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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 訂

逆向的頭腦風暴Pilar Alessandra

Pi lar Alessandra, 「紙面創作」課程的主任。擔任夢工廠和Radar電影公司的高級故事分析師,並且為ABC/迪斯尼公司培訓編劇。她的學生和客戶的作品打進了迪斯尼、夢工廠、華納兄弟和索尼公司,並且在聲望很高的競賽中多次獲獎,比如Aust in Film Fest ival影視劇本競賽單元和Nichol ls Fel low-ship。著有The Coffee Break Screenwriter

很多編劇感覺劇本的第1頁需要推倒重來、再寫一遍,然而實際上他們真正需要做的是把第75頁重新改寫一遍。他們兌現了自己的概念性主題,第二幕順理成章地寫出了鋪墊部分,為第三幕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然後他們就陷入了江郎才盡的狀態。隨後,假如你硬著頭皮非要勉強把第三幕寫出來,那麼你就要三思了,但願讀者能夠諒解你的無奈。想一想,你看電影的時候有多少次沒有看完就離開了,另外,有多少部電影的結尾讓觀眾大失所望。這時候,你前期付出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重歸於零了。

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結尾的重新構思絕非易事。很難說你能找到一個很好的辦法解決這個難題。在你的電影腳本裡,你知道自己筆下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你筆下的警察抓到了劫匪;你筆下的好人打敗了壞蛋。但是,所有這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人物是如何走到這個結局的呢?

通常答案就是我所謂的「扣動扳機的瞬間」,即在大結局最終呈現之前你精心設計出來的那些小小的細節。

在電影《美麗心靈的永恆陽光》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中,金·凱瑞飾演的人物弄到了一盤錄音帶,錄音內容說凱特·溫絲萊特飾演的人物是自己的前女友,這件事情觸動了他,讓他重新找回了過去的回憶。

在電影《一級恐怖》 (PrimalFear)中,愛德華·諾頓飾演的人物具有雙重人格,人物給自己定下的規矩是兩種人格狀態下的記憶要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一次偶然的意外讓人物突破了這條紅線,於是他就落入了不幸的結局。這部電影裡還有一處次要鏡頭,因為人物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觸發了一個「曝光」時刻,讓觀眾看到了最後的謎底。

你怎樣才能找到這些觸發機密的時刻呢?有時候,做一下逆向思考是有益的。從你確實知道的目的地開始,然後問一些問題,它能幫你找到抵達目的地的好路子。

練 習

1.從結局揭示的真相開始:這個人物發現了哪些讓他最痛苦、最害怕、最出乎意料或者最快樂的東西?

2.人物以前在什麼地方發現過它?

3.哪些實在的線索引導他到達了那個地方?

4.人物過去說過的什麼話觸動了這個人物讓他去尋找那條線索呢?

5.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這個人物要說這些話呢?

6.什麼難題的出現促成了那個事件?

7.主人公自身的行動如何製造了那個難題?

8.主人公的什麼目標促使他行為失常造成了這個難題?

9.在主人公的世界中,什麼樣的環境激發他追求那個目標?

問過這些問題之後,你至少能為第三幕的全盤揭示鋪好了一條道路。一系列精心設計的細節不斷推動人物逐漸接近最後的真相,這樣的真相發現之旅要比人物瞎貓碰上死耗子似的偶遇真相更加有趣,而如果讓別人告訴他真相那就糟糕了。

批評有助提高Paul Guay

Paul Guay,電影《大話王》的構思者與合著者,該片首發時被評為歷史上利潤最高的喜劇片第6名。這部劇本在《劇本雜誌》 「過去十年最佳劇本」評選活動中獲得提名獎。著有The Little RascalsHeartbreakers,他將版權中的舞台音樂劇製作權授予了米高梅公司。他是電影劇本創作工作室的主講,並開辦了劇本顧問公司。

在初一下學期,我遇到了羅伯特· W ·F·瓊斯。他擔任門羅學校的教導主任、西班牙語教師、教員顧問兼學生報紙的顧問(編輯這份報紙讓我頭疼),此外他還兼任田徑隊教練(我跑440米和880米,要是我跑得不算快,我就練競走)。他身高6英尺5英吋,正宗的美國人。從這一學期開始,他開始教我們創意寫作課。

那個學期我是班上唯一的學生,初三那年也是如此。因此,如果我說他是專門為了我開了那門課程也未嘗不可。你猜對了,我是他的得意門生。

在這三個學期的學習過程中,我在創意寫作課堂上寫了很多習作,包括詩歌、流行歌詞和短篇小說,數量有1 000篇左右。瓊斯先生讀了我所有的習作。直到今天,我仍然非常喜歡看他給我的評語。在一首詩上,他草草寫下的評語是「銷毀這個證據吧」,文字簡單卻意味深長;另一首詩的評語則是「煩瑣混亂」;還有一次是謎語一般的短評: 「我已經用自以為適宜的方式處理了你的故事」,此外他還附了一個信封,信封裡裝的是紙灰。

天啊,我還想成為老師的得意門生呢… …

對於如此的羞辱我會認輸嗎?當然不會;我在信封裡回敬了他一個魚頭。

他的回信是: 「魚頭味道很好,只是有點兒嚼不爛。」

甚至我的魚頭也成了他的批評對象。

今天,瓊斯先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不只是因為我們都喜歡看恐怖片、科幻片和奇幻片,不只因為我們都激賞《2001太空漫遊》 (2001:A Space Odyssey)和《綠野仙蹤》這兩部電影,及他介紹我看《哈洛與慕德》 (Haroldand Maude)這部電影,也不只是因為他曾兩度指導我拍攝《動物園的故事》 (The Zoo Story),在一次拍攝中當我們使用真刀表演的時候我的手還受了傷;而且更是因為那個課堂。

為什麼?

因為他把我當回事,足夠認真地對待我在那一年半時間內寫出的每首詩、每首歌詞、每篇短篇小說。

所以,我擁有了一個讀者,一個除了父母之外的忠實讀者。

所以,我堅持筆耕不輟。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雖然並非出於他的本意而且當時我也沒有意識到的是,他居然讓我練就了一張厚臉皮,能夠虛心聽取別人的批評。

我在龐莫納學院上過好幾個創意寫作課程。當時,我的習作不僅包括詩歌、流行歌詞和短篇小說,而且也有喜劇小品和戲劇,它們都曾經遭到老師和同學激烈的(有時候是嘲弄般的)炮轟。他們尖銳的批評並沒有讓我心煩;因為他們不可能比瓊斯先生的紙灰更嚴厲。對於大家的批評我總能擇善而從,提高創作水平,至於其他的評論就讓它左耳進右耳出吧。

