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妃嬪這職業 > 第18章 >

第18章

莊絡胭行了一禮,「妾謝皇上賞賜。」

「嗯。」

御書房裡再度陷入安靜。

蜀地空氣潮濕,所以所做之菜大多辛辣,好在莊絡胭是經歷過特辣火鍋熏陶的人,這皇宮特地照顧龍胃的蜀菜算不得什麼。

封謹看著安分坐著吃飯的女人,莊絡胭的反應讓他滿意,不算特別聰明,但是不會因為母家的事情讓他不高興,進了這個皇宮,自然就應該是皇帝的女人,一個只為娘家打算的妃嬪,即便再漂亮聰慧,也不可能得到他太多的寵愛。

天下的男人女人都是自私的,男人總是想女人全心全意向著他,而女人總是想男人全心全意為自己付出,可惜這個世界上總是不圓滿的。封謹是個皇帝,是個特別的男人,他擁有的東西比其他男人多,要求自然也比其他男人多。

莊絡胭明白這種男人的心態,所以她樂得在皇帝面前擺出皇帝比自己家更重要的傻女人心態,她也想明白了,封謹既然讓她聽到蘇家人的話,至少表明他暫時沒有動莊氏一族的意思。

干妃嬪這行的,待遇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就是費神了點,老闆難琢磨了點,她勉強還是能夠承受的。

封謹滿意了,心情自然好了,心情好了,莊絡胭當晚自然留在了皇帝宮中侍寢了。

皇上召昭充儀侍墨,又賜其共用御膳,留她晚上侍寢的事情在當晚便傳到了各宮,有嫉恨的,也有淡然的,不過這樣的夜晚,在後宮裡來說,又是再普通不過的。

二更已過,莊絡胭睜開眼,剛想起身,便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按住了。

「你去哪?」

「皇上,妾該去偏殿了。」作為妃嬪,若不是皇上恩典,在皇帝寢宮侍寢後不能在龍床上過整夜的。

「不必了,睡吧。」封謹按了按莊絡胭身上的被子,語氣裡帶著些睡意,「朕明兒還要早朝,你便別折騰了。」

莊絡胭看著眼也未朕的皇帝,輕聲應了是,便躺著不動,這種天氣一起一躺的確實折騰,手裡抓著被角,替皇帝捻了捻被子,閉上了眼睛。

在她閉上眼後,封謹卻睜開了眼睛,若是莊絡胭看見,一定會感慨一句,「這就是傳說中男主們那複雜的眼神」。

睜開眼,帳子上的金色祥雲騰龍圖案讓莊絡胭原本還不算清醒的腦子很快反應過來,這裡是皇帝的寢宮,她眨了眨眼睛,轉身看著身邊躺著的人。而身邊的人也很快睜開了眼,沒有四目傳情的旖旎畫面,因為這雙眼睛太過平靜無波,讓莊絡胭看不出多少感情存在。

「皇上,」莊絡胭笑了笑,眼中是與自己心愛男人相擁一夜後的滿足欣慰。

「昨夜睡得可好?」封謹坐起身,帳外便有宮女太監魚貫而入,伺候著他穿衣著鞋。

莊絡胭看著他的背影,「起先以為會睡不好,但是後來便睡得很好。」

「哦?」封謹接過宮女遞來的綢巾插手,轉身看了眼已經從床上下來的莊絡胭,面上出現一絲曖昧的笑意,「確實如此。」

嬌羞低下頭,莊絡胭看著腳下光可鑒人的地磚,嘴角微彎,不愧是皇帝,天生的演員與多情種。

以前看電視,總覺得那些演皇帝的演員很可憐,因為那身龍袍看著就擱人,不過今天莊絡胭真正的摸到龍袍,才發現做工十分精緻,觸之膩滑,不知經過了多少加工才製成這麼一件龍袍,看來她以前不愛看那些亂七八糟電視劇還是有理由的。

恭送皇帝出門後,莊絡胭才帶著身邊的宮女去皇后的寢宮。

照舊的請安,皇后一如往常,而淑貴妃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地方,但是莊絡胭不相信她會半點不知自己家想要對付莊氏一族的事情,可見這個女人的心計與隱忍。

