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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循情因故未辭職

    早晨醒來,我無奈的看到手腕上又泛出一圈青紫。昨晚他拽我的力氣太大了,當時不覺得什麼,現在卻是一碰都生疼。
    子越也睜開眼,看著我手腕上的傷,沒有吭聲,甚至臉上沒有一絲愧意。我對他的這個反應也早已習以為常。
    洗漱完畢,他忽然站到我身邊:「伸出手來。左邊。」
    我遲疑著伸出左手,他拿出了一串紅色的手鏈放到我手心:「也該換換了。」
    我將原先的翡翠珠串解下,繫上了這串。
    他看著我,淡淡的笑了,似用目光垂詢著我是否喜歡。
    這串手鏈,想說不喜歡都難,中央五顆紅色的寶石,邊上鑲著碎鑽,主體寶石旁邊是顆粒較小的紅寶石,也是這個造型,難得的是較小寶石都綴著一串短短的流蘇,這樣不論是主體寶石在手腕裡,還是小寶石和流蘇在手腕裡側,都可以將我手腕上的疤痕遮住,而且今天,還能將手上的淤青遮上。
    只是雖然喜歡,但是看著價格就不菲,我想摘下去:「太貴重了。」
    他一皺眉:「別掃興。你連這個都不值?」轉身出去。
    我抽抽嘴角,心想值不值的,不都你說了算麼?今天你說值便值,昨晚那麼生氣,估計恨不得把我賣了換條這個。
    快到公司的時候,他看了看我,叮囑道:「我下午出去開會,過兩天回來。你辭職手續辦好了給我個電話。」
    我的心一緊,昨晚只是隨口應著,真的辭職我還是有些捨不得。畢竟這份工作能學一些東西,又難得周亦是個好脾氣的老闆。
    我哀求的看向他:「可不可以再做一段時間。我剛剛適應。」
    他的眸子向我冷冷一掃:「你說呢?」
    我噤聲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總要去放棄些什麼。只是這份放棄,包含了太多我的自尊與不捨。
    到了公司,卻發現大家今天的狀態都有點不對,紛紛交頭接耳著。似乎全都無心工作著。
    我有些好奇,有心問問怎麼了,但是八卦的確不是我的強項,不知如何去開口。而且即使我去問,也不見得有人會告訴我。
    到了門口,隨口問著外間坐的小崔:「周經理來了嗎?」
    「來了,不過去了周總的辦公室。」小崔答著,神色卻有些不自然。
    我進屋收拾好,順帶打開周亦那邊的辦公室看了一眼,電腦都沒開。拿起水杯去茶水間接水,心裡有些猶豫待會該怎麼向周亦開口提辭職的事兒。最近太累想休息?還是身體有佯需靜養?唉,不論是什麼樣的理由,想來都是對周亦很邵琦很抱歉。白白辜負了他們的期望。心裡愈發的不是滋味。
    遲疑著路過周川的辦公室,忽然聽到裡面周川的咆哮,聲音很大,我不覺放慢了腳步。
    先是幾句:「不能亂說」「惹麻煩」什麼的,然後聲音低了下去。
    忽然迎面走來了人,我也不好繼續待著像聽門似的,正要邁步,周川又是一句咆哮:「我替他養不起二奶。」
    我的心一顫,這是在說我嗎?手開始抖了,養二奶,這說的就是我了吧。自己還在搜腸刮肚辭職的理由,生怕傷害了別人。原來全是多慮了呢,自己已經是別人眼中釘了還渾然不覺。既是這樣,就更好了。那聲「我要辭職」也不用說的那麼尷尬。
    回到辦公室,靜靜的等著周亦回來。打回的水卻一口也不想喝,「二奶」這個詞原來真的會讓人痛的。
    好容易聽到那邊的門響了,我突的站起來,硬生生的便去敲門。
    傳來了周亦有些疲憊的聲音:「進來。」
    我推門進去,周亦坐在椅子上,手扶著額頭,樣子很是憔悴疲憊。
    「周亦,」我艱難的開了口。
    周亦抬起頭,眼睛裡全是血絲,我那聲「辭職」忽然有些說不出口。看他盯著我詢問的目光,半晌,轉了句:「你怎麼了?」
    他歎口氣,目光轉看向窗外,嘴唇緊緊抿著,似乎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過了足足有兩分鐘,他開口:「你沒聽說嗎?張萌,走了。」
    我一愣:「張萌?」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記得是個圓圓臉龐,愛笑的女孩子。哪個部門的忘記了,只是入職的時候人事部門的同事帶我認識過,後來在樓道裡見面打過幾次招呼。是個看起來很好相處很乖巧的女孩。
    「走了?離職了嗎?」我有些不知所措。
    「去世了,昨晚,車禍。」周亦低下頭,雙手無力的扯著頭髮。從來沒見過周亦這個樣子,在我的世界裡,他是個陽光的男人,沉穩,有力,最多有時有點小頹廢。但是這種憔悴痛苦的神色,還是第一次看到。
    我的心有些疼,一個美好的生命,就這麼忽然去了。雖然我和她只是幾面之緣,但是內心的震動卻是那麼強烈。」怎麼會——「我有些失聲,不覺哽咽了。
    「昨晚打車的路上,出租車和一輛逆行的車撞了。當場就不行了——「周亦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我的心隨著他的拳頭也是一顫,摀住了嘴,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半晌,我擦擦眼淚:「那公司——」看周亦這麼痛苦的反應,不知道公司會怎麼處理。
    周亦長歎口氣,閉上眼揮揮手:「我想靜一靜。」
    我早已把辭職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幫他接了杯熱水,靜靜的退了出去。
    卻是再也無心工作,盯著電腦發呆。生命原來是如此脆弱,一個轉身,也許就已經是魂歸天外。昨夜紅綃帳裡臥鴛鴦,今朝也許就黃土隴上看天長。
    過了一會兒,想起有個報表向小崔要數據,不知道好了沒有。便走到門口。小崔把數據表給我,我隨口問起:「你知道張萌是哪個部門的嗎?」
    小崔一愣,眼圈也有點紅了「銷售部的。」小崔年紀比我小幾歲,公司其他的人都覺得我是周家的心腹,很少和我聊天,也只有她心無城府,有時會和我聊兩句。她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問我道:「你也知道了?』
    我點點頭,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崔的眼淚掉了下來:」我和張萌一年來的公司,她就這麼倒霉——為了工作,把命都搭上了。「
    我一愣:」工作?「
    小崔也愣了:」趙姐你不知道嗎?她們都說張萌是見客戶路上出的事兒。可剛才人事經理讓我們都別瞎嚷嚷,讓弄清楚了再說。「
    小崔還要說什麼,旁邊一個大姐過來,衝她使了個眼色。小崔抹抹眼淚:」趙姐,我去忙了。「
    我的頭有些暈,不知道怎麼回去的座位。一直以來,總覺得沒有什麼事能大的過生死,什麼曲折離奇都是故事裡的事。可是眼前就這麼一個活生生的花樣的女孩子的消失,竟然連她的死因,都不得而知。是人們總要在簡單的真相背後做聯想?還是事情本就沒那麼簡單。瞬間,我的手腳變得冰涼。
    卻是手機忽然響了,我無力的接起,馮子越強硬的聲音:」辭職辦好了嗎?「
    我頹然答了句:」沒。「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原因。因為公司出事了?這事在他的眼裡,會是事兒嗎?我忽然有種強烈的願望想告訴他,想和他說說生命的脆弱,說說我的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卻是我的滿腔好容易攢起來的衝動,還沒有說出下句話,他已經掛了電話。
    我麻木的放下電話,已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