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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謀搶親媒婆挨訓

第二日,龍二正與各掌櫃在龍府的堂廳裡議事,居傢酒鋪的一個夥計亟亟求見。

龍二到堂廳外見瞭他,那人喘著粗氣大聲道:“二爺,不好瞭,出大事瞭。那個……那個……有媒婆子帶著聘禮來下聘,老爹以為是二爺傢的,沒多問就收下瞭,可後來一看聘書,卻是別人傢的……”

龍二皺起眉頭,喝道:“你說什麼?”

那夥計咽瞭咽口水,大聲道出重點:“老爹收錯聘禮瞭!”

收錯聘禮?

龍二臉一抽,這東西也能收錯?

要知道,男女定親,女方若是收瞭男方的聘禮聘書就算是應承瞭婚事,女方傢再把記著女方年庚八字的庚帖和回禮交與男方,這婚事便是板上釘釘瞭。

如今居老爹收瞭聘禮接瞭聘書,便是應承瞭要把沐兒嫁給別傢,他龍二與居沐兒自己說好的定下的,就全都不作數瞭。

事情聽上去很糟,但龍二心裡卻是極冷靜的。越是遇到難辦的事,他就越是冷靜。

龍二把鐵總管從堂廳裡叫出來,說他有急事外出,讓鐵總管先招呼著各位掌櫃。然後他又遣瞭個小廝去尋餘嬤嬤來,打發另一個小廝去備馬車。

一切交代好瞭,他喚來李柯,然後問那夥計:“人是不是還在酒鋪那兒,居老爹等著我去,是不是?”如若不然,老爹不會自己不來,卻叫個與他不熟的夥計過來報信。

“對的,對的。老爹在那兒堵著他們呢。”

龍二一揮手,對李柯道:“你帶人騎馬先去,看看什麼情況,把人都押在那裡,等著我到。若是對方有人動粗,不必對他們客氣。”

李柯應瞭,領瞭人趕緊出發。

龍二帶著那夥計到側門去等馬車,對他道:“把事情說清楚。”

那夥計此時緩過瞭氣,又看龍二調度安排極是穩妥,頓時也有瞭主心骨,口齒利索多瞭:“今兒個一早,兩位媒婆子領瞭人帶著大大小小的箱子禮包過來瞭。因著餘嬤嬤說這兩日打點好瞭就差人先來下聘。老爹看媒婆子上門,便以為是二爺府上遣的人,沒多問就往裡請。那兩位媒婆子也沒多說,隻一個勁兒地給老爹道賀恭喜,老爹給她們倒瞭茶,請瞭座,就急忙叫瞭我們過來招呼,他到後頭去拿一早準備好的庚帖和回禮。”

他說到這裡,餘嬤嬤急腳趕到,馬車這時也備好瞭,幾人一起上瞭車往居傢酒鋪趕。那夥計見過餘嬤嬤,把前面那些事又簡略說瞭說,然後繼續道:“我覺得這事也不能怨老爹,我陪著那兩個婆子,還跟她們敘話來著,可她們居然一點沒露出什麼不妥來。後來老爹出來瞭,把庚帖和回禮給瞭她們,還問瞭她們怎麼這麼快就來,餘嬤嬤隻道今日和後日都是下禮的好日子,但他以為是後日才來。”

餘嬤嬤點頭:“確實是如此,今日後日都是好日子,但我與居老爹說瞭,下禮前我會親自再去與他確定日子的。而且下禮這事重要,我會跟著婆子一道去才是啊。沒定今日是因有匹緞子我嫌婆子挑的不好,想再去鋪子裡看看,而且依二爺的八字,後日更好些。我原想今日裡把東西再點一遍便去與居老爹說後日下禮的。”

酒鋪的夥計忙對龍二道:“二爺,這事真怪不得老爹。他這般與那兩位婆子說瞭,那兩位婆子也不說是代別傢來的,隻說今日如何好,這禮數齊瞭,接著就該辦喜事瞭。她們收瞭老爹的東西,茶也不喝瞭,話也不多說,竟是要走瞭。這時老爹才打開那包得好好的聘書看,這一看,就傻眼瞭。”

“是哪傢?”龍二冷聲問,他心裡雖有猜疑,但還是要再確定一下。

“我聽老爹追出去喊,說錯瞭錯瞭,怎麼是雲傢。”

