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何為賢妻 > 第36章 >

第36章

因為天啟宮與魁元宮離得很近,曲輕裾便沒有坐鳳輦,而是帶著伺候的人沿著宮中主道直接走到魁元宮。一進魁元宮,她便發現裡面與她第一次到魁元宮看到的不同,那時候的魁元宮雖然寬敞,但是卻顯得有些清冷,而且當時她是以王妃的身份去拜見皇后,現在她卻是這個宮殿的主人,光是心態便不一樣了。

入目的房舍花園樹木都經過精心的翻改,讓人一進來便會覺得講究又敞亮,這就是所謂的看得順眼。外面的花園裡花草假山帶著江南風味,讓人看見的第一眼就會覺得十分風雅。再進去便是主殿,主殿房舍的門窗都是簇新的,門上雕刻著龍鳳呈祥,窗戶上也是講究的花樣。

主殿是曲輕裾居住的地方,所以她發現主殿處處都精緻,處處都講究,讓人一眼便能看出做事的人有多細心,她根本挑不出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明和見皇后娘娘露出滿意之色,便道:「皇上聽聞一些漆料對身子有害,特意命人選了天然材料做的塗料,皇后娘娘您聞聞,這些塗料還帶著香味呢。」

曲輕裾進屋子時便問到了淡淡的香味,聽到明和這話,便笑著道,「讓皇上費心了。」

「皇上說了,只要皇后娘娘您喜歡就好,」明和往旁邊退了一步,「娘娘請隨奴才到西側殿瞧瞧。」

西側殿門一打開,曲輕裾便呆住了,因為裡面居然是個很大的白玉浴池,浴池四方各有兩個龍頭,龍頭大張的嘴顯然就是引進活水的地方。浴池旁邊用朦朧紗帳隔開,曲輕裾掀開紗帳,就見裡面有著一個很寬的軟榻,臨窗擺著一張桌子以及兩張舒適的躺椅,瞧著便讓人有犯懶的衝動。

沒有想到賀珩竟然會記得自己想要個游泳池的事,她從紗帳中走出來,走到池邊,伸手撫了撫溫涼清澈的水面,良久才道:「本宮很喜歡。」

明和當下便笑了,指著一邊並排著的兩個龍頭道:「額間鑲著藍寶石的龍頭放出的是涼水,鑲著紅寶石的龍頭放出的是熱水,娘娘平日若是喜歡,可以多來泡泡。皇上特意問過太醫院首席大人,適當的鳧水對身體有好處。」

曲輕裾站起身,莫名想到,這麼大個浴池,可真夠費水費人力,夏季的涼水還好,若是熱水,要多少人燒水才灌滿整個池子?

「宮裡可有活水引進來?」曲輕裾徑直問道,她雖愛享受,可是還不至於到坑死別人只為了讓自己鳧水的地步。

明和一笑,解釋道:「皇后娘娘放心,此處取用的地下活水。說來也巧,宮裡有處溫泉的泉眼,皇上便下令把水引到這裡了。」

曲輕裾放下了心,看著浴池璧上鑲嵌的那些夜明珠,每顆有嬰兒拳頭大小,不知到了晚上是何等的盛景。

曲輕裾身後伺候的宮女太監們自踏進魁元宮後,就已經看傻了眼。木槿在心裡感慨,她以往還覺得所謂的一步一景是誇張,今天才知道,原來時間還真有一步一景的地方,這個魁元宮雖然不是處處黃金白玉,可是偏偏就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漂亮。想到這,她就有些疑惑,從皇上登基到現在還不足兩月,究竟是哪個能人在這麼短短的時日內畫好規劃圖,還留下這麼多時間讓工匠做好一切?

