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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身為後宮的女人,也許不一定在乎皇帝是不是最寵愛她,但是一定會在意她身為皇后在這皇宮的地位,淑貴妃近來的風頭讓她有些不滿了。

這個宴席只怕還有警告淑貴妃的意味了,只是皇帝竟然還會出席,這皇帝還真是唯恐後宮不亂,這會兒倒是又給皇后撐起後台來。

莊絡胭趕到御花園時,時間不早不晚,不過皇后作為正主已經到了,她上前規矩行禮,皇后待她非常溫和,還給她安排了一個不錯的位置,足以表現出她在後宮「受重用」的地位。

隨後又有妃嬪三三兩兩的到了,淑貴妃與蘇修儀來得比較晚。淑貴妃穿著一身桃紅羅裙,臉蛋也如桃花般嬌艷,在場有不少年紀比淑貴妃年齡小的妃嬪,與淑貴妃一比,也只剩下黯淡無光這個詞語可以形容了。

「嬪妾見過皇后娘娘,嬪妾來晚了,請皇后娘娘恕罪。」淑貴妃似乎一直是這樣,溫婉優雅,讓人一眼瞧著便覺得是無限美好的女子,即便她來得晚了些,也不會讓別的人覺得她是有些怠慢,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帶著一種讓人喜歡的味道,讓不明真相的人不自覺把美好的詞語用到她身上。

莊絡胭知道,這樣的女人是可怕的,容貌傾城、姿態優雅、出身不低,又有頭腦與手腕,而且善於隱忍,如淑貴妃這樣的女人,如非必要一定不能開罪,因為與這樣的女人為敵是一件讓人棘手又痛苦的事情。

「淑貴妃近來事務繁忙,晚來一會兒也是正常,更何況是本宮來得早了些,」皇后笑著讓淑貴妃坐下後,又轉頭對旁邊的太監道,「既然淑貴妃與蘇修儀已經來了,便開宴席吧。」

這不是暗示在場眾人,宴席拖到現在皆是因為淑貴妃與蘇修儀?皇后倒是擅長給蘇家兩姐妹拉仇恨。

這會兒雖不是菊花盛開的正季,但是擺出來的一盆盆珍貴菊花,倒是讓莊絡胭看得有了幾分興致,既然皇后說了是賞菊,她也不要浪費皇后一番苦心不是。

吃蟹肉的程序雖說繁雜,但是在座諸人哪裡又用得著自己動手,莊絡胭吃了一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水晶蟹黃包,覺得有些膩味,便喝了口菊花茶漱口,看著旁邊放著各色菊花出神。

「皇上駕到!」

趁機起身活動一下腸胃,莊絡胭行禮完畢後,就見到帝后兩人相攜坐下,她不自覺看了眼另一邊的淑貴妃,見她笑容仍舊如常,不知道心裡是否還能笑得這般開口。

「諸位愛妃不必多禮,今日這宴席,朕本不欲前來,只是皇后辛苦一場,朕不忍心白白浪費皇后一番心意,」說完親手夾起一個蟹黃包放到皇后的碗碟中。

眾位妃嬪見狀,立刻說皇后辛苦,宴席非常豐盛云云。

「昭充儀妹妹不喜這蟹黃包的話,可以嘗嘗這道蟹肉蒸蛋,這道嫩滑不膩,想來合妹妹的胃口。」宴席繼續進行了一會兒後,坐在莊絡胭上首的徐昭容笑著輕聲開口,「充盤煮熟堆琳琅,橙膏醬渫調堪嘗。一斗擘開紅玉滿,雙螯囉出瓊酥香。此等美味,妹妹可別辜負了。」

莊絡胭被徐昭容突然冒出口的詩句弄得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眼見皇上與皇后已經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便笑道:「蟹肉自然極其美味,只是菊花也美,妹妹一時只顧著賞花,竟是忘了滿桌的美食了。」說完,起身向皇帝與皇后方向福身,「皇后娘娘備下的菊花台漂亮了,嬪妾是個不慣一心兩用的,只顧著賞菊花,卻又把滿桌美味蟹肉忘記了。」

