向去瞭。

這事情處理好瞭,李柯這邊也算松口氣。他讓一護衛送丁妍珊回府,自己送居沐兒和蘇晴。剩下的一名護衛空出來,則是去酒樓那邊再仔細打探,尋一尋這匪類的藏身處,看看他是否還有別的同夥。

大傢各司其事,很快散瞭。

丁妍珊臨走前看瞭一眼居沐兒,欲言又止。而居沐兒心裡暗自煩惱,她覺得,回到傢裡,她該挨罵瞭。

事情果然如同居沐兒預料的那般。

居沐兒回到府裡時,龍二正火燒眉毛要往外趕,聽得居沐兒進瞭傢門,趕緊把手上的韁繩一扔,趕到大門那處。

眾人見得他來,忙行禮招呼。龍二也不應聲,隻盯著居沐兒那開裂稀爛的竹杖看。李柯趕緊上前小聲將事情經過報瞭,龍二越聽臉色越難看,居沐兒則是頭越低越矮,一副小媳婦模樣。

待李柯報完話,龍二沖著居沐兒惡狠狠地道:“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進瞭屋子。還沒等居沐兒摸著椅子坐下,龍二就開罵瞭:“你現在厲害瞭,站過幾天馬步就當女俠瞭?會跟蹤瞭,會打架瞭?下一步是要怎的,給你收拾個包袱,你去行俠仗義走天下去?”

居沐兒咬咬唇,小心翼翼地問:“那,相公你也去嗎?”

龍二氣得頭頂冒煙,大喝一聲:“居沐兒!”

“我在呢,相公。”

“我正在訓話!”

“我是認真聽訓呢,隻是相公若是不去,我也不去的。相公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居沐兒面色端正,貌似認真。

“居沐兒!”龍二又一聲喝。這女人,故意逗他呢,嫌他氣得不夠是不是?

“相公,請喚我龍居氏。”居沐兒的態度真的很謙卑。

啪的一下,龍二腦子裡那根緊繃著的怒火之弦斷瞭。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什麼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瞭。他指著居沐兒,張瞭張嘴,又閉上。

她這個,這個,這個讓人著惱的龍居氏!

他再氣急敗壞,她都理由正當絕無敷衍地“視若無睹”瞭去,虧他還在皇上面前誇她“乖順得趣”,她應該是“伶俐氣人”吧。

什麼跟蹤,什麼打架,都不是她最強的本事,她最厲害的,是氣死他!

龍二半天不說話。居沐兒慢慢摸過去,軟聲喚著:“相公。”

龍二不應。

居沐兒又喚:“相公。”

龍二沒好氣地看著她,她就站在他近旁,皺著小臉,兩隻手在空中亂摸索,可摸半天愣是摸不到他。

龍二心裡來氣,她是故意還是怎的,他沒跑沒走,就坐在這裡,她還能不知道他在哪兒?

“相公。”居沐兒喚瞭第三聲,還在摸。

龍二不耐煩地用手指敲瞭敲椅子扶手,說道:“你不是最聰慧伶俐的,眼睛看不見都能打人瞭,怎的我就坐著你還找不到?再裝傻,爺可要生氣瞭。”

居沐兒聽瞭他的聲音,臉上顯出“原來爺在這裡”的誇張表情,然後雙手準確地搭上瞭龍二的肩,討好地給龍二捏瞭起來。

“相公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我惹瞭相公不高興,相公若是不允,我自是不敢擅自親近。”

“你也知道惹瞭我不高興,那還不安分些?”

居沐兒不說話,隻討好地認真捏肩。

龍二心裡還是氣,又道:“惹瞭我不高興,還不親近,故意氣我呢?”

“哪敢氣相公,相公喜歡我親近,那我壯瞭膽也得擅自一下。”說完這個,不待龍二回話,又道,“相公,這個力道好不好?這邊酸不酸?”