出了皇后宮,天氣有些灰濛濛,瞧著似乎要下雨了,莊絡胭皺了皺眉,這種季節下雨就濕冷濕冷的,實在不是什麼美事。

「昭充儀這是怎麼了,一大早便愁眉苦臉,」馬婕妤慢慢走近,挑眉道:「莫不是妹妹惹得皇上不開心了?」

「馬婕妤倒是時時揣測這些事情,」莊絡胭笑了笑。

就在馬婕妤以為莊絡胭又會不鹹不淡揭過時,哪知莊絡胭突然變了臉色,面上一絲笑意也無,「誰給你一個小小婕妤這般權利審問我與皇上之間的事,這後宮是交由皇后娘娘管理的,與你個婕妤何干,實在沒有規矩。」

馬婕妤面色一僵,心頭生出幾分怯意,但是想著身邊站著幾個其他宮妃,一時也下不了台,便強自硬道:「莫不是我說中了心思,昭充儀妹妹惱羞成怒了。」

「放肆,馬婕妤實在言行無狀,我雖補得高位,也由不得你一個婕妤來羞辱。」莊絡胭厲聲道,「聽竹,掌嘴!」

「你敢…」馬婕妤的話還未出口,聽竹的巴掌已經重重落在她的臉上,她想要大罵,抬頭卻看到莊絡胭那冷厲的眼神。

「馬婕妤,今日不同往時,您實在也太沒規矩了些,奴婢冒犯了。」聽竹反手又是一耳光,對馬婕妤福了福身,退到莊絡胭身後。

今日不同往時?

馬婕妤看著莊絡胭哪冷厲的眼神,又想起莊絡胭失勢時自己待她的態度,心中的恐慌幾乎壓垮了她,一個踉蹌,由身後的宮女扶著才勉強站穩身子。

「回宮。」莊絡胭看也不看她,轉身上了步輦。

「恭送昭充儀。」其他低位妃嬪看了場熱鬧,待莊絡胭走後,皆嘲諷的看著馬婕妤,彷彿在看一個笑話。

一邊的莊婕妤臉色卻十分難看,莊絡胭那句小小婕妤不知是只罵馬婕妤,還是又罵給她聽?

「皇后娘娘,剛才昭充儀讓人當著好幾個人的面兒掌了馬婕妤的嘴。」和玉倒是沒有想到最近低調起來的昭充儀突然又跋扈了起來。

「馬婕妤素來沒有規矩,昭充儀責罰她也不算奇怪,」皇后面色不變,「更何況聽聞昨兒蘇侍郎參了莊家一本。」

「昨天不是……」和玉突然驚醒過來,昨天昭充儀不是在御前侍墨麼,難怪今日心情不好,也合該馬婕妤撞上了這堵牆。

「年輕姑娘,總是有些沉不住氣的。」皇后看了眼窗外,「這事便罷了,既然馬婕妤有違宮規,便罰俸半年吧。」

「是。」和玉低頭退下,這馬婕妤如今不受寵,殿中省對其本就怠慢,如今被主子罰俸半年,今後的日子只怕更加艱難了。只是這般不識時務的人,早該落得如此下場,不過是主子心慈,今兒才從輕發落她一場罷了。

昭充儀掌嘴馬婕妤一事,很快便傳遍了皇宮,讓妃嬪們又思量了不少。

「不過是遷怒罷了,」淑貴妃不甚在意的笑開,拿著魚餌投進面前的青花魚缸中,看著金色的魚兒迫不及待的退下魚餌,笑得更加溫柔,「貪吃的東西,這般沉不住氣。」

午後,終於是下了雨,還未入夜,天便暗了下來,高德忠帶著一干子宮女太監點燃了宮內的燭火,瞧皇上仍在看折子,便退到一邊。

「朕聽聞今兒昭充儀責罰了馬婕妤?」皇帝突然出聲問道。

高德忠微愣後道:「回皇上,奴才略有耳聞。」

封謹笑了笑,神色間並無不悅,「她今兒不高興,便把前些日子紅度國進獻的如意祥雲釵賞去,她髮絲青軟,再合適不過了。」

高德忠心裡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輕聲應了是。

如昭充儀這般識時務,但是心計不夠深沉又心寄皇上的妃嬪,才是帝王心目中最滿意的妃嬪,若是真是半點情緒不顯,才是可怕的性子。

不過後宮的女人大多便是如此,昭充儀總歸嫩了些,好在皇上喜她這般的,不然今兒別說賞賜,只怕還要受場責問。

就在高德忠準備退下時,御案前的皇帝再度開口了。

「馬婕妤言行無狀,衝撞尊位,便降為才人做個教訓吧。」

「是。」高德忠抬頭看了帝王一眼,見他再無事囑咐,便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第47章 、帝王的溫柔