還是說,皇上在沒有登基前便開始讓人琢磨了……心頭一個激靈,木槿微微皺眉,察覺到自己想到不該想的東西,忙把注意力放到皇后身上。

出了西側殿,曲輕裾又看了東側殿,東側殿被改建成看書習字作畫的地方,後殿是她的私庫。

把整個魁元宮參觀完,曲輕裾只有一個想法,待那些擺設物件都放進去後,她這個魁元宮恐怕比天啟宮還要講究了。

「後殿出去可否就是御花園?」曲輕裾指了指後殿的方向,她雖來過宮裡好多次,可是宮裡的路七彎八拐,她還不能全部走正道,所以還真不清楚後宮的格局。

「回皇后娘娘,由後殿出去,經過一片竹林,便是御花園角落的荷花池,由荷花池上的九曲廊橋過去,就是御花園了。」明和仔細的回答。

曲輕裾點了點頭,不過卻沒有去逛園子的意思,先帝大行不足兩月,新帝的皇后就跑去逛園子,這說出去總有那麼點不對。

「本宮已經看完了,宮殿很漂亮,」曲輕裾想到那白玉浴池,笑著道,「皇上費了這麼多心思,本宮很喜歡。」

明和聞言作揖道:「皇后娘娘能喜歡,便是大善了,奴才這便回去覆命,奴才告退。」

曲輕裾點了點頭,待出了魁元宮,她踩著乾淨的青石板,看著道路兩旁盛開的月季,不少蝴蝶在花間飛舞著,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自己就是言情小說中的灰姑娘女主,賀珩便是那高大上的土豪總裁。

賀珩聽完明和的匯報,不由得笑道:「若是別人早誇讚好了,偏偏她要關心水怎麼來的,」說完這一句,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朕的皇后不易討好啊,幸而有活水引進來,不然朕特意給她修建的浴池只怕就用不上了。」

這話聽著像是無奈,可是明和在皇上身邊伺候了十多年,哪裡不明白皇上這是在高興,便彎腰上前給他換了一杯茶:「皇上,奴才倒是覺得娘娘這是不忍勞民傷。皇后娘娘豈是其他女子能相比的,有這樣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是天下萬民之福呢。」

「嗯,你這話倒是有理,」賀珩點了點頭,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拿起桌上的奏折批注起來,嘴角已經帶上了一絲笑意。

又過了一個時辰,明和就見到皇上站起了身,他一眼便看到皇上腰間的那只暗色雲紋福字荷包,這只皇后娘娘繡的荷包皇上很喜歡用,就連宮中江南織女們的荷包也看不上了。

賀珩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正想開口問是什麼時辰,就見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然後便是一道驚雷響起,頓起的狂風甚至把窗戶吹得搖搖晃晃。

「去後殿瞧瞧。」他大步走向門外,顯然不顧天快要下雨了。

明和以及一干小太監忙提著防風燈跟了上去,他看了眼天空,見到又是一道閃電劃過,今晚怕是要下一場大的雷陣雨了。

他看著前方皇上顯得有些急切的背影,皇上這是擔心皇后娘娘害怕驚雷聲?

☆、90·女王范兒

當第一聲炸雷響起時,曲輕裾正坐在桌前用晚膳,因為下午去參觀了一圈魁元宮,她回來後躺床上歇了一會兒,待醒來後,用晚膳的時間就晚了。

夾在筷子上的香菇片差點沒有抖到桌子上,她聽著外面吹得嗚嗚作響的風聲,擱下手裡的筷子,皺著眉道:「要下雨了?」

「想必是了,」木槿帶著幾個宮女把殿內的窗戶都關好,走到曲輕裾身邊輕輕給她搖著扇子,「今天雖沒有太陽,但是有些悶熱,這會兒打雷倒不稀奇了。」

曲輕裾點頭,老百姓愛用六月的天來形容娃娃的臉,可見夏季的天氣變化有多快,上一刻在下雨,下一刻就有可能出太陽。

她重新拿起筷子,剛夾起一筷子素豆腐,又是一聲響雷,不過她適應能力很好,淡定的把豆腐放進了自己嘴裡。沒過片刻,她就聽到大雨落下來的聲音,聽聲響這雨可真夠大的,若這會兒誰在外面走廊上走,就這樣的風這樣的雨,肯定變成落湯雞。

