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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焦屍暗藏命中案

  縣衙。

  縣令劉樹升堂判案,沈爻、陳十六被押上堂,徐二叔等人也上堂,大堂外聚集著不少圍觀者。

  「堂下犯人,青天白日挖人墳墓,你們可知罪?」劉樹一敲驚堂木,厲聲說道。

  「大人,草民懷疑徐麟棟燒死火中另有隱情,這才開棺驗屍。」陳十六說道。

  「開棺驗屍?」

  劉樹冷哼一聲,不屑道:「你以為你是誰?此案仵作已驗屍,本官已判案,徐麟棟家中失火燒死人實屬意外。既然你們已認罪挖人墳墓,每人各打三十大板。」

  「那場火不是意外,是人為,徐麟棟是被人謀殺。」

  沈爻突然開口,此話一出,眾人嘩然,圍觀者個個交頭接耳。劉樹一張臉瞬間變得鐵青,沈爻當眾說出這話,擺明自己這個縣令當得不合格,胡亂判案。他猛然一拍驚堂木,大吼道:「堂下何人?敢如此信口雌黃。」

  「上爻堂沈爻。」

  「上爻堂沈爻?」劉樹自言自語了一番,他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猛然,他想起來了,此人便是傳聞中斷案如神的隱士,可聽聞此人古怪,出山條件非常苛刻,陳十六這個混混怎麼能請他出山?劉樹一時間不敢斷定此人身份,打量著沈爻,問道:「你說徐麟棟被人謀殺,可有證據?」

  「有。」沈爻回了一句,開口說道,「證據有二,第一,案發現場,死者燒死在床上。」

  「這是什麼證據?」劉樹不解地問道。

  「據管家交代,死者死前飲了很多酒,直到飲醉。很多人便以為死者在睡夢中被燒死,實則不然,大火燒起,被火灼燒的痛苦就算醉得一塌糊塗也會逃避,這是人的本能。可死者卻死在床上,並沒有想逃出去,這難道不奇怪嗎?」沈爻緩緩說道。

  「仵作驗屍,死者額頭上有砸傷,可能大火剛燒起來,屋樑上的瓦塊砸下來將死者砸暈,死者想逃逃不出去,也或許死者醉醺醺得找不到門,大火燒得厲害,又返回床上,不巧被掉下來的瓦塊砸到了。」劉樹不以為然地說道。

  「確實如此,便才要驗屍。」

  沈爻淡淡回了一句,繼續說道:「我檢查屍體,發現屍體的手腕、腳腕、嘴巴部位燒傷的程度與其他部位不同,死者死時雙手張開、高舉,這便是第二個證據。想必仵作也發現了,記下來了。」

  劉樹朝旁邊的書辦看了一眼,書辦翻閱完仵作記錄,朝劉樹點了點頭。劉樹扭頭望向沈爻,問道:「那又如何?這如何說明死者被火燒死是被人謀殺?」

  「那是因為死者在被火燒死之前,雙手、雙腳被人綁住,嘴巴被人摀住,火燒起來,他根本無法行動、無法呼救。」

  沈爻擲地有聲地說道:「兇手應該知道死者好酒的習慣,當夜見死者喝醉,便潛入死者的房間,用沾濕的布條將死者的手腕、腳腕綁在床上,用沾濕的布塊蓋住死者的嘴,沾濕的布塊可以阻止死者發出求救聲,而且沾濕的布不容易燒著,死者被活活燒死,而燒成乾屍,屍體形狀便固定,死者的雙臂才呈現張開、高舉的狀態。燃燒中,布條上的水慢慢被蒸發,最後也燒著,消失不見。死者為了求救,嘴是張著,死後燻煙能進入口中,而死者一直用鼻呼吸,體內自然也有燻煙,完全像是意外死亡。如此能夠證明死者並非意外死亡而是被謀殺的了吧?」

  眾人聽得瞠目結舌。

  劉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態度一下子變了,小心問道:「你真是上爻堂沈爻?」

  「是。」

  「沈先生果然不愧斷案如神四字,那沈先生可知殺害徐麟棟的兇手是何人?」劉樹已然相信沈爻身份,態度謙卑地詢問道。

  「目前只知道徐麟棟的死並非意外,至於兇手,還需繼續查。」沈爻回道。

  「查,一定要查,必須將兇手繩之以法。」

  劉樹激動不已,繼續說道:「沒想到兇手作案手法如此詭異,就連本官都被騙了,差點釀成一樁錯案,這多虧沈先生啊!沈先生,此案就有勞了。」

  沈爻微微點了點頭。

  「荀捕頭。」

  劉樹喊了一聲,荀勖連忙應答,劉樹繼續說道:「在沈先生調查此案期間,你務必全力配合,一定幫沈先生將兇手捉拿歸案。」

  「是。」荀勖抱拳應答道。

  「退堂。」

  劉樹大喊一聲,徐二叔等人一臉茫然,不是審沈爻、陳十六挖墳墓的案子嗎?怎麼還沒審就退堂了?徐二叔問道:「大人,那他們挖我侄子墳墓的事呢?」

  「你侄子乃是被人謀殺,他們不挖墳驗屍怎麼確定是被人謀殺?你侄子差點死得不明不白,他們找到證據,你不感激還想怎樣?」劉樹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退堂,退堂。」