我曾在製片公司幹過五年的營銷工作,那時候我負責為公司製作的電影或者海外分銷的電影準備營銷、廣告宣傳材料,包括宣傳語、宣傳片,有時也給部分影片換上新的片名。我讀了成百上千部劇本,分析、評論過的劇本也有不少。我開始明白什麼樣的劇本是可行的,什麼樣的劇本是行不通的,而且還能知其所以然。有一次,我接到一項任務,要求我在36小時內完成《大魔域》 (The Neverending Story)的潤色任務。隨後,我就拿起這本奇妙的劇本讀了起來。我感覺這部劇本彷彿是早晨剛剛從德語翻譯過來的,於是,我把劇本的蹩腳語言改寫成了地道的、口語化的英語。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從美國的經銷商那兒融到資金。這樣緊急的任務是我的家常便飯。

後來,我開始跟別人合寫自己原創的電影劇本。當劇本「完工」之後,我就把劇本送給五到十名好友(大多數是電影編劇)讓他們品評一番。

我的妻子蘇珊還記得第一個批評意見。這位朋友一點兒也不留情面,把我批得體無完膚。我們投入聰明才智、耗時數月寫出來的精品居然淪為他質疑的對象,在他看來,隨便什麼人都能輕而易舉寫出這樣的劇本。

經過這次嚴酷的考驗之後,蘇珊到房間裡來安慰我。讓她吃驚的是,我並沒有躲在桌子底下哭哭啼啼。我也沒有趴在垃圾桶上面,把膽汁都嘔吐出來。我也沒有氣得渾身發抖。恰恰相反,我正在封面的活頁上奮筆疾書,爭取快點兒把他的意見記錄在案。

我抬頭看到她一臉愕然的表情。作為寫電影對白的大師,我問她:「怎麼了? 」她說: 「沒怎麼,這太好了。」

我歡迎大家批評,再來五次十次這樣的組合拳我也照樣會熱烈歡迎。

假如讀者喜愛我的作品並且告訴我它過去和現在一樣完美,那麼我會高興嗎?

聽到這樣的評價,我會喜憂參半。即便是現在,在我寫了許多劇本,已經是一個有作品被拍成電影的編劇,似乎也懂的更多了之後(劇本顧問確實應該多懂一些東西),除了批評之外,我仍然需要一點兒心理撫慰,想聽到別人誇自己作品有多麼好。 (我時刻準備著… … )

不過,說真的,就理性認識和職業精神而言,我當然希望自己能寫出體現真實水平、暢銷而且能被拍成電影的優秀劇本。假如自己的電影能讓人們享受到藝術上的滿足感,而且電影的票房收入也足以彌補製作成本的話,我就證明了自己在這個星球上存在的意義。就此而言,我還是樂於聽到這種批評的。

你們知道,電影編劇這個行當競爭相當激烈,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你的劇本必須從18萬個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所以,你要盡最大努力把它寫得近乎完美。

假如有朋友指出你的劇本還有哪些地方沒有做到位,那麼這時候你還有時間修改。要是等到一個潛在的買家看出了劇本裡的這處破綻,那麼交易就告吹了。相比之下,前面一種情形要好多了。

練 習

第1步:把你的影視劇本做到完美極致。

第2步:找五到十個朋友和熟人,如果有可能你要找些職業編劇或者工作中經常閱讀海量劇本的其他專業人士;如果沒有,那你也可以找那些有志於成為職業編劇的朋友。請他們閱讀你的劇本。

在他們讀完之後,你要馬上問他們: 「你有什麼看法嗎? 」然後,虛心聽取他們的意見,不要插嘴。別給他們任何回應,也不要以任何方式「誘導」他們。不要爭論。不要護短。不要畏縮。不要哭鼻子。

假如他們把你吹得暈暈乎乎或者措辭過於拘謹、禮貌,那麼請他們有話直說不必客氣。你可以跟他們說,創作或許是神聖的事業,不過,也是一場激烈的競賽,你希望達到最佳的競技狀態。

告訴他們說無論他們如何嚴格要求也不過分,因為市場肯定要比他們更嚴格。

下面是我經常跟客戶說的話,你可以變通一下:你不希望他們放煙幕彈,說你的劇本已經完美無瑕。假如你是職業編劇或者希望成為職業編劇,放煙幕彈就是白白浪費寶貴的時間。你希望知道怎樣才能把劇本寫得更好。

這樣一說,你就給了他們有話直說的膽量(這才是有益的),把他們的話都記下來。有時候大家的批評過於激烈,以至於你實在忍受不了他們那種以恩人自居、自鳴得意、傲慢自大的高談闊論,一氣之下你真想甩手不幹了。這時候,不要馬上研究他們的批評,等以後有空的時候再看。

另外,你還有機會把他們的評價與其他讀者的評價做一個比較。即使某個觀點只是一位讀者的一己之見,你也不要輕易放過。不過,那些大多數讀者都提出的批評意見肯定是值得注意的。

針對你開誠佈公的咨詢,在讀者們作出了回應之後,你還要問一些具體問題,同時不要誘導他們作出任何具體的回答。

下面是我問我的讀者們的問題,順序大概如下:

什麼內容讓你覺得有問題?

什麼內容讓你買賬?

對於片名你有什麼建議?

你感覺劇本的長度如何(既包括劇本的頁數也包括讀起來的感覺)?

劇本中是不是有拖沓冗長的場景?

對於故事的節奏你有什麼建議?(你或許注意到,類似的問題我已經問過好幾次了,只是措辭略有不同。這是因為有時候不同的措辭包含的信息不盡相同。此外,我也想用這個辦法看看他們的腦子是否清醒。)

這個劇本是關於什麼的?它的主題是什麼?你會如何描述這部電影?

你會用哪一句話概述這個故事? (正如我問的一些問題一樣,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光有助於向別人推介劇本,而且還讓我知道自己想傳達的信息是否傳達出來了。)

電影的宣傳語是什麼?

關於電影海報你有什麼建議?

這部電影屬於哪個流派?哪個門類?(假如我自以為寫的是喜劇動作片,而讀者以為這是一部浪漫喜劇片,那麼我就要問這個問題。假如他們認為我寫的是恐怖音樂劇,那我就得好好向他們請教了。)

對於融資你有什麼建議?

對於預算你有什麼建議?

對於台詞風格你有什麼建議?

對於真實可信性你有什麼建議?

這部電影的評級是什麼?(假如我認為自己寫的是PG-13級的電影,而讀者認為這是R級,我就要調整一下劇本。假如他們認為我寫的電影是N C-17級的,我就要問問他們對於這個電影腳本有什麼想法。)

什麼內容是曖昧不清的?

下面我要問一些涉及這部電影的具體問題,比如說: 「對於克裡斯多佛這個人物你有什麼建議? 」 「對於克裡斯多佛的背景故事你有什麼想法? 」「對於克裡斯多佛和塞蒙利婭的關係你有什麼建議? 」 「對於斯坦頓的計劃你有什麼建議? 」

接下來,我再重新回到更加籠統的問題上來:

你感覺這部劇本讀起來怎麼樣,比如說,你感覺讀起來流暢嗎?