「難得你這個好吃的只顧得看花去了,可見皇后備下的這些菊花有多漂亮,連昭充儀這樣俗氣只知吃食的人也忘記吃東西。」封謹當場便露出幾分笑意,又賞了皇后不少東西。轉頭見莊絡胭似乎面上帶了些不好意思,便取笑道,「皇后等會兒可要記得給這個俗人裝上幾樣吃的帶走,免得待她想起吃食時,又覺得悵然若失了。」

這話聽著沒有別的意思,但是仔細聽著,卻讓人有種皇后與昭充儀關係十分和睦之感。

淑貴妃笑著看了皇后與皇上一眼,很快又笑著低下了頭。

眾人都明白了,皇上這是向眾人表明皇后還是這後宮之主,而孫容華與昭充儀的事情已經揭過,以後不要再牽扯到皇后身上。

後宮裡沒有蠢笨的女人,眾人都明白,而作為皇帝的封謹也明白。帝后心情好了,這個宴席自然也就順利進行了下去,而被皇上取笑兩句的莊絡胭在眾人眼中那也不是丟人,而是大大掙了臉面。

皇上知道昭充儀愛美食,可見是對其多少還是上了些心,日後待她還是客氣些,別莫名其妙惹了麻煩還不自知。

可是也僅僅是這樣而已,因為這裡還有其他更受寵的妃嬪,莊絡胭這樣的,至多算是受寵,算不上聖寵甚隆。

也許只有站在角落的高德忠明白,皇上今日的幾句話,要護住的不僅僅是皇后在後宮裡的正宮尊嚴,還有……

看了眼眾妃嬪中不算最打眼的莊絡胭,一個地位算不上高的妃嬪站在風口浪尖上,算不得什麼好事,更何況這個封口還牽扯到前朝與正宮娘娘。

第44章 、誰算計誰

在秋老虎漸漸收起他的威勢時,淑貴妃以皇貴妃儀仗回家省親,黑夜裡那奢華的儀仗隊幾乎照紅了妃嬪們的眼睛,那華蓋之下的八寶描鳳香轎,不知承載著多少人的嫉恨與羨慕,逶迤出了宮門。

莊絡胭依在窗口,聽著宮外的熱鬧,不由得笑了笑,理了理額前的劉海,把頭探出窗:「今晚的月亮挺圓挺亮。」

雲夕把屋內的燭台一盞一盞的點亮,走到莊絡胭身後,神色帶著些小心:「主子,現在進了秋日,夜裡涼,奴婢給您加件外衫吧。」

「哪裡有這麼嬌貴,」莊絡胭縮回腦袋,笑著道,「難得這天氣涼爽了些,你這丫頭便巴巴讓我加衣服了。」

見主子神色如常,似乎並無思戀家中之意,雲夕也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看著走廊外在微風下閃爍的宮燈,莊絡胭似有些歎息的道:「往日不曾細細看過那天宮月亮,如今靜心瞧著,才明白為何有這麼多詩人以月寄情。」

「奴婢讀得書不多,倒是還模糊記得主子您極喜歡的那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人生……」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莊絡胭笑著背出下面兩句,輕輕搖頭道,「月色確實美,我喜歡這首詩因為他在感慨景色與生命,而不是以月寄情。」轉身離開窗邊,莊絡胭有些不以為然的道,「這月亮最是多變,以它來比做感情,倒是玷污了感情。」

「愛妃說得有理,朕也以為這月亮美則美矣,可惜太過多變,實在不能寄以情義。」

「奴婢參見皇上,」雲夕沒有想到皇上這會兒會突然到來,驚慌的下跪行禮,腦子仔細想著自己與主子有沒有說犯忌諱的話。

「妾見過皇上,」莊絡胭臉上也有著一絲驚訝與喜悅,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行禮,聽到雲夕請安的聲音,才忙福身行禮。

