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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高鐸作為門客,聽到王爺後院之事,自然閉緊了嘴,待何福兒退下後才道:「王爺,在下聽聞您有一位側妃乃是皇后的妹妹,不知是否就是這位?」

賀淵不解高鐸的意思:「確實是她,只是皇后與曲家感情不好,這個曲氏也沒有什麼用。」

高鐸笑了笑:「既然如此,請恕屬下說句逾越的話,王爺確實不宜待曲側妃太好,不然放在別人眼裡,就會以為您是在為曲氏一族不平,皇上就更加有理由針對您。」

賀淵擺擺手道:「不過是個玩意兒,本王還不至於為了她下那麼多心思。」

高鐸笑著作揖,「王爺高見。」

☆、92·因果報應

「主子,」瑤溪紅著眼扶起床上的曲約素,待她坐穩了轉身端起桌上冒著熱氣的藥碗,「把藥喝了吧。」

曲約素渾身乏力的靠著床坐著,接藥碗時看到瑤溪帶著燙傷的手,苦笑道:「是我連累了你,你跟在我身邊這些年,何曾去做過這些。」即使她沒有看到,也知道這藥是瑤溪自己找地方熬的,如今王爺不來她院子裡,王妃又處處看她不順眼,府裡誰還搭理她,就連這個院子的下人都敢偷奸耍滑,指桑罵槐了,更何況廚房的人。

「主子您說什麼,」瑤溪勉強擠出一個笑,把燙傷的手攏進袖子裡,「快些把藥喝了吧,睡一覺就好了。」想起方才何總管說的話,她的笑意幾乎快撐不住,如今就連王爺也不願幫主子了,日後該怎麼過下去?

曲約素幾口喝完碗裡的藥,見到瑤溪這個模樣,歎息一聲:「瑤溪,你還記得五年前我父親的生辰宴嗎?」

瑤溪從曲約素手裡拿過空碗,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你不記得也正常,我卻是記憶猶新,」曲約素苦笑,「當年我不小心摔壞了父親屋內的一件瓷器,當天是父親壽辰,摔壞東西不吉利,我十分害怕,便故意使計讓人把大姐引到了父親屋裡……」

瑤溪聽到這就想起來了,她記得老爺壽辰過後,氣得給了大小姐一個耳光,還罰她在院子裡站了一晚上,後來大小姐病重,夫人不給大小姐請大夫,若不是田家來人給大小姐送東西,只怕大小姐當年便沒了。她沒有沒有想到此事與主子有關,更沒有想到主子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心計,她猶豫片刻後道,「奴婢記得那年大小姐差點沒了。」

「是啊,差點沒了,當時我是害怕又愧疚,」她咳了幾聲,「可她怎麼就活下來了呢,若是當初她沒了,嫁到端王府的便只能是我了。」

瑤溪拿著碗的手一抖,她看著滿臉病色的主子,扶著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道:「主子,您病了,不要胡思亂想,奴婢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吃的。」她出了屋子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還記得當年木槿跪在主子面前苦求,讓主子向夫人求情給大小姐請個大夫的場面。

那個時候主子滿臉無奈,以孝道之名婉拒了木槿,後來讓自己送了幾粒藥丸子給大小姐便沒有提起此事,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個樣子,她摸了摸手臂,大夏天裡竟覺得有些寒。

「這不是瑤溪嗎?」一個穿著綠褂的丫頭見到瑤溪出來,揚聲道,「曲側妃可好了,我們家主子可是十分惦念呢。」

「還未好呢,多謝姨娘掛念。」瑤溪笑得有些難看,這位是一位姨娘身邊伺候的丫鬟,平日與她沒有多少來往,如今連姨娘身邊的丫鬟都能嘲笑主子了。

「這麼熱的天,那可真遭罪的,」這個丫頭語氣突然一變,「聽說皇后娘娘未出嫁前受過家人虐待,你說……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報應?」

