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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斂心思輕悄還擊

龍二在鄰城一躲就躲瞭十天。

對付眼下這種狀況,就是要像買賣談判一般,該趁熱打鐵時趁熱打鐵,該拖延的就得拖延,無論什麼人什麼事都一樣,拖得久瞭,那股熱乎勁兒一過,韌勁兒沒瞭,就好處置瞭。

所以龍二打著算盤,想著那幾位千金閨秀見不到他,纏不到人,日子久一點,心氣一涼,就不會那麼麻煩瞭。她們不那麼積極,餘嬤嬤就不會太受鼓舞,那他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龍二派瞭人打探,聞得近來幾日大傢似乎都安分瞭,於是他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路上馬車經過瞭那片竹林,龍二撥開車窗簾子往外看,遠遠看到那竹亭裡坐著個人。仔細一瞧,竟是居沐兒。

居沐兒一身淺青色佈衣,似乎是夾瞭棉的,有些厚實,脖子那豎著棉領子,裹得嚴嚴實實。看來她還真是體弱,現下雖然已是初冬,但也不至於穿成這樣。

龍二心裡一哼,即便她是個再弱質的女子,也不能可憐她。他活瞭二十六個年頭,還沒在哪個女子手裡這麼吃癟過。

居沐兒一個人靜靜坐在竹亭那兒,聽到瞭馬車聲響,她似乎有些高興,微側瞭頭認真聽,然後露瞭微笑。她笑起來,整個人透著層光彩。

馬車繼續前行,龍二繼續看著居沐兒。他看到她深呼吸幾口氣,臉上露出開懷的表情來,似是聞到瞭什麼極美的氣息。龍二下意識地也跟著深呼吸幾口,他隻聞到瞭泥土和竹林的味道,並不覺得有多好聞。

馬車漸行漸遠,竹亭和居沐兒消失在眼前。

龍二放下瞭簾子,轉身安坐車中。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可是該做什麼呢?

馬車行得快瞭,將到城門之時,龍二忽然喊瞭一聲“停車”。

車夫和隨行騎馬的李柯都嚇瞭一跳。

龍二跳下車,與他們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我一會兒回來。”

李柯剛要說話,龍二卻手一指:“你也在這裡等著。”

李柯得瞭令,閉嘴立在原地。

於是龍二足尖一點,消失在車夫和李柯面前。車夫小心問李柯:“李爺,二爺是要去方便嗎?”

李柯答:“不知道。”

但天知道他心裡癢得有多厲害,真想知道二爺要去做什麼。他覺得不是去方便,但究竟是去幹嗎瞭?身為一個認真又正經的貼身護衛,他也有著一顆八卦的心,可是他不敢跟啊。

好奇心真是太傷人瞭!

龍二要去做什麼呢?

這個問題龍二自己在躍向竹亭的途中終於想明白瞭。

他得把債討回來!不能讓那個女人好過!

她露出這麼舒心開懷的表情,簡直就是在他心口重重打瞭一拳。

他被一群招人煩的女人纏得喘不上氣,又被傢裡的老人催婚,最後鬧得有傢歸不得,這些都是為什麼?是因為她!全是她害的!

他龍二可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他咳一聲,下面多少商行的老板都得賠著小心,他擺個臉色,就連京中權貴也得揣摩他的意思。這瘦幹幹的盲眼女人,居然敢給他使絆子,暗地裡動手腳,害得他失瞭顏面,狼狽出逃,他要是不教訓她,晚上怎麼能睡得好?

啊,他終於想明白他睡不好的緣由瞭。

龍二很快悄無聲息地到瞭竹亭外。

四下無人,他靜靜看著居沐兒。她獨自坐著,似乎還是挺開心。

龍二微瞇眼,想著要怎麼對付她才好。他可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像丁妍珊似的找些地痞流氓對姑娘傢動粗。他要做得無傷大雅卻讓她欲哭無淚。

龍二的目光落在瞭居沐兒手邊的竹杖上。雖然竹杖離她的手很近,但龍二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它拿走。