「愛妃不必如此多禮,是朕唐突了佳人,」封謹上前把莊絡胭的手握在掌心,「朕倒是冤枉愛妃了,愛妃也是有幾分才氣的。」

莊絡胭帶著羞澀之意垂下頭:「皇上又取笑妾,不過背得一首詩罷了。」若不是這身體裡有點記憶,那她連這首詩都背不出來,在現代受那麼多年的教育擱這後宮,她比那文盲也差不了多少了。

當一個男人與自己的女人在一起,要是真的整夜只談詩詞,這個男人不是書獃子就是柳下惠,而封謹顯然兩者都不是,所以談談星星月亮,聊聊詩詞歌賦後,還是要做正事的。

月光漸漸從窗外印照進屋內,整座宮殿陷入寂靜之中,高德忠守在外室,靜靜的看著進入屋內的月光越來越多,直到時近子時,一個太監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高總管,淑貴妃省親歸來,說是要拜謝皇恩,您看這……」

高德忠看了眼內室,壓低聲音道:「淑貴妃省親勞累,皇上憐其身子,免了今日跪拜謝恩之禮,待明日淑貴妃歇息安好再拜謝不遲。」

「奴才明白了。」太監躬身退下,連氣也不敢出得大聲了。

高德忠把手中的拂塵換了一個手,再度看了眼身後沒有任何動靜的內室,微微的打了個哈欠,招來兩個太監小心候著,他轉身去了自己住處休息。該他做的事情已經做了,也該好好睡覺去,不然明日當差出了岔子就麻煩了。

第二日送走皇帝,莊絡胭才知道淑貴妃回家省親不過短短兩個多時辰,昨天夜裡不到子時便回來了。這麼短短的時間能省什麼親,回來還要遭受後宮一干子女人的嫉妒,真算不得什麼好事。

不過相比於那些好幾年沒有看見過娘家人的妃嬪來說,淑貴妃又算是幸運的。更加幸運的是她足夠受寵,在後宮裡地位也足夠高,若是一般妃嬪,只怕往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淑貴妃一早到給太后、皇帝、皇后叩頭謝恩後,便面色紅潤的坐在皇后的景央宮裡等著其他請安的妃嬪,雖說沒有見到皇上,只是在皇上寢宮外叩了一個頭,但是並不影響她的好心情,作為皇上登基後唯一得以回家省親的妃嬪,她有好心情的資本。

「葉淑容到。」

葉淑容雖不怎麼受寵,但因為懷過皇嗣,背後又有太后這個靠山,在後宮中無人敢與其為難。可是不知是否因為流產的緣由,她這幾個月一直顯得很低沉,甚至比太后禮佛時還要顯得低調。

「見過皇后娘娘,」葉淑容面色有些蒼白,明明穿著綾羅綢緞,卻讓人看不出多少鮮活的味道。皇后雖被太后打壓,但是表面功夫向來做得好,給她賜了座才與在場幾位妃嬪聊起閒話來。

「淑貴妃一早來謝恩,身子可困乏?」皇后關切道:「本宮這裡也沒有這麼大規矩,若是睏倦,早早去休息一會兒,也不會有誰說你。」

「皇后憐愛,是嬪妾之幸,臣妾一切還好。」淑貴妃面上帶著柔和的笑意,面上的確瞧不出有疲倦之意。

「你是個懂規矩的,」皇后點了點頭,「皇上昨兒雖未歇在寢宮中,你一早便記得去皇上寢宮外叩頭,可見心裡是感念著皇上恩德的。」

「這會兒昭充儀應該也要來請安了,」葉淑容淡淡的接了一句,但是語氣裡仍舊帶著寡淡的味道。

皇后聞言看了葉淑容一眼,笑著道:「她素來也是個規矩的,即便伺候過皇上,也是早早便來請安的。」

淑貴妃面上笑容不變,微微垂下眼瞼,掩飾眼中的諷刺,皇后以為這點手段便想讓自己與莊絡胭對上,還真是好笑。她若真去找莊絡胭麻煩,最後她與莊絡胭兩敗俱傷,自己沒準得個恃寵而驕的名頭,笑著看戲的不就是這位好皇后了?

