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19｜關於陪伴
當心很痛，一本書溫暖你的生命
「老師，你曾經失去過心愛的人嗎？」孩子臉上滿是淚痕地問了我這句話。
我知道，你期待她回來你身邊，再喚你一聲，親愛的女兒。
我知道，你深信她還活在你的記憶中，跟著你呼吸、跟著你生活。
我知道，因為她的離去，你開始學會更愛自己了。
看見你形容枯稿、食不知味，幾近行屍走肉的樣子，我不敢想像，也不忍想像家人離去後，你承受的苦痛有多沉重。但，孩子，請為了天上的家人堅強起來，請為了親愛的家人勇敢起來，雖然這件事很困難、很艱辛。
身為老師的我，心底也有小小的企盼：讓我成為陪在你身邊，走過一段從捨不得到捨得人生旅程的朋友。
「這是我在網絡買的聖誕禮物，是一本設計很漂亮的記事本，很適合你。有空可以寫寫心情、塗塗鴉，當成紀念。這是一支皇冠筆，可以讓你寫起字來更顯飄逸喔！」說說，望見孩子的眼眶紅了。
「以前，媽媽在每年聖誕節，也會送給我這些東西當禮物。媽媽的個性和老師很相像，喜歡的東西也很類似。」孩子說完，我就想掉眼淚了。
「老師真的很愛哭，常常聽到幾個關鍵詞就會忍不住，哭點真的很低……」我故意轉移話題，以免快奪眶的淚水流出來。
「老師，媽媽也是個愛哭鬼。我受傷了，她哭得比我大聲；我病了，她整夜輾轉難眠。媽媽走了之後，心裡突然變得很空洞，好像沒有什麼快樂的情緒可以填進來。」孩子說完，忍住情緒望向我。許久許久，她還是嚎啕大哭起來。
「好好地哭一場，把傷痛一次哭完，心裡或許會好過一點。」
我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多希望我有些魔力，能拂去她的哀愁、傷感，給予一些陽光的能量，照耀著她小小的有些黯淡的世界。
「老師，曾經失去過心愛的人嗎？」孩子臉上滿是淚痕地問了我這句話。
「當然有！愛過方知情深，常常終其一生，仍陷在放不下、捨不斷的情境中，捨得絕對不是一句放下了得！但即便我有多麼捨不得，深愛的人還是用不同的方式離開了我們。老師希望你明白：這樣傷痛欲絕的心境，我們此生都得親身走過一遭，歷經過生老病死輪轉的才叫人生。只不過，有人面對的時間早一點，有人晚一些而已。」雖然不知這樣的安慰，是不是能讓她好過一些，總希望能讓她早點走出淒冷心情的地窖。
「老師，我要怎麼做，才可以減緩這樣的痛苦，快點擺脫負面情緒的糾結？」孩子終於願意求救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你覺得瘦骨嶙峋的憔悴模樣，會不會讓天上的家人看了，也莫名地悲傷了起來？如果你是基督徒，可以用禱告祝福來平靜心情，相愛的人仍會在天堂相見的；如果你是佛教徒，可以用抄經來安定情緒，期待下一世能再續前緣的；如果你是無神論者，就相信自己有能力走過這個悲歡離合的考驗，讓身邊的人以你為傲。用你喜歡的方式，為自己、也為深愛的人，快點躍過低潮期，未來才能過得更好、更幸福。你覺得呢？」
「未來，老師還是會常常在我身邊嗎？讓我有個可以依靠的人嗎？」當孩子說出這句話時，我的心跳加快，那種被需要又感動莫名的情緒，讓我在心中立下小小的祝禱：「我願意成為她生命的微光，帶著她走過曲折的路徑，望見人間最美麗的風景。」
「需要老師的時候，老師就在這裡；不需要老師的時候，老師還是會在這裡。等著你，望著你，你要成為更好的孩子……我相信，你可以做個比老師更出色的人。」孩子的真心話，讓我如此悸動著，不自覺就說出這樣的承諾。
「老師真像媽媽，很溫暖、很溫暖……」孩子握緊我的手，望見她眼底的哀愁，讓我的心也升起淡淡的憂傷。
「你知道嗎？前些日子，老師被失眠的症狀困住，好幾年沒發作的偏頭痛竟然也出現了，身體的不適，讓心情也跟著鬱悶起來。後來，我隨家人到山上寄住了幾天，帶了幾本好書去讀，偶爾有所觸發，就寫寫文章，簡單規律的生活似乎也找到些心情的寄托。
「有一天，突然嗅聞到週遭的空氣飄散著香甜的氣味。走向屋外，原來竹籬笆外的花朵都綻開了，芳香馥郁的味道，令人心曠神怡！驀然一陣驟雨，花兒竟然落了滿徑，零落的花瓣，看了也挺傷感的。那場雨洗去了大地的溽熱，攜來了清涼的氣息，但是殘紅的景況不免令人悵然。往前走了幾步轉進木棧，竟是綠意蓊鬱、鳥鳴蟲嘶，心靈頓時又安靜下來。
「那天，心境幾經轉折，我終於明白了世事無常，把握當下的道理。當晚，我睡得很深沉，看起來那場雨帶走我的多愁善感，讓我重新活了起來。有時候，找一處喜歡的地方去旅行，換個生活環境，抽離一下低迷的情緒，美的覺醒、自然的呼喚，也是自我療愈的方式之一喔！想不想去試試？有機會我們師生兩人也來場小旅行吧！」很少對孩子訴說的生命經驗，竟在不知不覺中自然而然地分享了起來。
「老師，為什麼願意當孩子的靠山，願意把別人的事攬在自己身上？」孩子用這樣的提問鼓勵我，也希望知道我願意成為別人依靠的真正原因吧！
「坦白說，堅定的閱讀信仰，讓我願意成為這樣的人吧！每次想放棄時，就拿起桌面的書翻翻看看，總有些句子會成為一種力量暗示著我、提醒著我。有的時候，看不到未來的路，該何去何從？還是會有一本書帶著我去思考生命的價值為何。我不勇敢，是聖哲的智慧讓我擁有勇氣；我不完美，是雅士的文墨讓我沾染讀書人的堅韌脾性，成為更好的自己。書這個靠山，永遠比老師更牢靠，也不會傾倒，是不是該找到比老師更出色的靠山了？」
聽完我的分享，孩子有些調皮、有些慧黠地說：「老師，你知道學長曾偷偷告訴我們：怡慧老師常常說說，就會提到哪本書有多好，哪本書有多厲害，接著，就會問我們要不要借回去讀？然後，每個人走出你的辦公室，不管是心甘，還是情願，手上就會多了一本書！」
原來，我這個閱讀傳道士的心思，早就被孩子們看穿了，他們早就知道我的企圖心，卻又那麼貼心地願意上鉤。謝謝你們，願意接受我用這樣簡單的方式，走進你們的心情、你們的生活。
孩子，打開書就能發現，書中的賢人會比老師更能引導你，為你找到更好的途徑，用更大的力量支持著你，向前走去。未來，你更親近書之後，你就會知道老師為何要用說書、借書的方式愛著你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