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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原生家庭中的「三角關係」

開展原生家庭領域的工作,難免要涉及原生家庭中三角關係,還要調整自己在這些三角關係中的位置。在我的成長過程中,主要的三角關係是由我、母親,還有她生活中的各種男性組成的。除了其中一個之外,我對她約會過的許多男性都不怎麼喜歡,也不喜歡我長大之後她又嫁的那兩個男人。幸好母親也不打算改變這種局面——她沒有要求我跟這些人改善關係,但這也許讓她的生活變得更加艱難。

前幾年,我試圖改善自己與母親第4任丈夫(就是那個曾經與她短暫分手的丈夫)之間的關係,但是他不久就去世了。這個過程確實有些困難,因為以前我對他的態度並不太好。這種態度導致我們常常因為政治上的分歧而爭吵。如果當時我的態度好一點兒的話,我們之間的談話也許會更棒。但是我常常傾向於拒絕他,這就讓我們的談話往往不歡而散。我認為如果我有更多時間和他交流的話,我們之間也許最終可以建立起「一對一」的親密關係。

我跟母親,以及她丈夫之間的交流始終存在一個障礙:他們常常爭吵不斷,還總想把我牽扯進來。因此,我不得不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這就是我不經常去看他們的緣故之一。最後,我終於學會在他們爭吵時待在一邊,並以輕鬆愉快的態度(而不是批判或諷刺的態度)對他們的爭論做出恰當的評價。母親私下向我抱怨丈夫的不好時,我總是迴避關於他的話題。我只是詢問母親:「如果你丈夫做了令你不滿的事情,你要如何應對?你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我們母子二人坐在一起講她丈夫的壞話,這當然很容易就可以做到。但是,我僅僅對母親的行為感興趣,而不願談論她的丈夫,也不願評判母親對丈夫的看法是否正確。我的這些問題似乎讓母親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母親對丈夫的反應似乎有所改變,並且跟他的衝突也減少了。母親利用了我提出的問題,更多地思考如何讓自己適應他,而不是讓他來適應自己。從此以後,母親也變得更加熱愛生活了。這是一個成功案例,充分說明了如何讓自己實現「分化」,並避免陷入「三角關係」的爭端之中。此外,在沒有我促成和提示的情況下,母親也跟她的丈夫順利完成了心理上的「分化」過程。

母親的第4任丈夫去世之後,另外一組三角關係出現了。母親的丈夫和他前一段婚姻中的成年子女之間關係非常複雜。他的子女反對他酗酒,這讓他憤怒至極,最後竟然因此去世了。去世之前,他曾經一度想要修改遺囑,剝奪其子女的財產繼承權,但我讓母親勸他不要這麼做。我對母親說:「如果你同意他修改遺囑,那你就是在用他的腦子思考問題。」我提醒母親:在她自己的原生家庭中,也曾經出現過遺產糾紛問題(母親的繼母去世之後,什麼也沒有留給我的外祖父)。如果她同意丈夫修改遺囑,那就是在重複自己家族的歷史。母親同意了我的觀點,勸丈夫不要修改遺囑。於是,她丈夫的遺囑還跟原來一樣,其子女的繼承權沒有被剝奪。但是丈夫去世之後,母親卻不願意讓其成年子女清理他的遺物(母親又開始按照丈夫的思路來想問題),也不允許他們拿走任何東西。因此,我又向母親建議說:他們來拿東西是很正常的。只要是母親不需要的東西,都可以允許他們帶走。後來,母親又照著我說的做了。

舉出上述事例是為了證明:我跟母親建立了坦誠開放的「一對一」關係。我們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直接告訴對方,而不會產生恐懼或不安的感覺。她知道我是尊敬她的,所以在生活中常常會考慮我提出的意見。

我跟表弟湯姆之間也構成了某種三角關係。但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發現它的存在。我漸漸認識到:雖然這麼多年來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我在他面前起到了一種「長兄效應」。他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姨媽)總是對我推崇備至,還喜歡用我的「榜樣」教育湯姆。從事原生家庭領域的工作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這些。但這個現象解釋了為什麼湯姆不願意跟我坦誠交往,而且總是跟我拉開一定的距離。

有一次,我去聖路易斯,跟湯姆還有他的父母一起出去吃飯。我從房間裡出來,穿著西服,打著領帶。他開始嘲笑我領帶打得不好。我沒有反駁他的嘲諷,反而認為這是跟他改善關係的好機會。我對他說:「湯姆,我從小就沒有爸爸,所以沒人教我打領帶。你願意教我嗎?」(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盯著姨父,也就是湯姆的父親,暗示著他們之間的關係。)湯姆聽了,很樂意教我打領帶,而且教得非常細緻熱心。我對他滿口稱謝(當然,也是在他父親面前)。通過這樣一個簡單的行為,我對湯姆單方面放低姿態,希望與他建立起親密的人際關係。此後,湯姆果然變得對我更加坦誠開放,也更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了。

此外,還有一個三角關係,在我從事原生家庭方面的工作很久之後才發現。我舅舅華萊士很久以前自殺了,大家都對我說這是因為他得了抑鬱症。我問母親他為什麼抑鬱,母親說:「抑鬱就是抑鬱,沒什麼原因。」我問了很多次,卻沒有得到什麼確切的答案。於是,我決定放棄這個問題,不再追問。很多年後,母親有一次問我:「你還想知道華萊士為什麼抑鬱嗎?」我說道:「那當然。」

然後,她就把華萊士舅舅的經歷告訴了我。

華萊士舅舅曾經在密蘇里州哥倫比亞市作廚師。當時,那裡的種族分裂現象十分嚴重。他所在的飯店裡還有一個黑人廚師,跟他的妻子發生了婚外情。此事被「鎮上的長老」發現了,他們闖進飯店廚房,直接對黑人廚師說:「趕快離開這裡,否則我們不客氣了。」於是,黑人廚師立即離開了此地,而華萊士的妻子也跟著他一起走了。從此以後,華萊士就陷入了深深的羞恥感之中,難以自拔。很多年之後,他自殺了。

這是一個非常極端的事例,但我當時不理解母親為什麼一開始要隱瞞真相,後來我才逐漸明白。在職業生涯的前10年裡,我一直都在城市中心的黑人區工作,難免會遇到很多種族問題。這導致我跟母親的第4任丈夫發生過不少爭論。她丈夫在種族暴亂期間,曾經在瓦特市當過警察。母親最初不確定我聽了這個故事之後會有什麼反應。也許我會問她的反應,以及當時她是怎麼做的。因此,過了很長時間,她才覺得可以把這件事的真相坦誠地告訴我。我、華萊士舅舅,還有種族問題構成了一個三角關係。我在以前的工作中從未涉及過這個三角關係,此時卻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公開和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