他這麼做瞭。

他偷偷地,悄無聲息地把竹杖拿走瞭。

居沐兒毫無知覺,仍舊呆呆地坐在那裡,傻傻地聞著龍二並不喜歡的泥土和竹林的味道,聽著風吹著竹林沙沙的聲響。她什麼都看不見瞭,這些小小的聲響和氣味,是她還存在的證明,她覺得自己還算幸運,還能聽,還能聞。

龍二完全理解不瞭一個瞎子的生活趣味。他在旁邊站著等,等著看居沐兒發現竹杖不見時的表情,等著看她沒有竹杖瞭怎麼走路。

可居沐兒一直不動。龍二險些沒瞭耐心,他真想大喊一聲:“姑娘,你的竹杖呢?”但他不能這麼做,他不能讓居沐兒知道是他偷拿瞭她的竹杖,他就是想讓她什麼都猜不到,然後疑惑惶恐。

等瞭好半天,居沐兒終於坐夠瞭,她探手摸向竹杖,準備回傢。可這一摸,卻摸瞭個空。她側瞭頭有些不解,把手伸長瞭繼續摸,什麼都沒摸到。把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都摸遍瞭,還是什麼都沒有。

居沐兒的臉色變瞭,龍二笑瞭。

居沐兒站瞭起來,有些驚慌。她定瞭定神,把整個亭子都找瞭一圈,確實沒有。

龍二看到她臉上的恐慌,覺得真是高興。早知如此,就不該請她吃什麼飯,看她局促餓肚子不如看她沒有竹杖擔驚受怕來得舒心。

居沐兒這時候又坐瞭下來,她忽然道:“你出來吧。”

龍二一愣,差點下意識地走上前去。後一想不對,她不可能看到自己。

“我聽到你瞭。”居沐兒這時臉上已經恢復瞭鎮定,“你拿瞭我的竹杖,卻未打算傷我,是何用意,不如出來一敘。我已經聽到你瞭,你沒有再藏身的必要。”

她說得極自信肯定,龍二差一點就要信瞭。他心裡有一瞬間的驚訝,但他忽然想到當初她就是這樣把李柯騙得現身,自己還分析過她的手段。如今這一交手,倒也差點著瞭她的道。

他不出去,絕不出去,看她能怎麼辦!

居沐兒坐瞭好一會兒,沒有等到任何動靜,又問:“藏著好玩嗎?”

龍二覺得挺好玩的,比跟那些千金閨秀敘話來得有意思多瞭。他看著此刻居沐兒裝模作樣實際卻無可奈何的糗樣,覺得甚是開懷。

人人皆知他龍二有仇必報絕不手軟。原本按理說,對姑娘傢他不該這麼死咬著不放,但從來還沒有姑娘傢這麼招惹過他,所以龍二覺得,這居沐兒比其他算計他的爺們兒更讓他著惱。此刻看到她吃癟,他打心眼裡感覺到喜悅。

這時居沐兒已站瞭起來,冷冷說瞭句:“那竹杖便送你玩吧。”她說這話時,臉上顯瞭怒氣。

龍二在一旁看著,不由得一挑眉:喲,還有脾氣呢。

居沐兒扶著竹亭的欄桿慢慢走出瞭亭子,然後一步一挪,往傢去瞭。她沒有回頭,沒有停步聽四下的動靜,她隻是很認真地走著路。

龍二跟著她走瞭好一段,看她走得小心翼翼卻還是被絆瞭幾下。可是她每次都沒摔倒,讓他有些遺憾。後來有一位上瞭年紀的男子過來喚她,龍二聽到她喚他“爹”,便知這人便是居勝。

居沐兒與居勝說弄丟瞭竹杖,便回來遲瞭。居勝大嗓門嚷著怎麼這麼不小心,下回他再給她做根新的。父女倆這便一同回瞭傢。

龍二沒甚可看的,也就奔回瞭馬車。他這回出瞭口氣,心裡痛快,笑容也有瞭。這讓車夫和李柯很是驚奇。

回到瞭龍府,車夫拉著李柯到一旁悄聲問:“李爺,二爺方才去瞭那許久,回來時一掃陰霾,臉色也好多瞭,莫不是得瞭便秘的毛病?”