龍二眼微瞇,那盛怒而威的樣子將酒鋪夥計嚇得一縮,車子裡一時安靜下來。

過瞭一會兒,那夥計期期艾艾地又道:“老爹看到聘書上的名字不對,就趕緊追出去,說收錯瞭,要把禮退掉把庚帖和回禮要回來。但那兩個婆子卻耍起瞭無賴,說是聘禮哪有想退便退的,又說庚帖回禮出瞭門,就沒有回頭的道理。說這親事是定好瞭,讓老爹等著花轎來便是。老爹與她們爭執瞭好半天,我們也上去幫忙攔人,但那兩個婆子是帶著幾個小廝壯丁來的,也不懼我們,死活不願把東西還來,還推搡起來,搶著要走。老爹急瞭,抄瞭棒子攔他們,這一陣鬧,把姑娘也鬧瞭出來,姑娘知道瞭這事,就跟他們理論,那婆子聽瞭也說起瞭難聽話,老爹和我們與那幾個小廝也推搡開瞭,後來實在是鬧得兇,老爹就喊我來請二爺。”

龍二沒說話,那夥計看看餘嬤嬤。餘嬤嬤嘆氣,也不知說什麼好。她活瞭這麼大歲數,還真沒聽說過收錯聘禮這種烏龍事。

幾人都無話,很快趕到瞭居傢酒鋪。

這時鋪子外頭已經沒人鬧騰,隻兩名龍府護衛守在大門處。他們看到龍二到瞭,忙施禮喚瞭聲“二爺”。

龍二負著手,率先走進瞭鋪子。

酒鋪堂裡有不少人,全都站著。兩個穿著紅衣的婆子,五個藍衣小廝站在角落,手裡面還抱著包著紅佈紅紙的回禮。居老爹老臉通紅,跟另一位酒鋪夥計手上拿著棒子虎視眈眈地瞪著那些人。李柯和兩個護衛守在兩旁,將婆子他們逼在角落。而居沐兒站在居老爹身邊,抱著她的竹杖,臉色也很不好。

龍二一進屋,李柯和幾個護衛齊聲喚:“二爺。”

居老爹似看到救星,差點沒老淚縱橫:“二爺,我收錯瞭,可我沒讓她們走,我把她們攔著瞭。”

龍二點點頭,卻是看向居沐兒。

她頭上裹傷的佈巾子已經沒瞭,散著發,顯然這些婆子來時她未起,吵鬧聲將她擾醒,她亟亟出來,連發都沒梳。龍二走過去,親昵地用手指替她撥瞭撥散亂的發絲:“怎麼這般模樣就出來瞭?”

“二爺。”居沐兒輕聲喚他,語氣焦急又帶著祈求。

龍二沒應她,卻對餘嬤嬤道:“勞煩嬤嬤帶她下去,收拾好瞭再出來。我在這裡等著。”

餘嬤嬤應瞭,趕緊過來挽著居沐兒下去梳頭。

龍二轉過身來,抽過一張椅子,啪的一聲重重往那兩位媒婆子面前一放,然後四平八穩地坐瞭上去,冷眼盯著她們。

一屋子人全站著,隻龍二坐著,他矮一截,但氣勢卻是最盛。那兩個婆子被他盯得有些僵,互看瞭一眼,一聲都不敢吭。

龍二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說話,屋子裡靜悄悄的。居老爹其實是有些累瞭,他在想龍二爺都到瞭,他的棒子是不是該放下瞭,可一看別人都沒動,他也不敢動瞭。

過瞭一會兒,餘嬤嬤帶著居沐兒出來,她梳好瞭頭,又加瞭一件棉外裳,看上去精神好些瞭。龍二看著她走近,說瞭句:“坐。”

餘嬤嬤趕緊給她挪瞭張椅子,居沐兒卻是搖頭不坐,她走到龍二身後,碰瞭碰他的肩。龍二伸手握住她的,隻覺得她五指冰涼,不禁皺瞭眉頭。

龍二轉頭看瞭一眼居老爹。居老爹自知闖禍,被這未來女婿看得這一眼,不禁有些心虛起來。

龍二道:“老爹,坐吧。”

居老爹看瞭一眼女兒,女兒站著呢,那他也站著。他搖搖頭不坐,龍二便不再理他瞭。

龍二把眼光轉回到那兩個婆子身上,盯著她們,吐出三個字:“交出來。”

這三個字說得很輕,但冷得讓那兩個婆子一顫。她們互視瞭一眼,猶豫瞭半天,其中一個抖抖索索地把一個紅紙折封放到一旁的桌上。另一個揮揮手,讓小廝們把女方的回禮也放到桌上去。

居老爹兩個箭步沖過去,搶瞭紙封回來,打開認真看瞭,叫道:“就是這個,是我準備的庚帖。”他驚喜地看著龍二,他拿棒子都追不回來的東西,二爺三個字就辦妥當瞭,果然人跟人還是不一樣的。

龍二沒回頭看他,他盯著那兩個婆子,卻向居老爹伸出瞭手:“她們的呢?”

“啊?”還在狂喜中的居老爹沒反應過來。

“聘書和禮書。”

“哦哦。”居老爹趕緊拿瞭出來,幾大步沖過去就要交給那兩個婆子。

龍二卻說:“給我。”

居老爹一愣,但還是很聽話地轉身,把聘書禮書給瞭龍二。

龍二打開看瞭,很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看到“雲青賢”的名字,他冷笑。他這麼一笑,婆子們更是僵得厲害。

龍二抬眼看她們,輕聲問:“知道我是誰嗎?”

