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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王妃收拾了翠幽苑那位花魁美人的事兒已經傳開,曲輕裾還未回到正院,這一路上便遇到好幾個行禮的丫鬟,而這幾個丫鬟正是其他側妃或是妾侍身邊的人。

剛到正院大門口,曲輕裾就見玉簪與金盞站在門口,見到她回來,兩人都面露喜色走上前:「王妃,錢常信帶著人送了好多東西來,說是王爺特意給您的,這會兒錢常信還在,您可要見上一見?」

曲輕裾點了點頭,進了正院的正房外室,就見錢常信與幾個太監低眉順眼的站著,屋裡的桌上還放著不小錦盒與錦緞,瞧著東西不少。

見王妃進來,錢常信行禮道:「見過王妃,這些都是王爺讓奴才給您呈過來的。王爺還說了,王妃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吩咐了下面的人去辦。」

「替我謝謝王爺了,」曲輕裾打開最上面的一個盒子,裡面是一支點翠雀釵,她笑著合上蓋子,「錢公公特意跑一趟,受累了。」

「不敢不敢,」錢常信忙道不敢,又雙手奉上一個團福字錦盒,「這盒子是王妃特意吩咐奴才呈給王妃的,望王妃喜歡。」

木槿接過錦盒呈到曲輕裾手裡,曲輕裾打開盒子,眉梢微微一動,伸手拿了出來,頓時屋裡一陣輕歎。

這是一支鸞鳥步搖,只是做工難得的精巧,微微一動彷彿鳥兒是活得一般展翅欲飛。木槿站得近,甚至能看清青鸞身上的每一條紋路,那眼珠是上好的瑪瑙石鑲嵌,木槿一時竟看呆了。

「好漂亮的步搖,」任是曲輕裾也驚呼了一聲,這樣的東西配得上一句巧奪天工了,便是她前世也未見過這麼精緻的東西。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皇室的尊貴了,曲輕裾莞爾一笑,看向錢常信:「有勞錢公公,這步搖我甚是喜歡。」

剛走在門口的明和恰好看到這個笑,心下一陣歎,這笑當真是明艷動人了,便是馮側妃和雲傾姑娘與之相比,也要遜色幾分。他忍不住瞧向走在前面的王爺,也不知王爺如何想。

「你喜歡它,也算讓它有了用武之地了,」賀珩走到曲輕裾面前,拿過她手中的步搖,親手替她換下了原本那支步搖。

滿屋的下人紛紛低下了頭,王爺與王妃親近他們是看不得的,待王爺讚歎出聲,他們才敢抬起頭來。

「果真再合適不過你,」賀珩後退一步,看著那青絲見得步搖,露出滿意之色,「王妃青絲如黛,襯得這步搖愈加漂亮了。」

曲輕裾面上帶著羞澀的笑意,低下頭不與賀珩對視,她是個庸俗的女人,當然喜歡別人誇獎她,只是眼前眼前誇她的人不那麼簡單,讓她不能相信這只是簡單純粹的誇獎。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所以等兩人坐下後,沒有太多的話可說,幸好一道道呈上的膳食解了兩人之間的寂靜。

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讓兩人沉默的用著膳,倒也沒有尷尬的氣氛。曲輕裾看著賀珩用膳的姿態,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是她見過的人中,用膳姿勢最漂亮的。這舉手投足,比前世所謂的貴族禮儀看起來賞心悅目多了。

所謂秀色可餐,賀珩這個樣子讓曲輕裾胃口大開,忍不住讓人給她多添了一碗飯。不過這個舉動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哎呀,王妃果真對王爺情深一片,有了王爺連飯都多用了一碗。」

賀珩也沒有想到曲輕裾會用得這麼自在,府裡其他女人在他面前皆是小口喝湯,輕聲用菜,怎麼到了王妃這兒,他偏偏覺得王妃瞧自己的眼神一陣陣怪異。

一頓午飯用完,曲輕裾眼瞧著跪在自己面前高舉銅盆的丫頭,很快洗了手讓人起身退到一邊。

賀珩看了眼曲輕裾,收回視線道:「王妃身子好了起來,本王也放心許多,日後這後院便由你好好打理,有什麼事不明白也不必擔心,錢常信與明和是府裡的兩個管家,若是有什麼麻煩事,交給他們便是。」

接過木槿呈上的絲帛擦著手,曲輕裾道:「這些日子妾身子一直不見好,沒有替王爺好好管理後院,實在無顏見王爺。」說完,又看了眼站在角落裡的錢常信與明和,「他們兩人把府裡大小事情管理很好,想必日後妾也沒多少可煩心的。」

聽到王妃這話,錢常信與明和兩人把頭埋得更低,以示自己的謙卑與尊重。他們即便是王爺面前得用的人,但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王妃掌管後院乃是天經地義,他們兩個奴才算得什麼?