李柯大窘,不答,扭身走瞭。

走瞭兩步又轉回頭,拍拍車夫的肩說道:“好奇心該壓住的就得壓住,你看看我,學著點。”

車夫撓頭,光看臉看不出李爺有壓住好奇心啊,這是怎麼個講究?

李柯語重心長道:“好奇心會闖禍的。”

龍二一回府就聽得餘嬤嬤說,他走的這幾日,有幾傢藥鋪老板送瞭禮來,都是些大補藥材。餘嬤嬤打聽瞭一下,是幾傢千金閨秀暗地裡托付的,那幾位甚是有心,看龍二日夜操勞,送瞭禮來,以表關心。

龍二皺眉,轉頭讓李柯去市井打聽打聽,無論傳他些什麼,都給報回來。

李柯心知這下再瞞不住,隻好出去打聽回來報瞭。說是現在坊間傳言,說龍二爺視財如命小氣記仇脾氣不好,還有他鮮近女色,遲遲不婚的原因一是實喜男色,二是定有隱疾。

龍二聽完臉扭瞭形:所以那些女子管不得他到底是不是好男色,隻好從隱疾上下手,給他補補身子嗎?

荒謬透頂!

他會娶她們才怪!弄回傢裡來讓她們天天惦記著照小道消息給他補身子,那他不得少活好幾年?

可龍二沒想到,這事還沒完。過瞭幾日,又有藥鋪老板送禮來,這次送的是通肚潤腸的良藥。

藥一送到,龍二的臉就黑瞭。那臉色,可不真像是張便秘的臉嗎?

隱疾便算瞭,咒他拉不出屎是什麼意思?

龍二爺怒瞭!

黑著臉的龍二爺堵心堵瞭兩日,覺得渾身不舒坦。

好在這幾日也有好事發生。不止送補藥的來瞭,送錢銀的也來瞭。大傢琢磨好瞭翻修東大街的好處,開始向龍二爺示好,欲討瞭這個美差。

龍二在這類事情上頭腦是極清楚的。哪傢是什麼利害關系,誰的錢銀可以收,誰的好處不能拿,對誰傢該扶一扶,對誰傢該擺擺威,他都是算計好的。

按之前定好的主意,龍二拿瞭兩傢的意思,把修築遮簷的事分好瞭工,讓那兩傢各得瞭好處,滿意而歸。

安排好修築遮簷的事,龍二又想到瞭居沐兒。

他決定再去偷她的竹杖。因為他認為他被市坊傳得如此難聽也是拜她所賜。

這般宵小行徑不是什麼體面事,龍二心裡明白。所以他沒帶隨從護衛,自己騎瞭馬,出瞭南城門,直奔竹林而去。到瞭竹亭,看到一對農傢夫婦正在那兒歇腳,亭子裡並沒有居沐兒的身影。

龍二繼續前行,一路走到瞭居傢酒鋪。

居傢酒鋪在京城以南五裡,從入城的必經大路拐進唯一一條岔路林蔭道,便能看到瞭。

酒鋪並不大,四張桌子,兩個幹活的夥計加上居老爹就是全部人手。鋪子以賣酒為主,還有些下酒小菜、燒肉、饅頭面條等主食。

居傢酒鋪的後面便是自傢住的宅院。院子共有三間,第一間連著酒鋪,是兩個夥計住的,一是守店,二還用來放置雜物等。第二間院子是居老爹的住處,還兼為釀酒倉庫。第三間小院才是居沐兒住的地方。

龍二早已從李柯打探回的消息知曉這一切,於是他騎著馬直接進瞭樹林,找瞭個僻角把馬綁好,然後自己悄悄潛進瞭居傢酒鋪的後院,跳進瞭居沐兒住的小院。

居沐兒的院子很安靜,周圍立瞭高高的粗木樁圍欄,前後都沒有別的住傢,經過一條林蔭道,才有別的鄰裡。

龍二四下看瞭看,這小院裡有三間房。一間臥房,擺設簡單,一床一案一櫃,再無他物。

另一間是書房,三面墻的大書櫃,擺滿瞭書,窗前擺瞭一個書案,上面擺瞭文房四寶,整個屋裡也沒有多餘的花哨擺設。

看見這一屋子的書,龍二愣瞭愣,他忽然想到這盲女在瞎眼之前,該是多愛看書的人啊。沒來由地,他心裡更堵瞭。

還有一間屋子是琴室。裡面有四五臺琴和放滿瞭書冊的小書櫃。

龍二轉瞭一圈,沒看到居沐兒,這讓他很失望。他遠道而來,特意想欺負她一下,找找樂子,撒撒怒氣,她居然不在?