對於語言上的幽默感你有什麼建議?(如果你寫的是喜劇,這是最好的問題。)

對於視覺上的滑稽元素你有什麼建議?

讀起來好玩兒嗎?

有沒有讓你笑出聲過呢?

有沒有張力?

鉤子是什麼?

在宣傳片中你會加入什麼?

它面向的觀眾群體是什麼樣的?

你會不會去看根據這個劇本拍出來的電影?

你會喜歡這部電影嗎?

你會購買這部電影劇本嗎?

這部電影劇本最好的地方在什麼地方?

最糟糕的內容是什麼?

是否有打字錯誤、拼寫錯誤、語法錯誤、標點符號錯誤或者格式問題?

怎樣才能把它賣出去呢?

你會把它與哪部電影相提並論?

你可以想到哪些導演或者製片人或者工作室適合拍攝這一類電影呢?

你想讓哪些演員參演這部電影呢?

由我出演這部電影怎麼樣? (開玩笑。)

好吧,現在下課了。

哎喲!時間到了,這很有趣,接下來呢?

你要感謝他們花費時間閱讀你的劇本而且把他們的評價反饋給你。

你要把他們的評價與其他讀者的評價比較一下。

落實那些修改意見,提高你的影視劇本的藝術水準和/或商業性。

假如你感覺自己的劇本不是他們喜聞樂見的,而且他們把你氣得夠嗆,要是這樣你就弄個魚頭給他們寄去吧。

珠寶盒提綱Jim Strain

Jim Strain,創作的正片電影包括JumanjiBingoSummer of the Monkeys。他最近的原創影視劇本Zapper正在進行前期製作。正在改編AlienX-mas,這是他與人合著的一部兒童圖書,將被改編成一部動畫片。為Uni ted Studios Entertainment製片公司與Stan Chervin合作創作劇本Space Camp。他是一名副教授,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電影、電視及數字媒體系給研究生講授電影劇本創作。

所有電影編劇都會為寫出考究的對白、簡潔明快飽含情感的台詞和漂亮的視覺畫面而手忙腳亂。不過,到頭來,故事結構才是電影劇本中最重要的部分。沒有它,其餘一切全是白忙活。

電影編劇一貫倚賴的結構化故事模型有好多種,每個模型都有自身的優點。我感覺自己用得最順手的是下面這種模型:它清楚交代出劇情緣起的事件,第一幕的劇情逐步升級,劇本中段發生重大事件,第二幕出現危機,然後故事就到了大結局。不過,無論你喜歡哪個模型,關鍵在於,你要為自己的故事建立起清晰的骨架。

接下來的一個挑戰就是創造各種情節完成這個骨架。隨後,有些編劇馬上進入劇本創作階段,一邊創作一邊補充細節。另外還有些編劇要再寫出一個故事提綱或者分析論證一下,這些過程也可能是冗長而複雜的。

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是很容易出現的情況,編劇迷失於某一場戲的細節卻忽略了這場戲在整個劇本中的功能定位。假如不能為整體服務,那麼即便你寫出世界上最漂亮的場景也是白搭。關鍵在於你的腦子裡時刻都要有一個大局觀。

出乎我的意料,我發現D V D播放器的場景目錄索引或者章節標題是一種很有用的工具。你要寫出的場景目錄實際上篇幅只有一頁,這種結構提綱很容易放進一個珠寶盒裡。一旦你把謎語一樣的標題變成簡短的劇情摘要,你就得到了一部電影的情節梗概。下面有幾個例子,摘自我一直以來最喜愛的電影《雌雄大盜》 (Bonnie and Clyde):

章節標題:街道上出現的東西。

劇情摘要:邦妮想偷克萊德的汽車,兩人相遇。

章節標題:家裡的人。

劇情摘要:巴羅幫在一起度假。邦妮與布蘭奇的衝突升級。

章節標題:維爾瑪·戴維斯和尤金·格裡薩德。

劇情摘要:一夥歹徒綁架了殯儀事務承辦人及其女友。預示著死亡。特裡格斯回家拜訪。

最後你得到了這個劇情簡短的36點提綱,故事的完整畫面只用一張紙就描繪出來了。使用這個格式,很容易看出故事的結構框架。

當然,章節標題或者場景目錄是在故事寫完之後才能寫出來的。不過我想,也許在劇本創作之初就這樣思考問題會更加實用。數年前,我開始要求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電影編劇專業的研究生在開始創作第一稿之前先提交珠寶盒提綱。我發現這是最難做同時也是最富成效的作業之一,因為它需要學生有一個全局觀而且要把故事情節濃縮起來。

這個練習做起來並不容易,但是它能讓你迅速看到哪些地方還有問題,哪些地方思路不清。它幫助編劇掃清障礙,迫使編劇確定每一場戲在整個劇本的上下文環境中要完成的基本任務。最後得到的劇情表並不是一件會限制後續創作自由空間的緊身衣。任何電影編劇都會對你說,劇本要隨著人物而生,隨著細節的浮現而前進。哲學家阿爾弗雷德·科澤斯基曾經說過, 「地圖並不是疆域本身」。但是我卻發現這種珠寶盒提綱可能是檢驗故事結構的一塊試金石。

練 習

1.要想找到這個創作過程的訣竅,你要選擇一張你最喜愛的D V D而且把章節標題或者場景目錄索引改寫成簡短的劇情摘要。劇情摘要的長度要限制在一句話之內。在每個章節中你可能看到很多故事元素,但是你要刪繁就簡,掃清道路,抓住精髓。

2.針對你即將改寫的電影劇本做同樣的練習。通常這個珠寶盒提綱會幫助你診斷出故事中的基本問題。妙筆生花的敘事或者栩栩如生的對白往往會掩蓋這種基本問題。假如結果表明你的故事基礎很扎實,那麼接下來你就可以專注於創作人物或者場景的細節了。

3.最後,針對即將開始創作的劇本寫一個珠寶盒提綱。把提綱限定在36個情節以內。假如你還不知道所有情節,那麼請你留下空白。明確故事緣起的事件、第一幕的突然變故、中間點的鋪墊部分、第二幕的危機爆發。假如你還沒有徹底弄清每個情節,不要讓這件事情把你震住了。等到全心投入這一稿的創作時,許多難題會最終得到解決。不要把追求提綱的「完美」變成不搞創作的借口。你創造出來的是一個參照系,而不是一成不變的藍圖。

他叫喊「大聲點兒」Jayce Bartok

Jayce Bartok,電影The Cake Eaters的劇本作者,正在開發三部影視劇本。下一步,Jayce將步入正片電影領域,導演他的影視劇本RedRiver,一部真正的犯罪驚悚片,內容講述有關威斯康星州一個看似正常的家庭,卻與密西西比河奇怪的連環殺人案有關。

