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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沒有退路的人生

  兩天一夜未眠,又困又乏,若是往常,陳十六倒頭便睡,更何況這客棧的被褥又軟又暖、香氣四溢。然而,今夜,他輾轉反側、久久難眠,一閉上眼,那些山中的屍骨便浮現在眼前,那茂霞村老人的講述便迴盪在腦海中,他終究無法做到坐視不理,猛然從床上起來,提著破劍走了出去。

  陳十六走在空蕩蕩的街上,緊握著手中的劍,他無法說服先生,那便自己來做。他自知不如先生那般聰慧,可已從先生口中得知劉夜嫌疑最大,那就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武力——逼迫劉夜交代犯下的罪過。

  他深知這個辦法魯莽,可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快到劉夜的住所,陳十六卻看到那地方竟燈火通明,院子裡外站滿了手持火把的官兵,不由納悶兒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陳十六心中好奇,想了想,小跑上去,對守在門口的官兵問道:「官爺,這發生了什麼事?」

  守門的一名士兵不耐煩地罵道:「一邊去,這也是你該瞎打聽的?三更半夜佩劍上街,信不信我抓你回衙門?」

  「你這什麼態度?我不就是問問嘛!狗仗人勢的東西,你們王爺見了我家先生還禮賢下士,信不信我下次見了王爺告你們欺壓百姓?」陳十六怒火上來憤憤罵道。

  那官兵一聽這話,嚇得一陣哆嗦,眾人皆知王爺仁愛百姓,凡欺壓百姓者一律重罪,態度立馬大變,賠笑著說道:「小兄弟,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此地發生命案,大人下令不讓圍觀,你還是快走吧!」

  「命案?此地不是劉夜劉大人的居所嗎?怎麼會發生命案?誰死了?」

  「就是劉大人被殺了。」

  「什麼?劉大人被殺了?被誰殺的?」陳十六滿臉驚愕,連忙問道。

  這位官兵沒想到陳十六問個不停,滿臉不耐煩,催促道:「你怎麼這麼多問題?行了,趕緊走吧!」

  陳十六愈發好奇,這劉夜怎麼突然被殺了?到底誰殺了他?正盤算著怎麼從這官兵口中打探消息,而另一名官兵從陳十六出現開始便一直盯著,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可一時間想不起來,突然,想了起來,連忙說道:「他不就是那兇手沈爻的下人嗎?」

  「什麼?你說我家先生是兇手?」陳十六驚愕地問道。

  這兩名官兵一聽這話,立即確定陳十六的身份,抽刀準備將陳十六拿下。

  陳十六一頭霧水,沒明白先生怎麼會殺了劉夜,先生不是在客棧休息嗎?怎麼會來此地?還殺了劉夜?可此時容不得他多想,見兩人準備動手,立即上前一步,手中的劍鞘擊昏一人,一把挾持住另一名官兵,威脅道:「說,我家先生現在在哪兒?」

  此時,院子裡的官兵察覺到外面的情況,紛紛提刀跑出來,陳十六見狀,冷冷問道:「快說。」

  「你家先生已被抓,我勸你乖乖投降……」

  「撲哧」,那官兵話音未落,陳十六利落地將劍從對方脖頸上拿開,猛然扎向那官兵的大腿,那官兵慘叫一聲,一時間被陳十六的凶殘嚇到,連忙忍痛回道:「關……關在縣大牢。」

  此時,院子裡的官兵已衝了出來,瞬間將陳十六團團圍住,陳十六冷冷掃了眾人一眼,神情淡然、毫無懼意,緩緩地將刺入官兵大腿的劍拔出來,又將那官兵推了出去,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你們紅口白牙一張嘴便能說先生是兇手,既然如此,那我就用手中的這把劍為先生的清白殺出一條血路。」

  「拿下。」

  領頭官兵一聲令下,眾官兵立即提刀朝陳十六砍去。

  陳十六反手握劍,一記甩手,擊退劈來的數把佩刀,隨後,身影一閃,劍身遊走,如靈蛇般閃過,官兵們來不及反應,這詭異的一劍便一連劃過數名官兵的手腕,一道道殷紅的鮮血從他們手腕噴出。

