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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久後,昌德公夫人親自接待了端王府的傳話嬤嬤,得到了端王妃壽宴當日會來參宴之事。

待傳話嬤嬤離開,昌德公夫人梁氏冷笑開口:「早聽聞那丫頭不受王爺寵愛,今日那傳話嬤嬤偏擺出一副王妃受重用的樣子,真讓人想不到那木訥人也會給自己做臉了。」

坐在她旁邊的曲約素歎了口氣道:「太太,姐姐已經出嫁,不管王爺是否寵愛,她總是端王妃。」

梁氏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知道女兒話中的意思,垂下眼瞼冷冷開口道:「不管她是什麼,日後不會尊貴過你去。」

曲約素聞言淡淡一笑,不再開口。

☆、貴客

時已入秋,天氣漸漸涼了起來,昌德公府上下一派喜氣,昌德公府上停滿了各色馬車,門房彎腰彎得都快直不起來了,還一勁兒笑著把人迎進大門裡。

二門外,昌德公的獨子與外甥熱情的接待來往賓客,兩人年齡雖不大,倒是得了不少年輕有為的讚揚。

近年來昌德公府雖然越來越沒落,但是誰讓人家出了個好女兒,嫁給了端王做王妃,不管各自心裡怎麼想 ,但是面上還是做得到位。不看僧面看佛面,端王的臉面總是要給的。

好歹這昌德公府是端王的岳家,來這裡露個臉送份禮總是利大於弊。

「昌德公福如東海啊。」說話的是保榮侯,此人在京中也只是個不上不下的人物,不過昌德公也不敢得罪,對方一發話,便迎了上去。

「哪裡哪裡,有勞侯爺跑這一趟,」昌德公攜著對方的手往大堂走,對方也不跟他客氣,一邊往裡走,一邊道,「今日你大壽,不知端王爺何時到,屆時定要請公爺引我找王爺喝兩杯。」

昌德公聽了這話,頓時有些不是滋味,端王府回帖說明王妃定會來,至於王爺會不會到,這事說不準,保榮侯這話一說,讓昌德公心裡有些怨出嫁的女兒沒本事,籠絡不到王爺的心,讓他受這份尷尬氣。

「一定一定,」昌德公笑著把人往屋內請,掩飾了心裡的尷尬。

保榮侯笑著道:「公爺忙著,我自己進去便是,不必客氣。」說完,便自己進了廳裡,心裡確是在冷笑,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曲家嫁到端王府的那個女兒,根本就不得王爺的喜歡,這會兒王爺會來參加他昌德公的壽宴才是奇怪呢。

以為有個女兒是王妃就是皇親國戚了?我呸!

內院花園,梁氏接待著女眷們,看著今年比往年更熱鬧的景象,梁氏心情有些複雜,往年這些人只送了禮並不露面,今日反倒各個有空了。還不是因為那個曲輕裾做了王妃,這些人還話裡話話譏笑她對曲輕裾不好,仿似說這些她們就能高貴兩分幾分似的。

「照我說,夫人真是好福氣,大女兒做了端王妃,三女兒又長得這般如花似玉,」保榮侯夫人說到這,還特意停下來看了眼站在角落的伺昌德公府庶出的二姑娘,「二姑娘也長得標誌,這般福氣可是我們羨慕也羨慕不到的。」

「王夫人可別誇這些丫頭了,」梁氏笑得有些冷,「我們家幾個野丫頭,哪裡及得上貴府的小姐們。」這京城上下,誰不知道保榮侯的大女兒死活嫁了個窮書生,這會兒三天兩頭回娘家打秋風。

