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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按照規矩,除開嫡妻外,新皇其他女人至少要等先帝大行二十七日後方能進宮,正式冊封更是要等三個月以上。但是不管如何,該安排的必須要安排,就算不能馬上晉封,但是誰該封什麼品級,誰住什麼地方,也必須提前定下。

曲輕裾搶過賀珩手裡的棉布,自己慢慢擦著,「她們是皇上你的妃嬪,豈能由我來定。」

看著對方疏淡的眉眼,賀珩心頭微澀,他歎了口氣,按住曲輕裾擦頭髮的手,「她們不過是後宮妃嬪,你是我的皇后,是要陪我一生的女人,這些事當然可以由你來定。」

曲輕裾突然笑開,她把棉布扔到一邊,看著賀珩笑道:「皇上,說話可算話?」

儘管曲輕裾用著玩笑的語氣說這些話,但是賀珩就是莫名的覺得,對方這句話問得格外認真。

他心頭一震,看著她慢慢的鄭重的把頭點了下去,俯身在她額角吻了一下,「我說的都是真的。」

曲輕裾默默的垂下眼瞼,隨即眼神一變,笑著道:「既然皇上你這麼說,那日後宮裡美人位分我就做主了。」反正她早打定主意快活一天是一天,那麼現在也不變。

賀珩能容忍她多久,她就囂張多久,待賀珩容忍不了她的那一天,大不了也就一死。

人生自古誰無死,不過是爽死或者憋屈死。

察覺對方莫名的變得活力四射,賀珩雖不明白為何她轉變這麼快,但是心頭那點憋悶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再度笑瞇瞇的拿起棉布給曲輕裾擦起頭發來。

「江氏出生雖不比馮氏,但是為人十分沉穩,進退有度,不如就晉她為妃,居玉屏宮。羅氏沉默寡言,為人老實,居三品貴嬪合適。韓氏最早伺候你,不過出生實在低微,不如封個五品良娣。至於馮氏,出生雖好,但是由側妃貶為侍妾,我待她也沒有什麼好感,她品級由皇上你自己定吧。」曲輕裾十分率性的表示了自己的喜惡,至於賀珩如何想,她懶得管這麼多。

賀珩確實沒有想到曲輕裾會直接對著自己說不喜歡某個侍妾,見她一副隨便你怎麼想的模樣,他心情甚好道:「其他人都照你的意思辦,至於馮氏,既然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她,就封個七品才人。她怎麼也算是王府老人,低於七品不太合適。」

對於賀珩最後一句類似於解釋的話,曲輕裾斜睨了他一眼:「這可是皇帝你定的,與我可沒有干係。」

「不是說我不喜歡她,與你有何干,」賀珩摸了摸她頭髮,發覺幹得差不多了,才有些不捨的起身,「時辰不早了,今日你曬累一天,早些睡吧。」

因為熱孝期,他們就連私下待久了都不行,更何況是通房,曲輕裾微笑著目送他出了後殿的門,伸手撥了撥頭髮,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慶德三十四年,大隆朝慶德帝駕崩,皇二子繼位,因先帝剛逝,新帝大為悲慟,表示當年仍延用慶德為元號,並欲守孝三年,臣子們雖感皇上仁孝,但是帝王何等繁忙尊貴,守孝三年實在傷害龍體又與社稷無益,於是在滿朝大臣苦求無數次後,新帝才勉強答應以月代年,守孝三月。

就因此事,新帝多次至先帝靈位前告罪,並日日上香不斷絕,此舉引得天下學子讚譽,並且有不少人為此立書立傳,以示新帝之仁孝。

不管前朝如何,在先帝大行一月後,曲輕裾終於下令讓人迎端王府的幾位侍妾入宮。

當然,除了賀珩以及幾個近身伺候的人外,誰也不知道,這些侍妾的品級宮殿不是由皇上決定,而是由皇后決定下來的。

☆、87·愚蠢

端王府的男女主人雖然已經進了宮,但是此處仍舊有重兵把守著,過往的人都知道這是新帝登基前住過的宅子,路過時都格外小心。

如今就連端王府上的妾侍娘家,身份那也是水漲船高,雖沒有多少人去特意討好,但是對這些人客氣了不少。

對於端王府的妾侍們而言,王爺能繼位,那實在是天大的驚喜,王府的侍妾能與宮裡的娘娘相比嗎?更何況她們幾人都是皇上登基前伺候的,位分怎麼也不會太低,到時候就算皇上待她們不夠寵愛,至少身份上還過得去,史書上也能記上她們一筆。若是王府侍妾,百年之後,誰還記得她們?