她見到瑤溪變了臉色,笑著拍手道:「這老天長了眼的,作惡多端的人,有什麼好下場。」綠褂丫鬟微微一屈膝,「我敬你是個忠僕,你且多為自己想想吧。」說完,轉身便走開了。

瑤溪看著這個丫鬟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照著原路往廚房走去。

魏家送進宮的選女在先帝孝期違反宮規,被皇帝責罰被趕出宮一事,很快便成為京城中的笑話,魏家在京城中好歹也算有些臉面,這下卻是顏面全無,連門都不好意思出了。

這些選女經過層層選拔,原本是有機會被先帝賜給宗室或者納為後宮伺候的人,結果先帝駕崩,別說需要守孝的皇室,就連普通百姓一個月內還不能嫁娶呢。

可是他魏家倒好,在孝期間就想讓女兒勾得新帝注意力,也不想想當今是什麼性子,是貪花好色的人麼?更何況帝后情深已經是大隆朝人人皆知的事,他魏家的女兒難不成貌似天仙,不然何來的自信亂闖御花園?

魏珠被送回魏家後的第二天,便被魏家人送到京郊的女道觀裡去了,美其名曰修身養性,為先帝為皇上祈福。

眾人都知道,這不過是魏家給自家扯的一塊遮羞布而已,如今皇上已經下了明旨,魏家的女兒不得進入皇室,魏家人這算是要沒落了。

三個月的孝期很快便過去了,但是賀珩仍舊以孝期的標準來要求自己,身上的穿戴也十分注意,引得天下人再次誇讚帝王的仁孝。

但是不管怎樣,按理此時的賀珩是可以納妃進後宮了,不過後宮所有人都清楚,皇上根本就沒有去後宮的意思。

慶德三十四年八月初六,乃是欽天監選出近半年最為吉利的好日子,紫微星以及伴星皆很奪目,又有凰鳥昂首之勢,所以當日舉辦封後大典最合適不過。

大隆朝的封後大典十分隆重,先祭拜上天,念祭文;再由帝王與帝后祭拜祖宗,以示先祖,此女便是皇家自己人。再然後由皇帝為皇后親自插上鳳釵,描眉。最後便是皇后穿著鳳凰袍接受文武百官以及命婦們的朝拜。

銅鏡前,曲輕裾穿著由織女們連夜趕工三個月做出的鳳凰袍,明明這一層層的衣服看起來繁複又華貴,可是穿在身上卻不覺得有多累贅。

最外面這件廣袖曳地鳳凰裙明明沒有鑲金嵌珠,可就是漂亮得足以閃瞎人眼睛。

眼看著賀珩認認真真的替自己描完眉,又溫柔的為自己插上鳳釵,她露出一個笑。

做完這一切,兩人的手牽在了一起,賀珩與她雙手交握,一起走向高台之上。高台上擺著龍椅與鳳椅,龍椅在左,鳳椅在右。

曲輕裾在鳳椅前站定,微微抬起下巴看著下面的文武百官,看著這些人齊齊朝自己跪了下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然後便是三拜九叩大禮,曲輕裾與賀珩並肩站著,看著這個場面,她莫名覺得有些心潮澎湃。

「起,」禮官揚聲道,「樂起。」

樂聲響起,有些肅穆又有些輕靈,曲輕裾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樂曲,但是看著百官們躬身站立的模樣,就能猜到自己這個封後大典可能算是高規格的待遇。

待樂聲停了,曲輕裾與賀珩同時坐下後,便是這些官員們按品級單獨再拜一次,然後命婦們再來一次,光是看人給自己下跪,曲輕裾都坐了一個多時辰。

待這些人參拜完畢以後,賀珩開口道:「今日乃是封後大典,又是朕繼位之年,所以特大赦天下為皇后積福,凡流放者皆減六十里,凡服刑者皆減一年,死囚皆延後一月行刑!」

下面的人皆口呼皇上皇后仁慈,福澤萬年。

曲輕裾沒有想到賀珩會在封後大典上大赦天下,雖說一般新帝繼位總要大赦一回,可是特意等到今天才頒這個旨意,這也太……

她側頭看著身邊的人,無奈的笑了笑。

封後大典雖然辦得極其隆重,但是後面賢妃等人的晉封大典就簡單多了。賢妃的倒還好,其他三個就比不上先帝時同位分妃嬪晉封的場面了,尤其是平才人,那才叫一個寒酸,若不是當日有皇后的賞賜下來,宮裡幾乎無人知道當日便是她正式晉封的日子。

這人啊,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宮裡都是人精,哪裡還看不出是怎麼一回事,這平才人不受皇上待見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既然皇上都不待見了,他們哪裡還願意去捧著?