木槿搖著扇子的手停了下來,她驚訝的看著皇上一身濕漉漉的出現在門口,退到一邊與其他人一道跪了下來。

「皇上?」曲輕裾手裡的筷子一放,快步走到賀珩身邊,摸著他濕透的衣服,轉身從機靈的金盞手裡接過棉布,一邊替他擦著一邊把人往內室裡帶,「這麼大的雨,從前殿走過來還要繞一個圈呢,你現在過來做什麼?!」

她一邊數落,一邊伸手取下賀珩束髮的龍吐珠金冠,翻出乾淨的袍子後,伸手去解對方的腰帶。

賀珩看了眼跟進來的宮女太監,用眼神示意這些人退下,轉而笑道:「剛才聽到雷聲,擔心你害怕,就想過來看看,沒有預料半路會下起雨來。」

「這天氣雨說下便下了,這麼多宮人陪著,我哪裡會害怕,你這麼跑來,不是讓人擔心麼,」曲輕裾扒開他得衣服,戳了戳他胸口處的肌肉,「下面的人怎麼伺候的,也不知道帶上傘給你遮雨。」

賀珩笑了笑,沒有說自己走得急,下面的人來不及準備,他把人摟進懷裡,胸口皮膚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不過是淋了幾滴雨,能有什麼事。」

曲輕裾瞥了他一眼,在他腰間擰了一把:「先把衣服換了。」

無奈的鬆開懷裡的人,賀珩當著曲輕裾的面把自己脫得精光,見她一副取笑的模樣上下打量自己 ,便道:「怎麼了?」

曲輕裾摸著下巴,然後上前抹了一把他的腹肌:「好生俊俏的美人,不如讓小爺親香親香,跟著小爺吃香的喝辣的。」說完,踮腳在賀珩下巴吧唧了一口,然後快速退回來後,她就看到賀珩的小兄弟精神起來了。

這麼容易就站起來了?曲輕裾挑眉,笑瞇瞇的繼續退了一步,有些遺憾道;「如今在孝期,奴家竟無法伺候皇上,真是太遺憾了。」說完,還假意抹了一把眼淚。

賀珩大步上前,把人一下撈進懷裡,轉而躺倒在寬大的床上,壓住曲輕裾狠狠親了幾下,才喘著氣道:「世人說妖女惑人,我不知何為妖女,今日才知如輕裾這般勾人的便是妖女。」說完,手還在曲輕裾的胸口輕輕揉了揉,笑道,「不知小爺伺候得美人高興否?」

曲輕裾伸手從賀珩的肩劃到他的腰部,舌尖輕輕劃過唇角,「美人何必如此主動,這般光溜溜的投懷送抱,讓小爺實在有些難為情啊。」

被曲輕裾的動作勾得全身起了火,賀珩大手一扯,在她身上折騰了好一陣,才暗啞著聲音道:「待過了這三個月,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拉著她的手慢慢往下移了去。

賀珩最終在曲輕裾的幫助下瀉了火,他一拉被子把光溜溜的兩人裹在一塊,用鼻尖在曲輕裾膩滑馨香的肩頭磨了磨,聽著外面的雷雨聲,感慨道:「有了輕裾,我方才覺得天下女子不過如此,皆萬不及輕裾其一。」

曲輕裾笑著伸手攔住他的脖頸,任他在自己的胸前作亂,卻沒有說話。賀珩登基後,除開在外人面前,私下裡在她面前從未用「朕」來自稱,他待自己的態度仍如在端王府時一樣,甚至越來越親近。

她不是悲觀的人,所以也不會因為賀珩這樣的態度而害怕退縮,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很享受賀珩對自己的好,而她也會同等回報賀珩應有的好。賀珩若是真對她有情,她喜聞樂見。若是賀珩對她沒感情,她也不會傷心欲絕,而且她有信心在自己爽快死之前,坑賀珩一把。

愛情不是生活必需品,但若是有愛情來做她生活的調劑品,她也不會推拒著不去享受。

小說話本中的女人總是為了愛情要死要活,可是她又不是女主角,用不著走女主角一樣的路。她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這玩意兒?

