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

【題解】

這是諷刺統治者聽信讒言而導致國家混亂的詩。《毛詩序》說：「《巧言》，刺幽王也。大夫傷於讒，故作是詩。」對《序》所言「刺幽王」，方玉潤認為「不足信」。從詩的內容看，作者肯定是受到讒言傷害抑鬱不得志的官吏，但諷刺的對象是否是周幽王確實很難斷定。「巧言」一般指阿諛奉承、虛偽不實的言論，從古至今，人們都討厭巧言之徒，因「巧言」大可危害國家，小可傷害個人，使黑白顛倒，是非難辨。因此要善於識別讒人和讒言。在今天，讀這首詩也是有借鑒意義的。

悠悠昊天， 曰父母且[1]。 無罪無辜， 亂如此幠[2]。 昊天已威[3]， 予慎無罪[4]。 昊天泰幠， 予慎無辜。

【譯文】

悠悠蒼天聽我訴， 我們把你當父母。 我們沒罪沒過錯， 為啥大亂要當頭。 老天肆虐太可怕， 我們確實無罪過。 老天施威太過度， 我們確實很無辜。

【註釋】

[1]且：語尾助詞。

[2]幠（hū）：大。

[3]已：甚。威：肆虐。

[4]慎：誠，確實。

亂之初生， 僭始既涵[5]。 亂之又生， 君子信讒。 君子如怒， 亂庶遄沮[6]。 君子如祉[7]， 亂庶遄已。

【譯文】

當初禍亂剛發生， 因對讒言太寬容。 禍亂再次又出現， 還因君王信讒言。 君王如果發了怒， 禍亂馬上能消除。 君王喜用賢人言， 禍亂立刻能止住。

【註釋】

[5]僭：同「譖」，說人壞話。涵：寬容。

[6]庶：庶幾，差不多。遄（chuan）：快。沮（jǔ）：制止。

[7]祉（zhǐ）：喜。《毛傳》：「祉，福。」陳奐《詩毛氏傳疏》：「福亦喜也。」此指喜用賢人之言。

君子屢盟[8]， 亂是用長。 君子信盜[9]， 亂是用暴[10]。 盜言孔甘[11]， 亂是用餤[12]。 匪其止共[13]， 維王之邛[14]。

【譯文】

君王屢次結盟信， 禍亂因此無窮盡。 君王輕信竊國盜， 禍亂因此更凶暴。 讒人說話如蜜甜， 禍亂因此更增添。 讒人非禮不盡職， 君王病根永不斷。

【註釋】

[8]盟：結盟，盟誓。此指周王與諸侯多次達成盟約。盟多則無信。

[9]盜：指讒人。

[10]暴：厲害，嚴重。

[11]孔甘：很甜蜜。

[12]餤（tan）：本義為進食，引申為加劇。

[13]止：達到。共：通「恭」，忠於職守。

[14]維：為。邛（qiong）：病。

奕奕寢廟[15]， 君子作之。 秩秩大猷[16]， 聖人莫之[17]。 他人有心， 予忖度之。 躍躍毚兔[18]， 遇犬獲之。

【譯文】

宮殿宗廟多巍峨， 都是先王建造的。 典章制度多完善， 都是聖人制定的。 讒人內心怎麼想， 我是能夠猜中的。 狡兔雖然跑得快， 遇到獵犬把它逮。

【註釋】

[15]奕奕（yi）：高大的樣子。

[16]秩秩：宏偉的樣子。大猷：治國的大道，指國家的典章制度等。

[17]莫：通「謨」，謀劃，制定。

[18]毚（chan）兔：狡兔。這裡比喻讒人。

荏染柔木[19]， 君子樹之。 往來行言[20]， 心焉數之[21]。 蛇蛇碩言[22]， 出自口矣。 巧言如簧， 顏之厚矣。

【譯文】

柔軟堅韌好樹木， 這是君子栽種的。 道聽途說的流言， 內心是能辨別的。 那些淺薄騙人話， 讒人口中出來的。 花言巧語聲如簧， 臉皮太厚沒人樣。

【註釋】

[19]荏（rěn）染：柔弱的樣子。

[20]行言：道聽途說的話。

[21]數：辨別。

[22]蛇蛇（yi）：淺薄而說大話的樣子。

彼何人斯？ 居河之麋[23]。 無拳無勇[24]， 職為亂階[25]。 既微且尰[26]， 爾勇伊何？ 為猶將多， 爾居徒幾何[27]？

【譯文】

那是一個什麼人？ 住在大河水岸邊。 既無才能又無勇， 只是禍亂總根源。 腿爛腳腫你自找， 你的勇氣哪去了？ 詐謀詭計真是多， 你的同夥有幾何？

【註釋】

[23]麋：「湄」的假借字，《魯詩》作「湄」。水邊。《毛傳》：「水草交謂之麋。」《爾雅》：「水草交為湄。」《毛傳》本此。

[24]拳：勇力。

[25]職為亂階：《毛傳》：「職，主也。此人主為亂作階，言亂由之來也。」

[26]微：《毛傳》：「骭瘍為微，腫足為尰。」骭，腳脛。尰（zhǒng）：腳腫病。此指小腿生瘡，腳浮腫的病。

[27]居：語助詞。徒：黨徒，同夥。幾何：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