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

【題解】

這是貴族的棄婦所寫的一首怨詩。《毛詩序》說：「《白華》，周人刺幽後也。幽王取申女以為後，又得褒姒而黜申後，……周人為之作是詩也。」朱熹《詩集傳》說：「申後作此詩。」《詩序辯說》又說：「此事有據，《序》蓋得之。但幽後字誤，當為申後刺幽王也。」方玉潤贊同朱熹的看法，他說：「此詩情詞淒惋，托恨幽深，非外人所能代，故《集傳》以為申後作也。」但在其他典籍中找不到申後作《白華》的佐證。也有人認為這是一篇懷人的「閨怨」詩。詩言「之子之遠，俾我獨兮」，顯然是男子遠出、女子思念之作。此詩每章前兩句均用比興，借物寄托自己的哀怨，傾訴心中的傷痛和幽怨。後二句直抒胸臆，訴說內心的不平，很有特色。方玉潤《詩經原始》說：「全詩皆先比後賦，章法似復，然實創格。」這樣的表現手法，即刻畫出一位純潔善良、直爽癡情的女子形象，也刻畫了一個薄情寡意的負心漢的形象，使詩很具感染力。

白華菅兮[1]， 白茅束兮[2]。 之子之遠[3]， 俾我獨兮[4]。

【譯文】

芬芳菅草開白花， 白茅束好送給他。 如今這人去遠方， 讓我寂寞守空房。

【註釋】

[1]白華：即「白花」，是指「菅」之白花。菅（jiān）：為茅的一種，亦名蘆芒。

[2]白茅：又名絲茅，因葉似矛而得名。朱熹《詩集傳》：「蓋言白華與茅尚能相依，而我與子乃相去如此之遠。」

[3]之遠：往遠方。指棄己而去。

[4]俾：使。

英英白雲[5]， 露彼菅茅[6]。 天步艱難[7]， 之子不猶[8]。

【譯文】

濃濃雲霧空中飄， 沾濕菅草和絲茅。 我的命運多艱難， 他還不如雲露好。

【註釋】

[5]英英：又作「泱泱」，雲潔白之貌。

[6]露：指水氣下降為露珠，兼有沾濡之意。

[7]天步：指命運。

[8]不猶：不如。指不如雲露還能滋潤菅茅。

滮池北流[9]， 浸彼稻田。 嘯歌傷懷[10]， 念彼碩人[11]。

【譯文】

滮池之水向北流， 浸潤稻田綠油油。 邊號邊歌心傷痛， 思念那人在心頭。

【註釋】

[9]滮（biāo）池：古水名。在今陝西西安西。

[10]嘯歌：謂號哭而歌。傷懷：憂傷而思。

[11]碩人：高大的人，猶「美人」，此處當指其心中的英俊男子。

樵彼桑薪[12]， 卬烘於煁[13]。 維彼碩人， 實勞我心[14]。

【譯文】

砍下桑樹做柴薪， 燒在灶裡暖在身。 想起那個健美人， 實在讓我傷透心。

【註釋】

[12]樵：薪柴，此處指采木為樵。桑薪：桑木柴火。是較好的薪柴。

[13]卬（ang）：我。女子自稱。烘：燒，指燒火。煁（shen）：一種可移動的小爐灶。

[14]勞：憂愁。

鼓鍾於宮[15]， 聲聞於外。 念子懆懆[16]， 視我邁邁[17]。

【譯文】

宮中敲起大樂鐘， 鐘聲飄響在全城。 懷念使我神不寧， 你卻視我如路人。

【註釋】

[15]鼓鍾：即敲鐘。鼓，敲。

[16]懆懆（cǎo）：憂愁不安貌。

[17]邁邁：朱熹《詩集傳》：「邁邁，不顧也。」

有鶖在梁[18]， 有鶴在林[19]。 維彼碩人， 實勞我心。

【譯文】

醜惡鶖鷹在魚梁， 高潔白鶴在林中。 想起那個健美人， 實在煎熬我的心。

【註釋】

[18]鶖（qiū）：水鳥名。其狀如鶴而大，頭項皆無毛。其性貪惡，好啖魚、蛇及鳥雛。梁：魚梁，攔魚的石壩。

[19]鶴：鶴為高潔之鳥，亦食魚。鶖、鶴皆以魚為食，鶖之性貪惡而今在梁，鶴潔白而反在林，比喻所愛男子離己遠去。

鴛鴦在梁[20]， 戢其左翼[21]。 之子無良， 二三其德[22]。

【譯文】

一對鴛鴦在魚梁， 嘴插翅下睡得香。 可恨這人沒良心， 轉眼之間把我忘。

【註釋】

[20]鴛鴦：水鳥，亦食魚。

[21]戢（ji）其左翼：鴛鴦把嘴插在左翼下休息。

[22]二三其德：三心二意，指感情不專一。

有扁斯石[23]， 履之卑兮[24]。 之子之遠， 俾我疧兮[25]。

【譯文】

扁扁平平乘車石， 雖然低下有人踩。 恨他離我如此遠， 讓我痛苦實難挨。

【註釋】

[23]有扁：即「扁扁」，乘石的樣子。乘石是乘車時所踩的石頭。

[24]履：踩，指乘車時踩在腳下。此說乘石雖低，猶有人踩踏，自己還不如乘石。

[25]疧（qi）：憂病，指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