曲輕裾笑得媚眼如絲,右手摩挲著他的後背,就在賀珩神魂顛倒時,一腳把賀珩踹開,隨手抓起賀珩的袍子披在自己身上,翻身下了床。她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賀珩,「皇上能說出這話,可見是千帆過盡,只可惜妾只有皇上一個男人,不知道哪個男人更好,可真對不起皇上了。」

賀珩被曲輕裾踹了一腳,可是偏偏半點怒意也發作不起來,他靠著床頭坐了起來,看著曲輕裾挑著下巴鳳眼微瞇的模樣,笑出了聲。

為什麼明明輕裾身上披著他的袍子,他偏偏還覺得說不出的有魅力呢?

賀珩不知道,這種讓他覺得有魅力的東西,有一個專業的名詞,那就是女王范兒。

守在外面的宮人們聽到內室傳來皇上的笑聲,各個面色平常,反正他們就沒有見到皇上來了這裡後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夜裡三更時分,外面的雷聲已經停了,不過還下著淅瀝瀝的雨,賀珩藉著夜明珠的光看了眼身邊沉睡的曲輕裾,輕手輕腳的從床上起來,穿上袍子後,從一堆衣服中找出曲輕裾給他繡的荷包繫上,連頭冠也沒有束,就悄悄的出了內室。

候在外面的明和見皇上手裡拎著鞋襪,光著腳就出來了,忙跪到皇上面前伺候著他穿好鞋後,才小聲道:「皇上,這會兒可是回寢宮?」如今正是孝期,若是皇上在皇后娘娘這裡過了一整晚,就算別人不敢說什麼,這面上也不好看。

「嗯,」賀珩點了點頭,看了眼身後,帶著伺候的人離開了。

屋子內,曲輕裾睡得正香。

忙完端王府上侍妾一事,曲輕裾總算有時間到兩宮太后那裡去坐一坐,前些日子都只是匆匆見個禮便出來了,現在她名分已定,後宮的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就該跟兩位婆婆聯絡一下感情了。

母后皇太后並不多話,與曲輕裾說了一會兒便讓曲輕裾回去休息了。到了第二天,曲輕裾又往聖母皇太后那裡走。

韋太后的福壽宮在後宮西面,曲輕裾坐著鳳輦走了好一會兒才到福壽宮門口。從兩宮太后住的宮殿名字就能看出皇帝的心意,人家母后皇太后就長寧二字,到了聖母皇太后這裡,那就是又有福又有壽了。

由此可見,兒女還是親生的好啊。

一進福壽宮,韋太后便讓曲輕裾坐下了,她待曲輕裾的態度與往常無異,就連提到賀珩那道類似於情書的封後詔書,韋太后也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反而笑道:「哀家聽聞這道聖旨後,可是笑了好一場,皇上能對你上心,那是好事。」她歎了一聲,「你也不用想別的,哀家知道你是好孩子,這後宮中若有不長眼的,你是後宮之主,儘管嚴懲便是。」

這是明明白白告訴曲輕裾,她不會沾後宮事務了。

這讓曲輕裾重新認識了自己這位婆婆,按照一般套路,一個女人好不容易母憑子貴成為太后,怎麼也要享受一下高高在上的滋味,怎麼她這個婆婆反而擔心她抓不穩後宮權利似的

「母后您放心,兒媳知道,」她看了眼四周,發現裡面的擺件雖然因為孝期全部避開艷色之物,但是仍舊能看出,比原來的鍾景宮講究,「不知母后可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地方,兒媳立馬讓人去辦。」

