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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不必不如師

按照安排,我上完了第一課《詩經》,下面的內容就該由學生上台了。第一課是古詩十九首中的《迢迢牽牛星》,備課組有四個人:章朦、李奕、楊麗、王怡琛,主講就是上學期講友誼專題的楊麗。

上課了,很難說最緊張的是她還是我。楊麗落落大方走上講台:

「今天我們學習語文課本上的《迢迢牽牛星》。我們已經開學幾天了,幾天前的8月26日大家不陌生,是什麼節日?」

學生回答:「七夕。」

楊麗老師說:「不知道大家是怎麼過的。每年2月14日大家都知道,但是很多人對七夕印象卻不是那麼深刻,如果不是網絡電視宣傳,很多人是不瞭解的。大家想過沒有,中國的七夕和西方的情人節哪個有意義一些,不知道大家喜歡哪個情人節呢?

「現在我們進入今天學習的詩歌,它為我們講述了七夕牛郎織女的故事,請大家先朗讀這首詩。」

課件展示,師生問答,啟發誘導,剛上高二的楊麗表現得比很多剛走上講台的老師還優秀,我懸著的心漸漸地放下來——第一步,我們終於成功地邁出去了。

下課之後我問楊麗:「緊張嗎?」

「剛上台的時候很緊張,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可是開始之後就不緊張了。」

我笑了:「跟我一樣。你們肯定不相信,每次開學我上第一節課,即使是面對相處幾年的學生,我都會緊張呢!」

「真的嗎?」學生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相信。

第一步邁出,後面的步子就順理成章了。每個備課組都在進行認真細緻的準備,每個同學都積極參與其中,大家都驚訝地發現,上課原來很難,又驚訝地發現,上課原來並不難。這些十多歲的孩子站在講台上,很多時候,他們已經不滿足於教參等資料的觀點,而開始自覺與同學分享自己的思想,比如單琦在講《白馬篇》臨近結束時的「演講」。

「這首詩是曹植的,說到曹植,我不得不談談曹操,很多男同學喜歡《三國演義》,有沒有誰談談對曹操的看法?」

「我認為他比較有才華,對戰爭中的很多事情處理得很聰明,相比孫權劉備都要上檔次一些。」

「從古至今,對於曹操的評論眾說紛紜,平時我們耳熟能詳的評論最多是什麼?」

「奸雄。」

「在京劇中曹操是什麼臉?」

「白臉。」

「白臉代表什麼?」

「奸詐。」

「傳說曹操很多疑,《三國演義》有一個故事,說曹操因為怕人暗殺他,便宣稱自己夢中會殺人,一個內侍看見他睡覺踢被子,於是幫他蓋上,結果被殺了。從這裡可以看出他是一個相當多疑奸詐的人,對這種評價我個人有不同看法。比如秦始皇被人稱為暴君,但是又有幾個人看到他面對的天下,當時六國混戰,百姓塗炭,他統一天下,卻被稱為暴君,這似乎是不太公平的。回到曹操,他被人稱為奸雄,但是他心中渴望建立功業的雄心有幾個人能夠看到,他作為軍事家的功績是不能抹殺的。官渡之戰,袁紹十萬兵,曹操一萬兵,他是以怎樣的智慧氣魄才打贏的。這位同學提到赤壁之戰,曹操敗了,雖然敗了也敗得恢宏!八十萬大軍君臨赤壁,沒有誰有這樣的氣勢!還有他對關羽如此寬容,這樣宏大的胸襟怎麼是一個奸雄能夠表現出來的呢?他身上的德和義是奸雄所沒有的。」

每當學生上課的時候,我便坐在他們的座位上,架好DV攝像,用電腦記錄,間或用相機拍照,身兼攝像、記錄、攝影數職。不過學生們並沒因我忙而放過我。不知是誰發明的辦法,台上的老師每當遇到把握不好的的問題的時候,就煞有介事地抽問:「這個問題我們請夏昆同學為我們解答一下。」我只好老老實實站起來,認認真真回答問題,真正體會到了當學生的感覺。

某日台上老師安排按照座位順序翻譯課文,我看按照順序正好該我翻譯某句,於是預先仔細思考,認真分析,以期不負老師厚望。馬上輪到我了,心兒竟然砰砰亂跳!終於到我了,誰知老師一句「下面這句從這個組開始」讓我的希望化成泡影,體會到被老師另眼相看的鬱悶。