從本質上講,電影是一種容易起催眠作用的圖像流,它以每秒24幀的速度閃爍;電影是視聽兩種知覺的聯姻,它把在漆黑一團的影院裡的一群陌生人運送到一個集體想像的地方。從最純粹的意義上講,電影是必須與一群觀眾一起在影院觀看的,觀眾會仔細聽電影劇本裡的每一個詞。也許,你已經猜到我要說什麼了。電影是古代戲院又大又壞的私生子。與古希臘那種被稱為「戲劇」的藝術遠祖相比,電影這種後來的視覺盛宴可以說被人們寵壞了,它體量龐大,愛發脾氣,爆炸連連,常常嚇得觀眾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哈姆雷特告訴我們: 「此劇就是捕鼠器! 」(1)作為初出茅廬的電影編劇,我們寫呀,寫呀,寫了又改… …而且還得大喊大叫。不過,有一件事情是我們通常不會做的,那就是把自己的電影劇本當作活生生的、有呼吸的、會動的東西,無須大型吊臂式攝影機和當紅影星的臉蛋兒,僅僅用你的白紙黑字就能吸引並且感動現場的觀眾。

聽到一群才華橫溢的演員把你寫的台詞大聲地表演出來,無論你的觀眾是名人、朋友或者親戚,他們都是劇本創作效果最寶貴的檢驗者。無論你是租下影院一個晚上,邀請製片人和潛在的投資者觀看,還是在自家客廳裡擺上一圈折疊椅,請朋友和寵物充當自己的觀眾,這都可能是最讓人自慚形穢或者興奮激動的時刻。你馬上就能判斷出自己的劇本中哪些內容是有效的,哪些內容是無效的。這是你的劇本即將在各地讀者和娛樂記者手中接受的多重檢驗中的第一次路考,因此,我建議你在把電影送到影院門口的時候先來接受這樣的檢驗,這樣你就還有補救的機會,而且你還可以把自己的劇本留在身邊;因為如果連你都不願呵護它,別人更也不會。

在早期創作劇本的過程中,有許多美妙的幻想佔據了你的想像力,這些力量強大的美妙幻想對於寫出富有創意的故事非常重要,不過,在一群熱心支持你的觀眾的火眼金睛面前(要注意,可不是一夥掃興的人),欲速則不達,你原來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原來你每次讀時都要歎為神來之筆的獨白或許並不是必需的。那種刀光劍影的格鬥場面擱在獨立院線電影的結尾是合適的,而擱在你的電影裡卻顯得驢唇不對馬嘴。另外,在醫院裡的那一大段戲中每個人物都說了自己的台詞,要是大家都沉默不語,什麼對白都沒有或許更符合這場戲所要達到的效果。

把你的劇本念給觀眾聽一聽,然後聽取他們反饋的意見和建議,這要比你上任何電影編劇課程更有價值,所以請把你的虛榮心拋到一邊去吧。當有人決心告訴你他們自己的想法時,你應該不住點頭,把他們滔滔不絕的教誨全都記下來。在炎熱的劇院或者客廳裡讀完劇本之後,你已經累得暈頭轉向,聽眾把你擠到一旁,正當你擦掉前額上的汗水打算一口灌下一瓶礦泉水的時候,你真想捏住他們的喉嚨,讓他們別再說了;不過你還是應該微笑地說, 「謝謝光臨」。當你舔過自己的傷口,一切恢復平靜之後,這些建議將給你未來要寫的新稿子提供強大的支撐。

練 習

1.我的建議是:至少要等劇本寫出第3稿或者最好是寫出第5稿之後,你才能當眾把它當作一匹馬那樣拉出來遛遛。這時候,劇本至少會有點兒奧斯卡獎電影的模樣。

2.找一個地方舉行劇本閱讀活動。但是花費的租金以及當晚的食品酒水費用不要超過500美元,因為你還沒賺到錢。

3.召集一大群演員。演員們為了得到一個好角色什麼都願意做。為了在舞檯燈光下星光燦爛,他們甚至甘願踏上滿是碎玻璃碴兒的舞台。演員希望給你留下一個好印象,以便等你的大作找到投資後,你在選擇演員的討論會上提議由他們扮演劇本裡的人物。或許你沒有機會接觸到演員的花名冊,但假如你是在紐約、洛杉磯或者芝加哥這幾個城市的話,你肯定能雇到一個負責招聘演員的專職導演,費用很低。要麼,你也可以把角色清單發佈在網絡上或者張貼在本地社區的影院。你會驚奇地發現,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也是藏龍臥虎之地。

4.選定一個好日子,然後搞一次聚會。喝點兒酒,吃點兒好的,談談藝術。

5.收集別人給你的建議,無論是大家七嘴八舌的建議還是電子郵件裡的建議或者是在咖啡廳小聚時的建議。我認為你最好這樣說: 「把你的想法寫成電子郵件發給我吧。」而且你要真正用開放的心態面對大家的反饋意見。這些意見給你帶來的回報往往會讓你大吃一驚。

6.最後,幾周後重新來一次劇本閱讀會。但是這一次,你知道自己已經直面過最嚴厲的挑戰而且獲得了勝利。嘿嘿,你看大家甚至還在為你鼓掌呢。

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Charles Deemer

Charles Deemer,著有Practical Screen writing and Screenwright,這是一部電子版的電影劇本創作教程。有三部短篇劇本已經完成製作,還有若干正片電影劇本已經簽約。目前正在製作自己的數字電影Small ScreenVideo,自任藝術導演。他出品的DVD包括TheHeirsA Silent Comedyand KaraokeTo-nite! ,這是一部偽紀錄片(徒有紀錄片的形式)。他在波特蘭州立大學講授電影劇本創作。

到了我這個年齡,隔三差五就會有人邀請我擔任電影編劇比賽的評委,這個經驗給了我不少啟發。作為電影編劇領域的教授,我早就注意到一個讓電影編劇新手們都頭疼的難題,不過,我並未意識到居然有這麼多熱心編劇事業的人全都是自己最可怕的敵人。這是不幸的,因為他們的錯誤本來是很容易改正的。既然如此,那麼這些錯誤怎麼還會出現呢?顯然是因為其中有相當大的誤會。

電影編劇新手寫的劇本往往是所謂的「待售劇本」,這種劇本是指那種寫完之後才進行銷售的劇本,問題就出在這裡了。那些最後出版的劇本是拍攝腳本,這完全是另一碼事兒。因此,編劇新手從圖書館借到電影劇本,然後把它當作自己寫劇本的格式摹本,到此為止他已經犯了兩個嚴重錯誤了!他找的摹本就是錯誤的。

為了理解待售劇本的本質,讓我們先想一想在現實世界中人們是如何讀它的。人們讀這種劇本並不是為了娛樂消遣,而是為了在生意上賺錢。這種劇本的讀者是由製片人雇來做劇本評估的審閱者,這些審閱者的工作就是讀電影腳本。這讓你知道了什麼?審閱者讀一部劇本需要的時間越長,其中的語言越是複雜,他得到的報酬就越少。換句話說,假如你想得到這種讀者的好感或者在我擔任競賽評委的時候得到我的好感,那麼,你的寫作風格就要做到便於速讀、易於理解。