兩個婆子猛點頭。

“很好。”龍二慢條斯理地說,“這樣你們回去也能有個交代瞭。”他說完,抬手將那聘書禮書撕瞭個粉碎,揚手撒在兩個婆子面前。

婆子們驚得臉煞白。

一個婆子硬著頭皮道:“雲夫人說瞭,是居姑娘親口應允的婚事。我們也是拿人錢財辦事的,這下禮送聘,都是規規矩矩的。”她們也生怕惹上什麼後事,趕緊撇清瞭關系。

“我沒有。”居沐兒道,垂在身側的手握成瞭拳頭,“我沒有允她。”

“可不是雲夫人親自來為雲大人說的親,然後姑娘允瞭嗎?若是沒有,雲大人和夫人那邊也不會這麼巴巴地張羅啊。”婆子說著,小心地看瞭一眼龍二。

居沐兒咬緊牙關,又道:“她是來過,可我沒有允。”

居老爹也道:“前幾日那雲大人是來過,可沐兒受傷養病,我沒讓他見啊,當時他也沒說什麼。怎麼這會子出來這檔子事?”

婆子還待說話,龍二卻是橫眼一掃,硬生生將她的話逼瞭回去。龍二道:“莫管是有誰來,也莫管沐兒那時允是沒允,你們怎麼不問問,我允瞭嗎?”

兩個婆子頓時低頭,再不敢吭聲。

“不就是刑部侍郎雲青賢雲大人嗎?他嶽父是誰?噢,是丁尚書丁大人。那一摞子親戚大官還有派系手足都還有誰?丁尚書的嶽父,前任首輔楊大人?好像還有劉禦史、左少卿、司馬通政。”龍二越說越冷,“我倒是還能念出二十來號名謂來,但想來你們也聽不太懂。”

那兩個婆子往後縮得厲害,更不敢抬頭瞭。

“隻是呢……”龍二繼續道,“莫說這些當官為吏的,便是到瞭皇上面前,我也得仔細問上一問,我與沐兒兩情相悅,互定終身,兩傢長輩細談婚事,費心張羅,那雲傢怎的還能幹出這等騙婚搶婚不要臉的齷齪事來?”

這罪名說得重,一婆子又想辯,但張瞭張嘴,卻一個字也沒敢說。

龍二拍瞭拍居沐兒的手背,道:“沐兒,婆子們說你當初允瞭那雲夫人,要嫁給她相公做妾。而我呢,卻也是有的說,我可是親自與你定好瞭,你嫁來我龍傢做我的正室夫人。既然我們各執一詞,你不如就當著大傢的面說清楚瞭,你要嫁誰?”

婆子們飛快抬頭瞟瞭一眼居沐兒,這龍二爺說什麼各執一詞,其實她們根本沒有詞啊,現下裡誰還敢說話?他還把話說得這般難聽,一個是妾一個是正室夫人,這分明是諷刺暗罵。居沐兒會怎麼應,婆子們自然是清楚的。

果然居沐兒應道:“我要嫁給二爺。”

龍二道:“聲音這麼小,婆子們的耳朵不太靈,怕是聽不清,你大聲點可好?”

居沐兒咬咬唇,忍不住往龍二身邊靠瞭靠,抬高瞭聲音又說瞭一遍:“我要嫁給二爺。”

龍二滿意地點頭,問那兩個婆子:“可聽清瞭?”

“聽清瞭,聽清瞭。”婆子們點頭哈腰地應。

“那麼,再不會有什麼誤會,說我傢沐兒允瞭那雲傢的婚事吧?”

“不會瞭,不會瞭。”

“很好。”龍二點點頭。他轉頭看看桌上堆的紅佈包及大箱小箱,問居老爹,“這是她們帶來的東西?”

居老爹應“是”。

龍二又問:“全在這裡瞭嗎?”

居老爹又應“是”。

龍二揮揮手:“都扔出去,砸瞭。”

居老爹一愣,是囑咐他去砸嗎?沒等他反應過來,龍府那幾個護衛已然上前,拿瞭那些東西就出去瞭,噼裡啪啦地一通砸。

居老爹撓頭,第一反應是好浪費,第二反應是他們管砸也管收拾嗎?鋪子前頭也是得保持整潔幹凈的啊。

龍二不知道居老爹完全想岔到另一邊,他聽著那砸東西的聲音心裡是痛快瞭好幾分。

他微笑,冷冷看著那兩個婆子,又掃眼看瞭那幾個跟班小廝,然後整整衣袖,慢騰騰地道:“這事就這麼瞭啦,你們可以回去跟那雲府回話瞭。”