可是很快她們的興奮勁兒便過去了,王妃在皇上進宮的當下傍晚便接進了宮,此後便沒有聖旨下來。眼看著先帝的靈柩送往了皇陵,眼看著皇上舉行了登基大典,但是仍舊沒有人來接她們進宮。

馮子矜與韓清荷心裡焦急,便商量好一起去找江詠絮,怎麼說江詠絮現下也是她們幾人中地位最高的一個。可是等兩人走進江詠絮的院子後便傻眼了,虧得她們兩人心急火燎的,結果這位竟是坐在樹蔭下看書,前面擺著一盞涼茶,身後還有個丫鬟打扇,那模樣可真是愜意得很。

馮子矜瞧不得她那副淡定的樣兒,便上前道:「江側妃真是好涵養,到這個時候也不著急。」

江詠絮把書合上,看了兩人一眼,「兩位妹妹請坐,這麼大熱的天兒,怎麼到我這裡來了?」

丫鬟搬來兩張凳子放到兩人身後,韓清荷雖然也心急,但是也知道馮子矜的話有些不對味兒,她道聲謝後才笑著坐下:「這些日子皇上與娘娘都不在府裡,我想著有些無聊,便想著到姐姐你這裡說說話。」

江詠絮知道韓氏也在心急進宮一事,雖然話比馮氏說得漂亮,但是心思卻不比馮氏少,她端起茶杯道:「這是前幾日娘娘特意讓人帶來的茶葉,一口下去清涼消暑,兩位妹妹不如也嘗嘗。」

端起面前的茶葉抿了一口,韓清荷覺得茶葉有些苦,但是嚥下後,確實覺得心頭的暑意消了些,她放下茶杯笑道:「娘娘賞下來的果真是好東西,可見娘娘心疼姐姐呢。」王府裡的四個侍妾,曲輕裾雖然誰都不親近,但是待江詠絮確實要好上幾分。想到這裡,韓清荷有些後悔,若是當初她也學著江詠絮早早向曲輕裾投誠,日後就算皇上不寵愛她,但有了皇后倚靠,日子也會好過不少。

聽出韓氏話中有刻意討好自己的意思,江詠絮淡淡一笑:「娘娘待我們都是一樣的,妹妹說笑了。」說完,她看向馮子矜,「妹妹也是來找我說話的?」

「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就問你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入宮?」馮子矜看也不看桌上的茶,有些不耐的搖著手裡的扇子,「別說那些虛的,難不成我們被娘娘就這麼晾著?」

「我們何時入宮,是皇上與娘娘說了算,我如何得知?」江詠絮看著馮子矜手上的扇子,那扇面上描著大朵大朵的紅色牡丹花,她勾了勾嘴角道,「如今後宮事務繁亂,先帝大行也不過一月,皇上與娘娘都在悲痛之中,我們豈可給皇上與娘娘添亂?」

馮子矜瞥了眼江詠絮臉上的笑,嗤笑道:「江側妃果然好氣度,既然如此,我便走了。」她站起身,哼道,「有本事你就別進宮。」說完,便怒氣沖沖的出了側院。

韓清荷捧著一杯茶乾笑兩聲,她看了看馮子矜的背影,「馮姨娘性子還是這般。」

「這性子入宮,有她受的,」江詠絮看慣了馮子矜的做派,淡定的轉頭對她道,「我們是皇上身邊伺候的老人,早晚會有人接我們入宮,有什麼可急的。宮裡人事變動,各宮的主子要搬遷,我們又不是正妻,有什麼資格像娘娘那樣早早就進宮?」

「姐姐是難得明白人,妹妹受教了,」韓清荷笑著應下,「娘娘賢德,定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她雖是王爺身邊最早伺候的女人,可是在江詠絮面前,也只能稱她一聲姐姐。想到不久要進宮,她就有些忐忑不安,也不知皇上會給她什麼位分,她在四人中身份最低,想來位分也會是最低的。

這麼一想,她原本的興奮勁兒消了大半,對江詠絮道:「我們四人中,只有我出生最為低微,就連羅妹妹都有個因公病逝的舅舅,我能有什麼呢。」想著自己父親那八品官位,說起來是官,實則連王府看門的都比不上。