這種風格並不是人們通常所說的文學性記敘文。影視劇本與記敘文需要的修辭手段大不相同。好多電影編劇犯的第一個錯誤就是他們打算寫純文學的紀實文章。影視劇本並非純文學的紀實文章,而是一部電影的藍圖。它讀起來必須就像藍圖一樣,而不能像短篇小說。

在創作待售電影劇本過程中最大的原罪是:你寫出的內容成了故事本身的攔路虎。無論你創作什麼,這都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換句話說,影視劇本是由故事驅動的,而不是由修辭驅動的。沒有人在乎「你寫了什麼」。他們想要知道你的故事。如果你寫「文學性記敘文」,故事被你弄得雲山霧罩,這相當於你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劇本是一部電影的藍圖。相應地,劇本創作要做到簡潔。

關於待售劇本的創作下面有幾條實用的建議:

●要用短小的句子,不要用複雜的長句。

●不必擔心自己的句子像支離破碎的斷片。

●要寫得籠統一點:你並不是服裝設計師,不是佈景設計師,不是演員,也不是導演。直截了當地說,細節確實決定作品的好壞,不過,在劇本創作過程中卻不是這樣!只使用那些對於劇情來說重要的戲劇性細節。如果你寫的細節並沒有什麼戲劇性,那麼就要寫得籠統一點,比如說:「這是一個典型的13~19歲女孩的臥室,隨處可見毛絨玩具,還貼著搖滾樂隊的海報。」自有別的人決定使用哪種動物玩具以及哪份海報。編劇只是團隊中的一員。

●分行寫,如果讀者感覺豎著讀方便,而不是橫著讀方便的話。你的劇本越不像記敘文,那麼它就越像電影劇本。這一點值得我們詳加說明。

下面一段話是某個學生的電影劇本裡的一段話:

一個舞女向商店後面走去,當店員從身後看她的時候她毫不理睬。她是一位令人心馳神往的美女。另一個舞女則直接走到了櫃檯前,朝這個年輕小伙子微笑。他弄不清楚她的長相到底如何,因為她的臉上化了濃妝,而且還戴著超大號的假睫毛。

對於一個不熟悉電影劇本創作的人來說,這段話可能讀起來夠「簡單」了,不過,這段話寫得過長,文字也過密了。讀者大都討厭密密麻麻的文字,因為根本就讀不下去!經過我的改寫,這段話變成了下面的樣子:

一個舞女向商店的後面走去。

店員瞅著她。

另外一個舞女來到櫃檯。

她戴著大號的假睫毛。她向店員微笑。

花點時間比較一下這兩個段落,不要讀其中的文字部分。第一個段落看起來像是記敘文。第二個段落看起來像是提綱或者清單。電影劇本創作就應該像這樣,它是電影的藍圖。作為劇本審閱者,當我有100部劇本堆在桌子上,需要一本一本地拿起來讀的時候,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當我看到像第一個例子中那種記敘文一樣密密麻麻的文字的時候,我就會認為這個編劇不太懂行。無論對錯,第一印象就是這樣。第一個編劇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劇本的開頭要寫成更像是清單或提綱的樣子,這就是所謂「增加縱深」的方法。其實,這個技巧還有一個重要的視覺功能。下面是你很容易遵守的一條規矩:當你的劇本需要一個新的視覺畫面的時候,請重新開始一個段落。請注意,這就是為什麼我上面改寫的時候把一段分成了四段。第一個畫面:這個女人走到了商店的後面。第二個畫面:店員在看。第三個畫面:另一個女人走向櫃檯。第四個畫面:以一個更接近的角度,看到了假睫毛和微笑。待售劇本中從來不用提攝像機的位置,但是,由於你為每個新畫面都新開了一段,實際上你寫劇本和導演導演電影是一樣的。這個方法雖然微不足道,但是卻很有效,而且它給你的劇本增加了縱向的深度。它讓人們更願意讀這個劇本(審閱者略過的內容通常跟讀的內容一樣多,也就是說,你的寫作風格必須是方便略讀的)。

練 習

通讀你的電影劇本,一段一段地讀,一次讀一句。假如一句話牽涉到銀幕上的一個新畫面,那麼就另起一段。注意,這種方法可以給你的劇本增加縱深感,讓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提綱或者藍圖,而不像「平常」人們寫的記敘文。

看看你的寫作風格。把所有複雜的句子都改寫成兩個以上的簡單句。不要害怕使用片斷化的句子。

看看你的描述。確保細節具有戲劇性,不然的話就籠統地提示一下服裝設計師、佈景設計師。你需要有良好的團隊精神。

總之,不要讓你寫的東西成為故事的攔路虎。永遠不要忘記,電影劇本是一部電影的藍圖,而不是紀實文學。這不是你炫耀寫作才能的地方。這是炫耀你的故事講述能力的地方。

寫好前10頁Ken Rotcop

Ken Rotcop,電影For Usthe LivingThe Story of Medgar Evers的編劇兼製片人,他因這部影片而榮獲編劇協會大獎、Image Award和Nei l Simon獎。他是四個大型製片公司的創意總監,著有ThePer-fectPitch系列叢書。

一旦你完成了你的影視劇本,艱苦的工作就找上門來了:你要找個人來閱讀它!某個有影響力的人,他有能力把你的劇本變成一部電影。

你需要有說服力、熱情,還要能夠把自己對這個故事的喜愛表述出來,這樣你才能說服一個人成為你的讀者。這個程序被稱為「推介活動」。下面是幾條你需要遵守的規則:

1.你的推介宣傳不要超過2分鐘。

2.不要把整個故事都講出來,僅僅把聽者著迷的那一部分說出來。說出你的故事中有什麼匠心獨運或者不同凡響之處。

3.切記:電影是關於人的。人們陷入了矛盾衝突和陰謀詭計的大網之中。你的促銷宣傳開始總是說, 「這個故事是關於這麼… …一個男人(或者女人)的故事」。

4.有時候,促銷宣傳應該聚焦於故事中的那個壞蛋即反面主角,而不是主人公即正面主角。惡棍總是把故事引向行動,而且絕大多數時候他們的吸引力要比那個正面主角不知道強多少倍。

5.還有最後一點,假如聽眾要求你發送一個故事梗概,你不需要照做,而是應該把劇本的開頭10頁寄給他們。

在劇情梗概中,你根本沒辦法可以讓故事活潑起來,或者顯示劇本中富有蘊意的句子,體現出情感方面的明暗色彩,情節的迂迴曲折或者濃縮的獨特韻味。這是完全辦不到的。補救辦法是給對方郵寄劇本開頭的10頁,在信封正面這麼寫:

親愛的製片人先生:

通過(某日)我們的電話談話,你要求我寄上我名為《× × × × 》的影視劇本的提綱。我冒昧寄給你我劇本的開頭10頁。請花8分鐘時間閱讀這10頁。

這不僅告訴你我的故事是關於什麼內容的,而且還能展現我的寫作能力。

我希望你之後還會要求得到這部影視劇本的其餘部分,我會馬上寄給你。

我的聯繫電話是(你的電話號碼)或者我的電子郵件地址(郵件地址)。

(如果你已經有一個代理人,你也可以把代理人的姓名與聯繫信息寫出來。)

等待你的回音

(你的簽名)

許多攝影棚和製片人現在都是這樣做的,他們並不需要你提交劇情梗概,他們要的就是前10頁。

練 習

為了吸引一位電影公司主管把你的整部電影劇本都讀完,前10頁一定要回答下面的問題:

1.誰是正面主角?