馮子矜這才知道宮裡的日子有多艱難,每日送來的飯菜是涼的,茶葉是陳的,還都是些品相不好的,若是缺了壞了什麼,讓殿中省補上更是難上加難。

她鬧過吵過,最後發現送來的東西越來越差,甚是有時候連送也不送,如今幾個月過去,她才真正的知道,何為奴大欺主,深宮難熬。

「主子,韓良娣來了,」夏雲匆匆走近屋內,面色有些不好看。

馮子矜苦笑著站起身,出了內室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韓清荷,她腳下頓了頓,走到她面前福身道:「嬪妾見過韓良娣。」

「平才人請起,」韓清荷笑著打量馮子矜一眼,對方身上穿著一件八成新的暗色褙子,全然不見當初在府裡的囂張,她放下茶杯擦著嘴角道,「你這裡的茶葉太澀了,明日我讓人給你送些來。」

馮子矜婉拒道:「不必勞煩韓良娣。」

「那怎麼行,當年妹妹在王府時可是非雨前龍井不喝,如今進了宮,怎麼能委屈自己呢。」她站起身道,「今日陽光正好,不如才人陪我一道走走?」

知道她故意給自己難堪,馮子矜卻無可奈何,只好跟在韓清荷身後。

走在前面的韓清荷露出冷笑,當年馮子矜折辱自己時,可比自己做得無情多了,她現在這點手段還算不得什麼。想到這,韓清荷回頭看了馮子矜一眼,面上的笑越來越明顯。

日後有她受的,她曾經受過的那些折辱,不能白受了。

☆、93·舊案

因為孝期已過,御花園裡擺放的花也奼紫嫣紅起來,韓清荷看著這美麗的御花園,想起當年她以良家女身份入宮做了選女,後來被韋太后安排到皇上身邊伺候,轉眼五年時間過去,她已經成了這座皇宮主子其中之一。

不時有宮女太監路過給她行禮,她享受別人向她低頭時的感覺,彷彿這樣她便能忘記自己低微的出身以及過去的不如意。回頭看了眼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馮子矜,她露出滿意的笑意:「逛著御花園,我就想起在王府裡陪平才人逛園子的時光。」

馮子矜聽到這話沒有開口,她面無表情的看著韓清荷,再慢慢的收回自己的視線。

「看平才人的臉色,似乎很不喜歡陪我一起逛園子?」韓清荷嘲諷的笑道,「還是說,平才人瞧不起我?」

「良娣高高在上,嬪妾一個小小的七品才人哪裡敢瞧不起?」馮子矜冷道,「嬪妾只是在聽良娣說話而已。」

韓清荷正欲開口說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擊掌聲,她心裡一喜,往旁邊退一步跪了下去。

「妾見過皇上,」待暗色金紋靴子走到自己面前時,韓清荷語氣嬌柔的俯首,可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一雙金縷繡鞋出現在金紋靴旁邊,她一愣,隨即又道,「嬪妾見過皇后娘娘。」

曲輕裾看著跪在地上的馮子矜與韓清荷,她倒是第一次聽到韓清荷用這麼甜美聲音說話,她看了眼沒有什麼反應的賀珩,開口道:「免禮,起來吧。」

「謝皇上,謝皇后娘娘,」馮子矜慢慢的起身,她抬頭朝皇上望去,發現皇上的視線根本就沒有放到她與韓清荷身上,便木著臉低下頭,一言不發。

「不曾想會在此處遇到皇上與皇后娘娘,」韓清荷不想放棄在皇帝面前露臉的機會,她容貌雖不及馮子矜,但是笑起來卻另有一番味道,「倒是嬪妾們擾了皇上與皇后娘娘興致了。」

曲輕裾看著她笑顏如花,勾了勾唇角,沒有說話。

「既然知道擾了朕與皇后的興致,還不退下?」賀珩語氣極為冷淡,他看了眼穿金戴銀的韓清荷,眉頭皺了皺,「退下吧。」

韓清荷臉上的笑意已經僵住了,她沒有想到皇上竟是半點情面也不顧,不由得轉頭看向皇后,卻發現皇后臉上的表情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彷彿早就知道自己會出醜似的。她難堪的站起身福了福,「妾告退。」