  徐二叔等人只好無奈地離開了,荀勖走上前,抱拳道:「之前多有得罪,請兩位別介意,在下也是職責所在。」

  「理解。」沈爻點了點頭。

  「大人有令,在下會全力協助你們,若是有需要,儘管開口。」荀勖說道。

  「一定,告辭。」沈爻朝荀勖抱了抱拳,與陳十六走出大堂,荀勖站在大堂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出神,直到旁邊的捕快提醒,他才回過神。

  沈爻、陳十六兩人一出縣衙,陳十六激動地說道:「先生,你可真厲害,這麼短的時間就找到證據證明徐大哥是被人謀殺。」

  「難的是找到兇手。」

  「那我們怎麼查?」陳十六問道。

  「去醉香樓。」

  醉香樓,坐落在天水街,武邑縣最知名的風月場所。雖不及京城妓院那般豪華,可裡面的佳人並非都是庸脂俗粉、只賣皮肉,擅長琴棋書畫、吟詩作對的女子不在少數,吸引了不少不僅為一夜風流,也為靈魂交流的風流學子。

  沈爻、陳十六來到醉香樓,天色已暗下來,醉香樓門口的姑娘搔首弄姿,熱情招攬路過的行人來醉香樓快活。在路上時,陳十六道出心中不解,詢問沈爻為何來醉香樓,這裡怎會有徐麟棟被殺的線索?

  沈爻說道:「劉管家說的那句話你還記得嗎?」

  「什麼話?」

  「他說徐少爺當天晚上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到家還讓他陪著喝,說終於能讓老爺、夫人九泉之下瞑目了,他要做大官了。」

  「哦,這句話啊!我記得,我當時也很疑惑,不過一想,可能是徐大哥喝醉胡言,畢竟他一心考功名,卻次次落榜,心中對中榜十分在意,喝多了吹牛也情有可原。」陳十六反應過來,連忙回道。

  「是真話還是胡言,查過之後才知道。」沈爻淡淡回了一句,停下腳步,轉頭凝視著陳十六,嚴肅地教導道,「記住,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成為破案至關重要的線索,絕不可忽視。」

  沈爻說完,邁著步子上了醉香樓的台階,門口的姑娘熱情上前,摟著沈爻走進醉香樓,陳十六若有所思著跟了上去。遠處,一個人影凝視著醉香樓門口,見陳十六他們走進醉香樓,才收回視線,轉身閃進旁邊的一條漆黑胡同。

  沈爻兩人一進醉香樓,風韻猶存的老鴇子便熱情上前招待,詢問想讓哪位姑娘作陪。沈爻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吩咐道:「前幾日陪徐家公子徐麟棟的姑娘。」

  「如霜小姐啊!」老鴇立即想起來,打量了兩人一番,滿是脂粉的臉皺了皺,表情古怪地問道,「兩位只要一位姑娘伺候?」

  沈爻苦笑,敢情這老鴇將兩人當成有著特殊癖好的一類人了,指著陳十六,說道:「再給他找位漂亮姑娘。」

  陳十六一愣,又見老鴇朝自己望來,尷尬不已,一張臉立即紅了起來。老鴇見他這番羞澀模樣,一看就是沒碰過女人的雛崽,上前靠了靠,摸著陳十六的胸口,說道:「小哥第一次來吧?放心,媽媽一定給你安排個長得漂亮、技術又好的漂亮姑娘,保證讓你樂不思蜀。」

  陳十六被老鴇這麼一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麻溜地躲開。老鴇笑了笑,對小二吩咐道:「趕緊把如霜姑娘、含煙姑娘找來,兩位客官,樓上請。」