「有你與皇上坐鎮,哀家這裡能缺什麼,殿中省每出了什麼好東西,你和皇上便巴巴的讓他們先送到哀家這,你再讓人送,這宮裡可就裝不下了,」韋太后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日後若是空閒,多來哀家這裡坐坐就行,別的東西只怕哀家這裡比你還多呢。」

韋太后說的也是實話,她如今是皇帝親娘,皇帝待她又孝順,皇后也不是與她對著干的不省心兒媳,如今她每日被幾個太妃捧著,偶爾還召淑貴太妃來聊聊人生感悟,沒事再宣宮中藝府的人來給自己講講書,這日子不要太舒適。

她想要的已經實現了,兒子成為了皇帝,與兒媳感情深厚,她又不想做女皇帝,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去跟兒媳爭後宮權利,是吃多了撐著麼?

更何況如今宮中兩位太后,她若是插手後宮之事,另外一個太后自然也有權利插手。她自己兒子的後院,作甚讓別人插手?

所以韋太后覺得現在很好,完全不需要改變。

曲輕裾在韋太后這裡蹭了一頓午膳,婆媳倆還交流了一下賀珩幼時的樂事,才心滿意足的分開。

出了福壽宮大門後,曲輕裾對木槿道:「母后大概是我最佩服的女性了。」這樣的女人,放在什麼地方,都是值得人尊敬的,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遇到一個好男人。

木槿知道皇后娘娘提到的母后是聖母皇太后,作為宮女她無法接話,但是在心裡卻是贊同的,並且還感到慶幸,若是聖母皇太后喜歡管著後宮一切事物,那可就愁人了。

鳳輦經過御花園時,曲輕裾意外的發現賀珩正站在荷花池旁,他的面前還跪著一個身著綠腰襦裙的少女。

眉頭皺了皺,曲輕裾示意鳳輦停了下來。

木槿往荷花池邊一看,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這不是先帝在時留下來的選女嗎?

當初全國各地幾百名選女進宮,最後只留下二十餘人,可是先帝駕崩後,這些選女便住在團芳殿中不能隨意走動,這會兒怎麼跑到御花園來了,這也太沒有規矩了!

曲輕裾下了步輦,笑著道:「木槿,我們去瞧瞧。」

「是,」木槿把皇后娘娘的手小心扶住,後面的宮女太監呼啦啦的跟了上去。

賀珩一張臉沉得幾乎擠出水來,他正想開口,就見到曲輕裾朝這邊走了過來,面色微微一變,往後退了一步,離跪著的選女又遠了些。

錢常信小聲道:「皇上,皇后娘娘過來了。」

「朕知道,」賀珩瞪了他一眼,「多嘴!」

錢常信默默的低下頭,開始研究皇上龍鞋上的花紋。

倒是跪在地上的少女面色變了變,把頭埋得更低了。

☆、91·誰比得過我男人

曲輕裾走到賀珩跟前,沒有去看跪在一邊的選女,作勢要福下去,卻被賀珩伸手扶住了,把人拉著往華蓋的陰影處站定,「方纔朕去後殿看你,才聽聞你去了母后那裡,母后這幾日可好?」

「母后一切都好,」曲輕裾拿著扇子搖了起來,特意把手往賀珩面前移了移,讓兩人都能扇到風,「母后還讓我們一起去她那裡用膳,她老人家心裡時時都掛念著您呢。」

「既然如此,明日我們一起去福壽宮用午膳,」賀珩指著跪在地上的少女,語氣冷了下來,「這個選女你可認識?」

曲輕裾順勢轉過身,見這個選女低著頭,便道:「抬起頭來。」

選女抬頭時有些猶豫,被身後一個太監捏著下巴抬了下來,她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視曲輕裾。

皺了皺眉,曲輕裾雖然有身體原主的記憶,但是很多時候她不會刻意去翻原主的記憶,現在看到這個少女,她便想起了一些不快的事情,淡淡道:「這不是魏姑娘麼,兩年時間不見,魏姑娘長得越來越標誌了。」

這個女子是曲老太太娘家侄孫女,曾經在昌德公府住過一段時間,與曲約素關係很不錯,有時候還喜歡奚落身體原主兩句,名字叫魏珍還是魏珠來著?