眼見韓清荷退下了,馮子矜也跟著行禮告退,走之前還多看了眼賀珩與曲輕裾,彷彿是第一次認識兩人般。

待兩人退下後,曲輕裾才笑著道:「韓良娣伺候皇上這麼些年,容顏倒仍舊未改。」韓清荷十六歲開始到賀珩身邊伺候,如今也不過二十一歲,放在她前世,那正是大好年華,放到這裡年齡就有些偏大了。

「是嗎,朕倒不記得她以前是什麼樣子了,」賀珩往福壽宮方向看了一眼,「不用惦記這些人,我們去母后那裡用膳。」

福壽宮裡早知道皇上與皇后要來陪太后用膳,所以早早就把東西備好了。兩人到的時候,韋太后正在給院子裡一盆花修剪枝椏,見到他們兩個後,韋太后便起身讓兩人跟她進屋。

洗完手擦乾手上的水,韋太后對兩人道:「哀家讓小廚房的人備了你們愛吃的菜,等下多用些。」

「勞母后掛念了,」賀珩起身對韋太后一福,但是舉止卻比在外面要隨意很多,足見母子之間感情很融洽,「酒糟鴨掌可要多備些。」

「行了,你的鴨掌,兒媳的鴨舌,哀家都讓人備著,少不了你們的,」韋太后顯然也喜歡兒子在她面前親近隨意的態度,她歎了口氣,「如今孝期雖過,但是哀家的千秋還是不必辦了。明日哀家便下一道懿旨,言明今年不辦壽宴,更不受朝臣賀拜。」

賀珩這次來,本來也是商議韋太后壽辰一事,但是他沒有想到母后儘是如此的直接,不宜大辦是真,可是連朝臣賀拜也不受是不是顯得冷清了些。

「哀家知道你孝順,但是哀家此舉也是思慮再三後做得決定,」韋太后面色變得嚴肅起來,「皇兒你要記得,拿到了東西,還要拿到名聲,行事周全才是大善。」

旁邊的曲輕裾聽到這話,深以為然,做戲要做全套,名利雙收才是真正的人生大贏家。不過,說這些話時,不背著她這個兒媳婦,真的好麼?

「母后的心意我明白了,」賀珩點了點頭,「那等母親千秋之日,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好好用一頓飯。」

「好,」韋太后笑開,視線掃過老老實實坐在一邊的兒媳,「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頓飯比弄那些沒用的熱鬧來得舒心。」她這個兒子,能當著她說這種話,可見對曲氏是真的上心了。

曲氏沒有外戚之患,又是堂堂正正的皇后,待日後曲氏生下孩子後,還免了繼位之爭,帝后情深倒也不算什麼壞事。

「既然母后不辦千秋,那兒媳的千秋也省了吧,」曲輕裾的生辰在下個月,她皺著眉道,「反正宴席上吵吵嚷嚷,也沒什麼意思。」

「行,咱們娘倆的千秋都省了,還不用受那麼多的折騰。」韋太后笑了笑,對身邊的丁嬤嬤的,「這午時也快到了,讓廚房的人伺候著上菜。」

丁嬤嬤領命下去,待出了屋子,丁嬤嬤才笑著搖了搖頭,明明太后與皇后娘娘是兩種性子不同的人,可是這相處著相處著還真處出感情了,在皇家能有這般的婆媳關係,還真是難得一見。

不過皇后娘娘也是妙人,在太后面前撒嬌嬉鬧什麼都做得出,仿似把太后當成自己親娘一般。想到皇后娘娘早逝的生母以及惡毒的繼母,丁嬤嬤歎了口氣,皇后娘娘不容易,想必是真的把太后當自己娘親了。

一頓飯下來,三人吃得都很開心,韋太后看著曲輕裾一臉滿足的坐在椅子上,便笑著道:「吃飯七分飽乃是養生之道,你這樣用膳可對身體無益。」

「母后,兒媳這會兒正在長身體,不多吃怎麼行,」曲輕裾笑呵呵的道,「吃不飽怎麼長身體。」

韋太后被她的話逗笑,指著曲輕裾道:「對對,要長身體,待你長大了,就給哀家生孫子孫女玩。」這話說完,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賀珩眼看著自家母親與媳婦越聊越開心,他默默的端起消食茶喝了一口,原來自家媳婦還沒有長大,自家母親準備拿他的兒女逗著玩。這個場景真的是婆婆兒子與兒媳而不是丈母娘女婿加女兒麼?