「嬪妾也是喜歡昭充儀規矩的,」淑貴妃抬頭笑了笑,笑顏如花。

「昭充儀到!賢妃到!」

「賢妃與昭充儀倒是約好了似的。」淑貴妃笑著補充了一句。

皇后笑了笑,「湊巧了便是緣分吧。」

莊絡胭進去時,廳內的幾個女人正笑得面如春風,讓人看去,就像是幾個關係極好的人聊著有趣的事情般。

等莊絡胭請過安落座後,就聽到淑貴妃開口了,「方纔皇后娘娘還誇讚昭充儀妹妹即便伺候了皇上也會早早來請安,這剛說完,妹妹便到了,可見人是念不得的。」

莊絡胭聞言,便笑著道:「諸位姐姐妹妹不都是這般麼,嬪妾不過是按著規矩行事而已。」淑貴妃這話倒是有些意思,不知是單純告訴她皇后在算計她,還是有挑撥之意?

「可不只本宮這般說,方才可是連葉淑容也提及過昭充儀規矩好的。」皇后笑著道,「你規矩好,大家自然要誇讚你。」

莊絡胭羞澀一笑,緩緩低下了頭。這皇后也是個有意思的,把話說得一清二白,倒讓淑貴妃無話可說,只是她提到葉淑容又是什麼用意?

後宮的女人啊,都是高智商人才。

請完安從景央宮從來,莊絡胭坐在步輦之上,一路行來又不少宮女太監行禮避行,她打了個哈欠,昨晚運動過度了些,似乎沒睡飽。

「嬪妾見過昭充儀。」這個聲音有些冷淡孤傲,莊絡胭拋開自己那點睡意,看著給自己行禮的女子,微微一愣,這不是葉淑容的妹妹?

當日葉淑容流產,累得她的妹妹由淑儀降為容華,其中究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莊絡胭沒興趣知道,但是眼瞧著葉容華與葉淑容再無半點來往,她知道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葉容華不必多禮,」莊絡胭看了眼葉容華來的方向,「葉容華這是去景央宮麼?」

「累昭充儀問,嬪妾近來身子不利索,不敢去景央宮叨擾,只是聽御花園有菊花開了,便想著去看看罷了。」葉容華與莊絡胭並無多少來往,自然也沒有多大仇怨,所以她回答莊絡胭的問題雖說有些僵硬,但是並無失禮之處。

「這時節菊花確實開得不錯,葉容華喜歡倒也可以多走走看看,只是身子不爽利還是多多注意的好,不然喝那苦藥湯汁實在難忍。」莊絡胭笑著道,「那我便不叨擾你了。」

「昭充儀慢走。」葉容華站在原地,目送著莊絡胭一行走遠,才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

「主子,葉淑容過來了。」葉容華身邊的宮女看著前方,小聲提示。

葉容華冷笑著看了眼前方,譏諷道:「她便是算盡一切,也算計不到皇上的心,也不知誰比誰可憐呢。」說完,轉身往旁邊的小道走去,就連多看其一眼都不願。

第45章 、特別?

宮裡打更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在這寂靜的夜晚,足以讓人聽清。

聽竹匆匆的走進熙和宮大門,因為走得太急,在秋日的夜裡也冒出了一頭細汗。其他宮女太監見她這副神情,也不敢上前攔她,只是心頭微微不安,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見內室的燈火亮著,聽竹當下也不猶豫,便抬腳進了屋,進門一看,莊絡胭剛剛躺下,雲夕正要把帳子放下,見聽竹神情不對,便停下手中的動作,把帳子再度掛上,「出了什麼事?」

「主子,靜玉閣的汪嬪沒了。」聽竹喘著氣道,「這會兒靜玉閣裡正鬧得厲害呢。」

「靜玉閣的汪嬪?」莊絡胭坐起身,疑惑的問:「汪嬪不是痊癒了麼,前些日子還在外面見過她,怎麼會說沒就沒了?」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聽靜玉閣的奴才說,近兩日汪嬪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哪知現在便沒了。」

莊絡胭微微皺眉,心神不寧?又這般無聲無息的去了,當真沒有什麼別的原因?