誰知保榮侯夫人王氏偏偏沒被梁氏這話氣到,只回道:「哪裡哪裡。」

其他人冷眼看著兩人舌戰,這保榮侯夫人與昌德公夫人不和是早就有的事情,兩人未出閣時便爭鋒相對,如今嫁了人仍舊能讓其他人看這份熱鬧。

在場一些早與二人相熟的夫人還記得當年王氏嫁了保榮侯,梁氏氣得大半年沒有參加京中閨閣女兒的聚會,直到梁氏嫁了身份不低於保榮侯的昌德公,又再度與王氏爭鋒相對起來。

有些人雖然瞧不起王氏輕狂模樣,但是更不喜梁氏做事派頭,所以從頭到尾沒有開口,只是下定決心日後再不帶年輕姑娘到保榮侯府與昌德公府上。

此時離昌德公府不遠處,端王府的依仗已經慢慢在靠近。其他前來賀壽的官員見到端王府一行出現,紛紛避到一邊,只等王府的人經過才繼續前進。

「馬車怎麼停了?」一個一品大元夫人坐在馬車中,察覺馬車停了,便疑惑的開口。她本不願來昌德公府,如今馬車還停了下來,心裡就更加不喜了。

一個老嬤嬤上了馬車,壓低聲音道:「夫人,後面端王府的人過來了,大家都避讓開了。」

一聽是端王府,官員夫人心頭的不頓消,她藉著縫隙往外看去,只見到侍衛開路,四匹棗紅駿馬拉著豪華的車架緩緩而過,隨即又是兩輛稍顯普通的雙駕馬車經過,後面跟著一些穿著體面的長隨和太監,雖不極其奢華,但是一眼便讓人覺得這就是皇家氣勢了。

「那仿似端王爺的車架,」官員夫人有些慶幸,幸而今日親自來了,不然今日王爺到了,他們家偏偏只隨了禮,不就得罪了皇家人麼?不管日後坐上那位置的是哪位王爺,皇家的臉面總是由不得他們這些人來丟的。

門房遠遠瞧著端王府的車架,忙轉身跑進二門,向老爺稟報此事。

昌德公正與一位大人寒暄,就見一個小廝匆匆跑來,說是王爺的車架到了。

正在寒暄的大人識趣的表示不用昌德公特意招待,他眼瞧著昌德公急匆匆的往外走,若有所思的進了內廳。

寬大的馬車中,曲輕裾與賀珩並肩坐著,她看著賀珩面色如常的樣子,開口道:「這會兒昌德公府快到了吧。」

「王妃這是想娘家了,」賀珩本不想來,可是想起王妃未出閣前受的氣,不知怎麼的又想來了,見王妃語氣平淡,忍不住調笑了兩句,「可見我這個夫君做得不好了,讓王妃想父親了。」

「王爺別取笑妾了,」曲輕裾斜睨賀珩一眼,今日一大早這個性格離奇的王爺就讓人送來了各色首飾,直說讓她隨便選,隨便戴。她看著那一盒盒價值不菲的首飾,還以為這位王爺要開首飾鋪。

等她好不容易盛裝打扮結束,這位穿著月色軟綢金線祥雲袍竄了出來,說是要陪她一起到昌德公府,瞧他打扮得帥氣的份上,曲輕裾笑呵呵的跟著他上了馬車,誰知這會兒又說奇怪的話了。