第二日,太后與皇后便頒發了懿旨,大意便是先帝剛去不久,她們無心在千秋時取樂,天下人的心意她們感激在心云云。

當下百官大讚聖母皇太后與皇后娘娘賢德忠孝,乃是天下女子楷模云云。

賀珩聽著百官對自己母親妻子的讚譽,道:「朕之母親皇后無心取樂,朕為先帝之子,豈有心做萬壽宴,今年朕的壽宴也免了,眾位卿家不必相勸。」

諸位朝臣自然是勸了再勸,然後在皇上堅持下無奈放棄,最後三呼皇上仁孝,君臣都滿意了。

站在下面的賀淵面上露出嘲諷的笑意,韋氏母子慣愛做戲,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忘做戲博得美名。

「臣有本奏!」待君臣和諧一片後,右丞魏炆廣向前一步道,「皇上,臣前幾日路遇一個十三歲乞兒,見其可憐,便有意收留,誰知竟聽聞一件驚天大事。」

朝上氣氛頓時凝重起來,賀珩眉頭微皺道:「魏右丞快快講來。」

「臣聽乞兒所講,才知他從江南一路乞討進京,其父乃是江南某位官員府上的管家,因發現這位官員勾結瑞王殿下而被殺害,甚至連累全家,幸而乞兒因調皮躲在家中地窖中,才僥倖留下性命。」說完,他雙手高舉一本賬冊,「這是被害管家留下來的賬冊,小乞兒一路受盡苦楚小心護著此物,還請皇上一覽。」

此言一出,滿朝皆靜,卻沒有誰敢替瑞王叫屈。

「呈上來,」賀珩看向賀淵,「瑞王,可有什麼話要說?」

賀淵冷笑,拱手道:「皇上,臣弟是被人冤枉的。魏右丞用一個不知身份的小乞兒來冤枉臣,甚至還假造賬冊,其心可誅。」

賀珩從太監手裡接過賬冊,隨手翻開一頁看了看,面色平靜道:「事實真相如何,朕自會派人查明,退朝。」

諸位大臣一時間也不知道皇上真實的想法,若是相信瑞王,那就不會讓人去查。可若是不信,那也應該勃然大怒才對,這般平靜,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但是聰明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皇上這是要清算瑞王之前的老帳了。當初江南一案不清不楚的被先帝壓了下去,皇上既然心繫江南的百姓,自然不會當此事不存在。

恐怕江南很快就要迎來一場大清洗。

☆、94·胃口大開

江南一案舊事重提,但是這一次沒有誰為瑞王求情,皇上也沒有特意派位高權重者去江南調查,反而下了聖旨讓大理寺與刑部共同合作,查清此案。

原本有人猜測皇上會借此次機會弄垮瑞王,誰知道皇上竟然對這事公事公辦,既無意偏袒自己的兄弟,也不趁機清算自己的異母兄弟,倒是讓不少人感慨皇上的胸襟。

賀珩究竟是不是如此的有胸襟對於曲輕裾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如今她在後宮裡一家獨大,吃喝玩樂不要太開心。

天氣漸漸入秋,她的胃口也越來越好,酸的辣的都愛吃,到了九月底的某天晚上,一口氣吃了兩碗飯,一碗酸辣魚,一碗香菇豆腐魚頭湯,明明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偏偏她就喜歡吃,嚇得賀珩當天晚上陪她逛了大半個時辰的園子。

曲輕裾生辰在九月底的倒數第二天,當日韋太后在福壽宮辦了家宴,除了他們一家三人以外,就只有母后皇太后、晉安長公主、賢妃在場,其他三個妃嬪只在宮門外磕了一個頭,便讓她們回去了。

江詠絮是後宮妃嬪中,唯一位分在一品妃位上的,她出現在宴席上,就表明了皇后的賢德大度,容得下後宮其他女人。但是江詠絮心裡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該做什麼事,所以行過禮後,選了離賀珩最遠的角落坐下,安安靜靜的在旁邊裝雕塑。