「選女魏珠見過皇后娘娘。」待太監鬆開魏珠的下巴,她便立馬跪趴在了地上,顯然很害怕曲輕裾翻往日的舊賬。

「沒有想到舅公竟捨得送你入宮,」曲輕裾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的搖著手裡的扇子,「如今選女全住在團芳殿,你怎麼走到這裡來了?」說完這句話後,她就看到魏珠肩膀開始瑟瑟發抖,原本覺得有些無聊的她當下有了些興致,扭頭看向身邊的賀珩,「皇上,不知這位魏姑娘怎麼遇上你了?」

賀珩看到她眼裡的戲謔,無奈笑道:「朕久等你不歸,就打算跟著去給母后見禮,誰知道會遇到一個無視規矩的大膽選女,還敢跟朕誣蔑皇后。」

「哦?」曲輕裾嘴角含笑看著魏珠抖得更加厲害,「不知魏姑娘說了本宮什麼好事?」

魏珠嚇得瑟瑟發抖,她原本不忿曲輕裾這樣的女人做皇后,誰知才不過說幾句話,皇上便動了怒,如今見曲輕裾與往日不同的強勢模樣,害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魏姑娘若是不想說,本宮也不為難你,來人……」

「皇后娘娘,您還記得兩年前嗎?」魏珠抬起頭,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當時姑祖母跟臣女爺爺定下了口頭承諾,您可還有印象?」

錢常信聽到這話,示意讓宮人們都退開,只餘下近身伺候皇上皇后的幾個人。也不知道這個選女發瘋會說什麼,既然皇上與皇后沒有叫她閉嘴,他就只有讓下面的人不去聽。

「你說兩年前祖母跟舅公有意讓本宮與你哥哥做親一事?」曲輕裾倒是落落大方,她搖著扇子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盯著魏珠,語氣驚異道:「本宮有皇上這樣好的夫君,哪裡還記得這種沒影的事,對了,你哥哥叫什麼來著?」

我的皇后娘娘呢,您怎麼就這麼大刺刺的說出來了,這讓皇上怎麼想?木槿緊張的看向皇上,結果只看到皇上滿臉的笑意,當下便糊塗了,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嗎?

雖然在聽到曲家有意讓曲輕裾嫁到魏家後有些惱怒,但是賀珩很快被曲輕裾後來的那句話弄得通體舒爽。這話說得對,有他這麼好的男人,別的男人還算什麼?

更何況輕裾與魏家的婚事只是提了一下,並沒有真的定下來,他還不至於為了這種小事遷怒輕裾。

依照曲家待輕裾的態度,他可不相信曲老太太是想為輕裾好。想到曲輕裾嫁進王府時帶來的豐厚嫁妝,賀珩冷笑,定是為了圖謀田氏當年留給輕裾的嫁妝。想到這,他冷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魏珠,「滿口胡言,竟敢抹黑皇后,實在膽大包天!」

魏珠聽出皇上語氣裡的不滿,忙道:「請皇上明鑒,民女所言句句屬實,當初若不是先帝賜婚,姑祖母就答應魏家的提親了。」

「既然婚約未成,自然說明朕與皇后在一起是天意,你在朕面前故意提及這些事,難不成是想毀皇后清譽?!」賀珩聲音越來越沉,厲聲道,「魏氏之女家風不正,規矩不嚴,傳朕旨意,凡大隆朝皇室者,不可納魏氏女為妻妾,魏氏女永世不得送選女入宮。」

