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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

 

給維克多·雨果

 

 

安德瑪刻1,我想到你!小小清漣,

這可憐、憂愁的明鏡,曾經映出

您那寡婦的痛苦之無限莊嚴,

您的淚加寬了騙人的西莫伊2,

 

正當我穿越新卡魯塞爾廣場,

它突然豐富了我多產的回憶。

老巴黎不復存在(城市的模樣,

唉,比凡人的心變得還要迅疾);

 

我只在想像中看見那片木棚,

那一堆粗具形狀的柱頭,支架,

野草,池水畔的巨石綠意盈盈,

舊貨雜陳,在櫥窗內放出光華。

 

那裡曾經橫臥著一個動物園;

一天早晨,天空明亮而又冰冷,

我看見勞動醒來了,垃圾成片,

靜靜的空中揚起了一股黑風,

 

我看見了一隻天鵝逃出樊籠,

有蹼的足摩擦著乾燥的街石,

不平的地上拖著雪白的羽絨,

把嘴伸向一條沒有水的小溪,

 

它在塵埃中焦躁地梳理翅膀,

心中懷念著故鄉那美麗的湖;

「水啊,你何時流?雷啊,你何時響?」

可憐啊,奇特不幸的荒誕之物,

 

幾次像奧維德3筆下的人一般,

伸長抽搐的頸,抬起渴望的頭,

望著那片嘲弄的、冷酷的藍天,

彷彿向上帝吐出了它的詛咒。

 

 

1、安德瑪刻是特洛尹大將赫克托之妻,城破後成為庇呂斯的女奴,後嫁艾勒努斯。

2、指一條小河。安德瑪刻在敵國把一條小河當作故鄉的西莫伊河,以示對亡夫的懷念。

3、奧維德(公元前43—約後17),古羅馬詩人。

 

 

巴黎在變!我的憂鬱未減毫釐!

新的官殿,腳手架,一片片房櫳,

破舊的四郊,一切都有了寓意,

我珍貴的回憶卻比石頭還重。

 

盧浮官前面的景象壓迫著我,

我想起那隻大天鵝,動作呆癡,

彷彿又可笑又崇高的流亡者,

被無限的希望噬咬!然後是你,

 

安德瑪刻,從一偉丈夫的懷中,

歸於英俊的庇呂斯,成了賤畜,

在一座空墳前面彎著腰出神;

赫克托的遺孀,艾勒努的新婦!

 

我想起那黑女人,憔悴而乾枯,

在泥濘中行,兩眼失神,想望

美麗非洲的看不見的椰子樹,

透過迷霧的巨大而高聳的牆;

 

我想起那些一去不歸的人們,

一去不歸!還有些人泡在淚裡,

像啜飲母狼之乳把痛苦嗓飲!

我想起那些孤兒花一般萎去!

 

在我精神飄泊的森林中,又有

一樁古老的回憶如號聲頻頻,

我想起被遺忘在島上的水手,

想起囚徒,俘虜!..和其他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