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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康樂遊山1

會稽東南美2,渟淵環峙岳3。繡嶂郁盤紆4,金峰聳嶄削5。非由巨靈劈6,無假五丁鑿7。芙蓉揚秀萼8,列壁展丹雘9。虯松偃蒼蓋十,蟠籐森翠幕⑪。鮮葩耀陽崖⑫,芳蘭媚幽薄⑬。披榛出風磴⑭,援葛度煙壑⑮。見叱初平羊⑯,看飛道林鶴⑰。絃歌禽鳥卡⑱,琴築澗泉落⑲。雲霞爛錦緌⑳,薇蕨傲珍錯㉑。世慕簪組貴㉒,寧知考盤樂㉓。永懷園綺蹤㉔,將尋晨肇藥㉕。

【箋注】

1謝康樂:南朝宋詩人謝靈運,出身東晉著名士族陳郡謝氏,東晉名將謝玄之孫。因襲封康樂公,世稱謝康樂,曾歷任永嘉太守、臨川太守等職位,故亦被稱為謝臨川。謝靈運是中國文學史上山水詩派的開創者,亦是見諸史冊的一位大旅行家,且兼通史學,工於書法,翻譯佛經,曾奉詔撰《晉書》。江淹曾作《謝臨川遊山》。

2會稽:會稽山,在浙江省紹興縣東南。相傳夏禹大會諸侯於此計功,故此得名。

3渟淵:深潭。峙岳:高聳的山峰。

4郁盤:曲折幽深,郁勃回撓。

5聳(sǒng):高起、矗立。嶄(zhǎn):高峻,突出。

6巨靈:傳說中劈開華山的河神。

7無假:不須。五丁:神話傳說中的五個力士。《藝文類聚》卷七引漢揚雄《蜀王本紀》:「天為蜀王生五丁力士,能獻山,秦王獻美女與蜀王,蜀王遣五丁迎女。見一大蛇入山穴中,五丁並引蛇,山崩,秦五女皆上山,化為石。」

8秀萼:秀美的花萼。

9列壁:陡立的石壁。丹雘(huo):赤石脂,古人認為是上等的紅色顏料。《尚書·梓材》:「若做梓材,既勤樸斫,惟其塗丹雘。」

十虯松:枝幹盤曲的松樹。偃蒼蓋:形容松樹枝葉橫垂,張大如傘蓋之狀。

⑪翠幕:翠色的帷幕。這裡用來形容籐木的繁盛茂密。

⑫鮮葩:鮮花。陽崖:向陽的山崖。

⑬芳蘭:即蘭花。幽薄:茂草叢生的地方。

⑭披榛:砍去叢生的草木。多喻創業或前進中的艱難。風磴(deng):指山巖上的石級。由於巖高多風,故而有此說法。

⑮援葛:攀援籐葛。煙壑:指雲霧瀰漫的山谷。

⑯見叱初平羊:用「叱石成羊」之典。晉葛洪《神仙傳·黃初平》:「黃初平者,丹溪人也。年十五,家使牧羊。有道士見其有良謹,便將至金華山石室中,四十餘年,不復念家。其兄初起,行山尋索初平,歷年不得。後見市中有一道士初起召問之曰:『吾有弟名初平,因令牧羊,失之四十餘年,莫知生死所在,願道君為佔之。』道士曰:『金華山中,有一牧羊兒姓黃,字初平,是卿弟非疑。』初起聞之。即隨道士去求弟,遂得相見,悲喜語畢,問初平羊何在,曰:『近在山東耳。』初起往視之不見,但見白石而還。謂初平曰:『山東無羊也。』初平曰:『羊在耳,兄但自不見之。』初平與初起俱往看之。初平乃叱曰:『羊起!』於是白石皆變為羊數萬頭。」後遂用以指得道成仙或點鐵成金、化腐朽為神奇。

⑰看飛道林鶴:用「支公好鶴」之典。《世說·言語》:「支公好鶴。住剡東峁山。有人遺其雙鶴,少時翅長欲飛。支意惜之,乃鎩其翮。鶴軒翥不復能飛,乃反顧翅垂頭,視之如有懊喪意。林曰:『既有凌霄之姿,何肯為人作耳目近玩!』養令翮成,置使飛去。」指不沉溺於嗜好灑脫,給喜歡的事物一個自由的空間。

⑱絃歌:鄭玄謂:「弦,謂琴瑟也。歌,依詠詩也。」故絃歌即依琴瑟而詠歌。卡(long):鳥鳴。

⑲築:古絃樂器名,有五弦、十三弦、二十一弦三種說法。其形似箏,頸細而肩圓,弦下設柱。演奏時,左手按弦的一端,右手執竹尺擊弦發音,戰國時已流行。

⑳雲霞:彩霞,指像彩雲一樣艷麗的圖案紋飾。緌(rui):古時帽帶下垂的部分。

㉑薇蕨:即嫩葉可作蔬菜的薇和蕨。珍錯:泛指珍異食品,是「山珍海錯」的省稱。

㉒簪組:冠簪和冠帶,這裡借指官爵和貴族階層。

㉓考盤:亦作考槃,語出《詩經·衛風·考槃》:「考槃在澗,碩人之寬。」毛傳:「考,成;槃,樂。」陳奐傳疏:「成樂者,謂成德樂道也。」此處代指成德樂道之人所歸隱的地方。

㉔園綺:秦末,東園公、綺裡季、夏黃公、甪里先生,到商山隱居以避秦亂。四人年皆八十有餘,鬚眉皓白,時稱商山四皓。園綺,即「商山四皓」中東園公和綺裡季的省稱。

㉕晨肇藥:指劉晨和阮肇入天台採藥的典故。據《太平廣記·女仙六·天台兒女》記載,兩人「入天台採藥,遠不得返」,偶遇仙女,留宿山中,「至十日求還,苦留半年,氣候草木,常是春時,百鳥啼鳴,更懷鄉」。後得仙女指示還鄉,然「鄉邑零落,已十世矣」。這裡用兩處典故表達願學古人隱居修仙,不論世事之意。晨肇,劉晨和阮肇的省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