「妹妹何必這麼想,我們都是伺候皇上的,難不成皇上是看我們娘家定位分的?」江詠絮勸慰道,「這麼想可不對。」

韓清荷馬上反應過來,娘娘可是連娘家都沒了,她這話可說不得。想到這,她馬上道:「是我想得岔了。」

「這就對了,人只要會想,就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江詠絮剛說完這句話,就見王府一個管事滿臉喜色的跑了進來,一到她們面前便行禮道,「各位主子,皇上聖旨下來了,要接諸位主子入宮呢。」

江詠絮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先帝大行第三十二天,這個時候入宮,正是合適。

她看向皇宮方向,歎了口氣,東西都是早收拾好的,就等著這個聖旨下來了。

因為先帝的駕崩,新帝繼位,天下又風調雨順,倒也沒有誰找事來噁心賀珩,唯一讓他不高興的大概便是這會兒在朝上說曲輕裾身份不堪為後的御史了。

他面色沉靜聽完御史的話,冷笑道:「照你這麼說,若是天下男人都因正妻娘家犯了錯事便拋棄結髮之妻,那麼還何談糟糠之妻不下堂?又或者說,在秦御史心中,髮妻是可以隨意拋棄的。」他重重的一拍龍椅扶手,怒指著這位御史道,「如此薄情寡義狼心狗肺之人,豈堪做我大隆朝御史,若是天下御史皆如你這樣,我大隆朝還有何情義可言!」

「皇上!」秦御史沒有想到皇上把話說得這般嚴厲,腳下一軟,便跪了下來,「皇上,王妃雖是皇上您結髮之妻,可是她有如此不堪的長輩,何以母儀天下?」

「秦大人這話是指我田家女子不堪?」田晉珂一步跨了出來,語氣沉痛道,「皇上,微臣的妹妹雖不是奇女子,但是也算是謹言慎行,聰敏賢德,早年雖被狼心狗肺之人害了性命,但是何來不堪二字,求皇上還微臣妹妹一個公道!」

眾人都知道秦御史指的是原來的昌德公與梁氏,可是田晉珂的妹妹才是王妃生母,秦御史這是拿著把柄往別人手裡送啊。

「皇上,微臣以為,王妃生母曾受過孝慈恭皇后親口誇讚過,自小又有祥清候夫人教導,為人十分賢德仁厚,又是皇上髮妻,乃是後位不二選擇。曲氏一家所犯罪孽,王妃本是受害人,秦御史非但不同情,反而以此誣蔑王妃清譽,實在太過荒唐,懇請皇上重責此人,還田大人一個公道。」羅長青臉色同樣凝重的站了出來,孝慈恭皇后乃是先帝已經逝去的母后,羅長青抬出她來,就是給曲田氏抬高了身份。

「臣附議!」魏炆廣站了出來。

「臣弟附議!」賀明跟著站了出來。

「臣等附議!」

在場大臣誰看不出皇上待王妃的感情,更何況人家端王妃還有田家站在身後呢,這秦御史好歹也是書香名家秦氏一族的,怎麼就做出這等蠢事。

「來人,奪去此人官位,此生用不得錄用。」賀珩冷冷的看著面色慘淡的秦御史,沉聲道,「讀書人當先修心,不然書讀得再多,失了情義又有什麼用。立後之事今後無需再議,朕此生只立曲氏為後,再無二人!」

前面的話還好,眾人聽到「再無二人」時一愣,隨即齊齊跪下道:「皇上重情重義,臣等楷模。」

滿意的看了眼下面跪著的朝臣,賀珩站起身道:「退朝!」

眾人跪著目送皇上離開後,才慢慢的站了起來,不少人開始稱讚皇上的美德,想必今日之後,大隆朝寵妾滅妻的男人又會少許多,尊重正妻的男人又要多上不少。

便是田晉珂也沒有想到皇上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出這麼重的承諾,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皇上會決意此生只有外甥女一個皇后。

「賢婿,我們一道走?」羅長青笑著走到田晉珂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岳父請,」田晉珂拱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落後了羅長青半步。