婆子們臉色慘白,隻敢點頭。

龍二又道:“不過呢,我還有些話,想請諸位幫我帶上。”他看瞭一圈,見那幾人都有認真聽,便笑瞭笑,“麻煩幫我與全城的媒婆子都說說,這城南居傢酒鋪居姑娘,是我龍二定下的媳婦兒,是我龍府二夫人,誰要是吃瞭狗膽敢幫著別傢來求親,把東西往這裡送,我龍二定讓他吃不瞭兜著走。若是不想在這城裡待瞭,就盡管來試試。”

他這話剛落,那兩個婆子就撲通一聲跪下去,連連磕頭求饒。她們道這事是早前雲傢夫人喚瞭她們去,讓她們準備三書六禮各項細事,說是居姑娘應允瞭婚事,那雲大人也是知道的,還給瞭她們賞銀。原本是談定年前準備好,年後來下禮的,可近來坊間都在傳,說是龍府要下禮送聘瞭。那雲夫人就說,讓她們無論如何都得把這親事談定瞭。她們老早收瞭錢銀,又不敢得罪雲傢,這才想著不如先一步來下聘,這收瞭誰傢的禮便是定瞭誰傢的親瞭,是她們一時昏頭,日後再不敢瞭。

她們唧唧喳喳地求饒,龍二卻沒心思聽,他揮揮手,喝瞭聲:“滾。”

婆子們立時沒瞭聲音,互相看瞭一眼,而後飛快地帶著小廝們跑掉瞭。

居老爹這時候終於松瞭口氣,他堆上笑,想跟龍二說句謝,剛往上湊,卻見龍二轉頭對著居沐兒道:“你跟我來。”

居沐兒不敢說不,乖乖地任龍二牽瞭她的手往她住的後院走。

她心裡頭此時五味雜陳,既高興龍二擺平瞭這樁烏龍事,又擔心她與龍二的婚事由此生變。事到如今,想來她向龍二求親的意圖,龍二心裡已經有數瞭。

她若是他,此時必是極生氣。畢竟整件事都是她在利用他,她被逼婚,她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後盾,需要一個能與雲府抗衡的夫傢,她為瞭達到目的,甚至還利用呂掌櫃的冤情來威脅他。

居沐兒覺得自己的行徑確實卑鄙無恥。如若他現在斥她,告訴她不會娶她,宣佈婚事取消,她一定不會說任何話,她覺得她沒臉再要求他任何事瞭。

龍二拉著她一直走到瞭她屋裡。他坐瞭下來,卻沒有說話。居沐兒站在旁邊,也不敢作聲。過瞭好一會兒,龍二讓居沐兒給他倒杯茶。

這次居沐兒沒再嫌這嫌那,也沒調侃逗趣,隻默默地飛快給龍二倒瞭杯茶。

龍二拿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完,看瞭看站在一旁一臉緊張的居沐兒,又要瞭一杯。居沐兒摸著杯子,又給他倒滿瞭。

龍二這次沒有喝,隻問道:“怎麼不問我好不好喝?”

“二爺,茶好喝嗎?”

“還不錯。”

居沐兒眨瞭眨眼,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二爺,我給你捶捶肩可好?”

“好啊。”龍二應得快,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居沐兒認真給他捶,捶瞭一會兒,又給他用捏的。他的肩背結實,捏起來其實頗費勁,居沐兒捏著捏著,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她一邊唾棄著自己,一邊卻仍是渴望能嫁給他,她渴望得到他的保護。

當初她鼓足勇氣求親,是因為正巧碰到瞭那麼一個機會,她覺得那是老天爺的安排,否則又怎麼會在那個時候發生瞭那樣的事,給瞭她一個理由、一個籌碼,他就這樣成為瞭她的夫婿人選?他的性子是有些惡劣,他太愛整治人,可她就是沒來由地信任著他。

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非但不會傷害她,而且經過這一段時日的相處,她還知道,他能夠保護她,並且,他願意保護她。

也許再沒有機會瞭,但她現在真的很想嫁給他。

居沐兒忍著眼眶裡的酸意,也許是最後一次為他捏肩瞭,她捏得很認真。

龍二忽然反手握住瞭她的手,居沐兒很想喚他一聲,但她發現自己的嗓子眼哽著瞭,她喚不出來。

這時候她聽見龍二問:“她怎麼逼你的?”

居沐兒閉瞭閉眼,清清嗓子,終於能說出話來:“她讓我爹好好保重身體。”他果然知道瞭,居沐兒覺得絕望一點一點滲進瞭她心裡。

他剛才對媒婆子說的那些話,全是擺威風的話吧,他不會再娶她瞭吧?

龍二站瞭起來,轉身面對她。他仔細看著她的臉,看到她有些想哭的樣子,輕聲問:“你被人欺負瞭,怎的不告訴我?”

居沐兒一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龍二將她擁進懷裡,又說瞭一遍:“你被人欺負瞭,怎的不告訴我?”