龍二被她鬧得想笑,還“擅自一下”,什麼亂七八糟的說辭。他咳瞭咳,故意板瞭聲音道:“爺渴瞭。”

居沐兒趕緊接下話頭:“我給相公倒茶去。”

她飛快倒瞭茶回來,捧著遞瞭過來:“相公請用。”

媳婦兒的巴結討好終於讓龍二面色稍霽。他接過茶,喝瞭,然後道:“你自己說,你錯在哪兒瞭?”

居沐兒眨眨眼,怎的還在折騰這麼些,她傢相公大人還是沒有放過她啊!可是,她有說她錯瞭嗎?

居沐兒摸到龍二身後,繼續認真捏肩:“相公教訓得是。”

龍二皺眉頭,看穿瞭她四兩撥千斤的把戲:“我是教訓得沒錯,但我還沒有開始。我現在是問你錯在哪兒瞭,你說說看,錯哪兒瞭?”

錯哪兒瞭?她沒覺得她做錯瞭啊,也許是沖動冒險瞭,但是救下瞭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她覺得她的沖動冒險相當正確。

可是龍二爺很不好對付。

於是龍二夫人決定暫時認錯。

“相公,我錯瞭。我買瞭東西就該乖乖回來,不該再去吃點心;吃完點心就該乖乖回來,不該聽到那匪人的聲音;聽到瞭聲音就該乖乖回來,不該擔心別的姑娘的安危;擔心別人的安危也該乖乖回來,不該擅自決定去查探……”

“停,停。你又故意跟爺逗樂子呢?”

“那相公樂瞭嗎?”

“沒有。”

“這便證明我沒有逗樂子,我正經說事呢,相公別打岔。”

龍二一瞪眼,怎麼倒變成他打岔瞭?

可惜瞪眼無效,白瞪瞭!

居沐兒接著說:“相公,我是誠心認錯的。你大人有大量,便原諒我這一回吧。我認罰,罰我禁足,從後天開始,罰我不能再出府門一步,直到相公你讓我出門。你看如何?”她一邊說一邊晃著龍二的胳膊。龍二覺得她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相公快看,我也是會撒嬌的。

可是這認罰的話裡到底是有哪兒不對?

龍二微瞇眼想瞭想,伸手去彈她的額頭:“你原本就說買瞭新琴便好好教寶兒彈的,那便是有不出門的打算,這如何能算罰?”

“雖然罰得不重,但也該算的。”

她還好意思說罰得不重。龍二很想捏捏她,他又挑出她的錯處:“那個後天開始是什麼意思?明日裡還準備翻瞭天不成?”

“今日裡既發生瞭這事,明日總該去府衙給府尹大人稟報一下事由和經過,助大人破瞭劫案。還有丁姑娘那邊,我也想再去瞧一瞧。自然我是不能擅自行動的,相公百忙中抽個空,領著我去吧。”

“哼,追打匪類這種事都不必我領瞭,去府衙和丁府這麼簡單,哪裡還用得著我?”

“相公,我都認錯瞭。”他到底有完沒完?

“真心認錯嗎?那怎麼認罰認得這般沒誠心?”

“那……”居沐兒一咬牙,紅著臉小聲道,“那罰我用傢法?”

“用傢法原本就是爺的權利,如何算罰?”

居沐兒漲紅臉,這樣都不行?她咬著唇不說話瞭,她也是有脾氣的。

她那又羞又惱的表情取悅瞭龍二,讓他心情好瞭起來。他忍著笑,把她拉到懷裡,讓她坐在他膝上,然後往她耳朵裡吹氣:“想爺用傢法瞭?這青天白日的……”

“相公!”他羞不羞!

“這才成親多久,娘子便惦記上用傢法瞭,這真是為夫的功勞。娘子歡喜這個,想來為夫也沒有白操勞,甚好甚好。”

“二爺!”越說越不像話瞭。她就知道不該提這個,給他點顏色他便開染坊瞭,有臺階還不下,不依不饒的。

龍二含著她的耳垂,撫著她臉上的熱燙,心情相當愉悅:“龍居氏,念你此次乃初犯,爺心懷寬廣,便不與你計較……”

計較得還不夠嗎,爺?

