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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態度決然驗焦屍

  沈爻、陳十六來到武邑縣,找了家客棧,將行李放下,便前往徐家。到了徐家,徐麟棟的幾位親戚又來爭吵遺產分配,徐二叔翻著賬簿,不信地吼道:「不可能,家裡怎麼可能就這麼點銀兩?我大哥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店舖,賬上怎麼可能沒有錢?」

  「徐二爺,賬簿記載得很詳細,從老爺、夫人過世之後,店舖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少爺又不懂管理生意,還經常從店舖支錢,店舖真的沒錢。」店舖掌櫃為難地說道。

  「那家裡的字畫、古董呢?」

  「都讓少爺拿去賣了。」劉伯無奈地回道:「老爺夫人走後,少爺受了很大的打擊,整日流連煙花之地,花錢大手大腳,沒錢了就拿家裡的古董字畫去賣。除了店舖,徐家又沒有別的經濟來源,哪還有錢啊!」

  「敗家子,這個該死的敗家子。」徐二叔氣得將手裡的賬簿狠狠地扔在地上,大聲辱罵道:「他怎麼不早些死。」

  「爹。」徐二叔的大兒子徐龍見陳十六走進來,喊了一聲作提醒。徐二叔見陳十六走進大堂,氣憤地吼道:「祭拜已經祭拜完了,你又來做什麼?」

  「與你無關。」

  陳十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扭頭對沈爻說道:「沈先生,從何查起?」

  「先去失火現場。」

  「劉伯,麻煩帶我們去徐大哥燒死的現場看看。」陳十六對劉伯說道。

  「哦,好,這邊請。」

  劉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點點頭,在前面帶路,沈爻、陳十六跟在後面走出大堂。徐二叔等人一臉茫然,不明白陳十六什麼意思,扯著嗓子問道:「陳十六,你這是什麼意思?」

  「調查燒死徐大哥的大火是人為還是意外。」陳十六停下腳步,扭頭望著徐二叔等人,冷冷說道,「若徐大哥是被人害死,我陳十六定然讓兇手為徐大哥陪葬。」

  徐二叔等人被陳十六身上那股凌厲的殺氣嚇得不由哆嗦了一下,許久才回過神,陳十六那話什麼意思,徐麟棟是被人害死的?徐二叔等人顧不得多想,連忙跟了上去,朝著失火的後院走去。

  通往後院的門鎖著,劉伯掏出鑰匙開鎖,推開門,燒焦、殘破的景象映入眼簾,從目睹的景象中完全可以想像到那晚的火勢得有多大。整個正房東面一半化為烏有,西面搖搖欲墜;東廂房受到波及,燒了大半;西廂房倒是無礙。

  陳十六記得那晚刮的是西風,起火點應該在正房東屋,正房西屋才沒被完全燒燬,東廂房因風向受到波及,後來被撲滅。

  沈爻目光掃視了一番整個後院,問道:「死者生前住哪兒?」

  「正房的東屋。」劉伯回道。

  「屋裡都有什麼?」沈爻邁著步子走向燒焦的東屋,繼續問道。

  「大多都是書籍,少爺很刻苦,整日讀書,唉……可就是與考中無緣,落榜四次。」劉伯說著哀歎道。

  「本就不是讀書做官的料,還氣死……」徐二叔憤憤不平地插話道。

  陳十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才令他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沈爻瞥了徐二叔一眼,收回目光,沒有說話,走到燒焦的廢墟上,問道:「屍體在哪兒發現的?」