「妾嫁給了王爺,家就是端王府,王爺說這樣的話,是嫌棄妾做得不好?」曲輕裾把腦袋一偏,做出不想搭理的樣子。

賀珩聞言臉上的笑意明顯了些,他伸手把曲輕裾的手握在掌心:「別惱,你氣著了心疼的不還是我。」說完,他面色嚴肅了些,「有些事,我心裡清楚,你不必擔心。」

曲輕裾回過頭看向賀珩,見對方仍舊微笑模樣,不知對方說這話究竟是什麼用意,也就笑著道:「王爺心疼妾,妾心裡明白。」要真相信了,就是悲劇了。

「王爺,王妃,昌德公府到了。」馬車緩緩停下,外面傳來錢常信的聲音。

「下官見過王爺,王妃,」昌德公見馬車停下,忙帶著人上前行禮。

「今日昌德公的壽辰,本王來為你賀壽,不必如此多禮。」

錢常信聽到王爺出生,才上前替王爺打起簾子,然後跪下由著王爺踩著他的背下來。

曲輕裾戴上紗帽,剛走出馬車,就見到面前伸出一隻手來,她看著手的主人面上帶笑的樣子,微微垂首扶著賀珩的手下了馬車。

旁邊早備好了轎子,木槿掀起轎簾讓曲輕裾做進去,放下轎簾後,對王爺福了福,與其他大丫頭坐了後面的小轎。

見到端王親自來給自己賀壽,昌德公喜不自勝,見王爺待女兒這般態度,臉上更是笑開了花,引著賀珩從大門進了府。

端王進了門,抬轎的大力嬤嬤也忙抬起轎子進了門,只是方向與端王的方向不同,而是往後花園方向行去。

賀珩由昌德公引著往內廳走,見兩個年齡不到十五歲的少年跟在後面,問道:「這兩位是?」

「王爺,這是犬子曲望之與外甥梁榮。」聽王爺提到自己的兒子,昌德公喜道,「你們還不給王爺見禮。」

兩人忙又是一番行禮,賀珩淡淡免了二人的禮,「兩人讀了什麼書?」

「犬子不爭氣,如今還在東山學院唸書,外甥去年中了秀才。」昌德公見王爺語氣平淡,也不敢太過,只好老老實實回答了。

這端王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偏偏讓人不敢小覷,昌德公有些感慨,不愧是皇子啊。

「貴公子是公爺獨子,如今年幼,公爺不必逼迫太緊,」賀珩點了點頭,「東山書院本王也有聽聞,裡面出來不少名士,本王聽聞當年夫人產下難得一見的龍鳳胎,貴公子日後必有作為。」

「哪裡哪裡,王爺誇讚了。」為人父者,自然喜歡別人誇讚自己兒子,何況望之與約素確實是京城難得一見的龍鳳胎,此事足夠讓他驕傲多年了。只是此事他沒有看到賀珩眼中的冷意。

走在後面的曲望之聽著二人的交談,想起母親對大姐的不喜,不由得想,如今大姐成了王妃,會不會故意讓人報復他們?若成為王妃的是三妹就好了,母親也用不著為大姐動怒。

內花園裡,梁氏正與保榮侯夫人唇槍舌劍完畢,就聽到一個丫鬟匆匆走了進來:「夫人,端王妃到了。」

在座諸人身份都沒有端王妃高,聽到這句,紛紛站起了身。梁氏心裡再不願,這會兒也不得不起身往垂花門走去迎接。

待她走到垂花門,只見到一頂嵌珠寶蓋香轎停到花門外,還不待停聞,一眾嬤嬤丫鬟便簇擁了上去,各個表情小心又敬畏。

她冷笑了一下,當真是山雞變鳳凰了,連派頭都大了起來。

☆、10·秀恩愛

暗色的轎簾掀開,就見一隻白皙的手伸出放在躬身在轎門邊的木槿手上,然後又是一隻穿著嵌寶石金縷鞋的腳邁了出來,隱隱能見到水波似的裙擺。

梁氏看著從轎中走出的女子,面上的笑意雖是不減,但是嘴角的弧度卻是僵了不少。眼前的人曲輕裾與回門當日相比,變化是在是太大了。

跟在她身後的曲約素見母親舉止不適,便笑著往曲輕裾走去,先是福了福身,方才親熱的開口:「姐姐可算來了,太太與我一直都盼著呢。」

曲輕裾聽了這話,一邊往梁氏方向走,一邊道:「原本早就準備出門的,只是王爺定要與我一道來,便耽擱了些時。」話到這,人已經到梁氏面前,她略一欠身,「讓太太久等,是我的不是。」