翌日莊絡胭乘坐步輦到皇后宮裡請安,剛至皇后宮門口,幾個位分低的妃嬪結伴過來。幾人見到莊絡胭便紛紛上前請安,態度比往日又恭敬了兩分。

「幾位妹妹不必多禮,都是姐妹。」莊絡胭下了步輦,伸手虛扶,讓人瞧不出半分驕縱之色,但是在場諸人卻沒有誰會相信這位昭充儀真有這般和藹。

「昭充儀姐姐愛護妹妹們,妹妹們也不能忘記本分才是,」站在最前面的女子恭順的開口。

莊絡胭看了眼這個女子,年紀並不大,雖有幾分姿色,但是在這後宮中,實在不算顯眼。她這話裡帶著幾分討好,又帶著些許說不出的意味。

「見過昭充儀。」

身側的聲音讓莊絡胭明白了眼前這個才人為何說出這番話,她微微翹起嘴角,聲音顯得比平時更加溫和:「馬才人。」

馬才人瞥了眼自己給莊絡胭請安的宮女,不甘的曲膝行禮,低下頭的一瞬間,她似乎看到四周其他女人眼中的譏諷,讓她心裡更加的難堪,可是想到僅僅一夜這個女人便讓自己從婕妤降為才人,她只得生生忍了下來。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姐妹幾人都進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吧,」莊絡胭倒沒有傻到在皇后宮門口給馬婕妤臉色,她想讓皇帝覺得她心思單純,而不是讓皇帝覺得她任性愚蠢。誰讓這天底下的男人都有一個通病,既不希望女人太過聰明難以掌握,又不希望女人太過蠢笨拿不出手。

任由身邊的女人帶著嘲諷笑意從身邊走過,馬才人站在原地,任由晨間的寒風刮疼臉頰。

淑貴妃到皇后宮的時機向來是不早不晚,她扶著宮女的手下步輦時,眼角的餘光掃過角落站著的馬才人,嘴角噙起一抹看完笑話的微笑,毫不停留的進了大門,就連馬才人的請安也只當做沒看見。

進了正廳,她特意看了眼坐在右首第三個座位上的昭充儀,給皇后請過安後,便在左邊第一個座位上坐下,笑著開口,「今日姐妹們來得都挺早。」

在場諸人誰不知淑貴妃兄長彈劾昭充儀母家的事情,如今淑貴妃這輕飄飄的態度,顯然沒有把昭充儀放在眼裡。

莊絡胭裝作不知四周眾人的算計,垂下眼瞼只當沒有任何事發生一般,畢竟……後宮的女人不可干政不是。

「如今天兒越來越冷,妹妹們還這般早起來給本宮請安,辛苦各位妹妹了,」皇后在這個時候溫柔的開口,「和玉,上熱茶來。」

淑貴妃在心裡冷笑一聲,皇后想看熱鬧,也要看看她願不願意演這場戲,一個充儀算什麼,真正的千年狐狸是坐在上首這位呢。

宮女奉上的茶是殿中省新上的茶葉,位份低的嬪妃連茶葉末子也分不到,皇后用它來待客,也不知是別有用心還是真大方。

「娘娘這裡的茶當真是唇齒留香。」賢妃啜了一口茶,滿口的讚譽。

莊絡胭吹了吹水面的茶葉沫子,看著茶梗在水中沉沉浮浮,彎了彎嘴角,賢妃素來與皇后是一脈,這奉承的話說得就跟真的一般,這茶葉雖說名貴,但也算不得稀奇,賢妃的宮裡難不成就沒有?

