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干

【題解】

這是讚頌周王新建宮殿落成的詩。《毛詩序》說：「《斯干》，宣王考室耶。」《鄭箋》：「考，成也。德行國富，人民殷眾而皆佼好，骨肉和親。宣王於是築宮廟，群寢既成而釁之，歌《斯干》之詩以落之，此之謂成室。宗廟成，則又祭先祖。」

上五章作者以生動的描寫和精確的構思，記述了宮殿建築所處的環境，細緻地描繪了營築過程以及宮室的外觀和庭堂，宮室之美盡現目前。下四章，祝禱主人居住新宮的美好前景：子孫繁盛，世代興旺，為君為王，事業輝煌。詩的前部分是實寫，後半部分是預祝之辭，是虛寫，虛實結合，構思精巧。

秩秩斯干[1]， 幽幽南山[2]。 如竹苞矣[3]， 如松茂矣。 兄及弟矣， 式相好矣[4]， 無相猶矣[5]。

【譯文】

流水清清的溪澗， 幽幽靜靜的南山。 蒼翠的綠竹片片， 茂盛的青松連綿。 同宗同祖的兄弟， 相互友愛心相連， 絕不算計和欺騙。

【註釋】

[1]秩秩：水清而流動的樣子。斯：此。干：通「澗」。

[2]幽幽：深遠貌。南山：即陝西境內的終南山。

[3]如：有。苞：植物叢生的樣子，與下「茂」字意同，皆言草木茂盛。

[4]式：發語詞，無實義。

[5]猶：欺詐。《廣雅》：「猶，欺也。」

似續妣祖[6]， 築室百堵[7]， 西南其戶[8]。 爰居爰處[9]， 爰笑爰語。

【譯文】

承傳先祖的大業， 建造宮室千百間。 門戶向西或向南， 居住穩定又安全， 有說有笑閤家歡。

【註釋】

[6]似續：繼承。似，通「嗣」。妣：本是亡母之稱，這裡泛指女性先祖。祖：指男性先祖。

[7]百堵：形容築宮室之多。堵，牆。

[8]西南其戶：言門戶有向西開者，有向南開者。形容宮室眾多。

[9]爰：於是。

約之閣閣[10]， 椓之橐橐[11]。 風雨攸除[12]， 鳥鼠攸去， 君子攸芋[13]。

【譯文】

絞緊夾板閣閣響， 用力夯土聲通通。 從此不憂雨和風， 鳥獸老鼠都跑淨， 君子住此才安定。

【註釋】

[10]約：捆紮，這裡是指用繩索捆紮、固定築牆板。閣閣：捆紮築牆板發出的聲音。

[11]椓：擊打，指打土牆。橐橐（tuo）：打土牆的聲音。

[12]攸：所，是。除：去，消除。

[13]芋：「宇」的假借字。屋宇。這裡有庇覆、居住之意。

如跂斯翼[14]， 如矢斯棘[15]。 如鳥斯革[16]， 如翬斯飛[17]， 君子攸躋[18]。

【譯文】

新宮端正如企立， 牆壁整齊像箭疾。 屋頂猶如鳥展翼， 輝煌就像錦雞飛， 君王登階心歡喜。

【註釋】

[14]跂（qǐ）：踮起腳跟站著。一說通「企」，聳立。翼：端正的樣子。

[15]如矢斯棘：房屋整齊如急箭射出的直線。棘，通「急」。一說指稜角。

[16]革：「」的假借字，翅膀。這裡當作動詞解，有展翅之意。

[17]如翬（huī）斯飛：此句是形容宮殿色彩輝煌。翬，雉類鳥，即錦雞。

[18]躋：登。

殖殖其庭[19]， 有覺其楹[20]。 噲噲其正[21]， 噦噦其冥[22]， 君子攸寧[23]。

【譯文】

庭院寬敞又平整， 楹柱筆直又高聳。 白天寬敞又光明， 夜裡昏暗又幽靜， 君子住此才安寧。

【註釋】

[19]殖殖：平正的樣子。《毛傳》：「殖殖，言平正也。」

[20]有覺：即「覺覺」，高大直立的樣子。

[21]噲噲（kuai）：通「快快」，寬敞明亮的樣子。正：指白晝。

[22]噦噦（hui）：幽暗的樣子。冥：黑夜。

[23]寧：安。指安居。

下莞上簟[24]， 乃安斯寢[25]。 乃寢乃興[26]， 乃佔我夢。 吉夢維何[27]？ 維熊維羆[28]， 維虺維蛇[29]。

【譯文】

蒲席上面鋪竹蓆， 才能安穩地寢息。 早點睡來早點起， 占卜我夢啥信息。 吉祥夢是怎樣的？ 那是夢見熊和羆， 夢見虺蛇也吉利。

【註釋】

[24]莞（guān）：通「萑」，蒲草的一種，可織席。這裡指蒲席。簟（dian）：竹蓆。

[25]乃安斯寢：安居於此寢室中。一說安睡。

[26]興：起床。

[27]維何：是什麼。維，是。

[28]羆（pi）：哺乳動物，似熊而大。

[29]虺（huǐ）：蛇類動物。

大人佔之[30]： 維熊維羆， 男子之祥[31]； 維虺維蛇， 女子之祥。

【譯文】

太卜占夢是這樣： 熊羆出現最吉祥， 預示男孩將生降； 如果夢見大小蛇， 那是女孩的徵象。

【註釋】

[30]大人：太卜，占夢之官。

[31]祥：本義為福，這裡指吉祥之兆。朱熹《詩集傳》：「熊羆，陽物在山，強力壯毅，男子之祥也。虺蛇，陰物穴處，柔弱隱伏，女子之祥也。」

乃生男子[32]， 載寢之床[33]。 載衣之裳[34]， 載弄之璋[35]。 其泣喤喤[36]， 朱芾斯皇[37]， 室家君王[38]。

【譯文】

如果生的是男孩， 讓他睡在床鋪上。 給他穿套好衣裳， 讓他玩弄白玉璋。 他的哭聲真洪亮， 朱紅服飾很輝煌， 將是諸侯或君王。

【註釋】

[32]乃：如果。一說於是。

[33]載：則，就。

[34]裳：下裙。古制上曰衣，下曰裳。

[35]璋：一種玉器，形如半圭。古代貴族朝聘、祭祀等典禮所用的玉製禮器。

[36]喤喤：形容嬰兒哭聲之洪亮。

[37]朱芾：天子或諸侯的服飾。天子純朱色，諸侯黃朱色。斯煌：猶「煌煌」，色彩輝煌。

[38]室家君王：指所生男孩非王即侯。

乃生女子， 載寢之地[39]。 載衣之裼[40]， 載弄之瓦[41]。 無非無儀[42]， 唯酒食是議[43]， 無父母詒罹[44]。

【譯文】

如果生的是女孩， 給她鋪席睡在地。 給她包副小襁褓， 讓她玩弄瓦紡錘。 慎言慎語行柔順， 料理家務和餐飲， 勿讓父母多擔心。

【註釋】

[39]載寢之地：男寢於床，女寢於地，有陽上陰下之義。

[40]裼（ti）：包小兒的小被，即褓衣。

[41]瓦：陶制的紡錘。為女子勞動工具，故亦為女性的象徵物。

[42]無非無儀：指婦人不要議論家中的是非，說長道短。一說「儀」通「議」。

[43]議：商量，考慮。

[44]詒：給予。罹：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