龍二氣呼呼正想走,忽然發現這小院墻上釘著粗繩。龍二不知道這是何用意,他順著繩子走瞭一圈,走到後門處,發現那裡也綁著一條粗麻繩。

龍二好奇瞭,他過去看瞭看,發現這粗繩沿著後門繞著圍欄綁瞭一圈,一直通到瞭林子裡。一棵樹接著一棵樹拉著繩,也不知是圍著什麼。

龍二跟著粗繩走,走著走著,他發現裡面的蹊蹺瞭。這繩子不是要在樹林裡圍圈,而是個路引,瞎子的路引。

龍二確定這個,是因為他跟著粗繩一直走,走到瞭林子裡的一道小河邊,見到瞭坐在河邊一個木樁上的居沐兒。

她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本書,卻並未在看。她眼盲瞭,書自然是看不瞭的。她隻是拿著,手指摸著書頁,側著耳朵似乎在認真聆聽。

龍二也下意識地跟著聽,他聽到瞭河水流淌的細響,聽到瞭林間微風動靜,還聽到瞭居沐兒翻書頁的聲音。

龍二抿抿嘴角,暗想她看不見瞭,翻書又有什麼意思,不過是徒勞安慰自己的舉動。

可居沐兒看上去似乎很愉悅。龍二皺起眉頭,她愉悅,他便不高興瞭。

想想坊間對他的傳言,想想那些千金閨秀還在纏他,又想想餘嬤嬤期待的眼神,他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居沐兒害的。

過去大傢就隻道他貪財小氣而已,他覺得這不是壞事,這有威懾他人的效果,讓別人不好對他提什麼占他便宜的要求。但現在傳他斷袖或是隱疾,還有那勞什子便秘的毛病,他便不痛快瞭。這不是讓別人笑話他嗎?

總而言之,全是這居沐兒的錯。

龍二看著居沐兒摸瞭身邊一塊小石頭往前扔,扔到瞭水裡撲通一聲,然後她笑瞭,又撿瞭一塊石頭扔過去,又是撲通的一聲響。

居沐兒自己跟自己玩得高興,龍二卻覺得她傻氣。他心裡哼著,暗想她真是無聊透頂。

他偏不讓她高興,偏要教她害怕才好。

龍二看見居沐兒的新竹杖靠在她坐的木樁邊上。他輕點足尖,施展輕功,悄悄地躍瞭過去,用腳尖一勾那竹杖,竹杖飛起,他握在手裡,人輕輕巧巧地落在瞭一棵樹上。

他掠過居沐兒身邊,帶起輕巧的一陣風。居沐兒正準備再扔一顆石頭,卻感覺到瞭身邊氣息的流動。她嚇瞭一跳,笑容僵在臉上,而後迅速地摸向竹杖的位置,發現什麼也摸不到瞭。

居沐兒嚇得跳瞭起來,驚叫道:“是誰?”

龍二拿著竹杖在樹上無聲地笑瞭。他心裡得意揚揚,有孩子一般惡作劇得逞後的囂張。她慌張無助的表情讓他一掃過去幾日的鬱結,心情爽朗起來,他想著:就不告訴你,嚇死你。

居沐兒咬著唇認真傾聽,卻聽不到周圍有什麼人聲或是走動的動靜。她臉色慘白,嚇得不輕。她下意識地把書抱在懷裡,擋在胸前。

龍二逗她逗得興起,飄然下樹,撿瞭幾顆石頭分幾個方向扔到瞭水裡,落水有遠有近,聽不出投擲的位置來。

居沐兒被石頭落水的聲音嚇得一縮肩,她沒有說話,卻猛地扭頭撲向最近的那棵樹,摸到瞭綁著樹的粗繩,她咬著牙,攀著粗繩一路狂奔,往傢的方向沖。

她的奔跑速度並不快,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龍二無聲大笑,想著要不要把繩子給她弄斷瞭,讓她更慌亂?後想想算瞭,留著這樂子下回再玩。