不管梁氏如何不喜曲輕裾,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是不敢受這一個欠身的,當即扶住曲輕裾的手,回以一禮後道:「王妃府中事務繁忙,還能早早趕來,可見對老爺一片孝心,可別說這樣的話。」

早等著給王妃見禮的眾人走近便聽到這段話,紛紛上前一個勁兒誇起曲輕裾來,暫且不管端王妃是否受寵,獨獨祥清候一家對端王妃的重視,便足以讓她們對端王妃看重,更何況瞧端王妃一身打扮和端王親自陪她前來,便足以證明端王妃在端王心中的地位。

邀請曲輕裾上座被推拒後,梁氏也不再堅持,無論端王妃如何尊重,論人情她仍舊是她母親,她坐在上位,也沒有錯。

旁人見梁氏的做派,心裡暗暗笑她愚蠢,按理端王妃確實要稱她一聲母親,可現如今人家是皇家的人,你這一時擺出當家主母的款,就沒有想過此舉惹怒王爺,讓丈夫與孩子在外吃虧。端王妃能敬你是名義上的母親,難不成堂堂皇子也會給你臉面?

任你是誰,在皇家人面前也要矮上兩分,更別提一個繼母。

也難怪當初梁家落沒到讓嫡女成為昌德公填房也喜笑顏開,這般頭腦與教養還真算得上是高攀了。

曲輕裾在左首位置上坐下,端起茶略用了一口,便擱下了,轉而與其他夫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

「王妃如今氣色越發好了,」說話的是兵部尚書之妻羅夫人,也是曲輕裾舅母的母親,這位老夫人也曾關照過曲輕裾,所以語氣親近些也無人奇怪,「老身還記得當初給王妃添妝時,王妃還瘦瘦小小的,如今不過幾個月,齊整得差點讓老身認不出來,可見端王府裡養人。」

「可不是,不說羅老太太,便是我差點也不敢認,」田氏接過話,她是曲輕裾母親的庶妹,雖與曲輕裾母親算不得親近,但是情理上還是偏向曲輕裾,加之如今曲輕裾還是端王妃,所以接下的話就不那麼客氣,「我原瞧貴府其他兩個姑娘如花似玉,還為我這外甥女擔心好一陣子,如今倒是放了心,這昌德公府的女兒家當真是各個水靈。」

在場諸人誰不知這話是在嘲諷梁氏苛待原配嫡女,話雖難聽了些,可卻是大實話。加之他們見到端王妃一直笑而不語,心裡頓時明白過來這位端王妃對梁氏的態度。

當年梁氏用手段勾得昌德公神魂顛倒,讓尚有身孕的田氏氣得產下一女後便病逝了,而田氏逝去還不足兩月梁氏就進了門,後來祥清候府要接大姑娘去侯府小住,也經常被梁氏阻攔。到了最後,祥清候府上下便處處與昌德公府不對付。只可憐沒了母親的大姑娘,若不是有祥清候府撐腰,怕是連生母的嫁妝也護不住。

這壞事做絕,也不怪人家端王妃如今待她難堪,這等毒婦也只有昌德公看得上當做寶,若是其他有臉面的人家,連做妾也嫌丟人。

曲輕裾冷眼瞧著眾人話裡話外嘲諷梁氏,她只當聽不明白,只笑不開口。以昌德公府現今的地位,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瞧這些夫人對梁氏的態度便能看出一二。而她居然會被皇帝指給端王,這其中的貓膩不知是後宮哪位娘娘弄出來的。

可憐曲輕裾孤身一人,成為了別人政治鬥爭中的犧牲品,若端王心性不夠沉穩,若她沒有一個好舅舅,只怕不等她穿越過來,便早已經屍骨無存了。

男人的無情,痛苦只會加諸在女人身上。女人的軟弱,痛苦只會加諸在孩子身上。可是這樣的朝代,容不下太過剛強的女人。

「大姑娘什麼都好,就是太過沉悶了些,如今王爺待她好,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放心了。」

