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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不遠處的孟婆整理著大小不一的湯碗,一邊埋頭熬湯,一邊緩聲開口道:「在橋墩上放死魂的東西,是為了讓執念融進奈何橋,橋身才會越穩。」

我卻忽然想到了什麼,挨到孟婆身邊問她:「為什麼那些死魂喝了湯以後,好像都會不小心打碎碗呢?」

孟婆掌著湯勺的手滯了一瞬,隨即又捂著臉咳嗽了一聲,她挺了挺佝僂著的背,抬眸瞥我一眼,「作甚問我這些,我只是個煮湯的老太婆,又不是那些年紀輕輕就生了執念的死魂,哪裡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打碎碗。」

我眨了眨眼睛,低頭輕聲道:「每個魂魄喝的湯都是一樣的嗎,都是喝完了以後會忘記前塵往事嗎?」

「每個魂魄喝的湯……自然是一樣的。」孟婆將湯碗遞給面前的一個魂魄,換了個手握住勺子的柄,語調幽幽繼續道:「不過有的是鹹湯,有的是甜湯。」

我從地府出來的時候,天邊的星辰亮的像冬天掛在樹梢上的冰晶,忽閃而明亮,倒映在不遠處的一方池塘裡,映出一片明淨清透的華光。

池畔有幾棵粗壯的桫欏樹,淺色的花葉繁茂如春,交疊纏繞。

我家二狗搖著尾巴趴在樹影下,清亮的雙眼比星辰還閃耀,眨也不眨地將我望著。

二狗爪子上的傷還沒有好全,也不知道是怎麼找到了地府的門口,在我和夙恆出現的那一刻,它一瘸一拐地撲了過來。

黃泉地府的陰氣濃重,二狗這樣負著傷的爪子自是不能踏進去,但它絲毫沒有自知之明,執意要跟著我往地府裡沖。

夙恆在桫欏樹下布了一個結界,他一手提著二狗腦袋上的犄角,將它放進結界鎖在了裡面。

二狗沒哭也沒叫,它只是淚眼汪汪地將我望著,眼裡寫滿了世道蒼涼的絕望,彷彿已經被狼心狗肺的主人無情無義地拋棄。

我實在受不了它可憐至極的眼神,撲進夙恆懷裡撒嬌,讓他留下來陪它。

但是現在我已經從地府裡走出來了,二狗還十分乖巧地趴在原地,我卻找不到夙恆在哪裡。

「君上……」我輕聲叫道。

涼悠悠的手指從我身後伸過來,挑著我的下巴向上抬起,夙恆低頭貼近我的耳畔,高挺的鼻尖剛好挨著我的耳朵。

「今晚我們早點睡。」他粗糙的指腹在我的下巴上摩挲,嗓音又低又沉道:「在人界的這些天,為了不讓挽挽覺得累,一直沒捨得碰你。」

這不能更明顯的話外音,聽得我臉頰微微發燙。

趴在樹下的二狗見我們這麼久都沒有走過去摸它,眼中再次盈滿了晶瑩剔透的淚水,頂著兩隻犄角的腦袋搭在爪子上,連一雙毛絨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星輝明澈如洗,花痕樹影重迭,深秋的晚風一陣涼過一陣,將滿池靜水吹出微淺的波紋。

夙恆將我打橫抱起,二狗身邊的結界也乍然消失了,它揚著四蹄開心地跑過來,穩穩當當地踩在漸漸騰起的雲朵上,趴在了夙恆的腳邊。

我凝眸看他,淺聲問道:「你剛剛去了哪裡……我從地府出來以後,怎麼也找不到你。」

「回了一趟冥洲王城。」夙恆答道。

清涼的雲風從耳邊拂過,素素月華皎然如銀,落在他的衣袖上,折出一亙深一亙淺的痕跡。

我往他懷裡挨得更緊,又倚在他胸口蹭了兩下,軟著聲音道:「還好你記得回來找挽挽。」

他低頭吻我的臉,「這麼喜歡撒嬌,嗯?」

我臉上飛紅,輕聲道:「挽挽只喜歡和你撒嬌。」

他的吻落在了我的唇瓣上,輾轉吮吸漸次加深,深秋的夜風清寒薄涼,竟是讓我覺得越來越熱。

金壁煌煌的冥殿內,彤彤燈輝清明如水。

飄蕩的紗幔輕若無物,拂在光潔的地板上攏住素淨月色,夙恆踏過門檻以後,就將我抵在牆上深吻,手指極輕易地勾開長裙的衣襟,又挑斷了肚兜的錦帶。

耳根倏然紅透,我微微掙扎了一下,輕薄的衣衫鬆鬆垮垮地滑下來,露出了瑩白如玉的肩膀。

飽滿豐潤的胸部挺翹如雪峰,我拉過將要落地的薄紗衣裙,一雙豐盈跟著微顫了兩下,我自己看到也不知不覺紅了臉,呼吸漸漸加快,周圍的空氣也彷彿燙了起來。

夙恆扯了我的腰帶,微涼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挨在我耳邊低聲道:「挽挽乖,告訴我想不想要。」