「你向來愛茶,趕明兒讓和玉給你送些去,免得你成日惦記著本宮這裡。」皇后也沒有在眾位妃嬪面前掩飾對賢妃的親近,只是話鋒一轉,便轉向了莊絡胭。

「本宮聽聞昨兒馬才人頂撞了昭充儀,已經讓殿中省停了她半年俸祿,你性子素來寬和,也不必與她這般的渾人計較失了身份。」皇后用手絹輕輕擦拭嘴角,復又笑道:「在座諸位雖都是姐妹,但是該有的規矩還是不能免的,以下犯上恃寵而驕乃後宮大忌,馬才人昨日的行為萬萬不可取,爾等也該牢記才是。」

恃寵而驕?

馬才人哪來的寵?

眾位妃嬪心如明鏡,皇后這話哪裡說的是馬才人,不定說給誰聽的呢。心裡雖是這麼想,眾人口中卻連連稱是,無人去看角落裡臉色慘白的馬才人一眼。

莊絡胭對於皇后給自己招仇恨值的這種行為表示歎息,這話裡話外明著是說馬才人,內裡卻有著指責她恃寵而驕的意思,至於提醒大家不要以下犯上,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反正皇后是後宮之主,除了皇帝與太后,再無人在她之上了。

太后自從上次雷劈事件後,便很少在後宮裡露面,所以照例免了眾人的請安,所以從皇后宮裡出來,一天必備的工作算是完了。

「昭充儀妹妹昨兒委屈了。」淑貴妃扶著宮女的手,淺笑道,「本宮那裡有株百年人參,等下讓人給你送去補補氣血。」

「謝貴妃娘娘憐惜,有皇上與皇后娘娘疼愛,嬪妾不委屈。」莊絡胭曲膝謝恩,心裡冷笑,這百年人參只怕越吃越上火。

「有皇上的寵愛自然是好的,」淑貴妃輕輕歎息一聲,坐上步輦,「只是有些花兒就如夜裡煙火般,盛開時絢爛奪目,凋零時卻無聲無息,昭充儀妹妹你說是不是。」說完輕輕抬手,步輦穩穩的抬起,淑貴妃閉上眼睛不去看身後一堆跪安的女人。

莊絡胭扶著聽竹的手站直身子,望著淑貴妃離去的方向,看著那浩蕩的貴妃儀仗,微微垂下眼瞼。

聽竹擔憂的看向自家主子,卻看到她嘴角的一絲笑意,心頭莫名一涼。

在寒冷的季節,荷花池裡只剩下枯荷,莊絡胭站在荷花池旁,看著水中的殘梗,拒絕了雲夕呈上來的披風,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指著水面道:「這荷花池夏日裡挺漂亮,到了冬日也不過如此。」

雲夕聞言笑了笑,便道:「主子,這荷花雖說不能四季常開,但是確是一年比一年漂亮,明兒奴婢便叫人清理了殘葉敗梗,來年開得定比今年漂亮。」

「也是,這花盛開時雖清麗,好在不是什麼嬌嫩的花,這花還是不要過於嬌嫩才好。」莊絡胭心裡歎息,嬌嫩的花在這宮裡開了一季恐怕就再無開花的可能了。

「嬪妾見過昭充儀。」

莊絡胭聽到有人給自己請安,回頭一看,是個有些眼熟的女人,瞧著年歲比自己大,裝扮也不像是高位分妃嬪,心下有些奇怪,這人特意來給自己請安是什麼用意?

「孔才人不必多禮,」雲夕極會察言觀色,加之她與聽竹是昭充儀身邊的得意人,所以伸手去扶孔才人倒顯出了莊絡胭對她的禮遇。

雲夕開了這個口,莊絡胭便想起了這個孔才人是誰,三皇子沒了那晚,這個孔才人苦苦求了大半夜,也沒有看到三皇子最後一眼,倒是被皇帝罰了三個時辰的跪,她記得當天晚上離開時,這個孔才人眼神寂靜得可怕,但此刻卻半分也看不出當晚的瘋狂,顯得極為和順。

「謝昭充儀。」孔才人瞧著也不過二十有餘,在後世還是年華正好的年紀,就算是在現在,也不過與淑貴妃年齡相仿,可是莊絡胭一眼看去,在她眼裡看不到半分活力,木訥而又蒼白。