聽到這句,曲輕裾抬頭看向梁氏,這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好些人嘲諷她,也不見她變半分臉色。

若無其事的扶了下鬢邊的赤金鳳尾瑪瑙步搖,曲輕裾扯了扯嘴角:「太太不用擔心女兒,我在端王府過得很好很好,太太對女兒這些年的照顧,我心裡清楚著呢。」說完,恍惚才想起來似的,「說來弟弟與三妹年紀也不小了,今日帶了些禮物,不是什麼貴重的玩意兒,留著給大家把玩一下也好。」

不知道曲輕裾特意提及望之與約素有什麼用意,但是梁氏心裡明白自己往日對曲輕裾不好,她今日說這種話,定不是善意。

「哪裡能讓王妃如此破費。」梁氏勉強一笑,看著曲輕裾耳垂上的瑪瑙耳環,心裡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田氏這個賤人的女兒成了王妃。

「太太不必客氣,都是自家人。」曲輕裾垂下眼瞼,端起茶盞緩緩吹著,卻沒有再喝一口的興致。

眾人瞧著這一幕,突然覺得,明明端王妃句句客氣有禮,但偏偏給人一種氣勢逼人的感覺,彷彿梁氏不過是她眼中的笑話,只是因為她寬宏大度,才不與她一般計較。

曲約素瞧著眼前的曲輕裾,眉梢微皺,眼前的人還是那個人,只是妝容精緻了,舉止優雅了,便硬生生讓人覺得矮她一截,這還是往日那個不善言辭,沉默寡言的大姐嗎?

就在梁氏覺得有些說不下去時,就見幾個丫鬟簇擁著老太太走了進來,她神情一鬆,忙站起了身迎上去。往日雖不喜歡老太太,但如今老太太來了,這裡大多人還是會給老太太兩分薄面,她也不必腹背受敵。

老太太扶著梁氏的手,便要給曲輕裾行禮,被木槿扶住後,仍是客套道:「王妃今日能來,是寒舍榮幸。」

「祖母言重了,今日是父親生辰,孫女怎會不來,」曲輕裾瞧著眼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笑著道,「祖母這麼說,可是把孫女當做了外人。」這個老太太可不是什麼慈善人,當初曲輕裾在府中艱難過活,也沒見老太太出來說句公道話。

在一個女人眼中,別的人怎麼能比得過自己兒子,曲輕裾料想她此時現身,也是因為知道梁氏被刁難了。她不見得喜歡梁氏,卻不會任由自己兒媳婦被別人踩了臉面,因為這等於讓她兒子沒臉。

雖然這是現實,但是不代表曲輕裾會接受。

眾人再度客套一番坐下後,曲輕裾端坐在雕花椅上不再出聲,若是有人與她交談,也只是淡淡應答兩句,慢慢的,氣氛便淡了下來。

曲老太太眼見氣氛冷了下來,心裡明白是曲輕裾故意讓人難堪,只是對方如今身份高貴,她只能高高捧著:「時辰不早了,不如大家隨老身一道去西廳用宴。」

眾人眼神掃向端王妃,見她笑吟吟的端著一杯茶,知道她沒有反對,才紛紛起身。

曲輕裾起身對諸人善意一笑,上前扶著曲老太太的手,「祖母請。」

曲老太太笑著拍拍她的手背,略帶親近道:「你這丫頭,已經是端王妃了,哪裡還能做這些,不是讓人笑話。」

諸位夫人聞言立刻又誇端王妃孝順,儘管端王妃不過是略扶了幾步便鬆開了,但是誰能說她做得不好?