把漱口茶水放到一邊,擦淨自己的嘴角,賀珩見王妃面帶笑意靠著椅背的慵懶模樣,上揚著嘴角:「這後院一直由他們管著也不像樣,日後你就多費心。」他垂下眼瞼,看著面前桌案上的青花茶盞,彷彿對後院的女人必不看重,「你是本王的正妃,其他人都比不過你。」

這話算得上皇室男人對大老婆有份量的承諾了,曲輕裾眼角看向賀珩,正好看到對方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雙雙讓自己臉上的笑變得更加和煦,仿似多年的老夫妻,讓人看不出半點不是。

「妾無能,只能盡力一試,不求別的,只求王爺回家時有個輕鬆地兒。」曲輕裾笑得一臉燦爛,「王爺這般信任妾,是妾的幸事。」

賀珩瞧著眼前女人明艷的笑,想起了她的出生,雖是嫡出的昌德公府小姐,可惜出生不久生母便去世。而昌德公喜愛繼夫人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京城,甚至有傳聞昌德公在原配有孕時,便與繼夫人不清不楚了,甚至還借用《洛神賦》來抒發自己對繼夫人的感情。待原配去世,昌德公便急急迎了繼夫人進門。甚至連府裡的姑娘皆用《洛神賦》裡的字詞取名字,倒是羨煞京城不少夫人小姐。倒是讓人忘記可憐前一位昌德公夫人以及她出生不久的女兒了。

這麼想來,自己這位王妃名字便取自「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這句了。給前妻所生女兒取一個代表自己與現任夫人深情的名字,昌德公此人當真不知是深情還是無情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前妻所生的女兒很可憐,好在她還有一個靠譜的舅家,不然還不定能活到這麼大。生在皇室的賀珩,很清楚那些陰暗的手段,自從王妃進門性子木訥,他也不意外。反倒這兩日,王妃的行為讓他意外了。

莫不是自家王妃往日在昌德公府為了活命一直忍著性子,到了王府才漸露出真性情?