居沐兒有些發顫,她咬著唇,簡直不敢相信。

龍二撫著她的頭發,將她抱得緊緊的:“沐兒,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我保證。”

居沐兒再也忍不住,在他懷裡放聲大哭。

她哭得那個淒淒慘慘,哭得龍二手足無措。

龍二活到這個年數,還隻抱過一個哭哭啼啼的姑娘,那就是他傢寶兒。當初龍三和他那鬧騰的媳婦兒出遠門,把三歲大的寶兒交給他照顧,寶兒想爹娘的時候就抱著他用力哭。那時候龍二就想,以後誰再敢把個哭鼻子的姑娘塞他懷裡,他一定揍死他。

可是現在居沐兒抱著他哭得那個慘,他卻舍不得將她放開。她明明是個二十的老姑娘,明明那麼狡猾那麼會惹人生氣,可是他卻覺得,她跟三歲時的寶兒一樣讓人心疼。

隻是對付寶兒的眼淚,他可以拿小玩意兒哄她,而居沐兒這個大姑娘,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哄才好。

好在居沐兒哭瞭一陣便不哭瞭。龍二松瞭口氣,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又拉瞭張椅子,坐在瞭她對面,兩人膝蓋碰著膝蓋,臉對著臉。

居沐兒掏出條帕子來擦眼淚,龍二拿瞭她的帕子,幫她把臉擦幹凈。兩人坐瞭一會兒,龍二拉著她的手問:“好些瞭嗎?”

居沐兒點點頭。

龍二又道:“府裡面各地的掌櫃還在等我回去議事。”

居沐兒又點點頭。

龍二佯裝不高興:“這時候你是不是應該撒撒嬌挽留我一下?”

居沐兒眨眨眼,問:“留下來做什麼?”

留下來陪你啊,這個問題還要問!她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撒嬌!

龍二沒好氣,伸指彈她的腦門:“就知道你是個不會討歡心的。”

“我會的。”居沐兒拉著他的手,軟軟的聲音甜得要溢出蜜來,“二爺,你留下來陪沐兒嘛。”

急轉直下的變化讓龍二一愣,被她膩得心跳似停瞭半拍。他咳瞭咳,努力擺出威嚴來:“爺沒空,爺要回去與眾掌櫃議事。”

“不嘛,爺留下來陪我嘛。”居沐兒的聲音更軟更膩瞭。

龍二差點被她逗笑,但他還是忍著:“不行,婦道人傢莫要妨礙爺辦正事。”

“不嘛,不嘛,就不嘛……”居沐兒說著說著,終是忍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來。她笑得身體發軟,龍二趁勢將她摟到瞭懷裡,嘴裡卻訓著:“再糾纏,爺可是要生氣瞭。”

居沐兒聽到,更是笑得眼淚都出來瞭。龍二也笑,摟著她捏她的耳珠子。

兩人笑成一團,終是笑夠瞭。居沐兒問:“二爺喜歡這樣的?”

龍二清清嗓子:“那是。”

居沐兒忍不住又笑:“那沐兒一定竭盡全力討二爺的歡心。”

龍二想象瞭一下以後居沐兒都那般說話的模樣,不禁起瞭雞皮疙瘩。他粗著嗓門道:“爺準許你保持原樣。”

居沐兒微笑,推推他:“回去吧,不是還要議事?”

“嗯。”他又抱瞭她一會兒,她沒動,也不再催他,就讓他這樣抱著。過瞭一會兒,龍二終是將她放下,“真得走瞭,不過有些話你該是要與我說明白的,我喜歡在麻煩發生之前就解決掉,要讓我每次都這般放下手邊的事趕來護你,我可是不願。”

他嘴裡說不願,實際卻還是巴巴地趕來瞭。

居沐兒眨瞭眨眼,又覺得眼眶發熱:“我與那雲大人,真沒什麼。他是與我說過要娶我,我沒應允。之後雲夫人來過一回,我本以為她是來興師問罪,卻沒想是為瞭討雲大人的歡心,來逼我嫁。”

“那你為何退瞭陳良澤的婚事?”龍二鬧不清這事是否也與雲青賢有關。

居沐兒猶豫瞭一下,答:“我瞎瞭。”

龍二看著她,他不知道該怎麼想這事,她現在仍是瞎的,但她要嫁他。

居沐兒看不見龍二的表情,但在他的註視下她感覺到瞭壓力。她低下頭,兩隻手不知該怎麼放,隻好扭在瞭一起。

龍二決定要把這件事往好處想,他想他是再難碰到與他這般投機合契的姑娘瞭,也許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不然,為何偏偏就是他與她呢?