因賀珩登基以後,給晉安公主的兒女提升了爵位,所以京城眾人知道,晉安公主與新帝感情深厚,所以先帝所有公主中,唯有晉安公主的地位沒有受任何的影響,京城中的人仍舊是小心捧著敬。

這也算是人之常情,親爹做皇帝與異母兄弟做皇帝,那還真是兩種待遇,也難怪一些公主會在繼位之事上選擇站位,晉安公主這算是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有眼睛的都知道,當初新帝還是端王時,晉安公主與端王妃就特別的親近,當初在端王遇刺消息傳出後,晉安公主當即便送了不少藥材給端王,這種種行為不是擺明了晉安公主的立場?

另外一個受益者大概就是誠王了,原本是個親爹不疼的小可憐,但是如今也算是新帝信任的人之一,嫡妻與皇后還有些關係可以拉,地位反而比先帝在時要高了。

「皇后的胃口真好,」一頓飯下來,晉安公主有些驚訝的看著曲輕裾擦嘴,半天才道,「能吃是福啊。」

「不算多吧,」曲輕裾喝了一口宮女呈上來的消食茶,有些疑惑的看向身邊的賀珩,問道,「真的多?」

「你吃得開心就好,」賀珩笑了笑,看著對方白皙嫩滑的臉,手指微微抖了抖,才忍下要伸手去捏的衝動,轉而對身後的明和道,「今天的酸菜魚頭和宮保牛筋做得很好,掌勺的廚子是誰,有賞!」

明和記下兩道菜名,知道這是皇后娘娘愛吃的,便示意身後的小太監去御膳房賞廚子。

韋太后端著茶喝了一口,笑著道:「最近幾天輕裾的胃口確實越來越好,哀家看著她吃東西,都覺得胃口大開,多吃半碗飯了。」

母后皇太后聞言便笑道:「妹妹與皇后的好胃口,便是我在長寧宮也聽說了,聽說御膳房的人如今整日想著如今研究新糕點新菜式,就盼著能得你們青眼。」

「看來咱們娘倆的好吃的名頭是傳開了,」韋太后對曲輕裾笑了笑,全然不介意宮裡有人傳這些事,她對母后皇太后道,「姐姐,你我相識也二十多年了,先帝在時咱們處處小心,時時在意。如今兒女大了,我們也不用小心翼翼的過日子,趁現在能吃能喝,還是多享受享受吧。」

母后皇太后倒是沒有想到韋太后會說出這一席話,她微微一愣後才笑開,「你這話說得對,人生苦短,我們熬了大半輩子,總不能白熬。」她與韋氏本就沒有利益衝突,如今端王繼位後,待她也十分不錯,就連記在自己名下的晉安公主也是所有公主中最受重視的,現如今她只是個悠閒的太后,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曲輕裾聽著兩宮太后猶如姐妹般的交談,若是不知情的,還真不相信兩人曾經伺候一個男人,這話裡話外彷彿在說,咱們終於熬出頭了,快來享受一把吧。

不過兩人談著談著,不知怎的就繞到了曲輕裾身上,母后皇太后看著曲輕裾吃再多也不見長胖的腰身:「今日是皇后生辰,倒不好讓太醫來請脈,不過明日倒是可以讓太醫看看,畢竟東西吃得太多,也不知道會不會傷脾胃。」她這話說得極其委婉,但是內心卻是在懷疑另一件事。

韋太后是何等人,母后皇太后這話一出,她便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她暗自低頭一算,先帝駕崩時是四月底,七月底出的孝。出孝後,曲輕裾仍舊住天啟宮的後殿,珩兒也沒有去過後宮別的女人那裡,現在已經是九月底,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難不成……

兩個太后都是過來人,知道這種猜測不能隨意說出口,不然若是有了希望又失望,那就傷人了。二人交換一個眼神,韋太后道:「姐姐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擔心了,不如明日就讓太醫把個脈吧。」

曲輕裾有些無奈,自從進了宮後,就算身體沒有毛病,太醫也會每隔半個月來請脈一次,還開些養身的方子熬湯,她是最不喜歡喝這些東西的。

賀珩眉梢微動,隨即笑著道:「讓兩位母后擔心了,兒子明日便宣太醫院的院首來給皇后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