  「那裡。」

  劉伯指著正房東屋一角的位置,繼續說道:「就在少爺睡覺的地方,床鋪已經燒燬,少爺的屍體就在那發現。」

  「你確定?」沈爻覺得不對勁,認真地問道。

  「確定,大火撲滅的時候,我就在現場,第一個衝進去,少爺的屍體就在那裡。我在這家幾十年了,正房什麼地方擺放什麼東西沒人比我更清楚。」劉伯回道。

  沈爻不再多說,邁著步子繼續在廢墟上走,燒得已慘不忍睹,現場不少腳印,應該是抬走屍體留下的腳印;沈爻圍著整個廢墟走了一遍,並沒發現什麼線索,說道:「走吧!」

  「先生,怎麼樣?」

  陳十六焦急地詢問,他很想知道這場大火是意外還是人為。沈爻沒搭理他,繼續對劉伯問道:「失火的前幾天少爺可有什麼反常?」

  「反常?」

  劉伯想了想,恍然大悟,說道:「我想起來了,少爺當天晚上喝得醉醺醺地回來,興致很高,回到家還讓我陪著喝,說什麼終於能讓老爺、夫人九泉之下瞑目了,他要做大官了。」

  「做大官?」

  沈爻詫異地反問了一句,劉伯似乎也不明白徐麟棟死前那些話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道:「可能是少爺喝醉胡言亂語吧!」

  「你家少爺當晚在哪兒喝的酒?」

  「醉香樓。」

  沈爻得到回答,不再說話,幾人已走出了後院,到了前院。陳十六心急如焚,壓低聲音,問道:「先生,到底怎麼樣?徐大哥他……」

  「別急。」

  沈爻淡淡回了一句,問道:「你家少爺的屍體呢?」

  「已經入土了。」

  「走,帶我去你家少爺墳前。」

  「去墳前幹什麼?」劉伯疑惑地問道。

  「開棺驗屍。」

  劉伯一聽,臉色一變,連忙說道:「不行,這怎麼可以?少爺剛剛入土,還沒過頭七,怎麼能開棺呢?這是讓少爺死了也不得安寧啊!之前縣衙的仵作已經驗過屍體了,直接看縣衙的記錄不就行了?」

  「荒唐,實在荒唐,他一個外姓人如何能管我們家的事?他懷疑麟棟可能被人謀殺,你們就開棺驗屍?我還懷疑你們圖謀不軌呢!我能不能去縣衙告你們?再者說,縣衙都檢查完,你們折騰什麼?陳十六,你與我侄兒早已決裂,現在又讓我侄兒九泉之下不得安寧,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徐二叔氣急敗壞地大罵道。

  沈爻瞥了一眼陳十六,態度很明確,此案是否繼續查就看他的了!陳十六深知其中利害,若是燒死徐麟棟的那場火是意外,他日後定被人指著脊樑骨罵,他湊到沈爻耳邊,問道:「先生,這場火到底是不是意外?」

  「得驗屍之後才可知道。」

  沈爻淡淡回了一句,其實他心中更傾向於另一種結果:燒死徐麟棟的這場火並非意外,只是他不知道兇手到底用了什麼手法,或許屍體上有證據,必須驗屍才行。陳十六猶豫片刻,猛然抽出長劍,架在劉伯的脖子上,威脅道:「劉伯,帶我們去徐大哥墳前。」

  「陳公子,不可啊!」劉伯苦苦哀求道。

  「不要逼我。」

  陳十六動了動長劍,嚇得劉伯只好在前面帶路。徐二叔見他們離開,氣得一張臉鐵青,憤怒地咆哮道:「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阿龍,去縣衙報案。」

  …………

  登臨半山,景色宜人,只不過,面前的幾座墳墓、一口木棺實在難以讓人有興致欣賞如此美景。陳十六在來的路上雇了幾名壯漢,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將墳墓掘開,抬出棺材。

  「陳公子,不可以啊!你這樣做,驚擾了少爺,少爺九泉之下難以瞑目啊!」

  劉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著勸說,陳十六上前安慰道:「劉伯,我這樣做才是讓徐大哥九泉之下瞑目,開棺。」

  幾名壯漢手持工具準備開棺。

  「住手。」遠處傳來一聲呵斥,徐二叔等人帶著一幫捕快走了過來,徐二叔指著沈爻、陳十六義憤填膺地說道:「荀捕頭,就是這二人,非說什麼麟棟被燒死是被人害死,還要開棺驗屍。你看看,你看看,我們家的祖墳被挖成什麼樣了。」

  徐二叔稱之為荀捕頭的那人是當地縣衙的捕頭荀勖,他接到徐二叔的報案立即帶著捕快趕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徐麟棟的棺材已經被挖出來,荀勖下令道:「來人,將一干人等全部帶回縣衙。」