她若不瞎,便早已為人婦,若為人婦,便不會被雲青賢逼婚,若不被逼婚,便不會向他求親。而她的鄰傢妹妹若不重病,她便不會來找他,呂掌櫃若不涉案,他與她的交集也許就不會如此。

所以,一定是老天的安排。

雖然龍二知道這樣想有些幼稚有些孩子氣,很不符合他龍二爺一向做好最壞打算的原則,但他還是願意這般想。

反正,就是她瞭。

龍二清清嗓子,撫撫居沐兒的發,輕聲道:“我晚上來看你。”

居沐兒點點頭,對他的不再追問松瞭口氣,可又覺得很對不起他,心裡頭不由得難過起來。她要對他多好,才能彌補對他的愧疚?

“我走瞭。”龍二說。

居沐兒應好。龍二看看她,正想轉身,她卻忽然撲上前抱住瞭他。

“二爺。”

“嗯?”

“二爺慢走。”

“好。”如果她放開他,他就真的可以走瞭。

但她還抱著。

“二爺怎麼不走?”抱著他的那個姑娘問瞭個很傻氣的問題。他被人抱著,怎麼走?

“二爺一走,我自然便會放開瞭。”居沐兒好像知道龍二心裡想什麼。

“你松手瞭,我自然就走瞭。”

居沐兒不說話,但也沒松手。龍二等瞭一會兒,等得他心裡發軟,正想抬手也抱抱她,居沐兒卻忽然放開瞭他,退瞭兩步,對他笑:“二爺慢走。”

龍二一呆,他又被這丫頭戲弄瞭嗎?她撩撥他,然後趕他走?

龍二看居沐兒笑得甜,很想跟她反著幹,說他不走瞭。但他知道,那一屋子的掌櫃還在等他,他必須走。

龍二怨氣十足地走出瞭居沐兒的屋子,他一邊走一邊想著剛才與居沐兒的對話和舉動,想著想著,卻忍不住微笑。

龍二走到瞭酒鋪的外堂,立時恢復成那個精明又嚴肅的龍二爺。

他留下兩個護衛守著酒鋪,交代瞭有事就速回去通報,而後囑咐瞭居老爹和餘嬤嬤,凡事商量好講清楚,別再鬧出什麼烏龍來,議好的事都得報與他聽。兩位老人傢點頭應瞭。

龍二回瞭府,先不忙著去堂廳議事,倒是先遣瞭個探子,去打聽雲傢最近的動靜,還有那兩個媒婆子回去後,雲傢那邊的反應。他還讓鐵總管備禮,說這兩日要去雲府、丁府拜早年。

另外,他交代瞭李柯,讓他找人,挖一挖雲青賢和丁盛的痛腳。

李柯吃瞭一驚:“二爺,為何要對付刑部?”

“我對對付刑部沒興趣,我要動的是雲青賢。不過這人做事一板一眼,少有爛賬,但丁盛為官太久,早就不幹不凈瞭。你囑咐下去,讓朝中的那些暗樁探消息回來,我要知道這兩人都有什麼把柄,抓不到雲青賢的,就抓丁盛的。丁盛這老狐貍,若是被人捅瞭刀子,定是要找個自己人出來擋,雲青賢不但是他的下屬,還是他的女婿,舍他其誰?”

李柯明白瞭,二爺這是要算搶婚的這筆賬。他細細聽瞭龍二的交代,把事情都記下,這才施禮退下。

龍二回到瞭堂廳,繼續與眾掌櫃議事。他聽著鳳城的掌櫃報著營生狀況,卻忽然走神想到居沐兒今天烏亮順滑的秀發。對瞭,日子夠瞭,想來她是沐過發瞭。既是拆瞭裹傷的佈巾子,那他今天應該看看她頭上的傷的,他竟忘瞭。

這邊龍二不甚專心地議著買賣,另一邊,在居傢酒鋪裡,居沐兒和居勝父女,也在敘話。

居老爹今天闖瞭禍,滿心內疚,要不是那李護衛帶著人趕到,他與夥計兩個人是攔那些婆子小廝不住。這庚帖和回禮要是送進瞭雲傢,就真是麻煩鬧大瞭。

一想到這些,居老爹就滿心後怕。

“女兒啊,二爺今日與你說瞭些什麼?有沒有怪爹爹?”

“爹放心,二爺沒怪罪我們。”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居老爹抱著酒罐子,聽說沒人怪他,放心起來,趕緊喝瞭一大口。

居沐兒聽到老爹的動靜,笑瞭笑。

“女兒啊,其實二爺真是不錯,你挑得好啊,眼光跟你娘一樣好。”

居沐兒笑笑,點點頭。

“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嫁不瞭啦,我都做好瞭準備,照顧你一輩子。誰想到,竟然還能有個這般的好女婿。”

居沐兒又點點頭。

居老爹喝兩口酒,看瞭看女兒:“女兒啊,你不高興?你怪爹爹?”