眼中浮起迷濛的水光,我忽然想到在東俞國蘭桂樂坊裡看到的那些場景,遲疑半刻後從夙恆手裡拽過錦帛腰帶,踮起腳尖將腰帶蒙在了他的眼睛上。

我推了推他硬實的胸膛,抬頭看著他堪稱完美的俊臉,「你數到一百再來找我……找到我以後……」

我抬起腿蹭了蹭他的膝蓋,「今天晚上任你處置。」

他牽過我的手吻了一下,唇角帶著點不易察覺的上翹,「挽挽說的,任我處置。」

我含羞嗯了一聲,抽出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披著薄紗衣裙跑進了內殿。

☆、第3章 月

夜涼風靜,綠蕪香濃,皎月映簾紅。

我在寬敞的內殿中四處跑了一會,始終沒有找到一處妥帖合心意的地方,總覺得無論是藏在床底下還是衣櫃裡,都好像有些不夠隱蔽。

我站在殿中央仔細想了想,最後機智地推開了浴池的大門。

仙靈白玉鋪就的光潔地板上,鑲嵌著冰金翡翠雕成的萬葉蓮花,綴著冰綃流蘇的紗帳擋在美人榻前,將鋪在榻上的錦繡軟緞襯得素白如雪。

繞過粼粼水波拍打的浴池,我緩步走向了美人榻。

約摸過了半刻鐘左右,雕朱嵌玉的華門被再次打開,我側坐在美人榻後,只見那門檻處劃過一方紫色長衣的衣角。

整個浴池內空然寂靜無聲,唯有溯流的清泉池水泠泠輕響著。

「藏在這裡。」夙恆的語聲依舊低沉,帶著幾分糜欲的沙啞,極為淡定地道了一句:「挽挽是自己出來,還是讓我把你抱出來?」

我把下巴搭在軟榻上,清澈水亮的雙眼定定將他望著。

夙恆的眼睛上仍然蒙著錦帛腰帶,及地的深紫衣袍纖塵不染,他只不過靜靜地站在門邊,都愈發顯出世無其二的龍章鳳姿。

簡直俊的讓人合不攏腿。

夙恆徑直朝美人榻走了過來,他的腳步不急不緩,修長的手指勾開了自己的衣領。

我紅透了耳根,跪在榻邊輕聲叫道:「君、君上……」

他的衣領已經敞開了大半,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哦,等不及了?」

這句話的尾音上揚些許,聽得我不由自主心跳加快,披著薄紗衣裙往後挪了一點。

從前爹娘還在的時候,我家旁邊是樹木蔥蘢的水澤湖畔,娘親曾經教過我如何布水陣,但我怎麼學都只會最簡單的那一種。

小部分的池水凝成了雨露雲霧,橫亙著擋在夙恆面前,我在水陣裡參雜了半個迷宮陣,於是繚繞的雲露在瞬間變成了水牆砌就的迷宮。

他抬手取下了錦帶,淺紫瞳色的雙眼幽深如海地看著我。

我扶著軟榻站了起來,濕了一半的薄衫貼在身上,顛顛往門外跑去,歡快道:「快來捉我呀……」

怎料仙靈白玉的地板沾了水,變得極其滑腳,我光著腳行了兩步以後,一個不穩摔進了熱氣湯湯的溫泉浴池裡。

碧銀宮燈明光掠影,池水漾著起伏的漣漪,白璧砌成的牆壁溫潤流光,雕鑿著清風映月的連綿美景。

我褪下濕透的衣裙,背靠池壁抬起下巴,卻見方才好不容易布出來的陣法,已經消散到無影無蹤了。

夙恆從我身後攬住了我的腰,粗糙的手掌沿著腰線往上撫摸,低聲問我道:「還想往哪裡跑?」

我嚶嚀一聲,撒嬌道:「跑不掉了……」

「還記得方才說了什麼?」他輕吻我的脖頸,嗓音涼淡道:「任我處置。」

下一刻他將我抵在池沿,水池裡的波紋激盪昂揚,泛著瀲灩動人的明媚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