羅長青也不跟他堅持,二人慢慢走出大殿,他道:「早前聽聞娘娘與瑞王妃關係不睦,今日看來,還真不是謠言。」

田晉珂扯了扯嘴角,「岳父所言甚是。」

只是秦家這次做得也太難看了些,他心情頗好的笑了笑,不管怎麼樣,皇上能這般待外甥女,他早逝的妹妹總算能瞑目了。

「皇上,」錢常信看著皇上不太好看的臉色,小心捧上一杯茶。

「秦氏!」賀珩一手把茶盞揮落在地,沉聲道,「看來朕的三弟府上伺候的人還少了些。」

☆、88·封後

幾輛素色馬車經過側門進了皇宮大門,守門的護衛看著這些馬車漸行漸遠,這陣仗比起皇后娘娘進宮時可要差遠了。

如今皇上雖沒有正式冊封皇后,但是經由朝堂上那一鬧,宮裡誰還不知道曲氏就是板上釘釘的皇后,殿中省不知有多少宮女太監削尖了腦袋想去伺候皇后娘娘,可惜皇上親自替皇后娘娘選了一些得用的人。光是皇上待皇后娘娘這份心思,便讓宮裡人看得明明白白,在皇上心裡,端王府那些侍妾加起來還比不得皇后娘娘一根手指頭。

「停!」細長的太監聲音在馬車外面響起,幾輛馬車便同時停了下來,下令的太監看了眼身後的馬車,揚聲道:「請諸位主子下車,上步輦。」

江詠絮扶著艾綠的手下了馬車,見不遠處放著四架步輦,其中一架比其他三架精緻不少,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原本下令的太監便走到她面前,笑著道:「見過娘娘,奴才是玉屏宮的總管事何壽,請您請往這邊走。」伸手便把江詠絮往最精緻的步輦處引。

扶著江詠絮的艾綠心頭一喜,這個太監敢稱她主子為娘娘,是不是說明皇上要給主子一個高位分?

待江詠絮坐穩步輦,太監抬了抬手:「起。」說著,也不管其他三人,跟著江詠絮走了。

待江詠絮的步輦起步了,才有太監上前口稱主子引著三人做上步輦,跟在江詠絮身後走著。

他們這些侍妾進宮後首先要拜見的便是皇后,一行人走了一段距離,在靠近天啟宮後殿時,便放下步輦,由四人步行著走進去。

何壽走到後殿門口,對著守門的太監道:「端王府上的諸位主子接進宮來了,煩請公公通報一二。」

守門的太監品級雖不及何壽,但是卻是在天啟宮當值的,他見何壽十分禮貌,自然也不會擺出高姿態,他對著何壽一拱手:「原來是何公公,且稍等,小的進去問問。」

「有勞,有勞!」何壽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熱情,眼見對方進去詢問後,才轉而走到江詠絮身邊,小聲道,「娘娘,因為魁元宮翻新工程不小,所以皇后娘娘如今暫居在天啟宮後殿,您居住的玉屏宮離得魁元也不遠,日後給皇后娘娘請安倒也十分方便。」

江詠絮當下明白這個叫何壽的便是自己宮裡的太監總管了,她快速的上下打量他一眼,見他行事有度,不是糊塗人,便點了點頭,「皇后娘娘身份貴重,居住的地方翻修起來自然要多費些力氣。」

何壽當下便笑了,心裡也鬆了口氣,原本還擔心伺候一個拎不清的主子,現在一瞧,這位是個聰明人。想來也是,四個侍妾中只有她一人能封妃,連住處也是離魁元宮比較近的玉屏宮,這至少說明皇后娘娘待她最為親近。

皇上不喜愛還不是太嚴重,若是連皇后也跟著不喜歡,這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馮子矜站在江詠絮身後,臉色有些難看,從剛才進宮到現在,這些人明裡暗裡捧著江詠絮,難道她日後會是她們四人中身份最高的?

她的出生才是四人中最好的,怎麼身份最高的偏成了江詠絮?

羅吟袖與韓清荷倒是低眉順眼的站著,她們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後殿的大門,只等著皇后的宣召。

四人站了一會兒,原本守門的太監出來了,他滿臉帶笑道:「皇后娘娘請諸位主子進去呢,請。」話說完,金盞便從門內出來,她對四人一個福身,「諸位貴主兒,請隨奴婢來。」

「有勞金盞姑娘,」江詠絮對她一笑,抬腳往門內走去。

「不敢,」金盞往旁邊退開,在旁邊做出請的姿勢,引著四人進了內殿。

「娘娘,幾位貴主兒進來了,」黃楊小聲道。如今後宮其他地方皆稱曲輕裾為皇后娘娘,倒是曲輕裾自己身邊的人還稱「娘娘」,畢竟甚至還沒有正式下來,稱皇后還有些不合適。

曲輕裾睜開假寐著的雙眼,果然就見四人走了進來,對著自己齊齊跪了下來,行了三拜九叩大禮。

被四個人齊刷刷的這麼大拜,曲輕裾繃著臉皮受了,待四人一拜完,她便給四人賞了座位。打量了眼四人,穿著都很得體,看來為了進宮也下了一番功夫。

「好些日子不見,諸位可還好?」曲輕裾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搖著手裡的扇子,「早便想迎你們進宮,只因重重原因,倒廢了些時日。一是住處還未收拾好,二是先帝大行不久,這日子一拖,竟已經月餘了。」