曲輕裾對賀珩的想法並不感興趣,她面帶笑意的靠在椅背上,等著賀珩再度開口。這個男人不簡單,她可不想貿貿然開口,給自己添不痛快。

「王妃不必擔心過多,你是本王王妃,身份尊貴,府裡的下人若是做得不好,只管打發了便是,」賀珩微微瞇眼,「我端王府容不得欺下瞞上的下人。」

「是,」曲輕裾笑了笑,把話題轉到一些不重要的小事上。

兩人又交談了小半柱香的時間,賀珩才起身道:「你身子剛好,等下午休一會兒,晚上我再過來。」

發現賀珩已經把自稱從「本王」換成了「我」,曲輕裾就明白,這位端王對自己已經有起碼的敬重之意,她跟著起身把人送到門口,眼看著人漸漸走遠,才淡下臉上的笑意。

身後的木槿上來,見她神色平靜,猶豫一下開口道:「王妃,王爺夜裡過來,可要做什麼?」

曲輕裾挑了挑眉,如今已經這個樣子了,她還不至於矯情到不願意與王爺同床共枕,用手絹試了試臉頰上不存在的汗水,「該如何便如何,我去歇會兒,一個時辰後在伺候我沐浴。」

見王妃神色如常,木槿面上才再度露出淡笑道:「奴婢這就叫人去準備。」

點了點頭,曲輕裾垂下眼瞼,摸著耳垂,這麼快就要與不熟悉的人來一發,真有那麼點淡淡的羞澀。

☆、曲輕裾:呵呵

王爺要來正院,院子裡的下人自然各個喜笑顏開,一時間各自開始準備,恨不得把整個院子重新打理一番。

曲輕裾反倒是後院中顯得比較平靜的,她披散著濕潤的頭髮,任由金盞給自己擦頭髮,銀柳給自己弄手,玉簪弄腳,木槿給自己選衣服首飾。

「王妃的腳真漂亮,」玉簪讚歎著,王妃的腳很白皙,腳趾圓潤,捏著十分柔嫩。半晌,她又歎了一聲,「上次半夏跳異族舞,王爺誇她腳踝漂亮,奴婢瞧著她比王妃您差得遠了。」

「她算個什麼東西,能拿來與王妃比較?」木槿把一枚紅玉釵從盒子挑了出來,聽到玉簪這話,嗤笑道:「不過是個卑賤人,值得你巴巴提出來。」

玉簪這才想起半夏原是王妃身邊的奴婢,勾引了王爺才成了個通房,當下便道:「木槿姐姐別惱,我這不是瞧王妃腳太漂亮,腦子犯了傻麼。」

聽著兩個丫鬟話裡話外對自己的維護,曲輕裾忍不住笑道:「你們這麼一說,讓別人聽到,還以為你們家王妃是九天仙女呢,你們聽得下去,我可受不住,弄好了就扶我起來,我可再聽不下去了。」

這話一出,幾個婢女都笑出聲,心下卻都鬆了口氣,王妃這個態度,便是表明不把半夏的事情放在心中了。

曲輕裾偏愛廣袖裙,所以最後仍舊選了一件紅色廣袖裙,艷紅如火的裙子把把她肌膚襯得晶瑩如雪。隨意讓木槿給自己挽了一個髮髻,用紅玉釵固定住,便在靠椅上坐下,開始翻一本才子佳人的故事。

不是她對這些故事多感興趣,實在是古代消遣太少。翻了兩頁,實在沒興趣看古代diao絲男YY白富美故事,眼見天色暗了下來,她便讓人呈膳。

「王妃,王爺還未來,若是待王爺過來還未用膳,您卻用了……」木槿擔憂的開口,「你若是餓了,不如讓廚房呈些粥來。」

「都這會兒了,王爺哪裡會來著用晚膳,」曲輕裾擺擺手,「你只管吩咐下去便是。」那沒啥滋味的粥有什麼好吃,她這人就不愛那湯湯水水。

賀珩一走進正院,就見到一溜丫鬟端著空食盒出來,揮推給他行禮的丫鬟們,賀珩心裡有些複雜,大有一種「王妃居然不特意等我用膳我地位似乎不那麼高」的失落感。

進了房間,賀珩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圓桌旁邊洗手準備用飯的王妃,實在是紅色的廣袖裙太搶眼,讓他不得不第一時間對王妃進行了關注。這一看就了不得了,這姿態慵懶擦著玉手的紅衣艷麗女人是自家王妃?!

「王爺來了?」曲輕裾放下擦手的絲帛,笑著站起身道,「可用了膳,若是沒用,一起吃些吧。」

雖然已經用了,但是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吃一點的賀珩順勢坐下,視線落在曲輕裾臉頰邊微微晃動的青絲上,直到曲輕裾親手把一碗珍珠白羽雞湯放在自己面前,才開口道:「王妃為何這會兒才用膳?」

曲輕裾扯了扯嘴角:「方纔不太餓,才晚了一會兒。」

賀珩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的心治癒了些,雖然王妃這麼解釋,但是他覺得王妃是等了自己一會兒才用的膳。認為自己自尊心得到滿足的王爺端起湯喝了一口,恍然覺得自己口渴得有些厲害。

用完飯,曲輕裾照舊洗手喝茶漱口,然後她便發現今日漱口的茶香味濃郁一些,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賀珩,她心裡便明白躬身站在自己跟前的金盞用意為何。

待桌上的東西收下後,賀珩與曲輕裾到了更舒適的靠椅上坐下,一邊讓人掌燈。

「除了新婚當夜,我還不曾見過王妃著紅裙,」賀珩笑著把曲輕裾從頭看到腳,「不過這顏色倒是很適合王妃。」

曲輕裾笑了笑,眼見木槿等人點亮了屋內的燭火,用手撥弄開臉頰旁的頭髮,「世人說,女為悅己者容,想必妾是取悅到王爺了。」

賀珩眉梢微挑,站起身走到曲輕裾面前,輕輕撩起那縷青絲:「王妃當然取悅到了我,王妃最近兩天給了我很大的驚喜。」

曲輕裾抬起下巴,對賀珩莞爾一笑:「呵呵」

四周的下人見到這個情況,明和與木槿交換一個眼神,兩人一個揮手,屋裡的人呼啦啦全部退了出來。

明和親自伸手掩好門,見王妃身邊的大丫鬟還站在一邊,走遠幾步見她跟了過來,才壓低聲音道:「待會我們得注意著主子是不是還有什麼需要。」這王妃身邊得用的丫鬟全用花取名,他記得這個似乎是最得用的木槿。

木槿點了點頭,低聲道:「明和公公請放心。」誰不是主子面前的得意人,這如何伺候人不是他明和一個人明白。

明和見她話不多,也就不再開口,想著今日王妃的模樣,不由得想,這王妃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還真有些驚人。明明是簡單的紅裙青絲,怎麼瞧著就帶著著那說不出的味道呢?