“若你真心悔過,誠心相求,這動傢法一事,爺會考慮依你。”

是誰求啊,爺?

“嗯?你這般想要,倒是說說看,求得好瞭,青天白日的爺也不計較。”爺非但不計較,此刻還撫上瞭龍居氏胸前的柔軟,將她抱得緊緊的,讓她感覺到他的火熱。他倒是真的不介意什麼青天白日的。

“相公!”居沐兒一把抓住龍二的前襟,強撐著滿溢的羞意道,“我做錯瞭事,該狠狠地罰,相公切不可心軟依瞭我。對我一時仁慈,日後我記不得教訓該如何是好?”

龍二臉上的笑意一僵,她什麼意思?

“相公既識破瞭我的心計,就切莫縱容我。我也當自律自懲,就讓我清冷孤枕,誠心悔過。”

龍二的笑意徹底消失。

孤枕?她孤枕還是他孤枕?這是教訓她還是整治他呢?

龍二不高興,相當不高興。他都不計較她今日的膽大妄為,不過就是逗弄瞭她一下,她至於下這樣的狠手嗎?

他此刻火熱難耐,她這般當頭冷水潑下來,還威脅他,若不照辦她日後接著犯事?

不讓他碰,不許行傢法,還想讓他孤枕?

翻瞭天瞭!

龍二咬牙切齒,若是夫威不立,夫綱不振,他就不姓龍!

龍二低頭吻住他的龍居氏,他說不過她,他還動不過她嗎?

居沐兒被他粗魯的舉動嚇瞭一跳,隨即又松瞭口氣,終於奏效瞭,終於不再念叨瞭。

龍二越纏越緊,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的身子。他猛地將她抱起,闊步行到床邊,飛快地將她壓到瞭床上:“待爺給你嘗點甜頭,再罰你孤枕,這樣你才知道難受。”

居沐兒不說話,也不敢笑,隻眨瞭眨眼睛,主動吻瞭上去。她知道,龍二爺正威風八面的時候,一定要順著他。她真是賢淑的龍居氏。

龍二越來越熱,興奮急躁,雖然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辦,但他決定先懲治瞭不聽話的媳婦兒,再去處理別的正事。

正剝開衣裳,咬上她的鎖骨,外頭卻傳來急切的敲門聲,李柯的聲音響起:“二爺,屬下有事報。”

龍二一愣,心裡明白若不是緊要之事李柯不會如此。但身下居沐兒面若桃花,嬌艷似火,他真是半點都不願放開。

隻這呆瞭一呆的工夫,李柯在門外又喚。

龍二差點沒憋得內傷,低頭狠狠咬瞭居沐兒一口,惡聲惡氣道:“都怨你!”

居沐兒真的忍不住笑瞭。

龍二跳下床,整瞭整衣裳,看她嘴角含笑,更氣,湊上去又咬一口,然後用力拉下瞭帳子,擋住瞭她的春光。

門打開,李柯一臉凝重,一點也沒顧上龍二那跟被劫瞭財似的黑臉,直接報瞭:“二爺,羅護衛回來報,府衙那邊稱沒有收到人犯。”

居沐兒在屋裡聽到這話,猛地坐瞭起來。

龍二也皺瞭眉頭:“半路被劫瞭嗎?”

李柯亟亟搖頭:“羅護衛說我們走後,他正探消息,卻見幾名官差趕瞭過去,他便與官差報人犯和屍首都已交由其他官差押走瞭。不料那幾名官差卻說他們應該是最早趕到的才對。羅護衛覺得不對勁,便與官差大人們趕回瞭府衙。這麼一問,卻是無人知道人犯押送的事。按說算算時候,怎麼也該到瞭,可當值的捕快都報瞭去處,並無人去過定安路水子巷。”

龍二的臉沉下來。居沐兒坐在床上,倒吸瞭一口涼氣。

“是屬下失職,屬下大意瞭,未曾發現那兩名捕快是假冒的。”

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龍二皺緊瞭眉頭。他囑咐李柯去府衙跑一趟,把狀況多打探清楚。而他自己要再考慮考慮,之後再親自去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