「勞娘娘掛念,嬪妾一切都好,」江詠絮答道,「只是嬪妾們十分擔心娘娘管理後宮煩累,所以也不好讓人傳請安信給您,今日一瞧,皇后娘娘果真清減不少。」

曲輕裾瘦了是假話,但是一身白衣的她瞧著確實比往日在府中多了幾分柔弱之感。

江詠絮暗自打量了對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皇后娘娘的容貌與剛嫁進府時有些差別。但是轉念想到皇后剛進府時沉默寡言的性子,她又覺得是打扮不同的原因。

所謂相由心生,內裡換了芯子,容貌上多少也會有些變化,曲輕裾自己照著鏡子,倒沒有覺得有多大改變。她笑著道,「想必是因為夏季炎熱流多了汗,才瘦了些。」

「可不是,這夏天可是最遭罪的,」韓清荷小心接過話茬,「娘娘又要管理後宮這麼多事,哪能不瘦呢?」

幾人坐了沒有多久,就見賀珩穿著一件軟綢紗暗龍紋袍子走了進來,他走得極快,看也不看坐在一邊的幾個侍妾,端起曲輕裾喝過的茶杯便喝了一口,然後在上首方另一個椅子上坐下,「這天越發熱了,不過是從前殿繞過來,便遭罪得很。」

「參見皇上。」江詠絮等人忙不迭的起身行禮,賀珩不叫起便動也不敢動。

「嗯,你們幾個今天就進宮了?」賀珩隨意看了眼四人,微微皺眉道,「既然已經行完禮,就回自己住處去吧。」他擺了擺手,顯然不想太多的人留在這裡。

「妾等告退。」江詠絮等人行了禮退下,待出了後殿大門,幾人就看到一些太監拿著長長的罩著布袋的竹竿在樹上抓夏蟬,不由得開口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剛才守在外面的何壽忙回答道:「方纔皇上過來,聽到有蟬鳴聲,就說這幾日皇后娘娘沒有休息好,讓下面的人把夏蟬都趕走,好讓皇后娘娘好好睡個午覺。」

江詠絮看著四散飛走的夏蟬,難怪方才皇上急著趕她們走,原來是嫌她們耽擱皇后娘娘午休了。

走在後面的馮子矜撇了撇嘴,卻不敢說什麼,她隱隱覺得,皇上待曲輕裾的好已經有些過了。

侍妾們進宮的第二天,賀珩便下了後宮晉封的旨意。

先帝的皇后尊封母后皇太后,居東邊的長寧宮,賀珩生母敬貴妃尊封聖母皇太后,居西邊的福壽宮。安貴嬪晉貴太妃,淑貴妃晉貴太妃,按舊例,二人皆可由兒子接出宮奉養。其他先帝妃嬪皆有晉封,只是一些要搬去行宮,一些留在宮中居住。

「朕之髮妻曲氏,先帝曾贊福澤深厚,特賜婚於朕,曲氏年十五入府,柔嘉表度,溫婉賢德,鍾靈毓秀,聰慧無雙,天下難得,伺朕事必躬親,實乃女子之典範,端為母儀天下者,朕得此妻,實乃上蒼厚愛,今日特立旨昭告天下,冊其為天下之母,欽此。」

這道被後世認為賀珩深情證據的旨意就這麼當著群臣念了出來,在朝上念過一遍後,還要由專人到皇后面前再念一遍,待欽天監選了及時,行冊封大禮,授金印金冊才能算真正的大功告成。

曲輕裾在天啟宮後殿聽到一等女官念的封後聖旨後,簡直有些懷疑這不是一道封後詔書,而是賀珩當著天下人給她的情書,什麼叫做鍾靈毓秀,聰慧無雙,天下難得?還有什麼朕得此妻,實乃上蒼厚愛?

難道他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秀恩愛,死得快嗎?