當然也有受到表揚而開心的時候:婷婷老師講《書憤》,命夏昆同學起來回答問題,夏同學認真回答,贏得了婷婷老師的高度讚揚:「嗯,回答得很好!比我講得還好!你以後可以當老師了!」

開心的事層出不窮:星燦老師上《琵琶行》第二課時,請班上的專業琵琶演奏家倩雲同學現場彈奏琵琶,讓大家理解作品是怎樣描寫音樂的。倩雲同學輕揮玉指彈奏一段,星燦老師很認真地點評:「很好!下面我們聽一下『四弦一聲如裂帛』!」倩雲同學反駁曰:「『鐵騎突出刀槍鳴』還沒彈呢!」大家哄笑。

大部分備課組都做了課件,思玲在文章中談到了自己做課件的辛苦:

我製作《石頭城》的課件,本來想上網下載一個課件,可是那個課件做得非常糟糕,不論是背景還是字體都很難看,我想就這樣也太丟臉了,於是對這套課件進行全面的改編,無論是順序還是背景。因為它沒有設置放映方式,所以我又全部設置了放映,還別說,這一項工作就消耗了我一下午的時間。我本來對這些不熟悉,還是在母親一步步指導下才完成的。查資料很麻煩,從不同的地方截取有用的資料,還要把它們放到幻燈片裡,最讓我頭疼的是安放在什麼位置,這可是需要邏輯的,不能亂放。資料的邏輯是否合理,連接是否緊密,都要考慮。資料太少,我又下狠心收集資料,用了至少一個小時。為了讓所有幻燈片邏輯、條理清楚,我還絞盡腦汁對幻燈片進行了排序,讓上台的同學能輕鬆一些。為了整體效果,又對幻燈片進行了修改,刪除了一些廢話,保留了自認為是重點的地方。就這一首短詩我就製作了十二張幻燈片。通過這幾個小時製作幻燈片的練習,我覺得電腦技術得到了提高,真是受益匪淺。

輪到我們組上課時,說實話,看到自己製作的課件,無論好壞都覺得很有成就感。通過自己勞動換來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每次課都是備課組全體成員通力合作的成果。單琦「爆料」:

看其他同學講課也很精彩,特別是我們那組另外兩位講《琵琶行》的同學,在我的聯繫幫助下,把我們班隱藏的才女倩雲給找出來了,她帶來了那把象牙琵琶,表演了高超的琵琶技藝。我在這裡要說明一下,那兩位組員講得如此精彩,其中有我的傾力相助啊!作為電教設備管理員,我為他們解決了一切技術上的難題,我為他們準備了資料,關鍵是在他們安排上課時,我一下就想起了才女倩雲,她原來好像說過她會彈琵琶,於是我立刻去聯繫,原計劃還準備叫一個「托」給她送花呢!事後我還請了她和其他同學用大人們愛用的感謝人的方式——吃了一頓。她彈得確實不錯,為我們組增光不少。

雖然我早有信心,但是同學們的認真與專注還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源偉說:

我覺得夏老師說的對,在我們現在的學習生活中,很難有一件事讓我們如此專注。老實說,從夏老師宣佈的那一天開始,雖然我在第三組,但我馬上就開始策劃。有時候上課我都會走神,想如何把課件做得更好,如何在課堂上與大家溝通等,甚至原本每天中午回家打遊戲的時間都捐獻出來查資料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原本以為在課堂上我會像想像的那樣胸有成竹,但是我沒有做到,我發現在課堂上說普通話是那麼彆扭,有時候不得不冒幾句四川話。不過我感覺上課其實是很享受的,當抽到一個同學起來回答問題,多麼希望他回答不出來啊,那我就可以罰他站了,我個人認為這是最快樂的!

一個單元的課馬上要結束了,每個備課組都上台為大家講了課,有些組居然意猶未盡,問我能不能讓他們繼續上其他的課文,考慮到學生對其他文本畢竟不像對古詩那樣有高一鑒賞課的積澱,因此我否決了這個倡議。但是為了照顧大家的積極性,我建議願意繼續上課的備課組自願報名,選擇讀本上的詩歌再上幾節,於是又有五六個備課組報名,由於篇目有限,沒報上的組還憤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