  這數名官兵痛叫連連,佩刀也從手中掉落,頓時,陳十六面前出現了缺口,他二話不說,提劍就跑。

  「追。」領頭官兵大喊,眾官兵立即追趕。

  陳十六邊跑邊回頭張望,見這群官兵在後面窮追不捨,縱身跳上牆頭,又跳到民房之上,不消片刻,便消失在官兵們的視線中。

  陳十六見已甩掉追趕的官兵,心中不由擔心起先生來,邁著步子朝著縣衙大牢走去。

  縣衙大牢。

  兩名值夜獄卒坐在桌前,喝著清酒,嗑著蠶豆,閒聊,雖說之前溫斌將犯人押入大牢時對他們值夜飲酒面帶不悅,然而,長夜漫漫,無聊乏悶,不喝點小酒實在撐不下去,不過,溫大人交代,他們不敢絲毫怠慢,聽到沈爻呼喊,其中一名獄卒便放下手中酒碗,走了過去。

  他倆對此人身份、所犯何罪都不知曉,只謹記溫大人交代:除不讓此人逃離大牢之外,其餘一切條件盡數滿足。此人被關之後便一言不發地坐在牢中,他倆也省事,就當沒這人存在,只是不知這會兒中了什麼邪,突然叫喊起來。

  那獄卒走到牢門前,滿臉堆笑地問道:「先生,你有啥事?」

  「我要見溫斌。」

  「見溫大人?這個點兒,恐怕……」

  獄卒滿臉為難,可溫斌關照過此人,來歷恐不簡單,不敢得罪。沈爻見他這般模樣,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對方,寬慰道:「放心,此時溫大人沒入睡,他也定不會罰你。哦,對了,溫大人此時應該在王爺府,不然便在劉夜劉大人的住所,你只需傳個信即可!」

  「這……」

  獄卒略顯猶豫,雖說看似此人與溫斌關係不淺,又給一錠銀子,可這三更半夜吵大人清淨,真惹火了大人挨頓板子是鐵定的事,就在這獄卒糾結之際,身後傳來腳步聲,只見另一名獄卒帶著六七名官兵走了過來。

  「溫大人有令,帶犯人沈爻去見王爺,開門,上鎖。」領頭官兵氣派十足地命令道。

  那獄卒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便先拿了這錠銀子,卻不敢違背官兵的命令,連忙打開牢門,給沈爻上了枷鎖,沈爻任由獄卒給自己上枷鎖,心中的擔憂暫且放下,只要面見王爺,他相信真相就能大白,他所擔心的便是沒有機會見王爺闡述案情。

  「帶走。」

  領頭官兵一聲令下,其中兩名官兵一左一右押著沈爻率先走出大牢。領頭官兵及其他官兵跟在後面,走到大牢門口,領頭官兵止住腳步,向身邊兩名手下做了個手刀切下的動作,那兩人點了點頭,又返回大牢。

  沈爻被官兵押著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他雖無法回頭,可從腳步聲中能判斷出同行官兵與在獄中之時相比少了兩人,那兩人去了哪裡?沈爻心中不由泛起一絲不安,可此時雙手、雙腳皆上著鎖鏈,想要逃走也不是易事,若是猜錯,落下個逃犯之名,那就麻煩了,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了約一炷香的時間,四周愈發寂寥、荒涼,沈爻心中已肯定這夥人絕非溫斌派來的,當即停下腳步。

  「誰讓你停下來的?繼續走。」

  官兵見沈爻停下來,立即警惕起來,厲聲大吼,推搡起來。沈爻任由對方推搡,一動不動,無人看到他臉上泛起一抹冷笑,只聽他緩緩開口道:「若再走,前面便是荒地,挖坑埋人也能看出土地翻過,這裡不同,可直接扔入枯井之中,一時間很難找到,那邊便有個枯井,此地是絕佳的殺人拋屍之地,還不動手?」

  「什麼?」

  官兵們一時間被沈爻說得心慌,愣了神,而就在這時,沈爻身子一轉,身上的枷鎖硬生生地砸中左邊官兵的腦袋,砸完之後,立即向前邁了一步,轉過身冷冷地凝視著已經緩過神的四名官兵。

  「沈爻,你這是要越獄嗎?」領頭官兵冷冷質問道。

  「這裡不是大牢。」沈爻淡然一笑,繼續說道,「而且,你們並非帶我見王爺,而是見閻王吧!」

  「殺。」

  領頭官兵見已敗露,徹底撕下偽裝,一聲令下,與其他三名官兵立即提刀衝了上去。沈爻見狀,立即往後退,可身戴枷鎖,手上、腳上皆帶戴鎖鏈,行動受限。

  不消片刻,這幾人便追上,幾刀從上中下三路劈砍下來,沈爻連忙抬起枷鎖抵擋,擋住上路的進攻,枷鎖頓時被劈開,左腳一動,撩動著鎖鏈扣住下路劈來的一刀,同時,身子一側,躲過中路的殺招。