這旨意一出,等於是斷了魏氏女子的青雲路了,曲輕裾看著面無表情的賀珩,笑著轉過頭,視線落到癱軟在地的魏珠身上。

「拖下去,賞四十大板送回魏家,」賀珩握住曲輕裾的手,冷道,「今後若是有選女在宮裡隨意亂走,通通杖責四十後趕出宮。」

一個被皇上下令打過板子又送出宮的女人,這輩子別想嫁出去了。曲輕裾看著魏珠被太監拖下去,歎了口氣,「我不過是由一個不受待見的嫡女成了皇后,竟是如此容不得別人的眼。

「讓這樣的人到我面前誣蔑你,這些人是把我當成了傻子,」賀珩扶了扶她鬢邊的銀角釵,語氣格外溫柔,「別為了這種人傷神,走,陪我去午睡一會兒。」

曲輕裾笑了笑,「有皇上在,我傷什麼神,皇上英明睿智,絕世無雙,千秋萬代。」

「朕的千秋萬代不也是你的?」賀珩笑開,心情很好的帶著曲輕裾回了天啟宮後殿,至於剛才的事……

輕裾有了他這麼好的男人,還會去想別人?!

錢常信與木槿四目對上,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種感慨的情緒,然後默默的跟了上去。

「魏家的女人被趕出了宮?」賀淵一腳踢開給自己按膝蓋的太監,這些日子他常常要去壽康宮跪著給先帝祈福,膝蓋早青了一大塊。

「本王的皇兄對皇后可真是癡心一片,連這種事都能忍,」他冷笑道,「他倒是好手段,才多久時間,就把朝上的人壓得服服帖帖了。」

站在下首的高鐸聽到這話,猶豫了一下才道:「王爺,如今形式比人強,我們不如暫時按兵不動,等待好時機?」

「好時機?」賀淵嗤笑一聲,「如今本王在朝上的人已經被打壓得七七八八,老大的人早就站到新皇一派了,父皇重用的幾個大臣中,田晉珂和羅長青與皇后關係匪淺,自然會盡心扶持新帝,至於魏炆廣陸景宏這種人,不用新帝用手段,就是新的保皇派。父皇的禪位詔書是當著好些大臣擬的,印是他親手蓋的,你說本王還有什麼好時機?」

高鐸沒有想到瑞王把現實看得如此清楚,猶豫著道:「既然如此,王爺您何不好好替皇上辦事,這樣皇上也不好再針對您。」

「賀珩那樣的人,面上做得比誰都漂亮,狠起來也沒有幾個人比得上,」賀淵本來是十分傲氣的人,可是短短兩月,便被現實打壓得去了一半的傲氣,「就算本王歸順了他,他也不會待本王多親近。何況本王也不想捧著他,」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本王就見不得他好。」

高鐸默默的看了賀淵一眼,這種沒事折騰的行為,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啊?

「如今魏家的人該怎麼辦?」他猶豫道,「皇上待皇后情比金堅,魏家這種手段不過是自取其辱,他們若是求到王爺您該怎麼辦?」

賀淵冷笑道:「當初是他們求著讓本王幫忙,如今他們自己愚蠢,把事情辦砸了,與本王何干。」說完,他召來何福兒,「日後魏家人若是上門,通通不見。」

「是,」何福兒記下後,猶豫了片刻後道,「王爺,西側院的曲側妃病重,是否給太醫院下帖子,招個太醫給側妃瞧瞧。」

「這種由王妃管的事,問我作甚?」賀淵不耐的擺手,顯然已經不把西側院的人放到心上。

何福兒當下便明白了,正是因為王妃不管,他才拿了瑤溪的好處來求王爺,看這個樣子,西側院的那位是失寵了,他日後也不必在西側院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