他心滿意足,把竹杖在手裡把玩瞭幾下,然後進瞭林子,找到他的馬,高高興興地回傢去瞭。

一連數日,龍二都派人打探居沐兒的動靜,聽得她數日閉門不出,躲在傢裡,他就開心得哈哈大笑。拿著從她那裡偷來的兩根竹杖把玩,甚是開懷。

這日,探子來報,說居沐兒生病,雲青賢前去探望。龍二本不以為意,但卻想著雲青賢的傢室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也不知這次丁妍珊和她姐姐會怎麼對付這居沐兒。

可等瞭數日,卻無反應,探子說丁妍珊去過雲府,想必是探望丁妍香去瞭,她離開時一臉不快,之後便在丁府閉門不出,沒有動靜。居沐兒那邊倒是病好瞭,又正常外出活動瞭。

龍二一聽,有些失望,這居沐兒這麼快就過上好日子瞭?那哪兒行!

他略一琢磨,找瞭李柯來,把那兩根竹杖拿出來,囑咐他給居沐兒送去:“你就說聽說她病瞭,所以我準備瞭這份薄禮送她,祝她早日康復。”

龍二實際想說的是,就是他龍二在欺負她呢,讓她潑他一身茶,讓她逼他修築遮簷,讓她擺佈一群女人來纏他。哼!

李柯看著那兩根竹杖,臉都綠瞭,那顏色怕是跟竹杖差不多。

這麼丟人的禮物要不要派他這種英偉的高級護衛出馬送啊,他也是要面子的。而且這東西一看就不是慰問用的,擺明瞭諷刺人傢是瞎子嘛。

李柯心不甘情不願,但是主子爺有令,他還是得照辦,於是硬著頭皮去瞭。

送完禮回來,龍二立馬把他叫進瞭書樓,問:“那盲女收下瞭?”

“收下瞭。”

“她怎麼說的?”

李柯撓頭:“居姑娘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龍二皺起眉頭,“那總該有些反應吧,她是什麼表情?”

“居姑娘摸瞭摸竹杖,愣瞭一會兒,然後長嘆一口氣,轉身進瞭院子,把門關上瞭。”

“嘆氣?”龍二摸摸下巴,他猜想她應該生氣著惱,卻沒料到是嘆氣。她嘆什麼氣?

過瞭兩日,門房來報,說一個賣花的小姑娘捎來一份禮,稱是居沐兒姑娘送給二爺的。小姑娘留下東西便走瞭,門房把東西給瞭李柯,李柯又把東西交到瞭龍二手上。

那是一個用佈包著的長形物件。李柯在龍二的示意下把佈包打開,入眼赫然是一面琴。

龍二立時不高興起來。

人人皆知他龍二不識音律,隻愛銀票,沒哪個不開眼的會請他品琴論琴,更沒人會送這等不討喜的禮物來。

居沐兒送這玩意兒過來,是諷刺他嗎?

“二爺,這裡面還有張小箋。”

龍二一把搶瞭過來,這一看,臉都黑瞭。小箋上八個字:習琴養性,排閑解憂。

這字筆觸優雅,但筆畫間有些交結,跟蒙著眼寫的似的。龍二心裡知道,這不是蒙眼落筆,這是瞎眼盲寫。

送琴就是要諷刺他!

養什麼性,他的性子好得很,沒看那麼多姑娘都想嫁他嘛。

還排閑呢,他哪裡閑瞭,他忙得很。每天報事的人都排著隊,桌上堆的賬本卷宗都看不完,他哪裡閑瞭?

還憂,他一點都不憂,一點都不會為瞭她憂!

“啊,對瞭,門房還說他有問過送這個禮是做什麼的,那個賣花姑娘說,居姑娘說的,調皮的孩子學琴最好瞭。”

調皮?說誰呢!

龍二一拍桌子,這個討人厭的盲女,他跟她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