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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惠連搗衣1

火正辭炎轡2,金行御商鑣3。槭槭風驚葉4,湛湛露盈條5。月遲素砧冷6,霜早青林凋7。蟋蟀怨空墀8,鴻雁哀層霄9。秋容脆纖葛十,雪色嫌輕綃⑪。深閨懷槁砧⑫,萬里邊城遙。羅帷怯涼颸⑬,況乃朔地飆⑭?柔荑運雙杵⑮,清響發嚴宵⑯。金釭焰稀微⑰,珠斗橫寂寥⑱。搗此八蠶綺⑲,將為御寒袍。量以金粟尺⑳,裁用并州刀㉑。長短記君身,肥瘦昧君腰㉒。同心綰繡帶㉓,合歡藏翠翹㉔。帶表相思切㉕,翹明企望勞㉖。應知著衣時,淚點當未消㉗。

【箋注】

1謝惠連:南朝宋文學家。謝安幼弟謝鐵曾孫,謝靈運族弟,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人。謝惠連仕宦失意,但幼而聰敏,年十歲即能屬文,深得謝靈運的賞識,兩人並稱「大小謝」。搗衣:古時婦女將布帛平鋪在平滑的砧板上,以木棒敲擊。敲擊後的布帛多變柔軟熨帖,方便裁衣,故而稱這一做法為「搗衣」。「搗衣」多於秋夜進行。故古詩詞中,常把淒冷的砧杵聲稱為「寒砧」,以表現徵人離婦、遠別故鄉的惆悵。謝惠連曾作詩《搗衣》。

2火正:古代掌火之官,即祝融,掌祭火星,行火政。

3金行:指古代五行學說中的「金」。秋屬金,故此處是指秋季。商鑣(biāo):五音(宮、商、角、徵、羽)中商屬金;鑣,控制馬的嚼子。這裡指秋風。

4槭(se)槭:象聲詞,葉落聲。唐楊炯《唐同州長史宇文公神道碑》:「漠漠古墓,郭門之路;槭槭寒桐,平林之東。」

5湛(zhan)湛:露水濃茂的樣子。《詩·小雅·湛露》:「湛湛露斯,匪陽不晞。」毛傳:「湛湛,露茂盛貌。」

6砧(zhēn):搗衣石。

7青林:蒼翠的樹林、樹木。

8墀(chi):台階上面的空地。亦指台階。

9層霄:高空。

十秋容:即秋色。纖葛:以葛為原料製成的布料,常用來製作夏衣。

⑪輕綃:一種透明而有花紋的絲織品,為夏服衣料。

⑫深閨:舊時女子居住的內室。

⑬羅帷:絲製帷幔。涼颸(sī):涼風。

⑭況乃:何況。朔地:這裡當是指朔北,即我國長城以北的地區。飆(biāo):暴風。《漢書·揚雄傳上》:「風發飆拂,神騰鬼趡。」

⑮柔荑:柔軟而白的茅草嫩芽,以此喻指女子柔嫩的手。唐李鹹用《塘上行》:「紅綃撇水盪舟人,畫橈摻摻柔荑白。」杵(chǔ):搗衣用的棒槌。

⑯清響:清脆的響聲。嚴宵:即宵禁,戒嚴的夜晚。

⑰金釭:金質的燈盞或是燭台。

⑱珠斗:因北斗七星相貫如珠,故而以此稱呼。

⑲八蠶綺:以一年八熟的蠶吐出的蠶絲為原料,所製成的布料。

⑳金粟尺:尺上以鑲嵌金粟為星點的鈿尺。唐杜甫《白絲行》:「繰絲須長不須白,越羅蜀錦金粟尺。」仇兆鰲註:「尺以金粟飾之,富貴家之物。」

㉑并州刀:并州出產的剪刀。并州,在今天的山西太原附近。并州精於冶煉,自古便以製造鋒利的刀剪而著稱。

㉒昧:不明,不瞭解。

㉓同心:這裡指同心結。綰(wǎn):系結,盤繞成結。

㉔合歡:即合歡花,因其長著羽狀復葉,小葉對生,且夜間成對相合,又稱「夜合花」。上句的「同心」和這裡的「合歡」均是借指男女間的相愛之情。翠翹:過去女子佩戴的一種首飾,因狀似翠鳥尾上的長羽而得此名。

㉕帶:指上文中的繡帶。

㉖翹:即前文提到的翠翹。企望:盼望。

㉗淚點: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