「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屋子的宮人們齊齊道賀,臉上的笑意比曲輕裾自己還要明顯。

雙手從女官手裡接過聖旨後,曲輕裾才站起身,她看著手裡的這道聖旨,賀珩的字她認識,這聖旨上的字是賀珩親筆書寫的,而不是由御前侍讀代筆。

「恭喜皇后娘娘,」女官給曲輕裾行了一個大禮。

曲輕裾讓人賞了女官,待女官退下後,她見屋裡伺候的人都喜笑顏開,便道:「怎麼你們比我還要高興?」

木槿屈膝道:「皇后娘娘的喜事,便是奴婢們的喜事,奴婢們豈能不高興?」

曲輕裾笑著搖頭,又賞了後殿所有伺候自己的人,讓無干的人都退下後,才又看了一遍手中的聖旨,良久後她歎了口氣:「木槿,把它鎖上吧。」

左靜齋中,馮子矜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中的聖旨,怎麼也不能相信皇上竟然只封她做了一個小小的七品才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馮氏之女伺朕於潛邸,今封其為才人,特賜封號平。」輕聲念了一遍這道聖旨,馮子矜捏著聖旨的手用力得發疼,這道聖旨竟是一個褒語也無,彷彿如果她不是王府老人,根本就不會晉封她似的。

平,這又算什麼封號?

過了小半時辰,出去打聽消息的春雨回來了,馮子矜放下手裡的聖旨,問道:「消息打聽到了嗎,其他人是什麼品級?」

春雨戰戰兢兢縮著肩膀道:「回主子,奴婢……奴婢打聽到,江側妃晉封為賢妃,羅姨娘晉封為貴嬪,韓姨娘……被晉封為良娣。」

「竟然連韓清荷都被封為五品良娣?」馮子矜面色一白,咚的一聲坐到了椅子上,她失神的看著桌上的聖旨,皇上已經厭惡她如斯了嗎?

☆、89·新的魁元宮

給後宮諸人晉封以後,便是給前朝有功者加封,當然這加封不是廉價的大白菜,誰都能咬上一口。首先賞賜的便是兩宮皇太后的母族,兩位太后母族都是閒散之輩,賀珩也只賞了爵位,光有榮耀沒有實權。

再然後是一些有功的老臣,該升職的升職,該賞東西的賞東西,至於以前站在賀淵一派坑過賀老二的人,對不起,一邊乖乖站著去,不收拾你就不錯了。

這些賞賜中,最惹人注目的大概就是田晉珂了,他家雖是世襲的侯爵,但是在侯爺遍地走的京城,他能站到如此高位,全靠自己的能耐。如今皇上大手一揮,把他的世襲侯爵提升為世襲一等公,並賜封號忠義,賞賜五千兩白銀給忠義公擴充公爺府,最後還大方的親筆書寫了「忠義公府」牌匾賞給了田晉珂,可見聖寵之盛。

忠,自然指的是他對皇帝的忠心。至於這個義,有人猜測是皇上感念田晉珂對皇后的維護以及為妹妹田氏鳴不平之舉,才取了一個義字。

想到忠義公的風光以及已經沒落的曲家,不少人開始感慨,可見人做事還是要積德,所謂因果報應天理循環,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人家忠義公沒有好女兒,有個好外甥女,也是人家的命,羨慕不來的。

曲輕裾聽聞賀珩加封舅舅為一等忠義公時,倒不覺得有些意外,早前她就察覺到賀珩對舅舅十分推崇,顯然很欣賞他的為人作派,如今他上台,需要像舅舅這樣的人為他做事,與其說他賞舅舅,不如說告訴天下他欣賞忠於帝王的人才。

「皇后娘娘,魁元宮已經改建得差不多了,不如您移駕去瞧瞧有什麼地方不喜歡的,讓下面的改好,才好把擺設物件搬進去。」明和到了後殿,躬身站在曲輕裾面前。提及還在翻新的魁元宮。

翻新魁元宮大概是後宮中最大的工程了,這一個多月以來,幾乎是三班人馬連夜趕工,才改造成圖紙上的樣子。因為怕夏季翻新的宅子上塗料容易開裂,所以但凡上塗料的地方頭幾天還專門擱了冰盆降溫,足見皇上對此事有多重視。

曲輕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日天色陰涼,出門倒也不覺得曬,想必是明和特意挑的這麼個天氣來開的這個口,當下便點頭道:「今日天氣陰涼,出去走走也不錯,本宮整日待在屋子裡也有些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