2.他有什麼渴望?

3.什麼人或者什麼情況阻礙了正面主角實現他的目標?

4.為什麼我要關心正面主角以及他能否實現他的目標?

5.我是否在這10頁中確立了類型流派? (喜劇、動作歷險、正劇,如此等等)

6.我是不是把正面主角從其安樂窩裡調動出來並且把他放到一個讓他無法調頭的情境中去了呢?

如果這6個問題的答案都讓你自己滿意的話,你就可以準備把這至關重要的前10頁提交出去了。

記敘文及其反面BillyFrolick

Bi l ly Frol ick,所著電影劇本有夢工廠的動畫片MadagascarIt Is WhatItIs,後者是他執導的獲獎處女作,主演明星為Jonathan Si lverman。關於他的新聞報道可見於《紐約客》、 《娛樂週刊》和《洛杉磯時報》。著有5部圖書,包括WhatI Really Wantto DoIs DirectSeven Film School Graduatesgoto Hollywood,並在紐約大學的Tisch藝術學院講授正片電影劇本創作。

20世紀80年代。有個潮流。寫作。影視劇本的描述。這樣做。

到底是誰引領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斷奏新時尚呢?是威廉·沙特納嗎?實際上,代他受獎(或受過)的往往是謝恩·布萊克。不過,至少就《致命武器》 (Lethal Weapon)這類「現代黑色電影」而言,布萊克孜孜不倦地致力於創作這一類型的電影,他證明了這一硬漢電影流派存在的正當性。

儘管也有極少數的例外,句子斷片式的場景描寫的未來必然會重蹈「胭脂魚」 (the mullet)或者「綁腿帶終歸絕跡」 (Chia Pets and leg warm-ers)的覆轍。將來,我們可能生活在一個注意力枯竭的老年社會,不過,如果將來有一天連完整的句子用起來都顯得過於不便,那麼,人類的讀寫能力必然被正式宣判死刑。

描述性的段落往往受到人們的貶低而被認為是徒勞無益的東西,同時這些內容最終也不會被拍進電影,這樣的段落是電影編劇的重要工具之一。這雖然不意味著這些段落跟你過去在大學時代寫的隨筆是一回事,不過效果顯著的記敘文的確具有緊湊卻不失色彩和栩栩如生的特點,它對於烘托細節與氛圍、維持故事的總體情調而言是至關重要的。任何劇本的第一個觀眾不是去影院看電影的觀眾而是一位讀者,不管這個人是你的朋友、故事分析師、經紀人還是製片人。而電影編劇的本職工作就是通過清晰透徹而且簡潔高效的文字贏得這個讀者的注意力並且維持這種注意力。

普通的劇本審閱者對於次品的容忍限度是很低的。一旦審閱者感覺到劇本不合規律或者敘事缺乏焦點,他的閱讀也就到此為止了,通常他只需要讀兩三頁就能得出下面這個結論:這位編劇還不具備掌控局面的能力。(相信我。我就是由審閱者入行的。)你只要想一想,判斷一個電影讓你心生厭煩需要幾分鐘… …而且,劇本審閱者生厭的速度是觀眾生厭速度的兩倍。

沒有過腦子的記敘文作品有一個普遍的副產品就是反覆嘮叨、累贅冗長。如果這話我說一遍就能說清楚,我再說一千遍還是一樣。難道說「髒兮兮的加油站」這樣的話還需要進一步的描寫嗎?假如大家已經看到了一件事情,難道還需要一個人物再告訴另一個人物嗎?我們說一個人是「肥胖的」,難道後面還要畫蛇添足地說他是「粗壯的」、 「圓乎乎的」、 「超重的」嗎?我厭煩得都要打哈欠了,給我拿枕頭來吧!

和小說、戲劇和詩歌創作有所不同,電影劇本創作沒有多少允許你犯錯誤的空間。你可能天生就是講故事的高手,你的耳朵非常擅長傾聽台詞,但是如果你不注意基本的語法、標點和句法,那麼,再好的天賦也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馬克·吐溫曾經說過: 「由於我沒有時間寫一封短信,所以我就寫了一封長信。」就電影劇本而言,無論花費多少時間也要把它寫到最好。

然後呢?多寫寫劇本,然後你就成功了。

練 習

找一本正式出版的電影劇本,最好選擇一部你非常崇拜的電影,不過你還沒有讀過它的劇本,比如說科恩兄弟的電影《冰血暴》 (Fargo),有哪個影視編劇不崇拜那個劇本呢?在閱讀人家的劇本之前,先看看這部電影中5~10分鐘的一場戲。這場戲你需要看幾遍就看幾遍,直到你能把它用電影劇本的形式寫出來。不必抄錄其中的人物對白。

把你寫的這場戲重新讀一遍,重新改進一次,直到你感覺自己寫的已經達到了專業水準而且能把銀幕上播放的內容都說清楚了為止,而這或許需要你再看一遍電影。

然後,拿出那部正式出版的電影劇本,翻到那場戲。你遺漏了哪些細節?哪些不必要的信息被你寫進去了?正版劇本的那場戲與你的自創版本相比,在清晰度與力度方面有什麼區別?哪些具體的文字烘托出了銀幕上最後表演出來的情調?