剛走到花園出口處,眾人見到一個丫鬟手裡拿著一件薄披風走了過來,眾人瞧著這不像是昌德公府丫鬟穿的衣服,就猜這是哪家丫鬟。

木槿一眼認出這是王爺身邊的連翹,便緩下了腳步。

連翹見到曲輕裾,忙走到她面前屈膝一禮後道:「王妃,王爺見太陽躲了陰,擔心您受涼,讓奴婢給您帶了件披風。還特意吩咐了,要您別用太過辛辣之物,秋日裡風乾氣寒,別傷了嗓子脾胃。」

「又不是小孩子,哪裡這麼小心,」曲輕裾笑著哼了一聲,示意木槿接過披風,「披風我收下了,你叫錢常信仔細著,別讓王爺飲太多酒。」

連翹忙應了下來,又匆匆退了出去。

諸人瞧著木槿手中的蜀錦暗紋披風,心下皆感慨,誰說端王不喜端王妃,這不過是天陰了下來,便眼巴巴讓人送披風過來,連吃食也不忘囑咐一番。

在場諸人誰不是家裡的嫡妻正房,瞧著那披風,心裡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來。

☆、交鋒

昌德公府的西廳是專門留作宴請女眷用,所以裡面的擺設物件大多精緻鮮艷,裡面掛著名人的字畫,瞧著倒也是有些底蘊的人家。只可惜一代不如一代,現在的昌德公行事更是荒唐,讓人私底下看了不少笑話。

曲輕裾與曲老太太同桌,而且她的位置就在羅老太太旁邊,足見曲家上下待她的態度。桌上又有人特意奉承,所以一桌子上的氣氛還算熱鬧。只是等羅老太太把曲家三姑娘叫到另一邊坐下後,其他人眼神就有些變了。若這是私宴,這位置怎麼坐也沒人多說一句。可是如今在場女眷中也有好幾個地位高於羅老太太,這曲家三姑娘身為晚輩身上又沒有封號,坐在這一桌就有些不合適了。

保榮侯冷笑著看著曲老太太的行事,心裡明白曲老太太是想讓曲家三姑娘在其他夫人面前露露臉,這時機可不見得好。

「老身以前便偏疼這兩個丫頭,如今大丫頭出嫁了,今日總算聚在一處了,」曲老太太豈會不知眾人的心思,她用手絹試著眼角,「如今丫頭們都大了,我這老婆子恨不得把她們時時刻刻都留在身邊呢。」

與曲家交好的一位夫人笑著接口:「這是老太太對孫女的慈愛之心,只是這姑娘家大了,哪裡還能一直留著,三姑娘這般標誌…」她說到此處,便促狹一笑。

曲約素聽到這段話,忙低下頭,羞得抬不起頭來。

見到小女兒般風情,曲輕裾笑看著說這話的女人,此人是曲老太太娘家魏氏那邊的人,丈夫不大不小倒也是個禮部侍郎,不過此人向來只對曲約素一個人客氣,當初的曲輕裾與庶女曲回雪可不在她眼裡。

「魏夫人說笑了,如今三妹妹最為年幼,祖母又甚是喜愛,哪能不多陪陪祖母,」曲輕裾似笑非笑的看著魏氏,接過銀柳呈上的手絹擦著手,「倒是二妹妹如今陪祖母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梁氏聽到曲輕裾這話,心頭一陣火氣,曲輕裾這是要壞自己女兒姻緣。特意提到二丫頭,是想告訴別人她這個嫡母不慈,只記得自己的女兒,苛待庶女?

魏氏微怔,似乎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以往她都是這般討好姑母,今日被曲輕裾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方才驚覺坐在自己對面的不是往日曲家大姑娘,而是高高在上的端王妃。

羅老太太笑看了魏氏一眼,眼中滿是嘲諷。端王是誰?那可是皇上的第二子,母親敬妃雖不及淑妃受寵,但在皇上跟前也有兩分臉面。至於端王本性如何,無人可知,但在滿朝諸人眼中,端王雖不是四位皇子中最有能耐的,但也絕對不是個無能的皇子。