  沈爻剛想趁機抽身,可此時,那領頭官兵的一刀已從上劈了下來,沈爻立即拉著纏住攻擊上路官兵刀刃的鎖鏈擋了過去,只聽「嘩嘩嘩」聲響,攻擊上路的官兵看出沈爻目的,拚力往下拉鎖鏈,令沈爻無物可擋,就在此時,領頭官兵的一刀已劈了下來。沈爻用盡全力抬起鎖鏈,可在兩人蠻力之下,又要應付中路、下路攻擊,難以使出全力,這一刀砍中鎖鏈,繼續往下壓,硬生生地砍在沈爻肩頭,鮮血流淌而出。

  沈爻牙關緊咬,深知如此下去必死無疑,左腳一動,鬆開扣住攻擊下路官兵的佩刀,抬起腳朝著領頭官兵腹部踹去,那人似乎知道躲不過沈爻這招,竟紋絲不動,手中的刀立即掉轉方向,緊握刀柄,硬生生朝著沈爻的胸口擊了過去。

  「砰!」

  「砰!」

  兩人同時被對方擊中,紛紛後退,只覺一股血腥味上湧,兩人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沈爻淡然一笑,說道:「機剎閣環環相扣的殺招實在了得。」

  「你也實在了得,身戴枷鎖,竟能逃過我幾人聯攻。」領頭將領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跡,繼續說道,「不過,今夜你必須死,殺。」

  領頭將領話音剛落,與其他三人又朝著沈爻擊殺而去,就在此時,一把破劍突兀飛來,這四人尚來不及防範,這把破劍已插入其中一人身上,其他三人見此情景不由一慌,頓時停住了腳步。

  黑暗中,一道人影緩緩走來,走近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陳十六。

  「先生,十六來晚了。」

  「來了便好。」沈爻淡淡回道。

  領頭官兵沒想到竟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神情愈發憤怒,冷冷低吼道:「殺。」

  三人齊齊朝著陳十六、沈爻殺了過去,陳十六一把抽出刺死官兵的破劍,迎著三人衝了上去,頓時,刀光劍影。陳十六身影閃動,以一敵三,一時間竟不落下風。

  沈爻站在一旁觀望,雖說目前陳十六不落下風,可機剎閣向來招招相扣,陳十六這套倉廩九劍並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一招不慎,便無挽回之力,不由提醒道:「收劍,右腿後一步,劍左挑。」

  陳十六一聽,便反應過來先生所言正是倉廩九劍的劍招,立即按照先生之言出招,一招收劍,右腿後一步,劍左挑,一劍刺入左邊一人胸口,與此同時,另外兩人佩刀襲來。

  「拋劍,前移。」

  「先生。」陳十六聽到沈爻這話,不由面露驚慌,他知道這招是倉廩九劍的最後一記殺招,可他尚未融會貫通。

  「拋劍,前移。」

  陳十六正在糾結,可又聽先生重複了一遍,雖心中擔憂,可身子已聽從先生的命令變招,劍從手中拋出,身子往前一移,恰巧從兩人攻擊的縫隙中穿過,與此同時,拋出的劍折返而來,陳十六一把抓劍,猛然一揮,一劍劃過了兩人的脖頸。

  兩人脖頸噴血,倒地身亡。

  「哇!」陳十六一臉興奮,邊跑向沈爻,邊顯擺道,「先生,你看。」

  「看到了。」

  沈爻拖著受傷的身子往前走了兩步,陳十六連忙上前攙扶,問道:「對了,先生,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誰呀?」

  「機剎閣的人,派來殺我的。」沈爻淡淡回了句,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陳十六似乎擔心沈爻怪罪自己去找劉夜,可又不敢隱瞞,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本來想去找劉大人,可到的時候見官兵守在外面,說先生殺了劉大人被關進縣大牢,我就去縣大牢,正好看到先生被他們帶著出大牢,就跟了上來,先生,劉大人怎麼死了?誰殺的?」

  「自殺。」

  「自殺?為什麼?」

  「陷害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陳十六愈發不解,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先去王府。」沈爻邊走邊說道。

  「先生,王府認為你殺了劉大人,這些官兵又來殺你,咱們這個時候去王府不是死路一條嘛!」陳十六擔憂地問道。

  「縱然是死路,也得去。」沈爻堅決道。

  「為什麼?」

  「這時若一走,便淪為逃犯,若是真如此,那我活著也就沒了意義,我的人生沒有退路。」

  陳十六聽得一頭霧水,見先生已走遠,撓了撓頭,連忙追上去攙扶著沈爻朝王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