不管這部正版劇本是拍電影時用的腳本還是電影製作完成後抄錄下來的腳本,這個練習都能幫助你獲得寫出流暢的寫實文字的信心。

假如迄今為止你還沒有讀過斯特倫克與懷特的名著《風格的要素》,或者即便你已經讀過這本書,你仍然需要考慮選修一門普通寫作課。繼續教育類的進修班往往都提供這種課程。所有此類創作基礎知識都能讓你寫的劇本更有「可讀性」,最終把流暢的文筆、有力的節奏、簡潔的用詞和表達的力度恰如其分地融為一體。

寫作遇阻怎麼辦?Peter Myers

Peter Myers,常駐好萊塢的影視劇本作家/製片人,劇本顧問,同時也是製片人兼導演。2009年完成兩部電影的拍攝,他重新修改了這兩部電影的劇本。

坦率地講,寫劇本的時候我只管專心寫作,對於編劇「練習」並沒有什麼興趣。

不過,我願意給你提的這條建議其實是自己的經驗之談,甚至早在我當電影編劇之前,這條經驗就曾讓我受益匪淺。那時候,我是一個雕塑家。

這條建議能夠解決下面這個問題:我怎樣才能順暢地把一場戲或者一處對白寫通呢?或者,我怎樣才能寫出一句話來概括劇情呢?它回答了「我怎樣才能… … 」之類的方法問題,出現這類問題的時候編劇的思路完全陷入泥潭,既沒有辦法解決難題,也沒有辦法繼續創作。

下面就是這個解決方案:

練 習

無論你寫的是一部劇本、一場戲、一句對白還是別的東西,當初把你的寫作靈感激發出來的東西是很重要的,當你的思路遇阻的時候,請你回到這個靈感原點上來。

回到靈感的原點或許意味著你真的要回到某個地方,或者回到某個人身邊,或者重新聽一段引發靈感的音樂,或者做一次神遊,回到最初觸動你的創作靈感的情境中去。當你重新找到這個情境進而重新點亮了那個靈感乍現的瞬間的時候,你先前面臨的難題就迎刃而解了。使用這個方法,難題必定能夠得到解決,我自己屢試不爽。

在我們的創作過程中,思路遇阻的情況時有發生。無論是哪一類藝術家,當他們表達自己想要傳達的思想的時候,沿途的美麗風景可能讓他們分心,以至於他們把車子開下了正道,開進了旁側的小路。最大的危險是,忘記了自己開始藝術之旅的初衷!而且當創作者們流連忘返的時候,他們已經迷失了最初激勵自己走上這趟藝術之旅的目標,脫離了實現內心這個創意目標的正軌,他們肯定會翻車的。

因此,假如你在創作過程中遇到了難題,首先要回到那個把你送上這次創作之旅的靈感原點上來。只要賦予你靈感的那種東西仍然吸引著你,那麼靈感就會像一股永遠流動不息的泉水,猶如施了魔法一般,順流而下,你自然會文思泉湧。

說到這裡,我還想說一些題外話。你是某個興趣的創造者,無論你感興趣的是什麼東西。吸引你的那件東西或者那個人或者那個想法,它們自身並不能創造出興趣來。所以說,如果你對於某個東西的興趣或者靈感慢慢衰減,你也不必驚慌。你還可以從這件東西上面發現別的讓你感興趣的東西。假如進一步深入研究這個東西的本質,那麼你就能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假如你感興趣的是一個人,你就要與他進一步溝通。假如它是一個地方,你可以故地重遊,再到那個地方看看。如果它是一首歌曲,那麼你可以在iPod上重新播放這首歌曲。

如果你是一個電影編劇,那麼十之八九你寫的劇本是有關人的事情。就人而言,我注意到下面這個現象: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下面這樣的人,你跟他們談了5~10分鐘之後,他們身上還是沒有任何讓你感興趣的東西,他們的遭遇或者他們的生活經驗不適合拍成電影,甚至在他們身上連一部電影的核心主題都找不到。然而,我對他們的興趣只能由我自己來創造。

因此,從本質上講,你才是自己的靈感源泉,因為正是你在生活中發現了自己對某個東西的興趣。只要你還有那個興趣,只要你重新回到靈感的原點上來,你將永遠不會因為一部劇本、一場戲、一章小說、一句對白陷入困境而長時間停滯不前。那麼,你就對它發起攻擊吧,享受創作的樂趣吧!

扣好扣子 ———話癆的療法Devorah Cutler-Rubenstein

Devorah Cutler-Rubenstein,參與過電影與電視節目創作與經營的方方面面。曾任製作公司高管,現任職於The Script Broker,這是Noble House Entertainment公司的一個事業部,她幫助作家與市場取得聯繫。她是南加州大學電影/電視學院的助理教授,著有What's「theBigIdea? 」WritingShorts.

正如扣子扣錯了扣眼兒或者缺一枚紐扣的禮服那樣,即便是偉大的場景,假如你在該收尾的時候不知道就此收手,也會給人留下雜亂無章而且缺乏專業素養的印象。對於職業編劇來說, 「扣扣子」是在喜劇劇本或者喜劇表演中經常使用的一個術語。當一個與節目策劃人(負責電視節目策劃的編劇或者製片人)合作的導演在事先埋伏好的收尾部分取得了喜劇效果或者情感效果的時候,他們往往會說「這場戲的扣子扣得太好了」這樣的話。

給一場戲扣上扣子,是大家很少談論的一種編劇技巧,它就像是編劇工具箱裡一把經常被人忽視的扳手。要想保證一台節目的生命力, 「扣子瞬間」是至關重要的。假如你不知道一首歌曲、一場戲或者一個故事應該在什麼地方收尾,這可是一個致命傷。從最低限度上講,這會讓人煩惱不堪,電影公司的劇本審閱者會乾脆撇下你的劇本,然後拿起別人的劇本讀起來。

在我的編劇生涯中,這個扣子可以提供一個引發韻律(或者強化韻律)的音符,給人物的行動畫上一個句號。這時大家就會如釋重負,帶來一種工作圓滿結束的感覺,無論是大功告成還是小功告成,它都能讓你感覺與人物更加親近。

最初創作電影劇本的時候,我還在加州藝術電影學校接受亞歷山大·麥肯德裡克教授的指導,那時候我的劇本總是寫得太長。這並不是教授疏於教導,他本人是一位以簡潔著稱的大師。不過,我總覺得需要多寫一些內容,這樣我才能深入研究人物的內心世界。自然而然地,我寫進了「太多的脂肪」,它們無法推動故事的發展。一開始,我的劇本最後都被我扔進了廢紙堆,因為我太散漫了,太喜歡自說自話了,或者說正是因為我完全不懂應該在什麼地方結束一場戲。不過即興創作的方法打開了我的思路,讓我理解了這些扣子的用處。

即興之作往往是包括開頭、中間和結尾的短篇場景。當劇院的燈光亮起來,觀眾要麼鼓掌歡呼,要麼不然。你馬上就能得到觀眾的反饋。不過,作為一名編劇,在你自己內心的隱秘處,你怎樣才能獲得這樣明確的反饋意見呢?我的姐姐擅長即興創作,她專門教編劇如何進行即興創作。她說,她往往能在劇本上演的過程中感覺到一場戲中威力巨大的地方,這時候,她需要寫出一個扣子把這個部分收好尾,為此她常常拼盡全力。給一場戲扣上扣子算是一種思維方法嗎?即興創作是編劇的思維彈性與力度可以展示出來的地方嗎?