今上總過不過四子,大皇子寧王在朝堂雖有些實力,但其出生不高,生母不過是個才人。三皇子瑞王母親淑妃最受皇上寵愛,連帶著也最偏愛這個皇子,只是這位皇子雖有些謀略,但手段狠辣,引得不少人忌憚。四皇子誠王母親是個不大不小的貴嬪,不受帝王的寵愛,皇上對四皇子寵愛也是平平,至於誠王本人 ,也甚是平庸。

朝堂上的事羅老太太不太懂,但是看人她卻不太差,這位端王只怕前途無限,她老羅家雖沒站隊的心思,但是對端王卻絕沒有得罪心思的。能做到端王那樣的,要麼是真的本性如此,要麼便是深不可測。

但是皇家哪裡有表露本性的人?她活了這麼多年,見識的人也不少,所以也就更加明白哪些人得罪不得,哪些人即便得罪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端王是前者,而昌德公府便是後者。

倒是這位端王妃讓她看走了眼,往日不過是因嫁到田家的女兒對其照拂一二,如今倒是覺得這位端王妃不是簡單的女人。想到這,她又有些慶幸,她不求端王妃對她有感激之心,但因為往日的照拂,讓端王妃對羅家以及女兒有好感,也是一件好事。

不過眨眼間,羅老太太便轉了不少的念頭,面上卻仍帶著和善的笑意,誇讚道:「可見端王妃平日裡是掛念著這些妹妹的,老身家的幾個丫頭偶爾還會拌兩句嘴,比起王妃可差遠了。」

「老太太這可是自謙了,我早就見過貴府幾位姐妹,各個知書達理,就連舅母也常常誇讚她們呢。」曲輕裾接下了羅老太太的好意,「平日叫妹妹們無事常來王府裡走走,舅母性子和善待我極好,可膝下沒有女兒,讓我往日想和與舅母相似的年輕女兒交好都不行,幸而後來見到貴府姐妹才讓我了了夙願,老太太可別捨不得她們出來。」

羅老太太聽端王妃這段話處處在提自家女兒往日待她的好,還順帶誇了她的幾個孫女,臉上的笑意越加明顯:「王妃可別誇獎她們,王妃既然不嫌棄她們粗野,老身日後有機會必會帶她們到王府拜會。」

在場眾人也隱隱約約聽聞過祥清候府對未出嫁前的端王妃頗為照顧,如今聽端王妃這番話,心裡算是確定那些流言了。看樣子端王妃對舅家確實十分親近,也不枉祥清候府當初對她的一番照顧了。

大家都是女人,自然明白後宅那些陰私,看來端王妃與昌德公府親近不了哪去了。既然如此,以後與昌德公府的來往就不必太過顧及端王府了。

曲約素聽著眾人的交談,面上一直帶著柔柔的笑意,彷彿不知眾人話中有話般,見菜一道道上了,親暱的讓丫頭一道香辣米豆腐特意放到曲輕裾面前:「妹妹記得大姐最愛這道菜,前幾日母親便吩咐了下人要好好做這道菜,大姐嘗嘗還喜歡不喜歡。」

白嫩豆腐上,撒著綠綠的蔥花,嫩黃的小米椒,還有紅紅的辣椒油,看著確實很精緻。曲輕裾笑著對曲約素點了點頭:「謝謝妹妹。」她這位三妹妹倒是個不簡單的人。

「請王妃恕奴婢無禮,但有些話奴婢定是要說的,」木槿屈膝,恭謹又無奈,「前些日子您病了大半月,府裡上下都為您擔心,太醫早說過不能食用辛辣油膩之物。如今好不容易養好了些,讓王爺允許您出門……您可別忘了王爺方纔的囑咐。」

羅老太太聽了這話,忙勸道:「這丫頭倒是忠心護主,早前便聽聞王妃染恙,王妃雖一片孝心,但也要注意身體。」

「罷了,罷了,這丫頭伺候我多年,最是嘮叨,我可是怕了她,」曲輕裾似是無奈的歎息,「老太太前些送來補藥,我還未能好好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