汪嬪病了不少的時日,又不得聖寵,母家不顯,只怕就算死得有些蹊蹺,成宣帝也不會特意派人去查,至於皇后恐怕更不會費這個心。

「皇上與皇后可有什麼旨意下來?」莊絡胭深吸一口氣,她與汪嬪並無交情,聽到其死得莫名其妙,手心還是有了半分涼意。

「乾正宮的高公公已經傳了皇上口諭,說是一切由皇后娘娘主理,只是念汪嬪進宮也有幾年,便特恩以貴嬪之禮辦身後事。」聽竹在後宮好些年,哪裡會猜不出汪嬪死得蹊蹺,只是皇上不過問,汪嬪也就只能這般不明不白去了。

「貴嬪之禮,」莊絡胭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望著燭台,後宮中不受寵的妃嬪下場這般淒涼,就連死也沒有多少人放在心中,倒與那路邊花兒謝了般不打眼,「既然皇上已經有所裁決,我們便按規矩弔唁。」

「是。」聽竹福了福身,雲夕微微愣了下,便原本掛上的帳子再度放了下來,遮住了室內過於明亮的燭火。

莊絡胭躺在錦緞床面上,了無睡意。

「主子,可要滅了屋內所有燭火?」帳外雲夕小聲問道。

「留盞靠著門的吧,」莊絡胭閉上眼睛,再不開口。

「是,」雲夕與聽竹相互對望一眼,滅了其他燈盞後,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清早起床,莊絡胭換了件淺色羅裙,頭飾也換了過於艷麗的翡翠寶石之物,雖說不至於素淡,但是也不想別人覺得她在汪嬪去的日子還衣著艷麗,過於輕浮。

坐著步輦到皇后的景央宮,見在場已經先到的妃嬪雖說神色如常,但是精神仍舊不如往日好,而且皆穿得不甚華麗,顯然金良義的前車之鑒這些人都記在心裡。

沒多時,妃嬪們三三兩兩的來得差不多,提及汪嬪,紛紛皆言芳華早逝,實在可惜之類,全然忘記之前與汪嬪並無多少交情。

「蔣賢嬪到!」

想著蔣賢嬪與汪嬪住一處,在場的妃嬪面色微微變了變,畢竟剛剛死了個人,多多少少都覺得有些晦氣。

「嬪妾見過皇后娘娘。」蔣賢嬪面色倦怠,瞧著似乎是一夜未睡。

「蔣賢嬪不必如此多禮,汪嬪與你同住一處,想來你為了料理汪嬪之事夜裡也沒有好好睡,賜座。」皇后倒是神色如常,讓太監搬來繡墩給蔣賢嬪坐下。

「蔣賢嬪與汪嬪姐妹情深,還請多多節哀。」嫣貴嬪嘴上勸慰。

「汪嬪與我們大家都是姐妹,嫣貴嬪也要節哀。」蔣賢嬪淡淡的開口,轉眼對上嫣貴嬪,一雙眼中竟沒多少情緒。

嫣貴嬪面色一變,看了蔣賢嬪一眼便不再開口。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眾人也沒料到向來寡言的蔣賢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有人樂得嫣貴嬪落面子,露出嘲諷的笑意。

莊絡胭抬頭看了眼眾人不語。

「皇上皇恩浩蕩,以貴嬪之禮下葬汪嬪,想來汪嬪在天之靈也能心安了。」淑貴妃柔和的開口,她這話一開口,倒是無人敢反駁,難道還說皇上不夠好?

莊絡胭對這種談論不感興趣,離開景央宮後,也不想坐步輦,只帶著幾個宮女太監在御花園裡走著散散心。

這便是後宮女人的命了,年紀輕輕去了,得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封號下葬,還要贊皇恩浩蕩。莊絡胭瞇著眼睛想,為什麼那些小說女主角還有心思想著愛與不愛的?