我是南加州大學的助理教授,我給學生導演和學生編劇上故事分析課程,我總是讓學生站起來跟自己的演員一起即興創作電影場景。這個練習讓學生活躍起來,讓他們從人物的視角看待問題,讓他們能感覺到某個場景最好在什麼地方收尾。即興創作的課堂教學方法幫助學生提高了創作劇本的自發性與迫切性。這樣做肯定能讓你更清晰地注意到一場戲的開始與結尾,而這些部分就是劇本裡難以捉摸的扣眼兒。

練 習

首先,你要召集一群編劇,或許再找一名演員幫助這群編劇克服表演方面的焦慮。不過,我們並不是上表演課;這個課堂是思維的健身房,你要訓練思維肌肉的柔韌性與力量。挑出一個編劇,他的劇本裡有一場戲寫得過於冗長而且沒有扣扣子,由這個編劇從這群人裡挑出幾個志願者和自己一起進行即興創作訓練。只需給大家說清楚下面的內容: (1)位置;(2)關係; (3)目標,相互對立的目標是最好的。當這場戲的編劇大喊一聲「開拍」,隨後即興創作活動就開始了。

在觀看這場戲逐步被表演出來的過程中,當這位編劇感覺到這場戲的扣眼兒所在之處的時候,他馬上就會說, 「這就是扣子… …這場戲的表演到此結束! 」如果這場戲拖拖拉拉,時間太長,他就要跟團隊裡的另一名編劇重新把這場戲改寫一遍,編劇的任務就是把扣子召喚出來。

把好演員這一關Glen Mazzara

Glen Mazzara,目前是Hawthorne的執行製片人/節目協調人。他是Crash節目第一季的創作者/節目協調人,還為TheShieldLifeNashBridges創作劇本。目前正在創作正片電影HaterHancock2的劇本。

許多有抱負的影視編劇經常問我: 「什麼時候我才知道一部劇本已經大功告成了呢? 」總得有另外一個朋友讀一讀吧,總得再寫一通劇本註釋吧,總要做某處小小的調整。你跟我情況差不多,讓自己的劇本脫手總是一件難事。什麼時候我們才知道一切都完畢了呢?

最初我搬到洛杉磯的時候,劇本還是靠人工投遞,沒有今天的電子郵件之類的東西。有一次,我完成了一部待售劇本,我把它打印出來,用合適的角釘釘好,然後開車把它送到經紀人的辦公室,停車,從車裡出來,隨即我轉身又跳上車,一路把車開回了家,只為了把一句台詞刪掉。因為不這樣做會讓人感覺劇本的格式不夠嚴謹,於是我不得不把整個劇本重新打印了一遍。這算神經病嗎?不過,我喜歡「謹小慎微」,說這話是吹牛了,因為我一點兒也不知道這個劇本到底算不算寫好了。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打那以後,儘管我已經出版了許多劇本,我發現人們讀它們的方法總是出乎我的意料,尤其是演員閱讀劇本的方法。劇情、微妙的差異、俏皮的說法諸如此類的東西在演員閱讀的時候都是草草了事。演員把各場戲都掃上一眼,看看其中有幾場自己需要演的戲。年輕的演員還會數一數自己要說多少句台詞。精明的演員連台詞也不數,只是看看自己重要的露臉時刻,也就是說他們只關心那種自己可以全心投入飾演人物的那幾小塊文字,那些可以探明人物靈魂深處的幾個瞬間,因為這種內心活動只有聰明的演員才能演得栩栩如生、逼真傳神。而這些瞬間正是他們出類拔萃、閃耀星光的地方,也是他們要好好下工夫表演的地方,是他們必須精心飾演的時刻。只有這些瞬間才是你與觀眾取得共鳴的地方,共鳴絕對不是說幾句俏皮話那麼簡單。當一位年輕妻子得知丈夫出軌的消息時,心碎和遭到背叛的表情浮現在她的臉上,也永遠地留在了我們心中。那句提醒導演拍攝鏡頭角度以達到情節效果的幾個文字在銀幕上是看不見的。這位妻子可能說一句話,也可能一言不發。最好的編劇知道,演員即便不說那句台詞,其表演也可能大獲成功。聰明的演員很可能會要求把那句台詞砍掉,並且說: 「難道我不能靠一個面部表情來表達那句台詞嗎? 」他們是對的。他們的表情完全可以表達出來。

所以,在劇本完成之後,在你打上「劇終」兩個字之後,在潤色無數遍之後,為了控制長度而砍掉一些內容之後,在每一場戲都砍到只剩骨頭架子之後,在各場戲之間來來回回檢查數遍之後,你已經深入了故事隧道中。等到不需要再確定自己搞沒搞清楚劇本意思的時候,甚至你還記得要使用動詞,那麼最後,你只需要通過演員這一關。

練 習

閱讀你的劇本,假裝自己就是那個主演,在電話號碼表裡排在第一號的位置。只管讀你的戲並且只讀對白部分,做一些必要的潤色、刪節、壓縮。把對白部分錘煉一遍。掃除一切不必要的枝節,清除那些不知所云的話和鬆散的雞零狗碎。砍掉所有因為自身精彩而引人注目的優美文字。你會發現,也許在劇本裡有25頁範圍內這個人物沒有出場,或者在一場戲裡他是憤怒的,而進入下一場戲的時候他竟然一掃自己的怒氣,變得愛跟人開玩笑了。這說明人物脫離了軌道,站在那個人物的立場上檢查一遍,你就會追蹤到這個漏洞,把突兀的地方抹平,好讓整個劇本融為一體。

最重要的是,你要能判斷出這個人物在這場戲中到底是無所事事還是積極推動了劇情的發展。假如有一場戲佔據了好幾頁篇幅,而你的主演只告訴你: 「知道了」, 「你說什麼來著? 」 「待會兒給你回電話」,那麼,這場戲一定有問題。任何一位優秀演員都要問你他們在那場戲裡要表演什麼。如果說他們並非行動的驅動者,他們沒有重大的價值,這就浪費了他們大顯身手的良機。

演員把關這個步驟把你從編劇挪到了演員的立場上來。你開始明白演員是怎樣讀劇本的。劇本馬上就要面世了;你的孩子就要誕生了。你就要進入將劇本脫手這一階段了。

當你完成了主演把關這一步驟之後,你要回去把自己當作第二號重要人物把劇本重新讀一遍。要從頭到尾再讀一遍,不過,你要戴上人物的眼鏡讀。如有必要就把人物的台詞全都錘煉一遍。不要看任何沒有二號人物出場的戲。然後,你把自己當作三號、四號人物,再把劇本通讀幾遍。層層把關的辦法能夠讓你的作品更加深刻,增加它的縱深層次。等到你透過最小的角色的視角修改劇本的時候,請你相信我,你已經大功告成了。這時你應該把那個文件發送出去,在電影編劇這座煉獄裡你又走上了一個台階,靜候佳音吧。可喜可賀。

(1)莎士比亞戲劇《哈姆雷特》第二幕結尾處哈姆雷特的一句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