  「是。」

  眾捕快領命,準備上前拿人。

  「等等。」陳十六走上前,擋住捕快,抱拳對荀勖說道,「這位捕頭大哥,徐大哥在我心裡猶如我的親大哥,我只想確定燒死他的那場火是意外還是人為。」

  「仵作已經驗屍,大人已經結案,你若對此案判決不服,便可去縣衙擊鼓鳴冤,得到家屬同意開棺驗屍,你如此私自開棺乃是觸犯律法,按律當杖責三十,立即將棺木入殮,隨我去縣衙領罰。」荀勖不耐煩地說道。

  「觸犯律法,我自當接受懲罰,但今日,這屍體我驗定了。」

  陳十六橫刀立馬,態度決然,頭也沒回地對沈爻說道:「先生,這些捕快交給我,就有勞先生驗屍了。開棺,工錢是之前的五倍。」

  五倍。這些挖墳的漢子都是出賣力氣的腳夫,一個月也賺不了幾個錢,陳十六雇他們前來就已出了天價,如今又是之前的五倍,將近一兩銀子,快趕上他們干一個月的活了,縱然捕快在,他們也豁出去了,立馬拿起工具開棺。

  「拿下。」荀勖見陳十六還敢下令開棺,臉上瀰漫著怒氣,厲聲命令。三四個捕快立即衝上去,陳十六持劍攔阻,他雖學武雜亂,沒有固定招式,可在幫派混了幾年,經歷了無數次的血拼,技巧十足,抗揍能力頗強。捕快主要是拿人,並非性命相搏,一時間難以拿下陳十六,反被陳十六挑翻在地。

  此時,棺材蓋已打開,燒焦的屍體擺放其中,雙手擺放在胸前,卻感覺很是彆扭,沈爻伸手摸了摸屍體腋下。荀勖瞥了一眼沈爻,縱身一躍,抽出腰間佩刀朝沈爻後頸砍去。

  沈爻收回手,繼續檢查屍體其他部分,屍體額頭有一處砸傷,傷口不大,呈三角形,不足以致命,沈爻又看向死者的手,盯著手腕,似乎全然沒注意後面致命的一刀,眼看著這一刀就要砍中沈爻,陳十六抽出長劍,一個橫掃擊退兩名捕快,縱身一躍,持劍格擋荀勖的一刀,大喊道:「先生,小心。」

  「匡當!」兵刃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陳十六救人心切,招式破綻百出。荀勖輕易察覺,抬腳踹去,重重的一腳踹在陳十六的胸口,陳十六直接被踢飛出去,摔在地上,捂著胸口站起來想衝上去,可這時,荀勖的刀已經架在沈爻的脖子上,冷冷威脅道:「還不住手。」

  沈爻淡然一笑,伸出兩指夾著脖子上的刀刃移開,緩緩轉過頭,將目光從棺材的屍體上移開。在陳十六與荀勖纏鬥之際,沈爻已檢查完屍體,屍體最為明顯的特徵就是手腕、腳腕、嘴巴上的肌膚燒焦程度較輕,與其他部位的燒傷程度不同,還有便是屍體的雙手姿勢有些彆扭。

  「帶走。」荀勖收回佩刀,下令道。

  幾名捕快立即上前收繳陳十六的兵器,制服陳十六、沈爻。陳十六伸手入懷,捕快嚇了一跳,說道:「你要幹嗎?」

  「掏東西。」

  陳十六從懷中掏出錢袋,丟給劉伯,說道:「劉伯,待他們將棺木埋好,把這些銀子分給他們。」

  「哦,好。」

  劉伯接住錢袋,點點頭。

  荀勖在前帶路,幾名捕快押解著沈爻、陳十六走在後面。陳十六邊走邊小聲問道:「先生,現在屍體也驗了,總有結果了吧!燒死徐大哥的那場火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我問你,死者死時雙手是不是張開、高舉?」沈爻沒回答,湊到陳十六耳邊壓低聲音問道。

  「你怎麼知道?」陳十六吃驚地問道。

  荀勖聽見陳十六的聲音,好奇地轉頭望了一眼,見沈爻不再作聲,又將頭轉了回去,繼續走路。一路上,陳十六心急如焚,迫切想知道結果,可沈爻就像啞巴了一樣,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