  老鴇將兩人帶到房間掩上門走了,陳十六見四下無人,連忙問道:「先生,咱不是來查案嗎?怎麼還……還找姑娘?」

  「你是官差?」沈爻飲了口酒,問道。

  「不是啊!」

  「既然不是官差,人家便有權不答,直接詢問徐麟棟的事,誰會理你?自然花些銀兩套些話了。」沈爻慢慢悠悠地解釋道。

  「陪徐大哥的姑娘是如霜,直接套她的話不得了嗎?何必找兩位姑娘?」陳十六不滿地問道。

  沈爻沒好氣地白了陳十六一眼,沒想到這小子對男女之事竟毫不瞭解,隨口胡謅道:「你是我的下人,主人賞你。」

  此時,兩位姑娘推門而入。陳十六還想說什麼,聽有人進來,只好嚥了回去,悶在桌前喝酒,連看都沒看兩位姑娘,他似乎對這裡的姑娘提不起興趣。沈爻扭頭瞥了一眼,只見這兩位姑娘長得亭亭玉立,走在前面的姑娘在姿色上比後面的姑娘略次幾分,然而她舉止相對淡雅,身上有些書卷之氣,後面的姑娘則比較活潑大方,俗氣幾分。

  兩人一進門,後面的姑娘便打量著沈爻、陳十六,見沈爻一襲華麗服飾,而陳十六一身布衣長衫,連忙超過前面的姑娘坐在沈爻旁邊,端起酒杯,身子朝沈爻湊了湊,慇勤說道:「公子,眼生得緊,第一次來醉香樓吧!奴家含煙敬公子一杯。」

  「你去招呼他。」沈爻冷淡地回了一句,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說道,「把他灌醉了,這銀子歸你。」

  「好,好。」

  含煙盯著銀子,兩眼放光,連忙湊到陳十六身邊,開始灌酒。陳十六何曾見識過如此熱情如火的女子,如何推脫都推脫不掉,專門為了查案套話,又不能拂袖而去,只好耐著性子,勉強灌了幾杯。沈爻瞥了一眼,笑了笑,將目光放在略顯書卷氣息的女子身上,笑著說道:「如霜姑娘,請坐。」

  如霜落座,倒了杯酒,敬沈爻。

  「公子,奴家敬你一杯。」

  沈爻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開門見山地說道:「如霜姑娘,實不相瞞,我是為徐麟棟而來。」

  如霜神情略顯悲傷,說道:「公子想問什麼儘管問。」

  沈爻打量著如霜,心中已猜測此女子與徐麟棟之間並非簡單的客人與妓女的關係,問道:「請問徐麟棟家中失火那晚來此飲酒,都說了些什麼話?」

  如霜邊倒酒邊說道:「那晚徐公子說了很多,具體說了些什麼,奴家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不過,奴家記得,那晚徐公子的興致很高,很開心,還信手拈來兩句詩。」

  如霜想了想,繼續說道:「山阻道窄路不通,天降橫梯入朝宮。對,就是這兩句。再後來,徐公子喝得有些醉,悲痛自責表示父母在世沒能看到他入朝為官,實在愧對父母。最後,他喝得很醉,說什麼要做大官了,奴家見他醉得厲害,讓在此過夜,他堅持回去。」

  山阻道窄路不通,天降橫梯入朝宮。

  這兩句詩不難理解,徐麟棟多次科舉落榜,科舉考試這條路,他根本行不通。天降一件好事砸在他身上,讓他能直接入朝為官。他到底遇上了什麼好事?此事為何與朝廷有關?難道這就是他被殺的原因?沈爻問道:「那徐公子可說他最近經歷了什麼事?或者遇見了什麼人?」

  如霜想了想,搖頭回道:「這倒沒說。」

  「若在下沒猜錯,如霜姑娘與徐公子交情匪淺吧!徐公子父母離世,如霜姑娘給了徐公子很多安慰、鼓勵吧!」

  如霜臉色略顯不自然,搖了搖頭,苦笑道:「或許徐公子僅把我當成聊天解悶的煙花女子,如我這等低賤女子哪裡能配得上他?」

  「若是如此,如霜姑娘更應淡然放下。」

  沈爻勸了一句,他看得出來如霜話語中透露著對徐麟棟的愛意以及對他喪命的難過,同時也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卑微。或許如她所說,徐麟棟從未愛上她,可她已愛上徐麟棟。

  世間多少薄情郎,又有多少癡情女。

  「多謝如霜姑娘。」沈爻謝了句,從懷中掏出銀子放在桌上,瞥了一眼陳十六,只見他已被灌得滿臉漲紅,笑著說道,「走了。」

  陳十六如臨大赦,連忙擺脫含煙姑娘,奪門而逃,一出醉香樓,扶著牆狂吐。

  沈爻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陳十六終於吐完,強壓住心中被沈爻整的怒火,沒好氣地問道:「問出些什麼?」

  「意想不到的收穫。」沈爻淡淡回道。

  「什麼收穫?」陳十六激動地問了一句,就在這時,街道兩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兩人扭頭看了看,只見街道兩邊分別走來數十名手持火把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