孔才人站起身後道:「嬪妾以為這一池枯荷,不會有人來,不曾想叨擾了昭充儀雅興。」

「即便是枯荷,也會有它獨有的美,孔才人是雅致的人,倒是我饒了你的興致了。」莊絡胭不在意一笑,示意孔才人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

孔才人在鋪著軟墊的石凳上坐下,視線在這位笑容溫和的昭充儀臉上掃過,這位在後宮中也算是鹹魚翻身的傳奇,原本被皇上遺忘皇后厭棄,不曾想卻重獲寵愛,就連風頭正盛的嫣貴嬪也不及。她聽聞昭充儀空有美貌,因驕縱不堪才失了聖寵,如今看來傳言並不實。

「昭充儀既知枯荷也有一番美,嬪妾以為昭充儀也是雅致的人,」孔才人眼波流轉,落在水面的枯葉上,「嬪妾是個俗人,只是嬪妾的姐姐喜歡清冷的物什,嬪妾不過代她看上幾眼罷了。」

莊絡胭不曾想孔才人突然提到她的姐姐,心頭微訝:「你們姐妹感情很好。」

孔才人聞言一笑,「嬪妾與姐姐一母同胞,皇上還是王爺時便被父親送到了府上,母親出生低微又為妾室,皇上憐惜嬪妾姐妹,得封才人,母親逝去時才能入宗族墳墓……」她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苦笑一下,「嬪妾失儀,竟在昭充儀面前說這些。」

莊絡胭想到那天夜裡皇帝對孔才人的冷漠,有些理解孔才人苦笑的含義,笑了笑:「無妨,姐妹間說些體己話,並無失儀一說。」

眼前的女人笑得端莊大度,又帶著些說不出惑人之美,孔才人心下一顫,有這樣的姿態也難怪重獲聖寵,還想開口,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三下擊掌聲。

聖駕?!

孔才人心裡一驚,忙起身規規矩矩的跪了下去,連頭也不敢抬,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看到一雙明黃的鞋停在自己左邊不遠處。

「天寒愛妃怎的在此處,若是受寒了又該怎麼辦?」皇上的聲音十分的溫柔,溫柔得有些不真實,即使是剛進府承受皇上寵愛時,她也不曾聽到皇上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

「妾哪裡這般嬌弱,皇上難不成把臣妾當做那碰不得的嬌花了?」

「愛妃有嬌花之姿,卻無嬌花之態,朕心甚悅之。」

原來皇上也有這般隨和的時候,敢這般與皇上說話的妃嬪,又有幾人,這昭充儀是真的無知還是仗著聖寵忘了本分。

「你既然喜歡荷花,朕那裡有一盞玉雕荷花,讓高德忠拿到熙和宮去,省得你寒日裡對著枯荷傻坐。」封謹伸手握住面前的一雙柔荑,微涼的體溫讓他皺了皺眉,便也沒有鬆開,他轉而看向躬身在一邊的孔才人,語氣平淡道,「你退下吧,朕這裡有昭充儀伺候足以。」

「妾告退。」孔才人垂首退下,走到一座假山後,透過假山的空隙,她看到高高在上的帝王被昭充儀扯了一下袖子,帝王冠冕上的流蘇因為這個動作晃動了起來。

第48章 、誤解

「莊侍郎自小與你感情如何?」熙和宮中,莊絡胭與封謹相對而坐,兩人面前的茶還散發著朦朧的熱氣。

莊絡胭執起茶壺,把封謹面前的茶杯滿上,聽到封謹的話,淺笑道:「妾的父母一向對妾寵愛非常,兄長自小也對我非常愛護。兄長自小才思敏捷,知禮和善,倒是因為妾在府裡做了好幾次惡人。」

封謹聞言沉吟著端起茶杯:「他卻是個好兄長。」

兩人誰也沒有提蘇侍郎彈劾一事,但是莊絡胭心裡卻有譜了,皇帝並不打算動莊家,畢竟莊家向來安守本分,又沒有威脅皇帝的家世。

當一個皇帝有能力高度集權時,後宮的妃嬪便可以隨心所欲,至少不用衡量躺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家族是否在哪一天就反了。封謹想把全朝的權利集中在自己手上,就還差一步,那便是大家族趙家。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趙家如今雖已經有所收斂,但是背後強大的勢力不得不引起皇帝的忌憚,至於蘇家想算計莊家,不過是皇帝眼中的一場鬧劇罷了。