使勁搓了搓下巴,明和安靜的站在角落裡,注意著屋裡的動靜,就怕一時沒注意到主子的吩咐,讓別人搶了自己現今的地位。

屋裡賀珩與曲輕裾的較量已經到了床上,兩人此時都衣衫凌亂,一人氣勢如虹,一人媚眼如絲,只差走到最後一步了。

「王妃真是可口,」賀珩在曲輕裾耳後輕呼一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舌尖掃過細膩的脖頸,很滿意的看著身下人輕輕一顫。

曲輕裾反手攬住賀珩的脖子,腳趾輕滑過賀珩的腳背,似笑非笑:「王爺亦是秀色可餐。」艾瑪,這男人調/情的手段還真高。

「本王倒是要讓王妃知道究竟誰秀色可餐。」被王妃的放得開引得胃口大開的賀珩拉開了曲輕裾胸前的唯一遮蔽物,看著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只覺得心裡的火燃燒得前所未有旺盛,恨不得在這個女人胸前咬上一口,在這白嫩肌膚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一時間不知道誰點燃了誰的火,兩唇相交,那火便再也壓不住,當下便是野火燎原,被翻紅浪,春風吹又生,盡興到了極點。

賀珩覺得前所未有的爽快,到最後發洩後,他把香軟的女人擁進懷裡,用暗啞的聲音笑道:「王妃真是我的瑰寶。」

雖說男人爽過的話不能信,但是這不影響曲輕裾饜足後的好心情,她任由這個算得上極品的男人擁著自己,打了一個哈欠。

見懷中的女人有了睏意,賀珩提高了聲音:「來人,備水。」

候在外面的明和揮手讓人把裝著熱水的浴桶抬了進去,悶頭算了下時間,這都快一個時辰過去了,可見王爺與王爺深情似火。

懶洋洋的洗完澡,曲輕裾也不穿衣服,只是裹著一層薄紗往床上走。

賀珩看著那赤/裸的玉足,還有那白皙的小腿與手臂,眼神一變,彎腰一把抱起人扔到床上,然後一拉被子把人蓋好,啞聲道:「王妃這是招本王呢。」

曲輕裾笑出聲,把一隻手從被窩裡伸出來,勾著食指道:「這才是招王爺。」

見她一副招貓逗狗的姿勢,賀珩再也忍不住,拉開被子再度把人壓在了身下。

門外的明和聽到屋裡的動靜,攔下了要去抬浴桶的奴才,不由得看著天際的月亮,這春天不已經過了麼?

