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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景陽憶友1

濃陰晦郊墅2,重雲結巖岫3。匣瑟鳴鶤弦4,林花浥綺繡5。適適響徑泉6,淙淙瀉簷溜7。兔隱失弦望8,烏潛昧昏晝9。原田稌黍浸十,隴阪苞稂莠⑪。求友息嚶鳴⑫,攜儔寡猿狖⑬。茅齋久岑寂⑭,離索常在疚⑮。郁陶王貢冠⑯,綿邈蕭朱綬⑰。一日為三秋⑱,盍簪何時又⑲?

【箋注】

1張景陽:西晉文學家張協,字景陽,安平(今屬河北省)人。曾為成都王、征北將軍司馬穎的從事中郎,後遷中書侍郎、河間內史,治郡清簡。惠帝末年天下紛亂之時,張協辭官隱居,吟詠自娛。張協少有俊才,與兄長張載、其弟張亢,時稱「三張」。張協以詩著稱。鍾嶸在《詩品》序中將「三張」與「二陸」(陸機、陸雲)、「兩潘」(潘岳、潘尼)、「一左」(左思)並提,作為西晉文學的代表。

2濃陰:濃密陰綠。樹木枝葉生長得繁密的景象。晦:掩蔽,隱秘不露。

3重云:重疊的雲層。巖岫:峰巒。

4鶤(kūn)弦:用鶤雞筋做的琵琶弦。

5綺繡:彩色絲織品。

6適適:分明,清楚。

7淙淙:流水聲。晉陶潛《祭從弟敬遠文》:「淙淙懸溜,曖曖荒林。」簷溜:簷溝,這裡是指簷溝流下的水。

8兔隱:即月隱。弦望:這裡是月相的變化,即月亮的陰晴圓缺。弦,是指農曆每月初七八的上弦月,以及廿二三的下弦月。望,是農曆每月的十五(有時是十六七)。《鶡冠子·天則》:「弦望晦朔,終始相巡。」陸佃解:「月盈虧而成弦望。」

9烏潛:太陽隱沒。烏,金烏,即太陽。昏晝:指白日和夜晚。

十原田:原野上的田地。《左傳·僖公二八年》:「原田每每,捨其舊而新是謀。」杜預註:「高平曰原,喻晉軍美盛若原田之草。」稌(tu)黍:稻穀等糧食。稌,稻,粳稻。

⑪隴阪:山坡,高坡。隴,通「壟」。苞稂:田間叢生的野草。《詩·曹風·下泉》:「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朱熹集傳:「苞,草叢生也。稂,童粱,莠屬也。」

⑫嚶鳴、求友:鳥相和鳴,尋找同伴。語出《詩·小雅·伐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比喻朋友間同氣相求或意氣相投。

⑬儔(chou):伴侶。猿狖(you):泛指猿猴。《楚辭·九章·涉江》:「深林杳以冥冥兮,乃猿狖之所居。」狖,一種黃黑色的猴子,尾巴很長。

⑭茅齋:茅草蓋的屋舍。岑寂:寂寞,孤獨冷清。

⑮離索:離群索居。唐杜甫《夜聽許十一誦詩愛而有作》:「離索晚相逢,包蒙欣有擊。」仇兆鰲註:「離索,離群索居,見《禮記》子夏語。」在疚:在憂病中。

⑯郁陶:憂思積聚貌。《書·五子之歌》:「郁陶乎予心,顏厚有忸怩。」孔傳:「郁陶,言哀思也。」王貢冠:典出《漢書》卷七十二《王貢兩龔鮑傳》。王吉,字子陽,「與貢禹為友,世稱『王陽在位,貢公彈冠』,言其取捨同也。」指樂於好朋友的出仕,並為此彈冠相賀。

⑰綿邈:形容含意深遠或情意深長。蕭朱綬:與上句「王貢冠」意為朋友之間互相援引出仕。典出自《漢書·蕭育傳》:「(育)少與陳鹹、朱博為友,著聞當世。往者有王陽、貢公,故長安語曰:『蕭朱結綬,王貢彈冠』,言其相薦達也。」

⑱三秋:九個月。一秋三月,三秋為九月。《詩·王風·采葛》:「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孔穎達疏:「年有四時,時皆三月,三秋謂九月也。」這裡借指時間長。

⑲盍簪:《易·豫》:「勿疑,朋盍簪。」王弼註:「盍,合也;簪,疾也。」陸德明釋文:「簪,虞作戠。戠,叢合也。」孔穎達疏:「群朋合聚而疾來也。」後指士人聚會。這裡指朋友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