“哪兒的話。”居沐兒伸手,摸到瞭爹爹的胳膊,挽上去,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嬌。

居老爹又放心瞭,他拍拍女兒的頭,又喝一口酒。

居沐兒這時卻是問:“爹,你說,我嫁給二爺,會不會委屈他瞭?”

“怎麼會,我女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瞭。”

又瞎又麻煩又帶著危險的好姑娘嗎?

居沐兒自嘲地笑笑,她要嫁給他,她會不會太壞瞭?

這天夜裡,龍二到居傢酒鋪來看居沐兒。

還沒等看上幾眼,居老爹就擺上瞭酒非拉著龍二一起喝,說是他們翁婿兩個,這麼久瞭也沒好好敘敘話。

說是敘話,其實都是居老爹自己說得多,龍二在旁邊陪著喝,偶爾應幾句。好在居老爹聊的話題都是圍著居沐兒打轉,龍二對這些還頗感興趣,也就耐心地坐瞭下去。

酒過三巡,居老爹越喝越有精神,龍二卻是有些醉意瞭,他放慢瞭喝酒的速度,居老爹卻覺得不過癮,把自傢夥計、李柯和另兩個護衛都叫過來一起喝。

護衛們原是不敢,龍二一聲“喝”,讓他們全都坐瞭下來。人多瞭,話題自然就雜瞭,龍二覺得無趣,便悄悄離瞭桌,去居沐兒的小屋找她。

居沐兒盤腿坐在床上,膝上放瞭面琴,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弦。龍二在門上意思意思地敲瞭兩下,也不待人應,就推門進去瞭。

“二爺?”居沐兒停下動作,微側頭問。

“能這般進你閨房的,還能有誰?”龍二很不客氣地道,一點沒覺得自己有失禮數。

居沐兒微笑,順著他的意思道:“隻能是二爺瞭。”

龍二很滿意,他走過去,一屁股坐在她的床邊,吐瞭口氣。這居老爹還真是好酒量,把他灌得有些暈瞭。

居沐兒歪著頭,沖著他的方向,等著他說話。可龍二這時卻看到瞭她膝上的琴,他覺得那琴搶瞭他的位置,於是對著琴粗聲說道:“你走開。”

居沐兒眨眨眼,沒明白。讓她走開?

她剛要問,卻又聽到龍二說:“這是我的地方。”

居沐兒呆瞭呆,笑瞭:“二爺醉瞭嗎?”

“沒醉。”龍二一邊說著,一邊動手把那琴拎起丟到瞭床尾。居沐兒聽得愛琴砸床的聲響,一陣心痛,可下一刻,隻覺膝上一重,龍二已經靠瞭下來,把腦袋枕在瞭她的膝上。

居沐兒探手摸瞭摸,摸到瞭龍二的腦袋。龍二轉過來,拉著她的手貼上瞭自己的臉。

龍二的臉因為喝酒的關系正發熱,居沐兒的手涼涼的,捂得他很舒服。他暗嘆一聲,閉上瞭眼睛。

“二爺喝瞭多少?”

“沒數。”居老爹是用碗喝的,一壇又一壇的酒擺在一旁,一碗接一碗地倒,龍二真不知道自己喝瞭多少。但能讓久經酒場的他覺得暈瞭,那還真是沒少喝。

居沐兒用手輕輕撫他的臉,柔聲問:“二爺想吐嗎?”

“不想。”

“暈嗎?”

“有一點。”

“我為二爺沏碗醒酒茶好嗎?”

“好。”龍二應瞭,卻是不動。這麼躺著,他覺得很舒服。

居沐兒笑笑,也不催他,隻溫柔地輕撫他的臉。龍二躺著躺著,開始埋怨:“你的床真小。”

“定是比不上二爺傢的。”居沐兒撫他的發。

“你困瞭嗎?”龍二想起這懶姑娘愛睡覺。

“有一點。”她柔柔地撫他的額。

“困就忍著,哪有天天這般睡的。”

“是,二爺教訓得是。”居沐兒笑瞭。

“待成瞭親,你要每天早起伺候我的。”龍二趁著酒意,開始提要求。

“好。”

“我看卷宗寫字,你便替我磨墨;我悶瞭,你陪我解悶;我去外頭巡鋪子瞭,你就在傢哄孩子。”

“好。”居沐兒眨眼睛,努力把心裡的那點騷動壓下去。他說得真美好,她聽著便覺得幸福。

“我傢大哥有一個兒子,老三兩個女兒,我們也生兩個,要兒子。”

“好。”

“生不出兒子我便休瞭你。”

“好。”

龍二皺眉頭,伸手去捏她的下巴:“好什麼好,什麼你都應,又鬧我瞭是不是?”

“沐兒不敢。”

“哼,你有不敢的?”

居沐兒笑瞭:“這不還沒休嘛,等到瞭要休的時候我再鬧給二爺看。”

“你打算怎麼鬧?”