第二天一早,王爺精神抖擻的出了房門,而候在外面等著伺候王妃的下人還原地站著。聽到王爺吩咐下人不得吵著王妃休息,跟在王爺身後的明和不由得讚歎,不愧是王爺。

屋內,曲輕裾又睡了小半個時辰才叫人進屋伺候,早等著的木槿銀柳等人便帶著小丫鬟們輕聲走了進去。

「王妃,」木槿看到王妃鎖骨旁多出的印記,微微移開眼光,快速伺候著穿好中衣,又挑了一件曳地飛鳥描花裙給曲輕裾穿上。

待曲輕裾洗完臉,坐在銅鏡前梳妝時,木槿才開口道:「王妃,今日王爺走的時候臉色很好。」

曲輕裾把一對挑好的垂鬢流蘇遞給她,努力讓自己臉頰上露出兩分羞澀的紅霞:「胡說什麼呢,還不去瞧瞧廚房裡呈膳食來沒有。」

木槿見王妃害羞,只好笑道:「好好好,奴婢這就去瞧,金盞玉簪好生伺候著,我與銀柳瞧瞧去。」玉簪是幾人中綰髮最漂亮的,所以平日她伺候王妃梳發較多。

待出了房間,木槿與銀柳相互才露出喜色,這下子王妃總算是在王府慢慢站穩腳跟了。

銀柳笑道:「下個月昌德公的壽辰,待王妃去了,看誰還敢猖狂。」

木槿想到昌德公府那一堆糟心事和糟心人,面色的喜色淡了幾分,歎息道:「只要王爺待王妃如這兩日般,那昌德公府誰不敬著王妃。」

那昌德公府再尊貴能尊貴過王府去?只希望王妃到時候不要又犯那木訥性子,讓那府裡的人墮了尊貴。

☆、昌德公府

又是一個請安日,側妃侍妾們早早的候在了正院的外室,這次她們舉止比起上次謹慎了不少,待正院裡的下人也客氣了不少。

金盞帶著幾個小丫鬟給幾人上了茶,便靜靜的站在一邊。

「金盞姑娘,我們今日來得早了些,不知有沒有擾到王妃休息,」馮子矜面帶歉意,往正室方向看了眼,「王妃近日想必也很繁忙,倒是受累了。」能不忙麼,不僅把後院的權利抓在了手裡,還用手段把王爺夜夜留在了正房,王妃這手段倒不低。

「馮側妃言重了,」金盞福了福,眉眼帶笑道,「近來府中事務不多,王爺又疼愛王妃,哪裡會累。請馮側妃不要擔心,王妃等一下便過來了。」

馮子矜沒有料到自己的話會被刺了回去,微微一怔才道:「王妃無事,便是我們其他姐妹們最大的福氣了。」

曲輕裾走到門口處,便聽到馮子矜這句話,未語先笑進了門:「馮側妃的關心,我暫且記著了。」

四人聽到笑聲時,便齊齊朝門口望去,便見到曲輕裾穿著繁複的霞雲銀繡鸞鳥拖地長裙走了進來,那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彷彿拖在她們的心上,讓她們心裡莫名覺得氣悶。

幾人當下站起身,齊齊向曲輕裾行禮,就看到霞色裙擺從自己眼前逶迤而過,那鸞鳥漂亮的尾巴刺得人眼睛生疼。

「諸位不必多禮,都坐下吧,」曲輕裾在上首坐下,揮手讓人原位坐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略帶歉意道:「今日起得晚了些,讓你們久等了。」

幾人自然不敢真的接了這句歉,只笑著說並未等多久,然後便等著曲輕裾訓話。

「諸位都是王爺的人,我也沒什麼可吩咐的,你們好好伺候王爺便是,」曲輕裾左手托著茶盞,右手微微抬起茶蓋,不去看座下幾人臉色,「王爺把後院交給了我,我也不是苛刻的人,只忍不得沒有規矩的人,若有錯了規矩的,我不用看誰的臉面,只管懲罰。到時候可別怨我這個王妃做事不留情面,你們好自為之吧。」

沒有料到王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馮子矜微微一愣,她雖覺得這話隱隱有針對她的意思,但是卻說不出一句話,見其他三人起身紛紛表示定會遵守規矩,只好也跟著起身,懨懨附和幾句。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我沒多說的了。」擱下茶盞,曲輕裾面色和緩了些,「我聽錢常信說前些日子府裡得了一批料子,等下便讓人分到你們住處去,這天氣漸漸涼了起來,你們拿這些料子做些新衣服吧。」說完,單手端起茶盞微微往外一抬。

諸人皆是有眼色的,見狀紛紛起身告辭。待出了正院,馮子矜重重冷哼了一聲:「拿幾匹布來做好人,當打發叫花子呢!」

走在她後面的江詠絮聽到這句抱怨,腳步緩了緩,與她的距離拉得遠了些。

待幾個女人走了,曲輕裾站起身,打了一個哈欠道:「呈膳吧。」她不是賢惠良妻,雖不會無緣無故苛刻無辜的女人,但也做不來那套賢德戲。至於端王會怎麼想,那是端王的事情。

甩了甩寬大的袖子,曲輕裾笑了笑,不過這些古代的衣袍倒是真是精美又漂亮。

獨自午膳後,賀珩一邊擦著手,一邊開口道:「本王記得昌德公府前兩日送了請帖,說是昌德公的壽辰?」

明和接過王爺手中的絲帛,「前幾日昌德公府確實呈了帖子來,除了我們府上,京中不少人都得了帖子。」只是當時王爺看了後便把帖子扔到了一邊,這會兒怎麼又突然提起來了?