蘇家突然在朝堂上彈劾莊家,也許有她在後宮受寵的原因,畢竟后妃母家在前朝失勢,也會影響皇帝對后妃的寵愛,蘇家這步棋走得不算漂亮,又或者淑貴妃回家省親一事讓他們有些飄飄然了?

「妾卻不是個好妹妹,」莊絡胭露出一個苦笑,心下卻歎息,這個身體前主的確不是什麼好妹妹。

當時的莊侍郎並不想讓莊絡胭這個妹妹進宮,甚至已經替自家妹妹選了幾個好人家,可惜僅僅看了皇帝一眼的莊絡胭堅持要進宮,與父母兄長鬧了好些日子。

不得不說,這是個家裡寵愛太過的傻女孩子,空有美貌卻沒有手段,白白斷送自己大好年華,倒是讓她鑽了個空子。

封謹明白莊絡胭這話的意思,在他給莊絡胭賜宮時,已經調查了莊氏一家,自然也有調查莊絡胭曾經那些話真假的意思。

「皇上,已經午時了,是否傳膳?」高德忠走近,見皇上沒有回宮的意思,便省了問是否回宮再傳膳了。

「傳吧。」封謹轉首伸手拍拍莊絡胭的手背,「在朕眼裡,愛妃是很好的。」

「皇上,」莊絡胭眼波流轉,掩飾了眼底的感情。

皇上才剛因為昭充儀貶了馬婕妤為才人,第二日又與昭充儀一同用午膳,就連晚上也宿在熙和宮,讓後宮中的女人在心裡看了場淑貴妃的笑話。誰不知道蘇侍郎參了莊侍郎一本,結果莊侍郎什麼事情也沒有,皇上反而對昭充儀榮寵不減。

淑貴妃寵冠後宮好幾年,其他后妃樂得看她面皮被扒。

晨起梳妝,莊絡胭坐在鏡前,懶洋洋的選了幾件物件兒,接過宮女呈上來的清水喝了幾口,擦著嘴角道:「把皇上賞的玉盞清荷放在我屋子裡,好好放著,仔細別磕著碰著。」

不愧是皇帝賞賜的東西,那玉盞清荷用整玉雕成,雕工精細非常,就連荷花蓓蕾上的露珠也彷如真實般,欲落未落。

「主子,今早聖駕離開時,說是讓您好好休息,叫奴婢們不可吵醒你呢。」聽竹一面為莊絡胭梳發,一面笑道,「剛剛殿中省的太監送來了今年的新茶,說是宮裡沒有幾位主子分到呢。」

莊絡胭扶髮簪的手微微一頓,「都有哪幾個宮裡有?」

「奴婢聽說除了太后與皇后外,就只有淑貴妃、柔妃、徐昭容、嫣貴嬪有,而且主子與淑貴妃那裡最多呢。」聽竹的話語中帶著些自得,「反正莊婕妤那裡是沒有的。」

莊絡胭拿著兩個手鐲比了比,笑道:「這些是殿中省的事情,至於莊婕妤有沒有,與我們何干?」她可是記得這位庶出姐姐待原主可沒有半分客氣,她又不是聖母,做不來以德報怨。又或者錯在莊絡胭,她也沒有強大的手腕把兩個敵人變成朋友,更何況這樣的姐妹關係,本來就不可能好到哪裡去。

在前朝的封謹接到了高美國太子要攜禮參拜的消息。高麗國雖名為國,實際卻是封謹治理之國九州的附屬國,九州幅員遼闊,物產富饒,與貧寒的高美比起來,如同富翁與叫花子的區別。

這高美國每次說是參拜,實際是打秋風。不過這些年因為高美國內部子嗣問題,自從封謹登基後,高美國還不曾有太子來參拜。

封謹面無表情的看著朝堂下面的官員因為以何種規格接待高美國吵嚷成一團,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