“這要看二爺是喜歡哭的,還是喜歡打滾的?要不撒潑鬧上吊,我也可以的。”

龍二笑瞭,他坐起來,抱著她捏她的臉:“就知道你最有趣。”

“沐兒一定以討二爺歡心為己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龍二哈哈大笑,擺起爺們兒架子,拍拍她的背道:“去,給爺倒杯茶。”

居沐兒應瞭,下瞭床往桌子邊走去。她先在桌子旁的櫃子裡拿出兩個小罐,又出去瞭一會兒,拿回一個碗和勺子,然後從那兩個罐子裡取瞭濃濃的汁水出來,又倒上瞭熱水。

龍二靜靜看著她的動作,聞到瞭空氣裡甜甜的橘子的氣味,他道:“爺不喝甜的,爺要茶。”

居沐兒轉頭沖著他的方向一笑,哄道:“是茶,醒酒茶,爹釀的酒後勁挺強的,仔細明天你頭疼。”

龍二看著她的溫柔笑顏,聞著那甜甜香香的氣息,忽然覺得這屋子朦朧香艷。他站起來,三兩步走瞭過去,從背後一把將她抱住。

居沐兒怕冷,這屋子裡頭燒著取暖的炭籠,所以她沒穿厚厚的棉外裳。龍二這一抱,一隻大掌很自然地握住瞭她的胸前。居沐兒一僵,卻沒有掙。

“沐兒。”龍二帶著酒氣的氣息噴在她耳邊。

居沐兒沒動,隻輕輕應:“二爺。”

龍二抱緊她,低下頭,臉挨著她的臉,嘴裡又喚:“沐兒。”

居沐兒的心跳亂瞭拍,臉漲得通紅,可她不掙也不動,軟軟的,溫柔依順。這讓龍二更是得寸進尺,他輕咬她的耳垂,往她脖頸噴氣,感覺到她的輕顫,他吻在她的頸上。

居沐兒咬著唇,心裡有些慌,她閉上瞭眼,靠在他懷裡。下一刻,她被翻轉過來,他噙住瞭她的唇。

正意亂情迷時,門外忽然有人敲門,緊接著居老爹的聲音傳來:“沐兒,沐兒……”

龍二不理,猶自在吻。居沐兒被堵著嘴,說不得話,隻得拍拍他的背。門外居老爹又敲門:“沐兒,二爺在嗎?”

“滾!”龍二被擾得起火,轉頭沖門口大喝一聲,門外立時安靜下來。

居沐兒用力拍他,小聲道:“是我爹。”

對自己嶽丈喊“滾”,要不要這麼囂張?況且她還沒嫁呢,他在她閨房裡這樣那樣早已越界,她雖是打定主意全都順他,但不包括她老爹捉奸在門外時,他竟然敢擺出這麼高的氣焰!

龍二眨眨眼,低頭看看一臉艷色的居沐兒,酒醒瞭一半。居沐兒又推他:“給我爹開門去。”

龍二戀戀不舍地放開她,替她理理頭發整整衣裳,這才不情不願地去開門。開瞭門,很嚴肅地問:“何事?”

居老爹原本在屋外縮頭縮腦不敢吭聲,這下又被問得一愣,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居沐兒在屋裡嘆氣,隻得自己出來解局:“爹,你們喝好瞭?”

“哦,對對,喝好瞭。倒下去三個,其他的看來也撐不住瞭。所以我來找找二爺,看如何辦。”

“勞煩爹給他們弄些醒酒茶。”

“哦,那好,我去弄醒酒茶。”居老爹一溜小跑跑掉瞭。

龍二皺著眉頭很不高興地瞪著他的背影。居沐兒回屋裡喚他:“二爺。”

龍二粗聲粗氣道:“何事?”

“二爺,你來。”居沐兒聽得聲音,知他轉頭看她,便沖他那方向招手。

龍二踩著重重的步子走過去。居沐兒轉身,從桌子上捧起那碗她調好的茶,捧到龍二面前:“二爺,喝茶。”

龍二臉色緩瞭緩,接瞭茶一口氣喝下。甜甜的橘子香,倒當真讓他又清醒瞭好幾分。

居沐兒聽得他把碗放下的聲音,知他喝完瞭,便柔聲問:“二爺明日什麼安排?”

龍二想瞭想,明日還真是又一天滿滿的事務。他忽然笑瞭,把居沐兒拉到懷裡抱著。這個機靈鬼,她不直接催他走,卻問他明天的安排,想讓他自己明白還有事忙,該早些回去歇息。

龍二揉揉她的腦袋,真想快些把她娶回來,就把她放屋裡,誰也擾不得他,他閑瞭便能看到她,那樣多好!

這夜,龍二躺在自傢寢屋的床上,想著居沐兒。想著她貪睡,是不是這會兒已經睡著瞭,又想著她會不會也在想念他,他覺得她必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