「本王聽聞王妃那裡也得了昌德公夫的帖子,」賀珩眉頭微皺,語氣帶了些不喜,「這昌德公府一代不如一代,這排場倒不見一代比一代小。」

明和知道這是王爺對昌德公不滿,便垂首退到了一邊。

就在這個時候,候在門外的錢常信走了進來,「王爺,翠幽苑的奴才來稟,說是雲傾姑娘自縊了。」他心裡暗罵晦氣,偏他在外值守遇到這事。

「人呢?」賀珩冷淡的問。

「已經救了過來,只是一時氣不順,這會兒已經昏睡了過去。」錢常信心裡暗罵,這窯子的女人就是上不得檯面,要尋死還不容易,大半夜往橫樑上一繞便沒了,偏偏選這個時候來這齣戲,也不知真想死還想做什麼。

「沒事就讓她好好待著,告訴她,若是再想死,就滾回原來的地方找死,別髒了我端王府的地。」

見王爺把面前的茶盞一推,錢常信頓時明白,王爺這是厭了女人那套一哭二鬧三上吊,雲傾算是廢了,「奴才記下了。」

不過是個小小的伶人,偏偏要做那清高之人,還非要與王妃一爭高下,當真忘了自己是誰。小姐的心丫鬟的命,不都是自己作的!

「她既然住翠幽苑尋死覓活,你讓她馬上搬到秋意齋去,」賀珩站起身,有些膩味道,「那地方清淨!」

明和眼瞧著錢常信匆匆退了出去,眉頭挑了挑,就這種手段還妄想王爺憐惜,可見這花魁還是有負盛名。

正院中,曲輕裾把玩著手中的請帖,這昌德公的壽宴,她不管願意不願意,也要去那個府上走個過場,只是想起記憶中原身這個地方的怨氣與不滿,她面色冷了幾分。

在這種封建朝代,男人風流也許在世人眼中沒有錯,但是亡人屍骨未寒便讓新人進門,又視親女如無物,那便是德行有虧了。連妻死夫守一年也做不到的男人,也實在讓人太過心寒了。

「王妃,若是您不想去,讓人代送壽禮過去,」木槿見王妃表情不對,只好勸道,「管那昌德公府誰也尊貴不過您去。」

親王妃確實比昌德公府地位尊貴,但是話卻不見得會好聽,更何況她為何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在這皇權制度下,即便她是女兒,但昌德公上下仍舊要給她行禮,這麼好的「衣錦還鄉」不用,豈不是浪費了她端王妃的身份?

「這倒不必,我的好爹爹生辰,我這個端王妃女兒怎能不去,」揚唇一笑,曲輕裾把請帖扔到一邊,就見銀柳面帶怒意的走了進來。

木槿把請帖放到一邊,開口問道:「你這一臉青的,誰招你了?」

「還不是翠幽苑那位,剛才可是好一場鬧劇,」銀柳給曲輕裾一個福身,「方纔奴婢聽聞翠幽苑的雲傾自縊未遂,偏那遺書上寫著什麼妾本高山雪,今落泥沼潭,話裡話外暗指府裡有人折辱苛待了她,這是在指責王妃您慢待了她呢!」

說完這段話,銀柳語氣越加怒火難耐:「一個花魁,算得什麼高山雪,難不成誰都不及她高貴了!」

「那高山上的雪化了可是藏污納垢,她愛做那表面白內裡髒污的雪,誰跟她爭?」木槿冷哼一聲,隨即道:「王爺那裡可有什麼話傳出,可注意著別讓人毀了王妃的名聲。」

「木槿姐姐這倒不必擔心,方才早有消息傳出,王爺斥責那位沒事髒了端王府的地,還讓人搬去了秋意齋,」說到這,她覺得怒氣消了大半,「那秋意齋是個什麼地兒,美人也變野人了。可見王爺心裡也是對她不滿意的,王妃不必為了這麼個人動怒。」

曲輕裾聽完銀柳的話,笑著道:「我沒怒,倒是你怒髮衝冠。」示意木槿給銀柳倒了一杯茶,給她潤嗓子,「那個雲傾本不是值得一提的人物,我何必會為她動怒。」這個雲傾並不是聰明的女人,若是她識情趣,每日老老實實的,可能還會在端王那裡得一兩分臉面,如今她偏偏擺出清高的模樣,卻是下下之策。

或許普通嫖客會吃雲傾欲擒故眾明清玉潔那套,可賀珩是誰,他是大熹朝堂堂的端親王,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雲傾用這些手段,也要賀珩願意陪她玩才行。

「叫人回了昌德公府的帖子,說壽宴當日,我會親自到場為父親賀壽。」曲輕裾抿嘴輕笑,對不久後的昌德公壽宴,有了些期待。這個時代娛樂太少,總要找些事情來做,才不算辜負了這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