經過御花園時,聽到前方傳來擊掌聲,便知道皇帝用著帝皇儀仗往這邊過來了,莊絡胭睜開眼,下了步輦,垂首站在一旁,好在秋季的太陽曬著也不覺得熱。

封謹坐在御輦中,根本沒有心思看四周站了什麼人,恍然間轉頭,便看到路邊垂首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當下一揚手,御駕便停了下來。

「昭充儀?」封謹低下頭,讓莊絡胭站直身子:「從皇后那出來?」

近來因為政務繁忙,封謹甚少翻後宮的牌子,倒是有好幾日不曾見過莊絡胭,現在見她一身素淡的站在陽光下,倒有幾分賞心悅目之感。

「回皇上,妾方才正是從皇后娘娘那裡出來,」莊絡胭裝作小心的偷看皇帝一眼,又很快低下頭。

「嗯,」封謹點了點頭,突然開口道:「既然如此,你這會兒也不必回熙和宮了,到御書房侍墨吧。」

雖說後宮不可干政,但是後宮女子是可以道御書房侍墨的,不過因為成宣帝平時很少召後宮女子侍墨,便顯得有些特別起來。

這偌大一個後宮,有這殊榮而且位份不低的,也就只有淑貴妃、徐昭容而已,如今又多了個昭充儀了。

不遠處,幾個低位份的妃嬪頗為艷羨的看著這一幕,不時低頭私語幾句。

「她倒是會邀寵。」蘇修儀嗤笑著開口。

淑貴妃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讓步輦繼續前行,只是眼神變得冷了幾分。

第46章 、發威

所謂侍墨,其實也不過是在御書房裡研磨倒茶而已,自然沒有所謂的紅袖添香,封謹是個靠譜的皇帝。所謂靠譜就是政事與嬉笑分得開,女人在他眼中可作消遣,算作玩意兒,但是處理政事時,女人在他眼中便是可有可無的擺設,至少她在御書房裡這麼久,也沒有見這個皇帝給她來一個纏綿悱惻的眼神。

「皇上,吏部侍郎蘇大人求見。」高德忠走了進來,小聲通報。

莊絡胭聞言,看了眼封謹,發現他有召見這位蘇大人的意思,便自覺的放下手中的書,轉身去了屏風後的內室。

「讓他進來吧,」封謹把折子扔到一邊,看了眼屏風後,語氣平淡。

吏部侍郎蘇大人,與淑貴妃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關係?莊絡胭打量了下內室,裡面擺設物件很規矩,不會奢華也不會過於精緻,實在是太像一個帝王的內室了,反倒覺得有些沒意思。

外面談話聲音隱隱約約可以傳到內室,莊絡胭也沒有心思聽這些,對於她來說,知道多了不會是什麼好事,但是當她突然聽到莊青之的名字後,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這個蘇侍郎似乎是在告狀,而且這個莊青之不就是她的同母兄長?

「蘇愛卿,你所奏之事可有實證?」封謹表情平靜的看著跪在下面的蘇孔瀾,慢慢合上手中的奏折,讓人看不出他更相信哪一方的說辭。

「微臣不敢污蔑莊大人。」蘇孔瀾只是微微抬起頭,看到皇帝面上平靜的表情,又很快垂了下去,額頭冒出不少細汗。

「朕知道了,此事朕會派人徹查,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外面再度安靜下來,莊絡胭靜靜在內室坐了大半個時辰,才有太監叫她繼續出去伺候。她出去時,封謹面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彷彿方才提到的莊青之不是她的兄長,而告狀的也不是淑貴妃的兄長般,她心裡一個咯登,這樣心思深沉的皇帝才最為可怕,她就說這皇帝怎麼有心思來這麼一出紅袖添香,選的還是對詩詞無甚愛好的她,原來在這等著她。

只是皇帝是此舉是警告莊家,還是想挑起莊蘇兩家的矛盾?莊絡胭雖說能玩些手段,但是政治手腕她還沒這自信玩得轉。

走到外面的時,莊絡胭看著面色平常的皇帝,面上露出為難之色:「皇上……」

「宮裡近些日子來了一個蜀地的御廚,愛妃素來喜愛美食,等下便與朕一道用膳吧。」封謹面上露出笑意,仿似沒有看到莊絡胭臉上的為難之色般,把手中的折子放到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