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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的周圍

看看你的朋友、親戚、同事,看看你購物或參加晚會時遇到的人們,他們是怎樣度過一天的?他們大多數都在工作。他們也做很多其他事情,例如運動、聽音樂或培養其他業餘愛好,或做一些公共服務。現在,誠懇地問問你自己:那些事情,他們做得如何?

很可能的回答是,他們做得不錯。他們做得足夠好,可以一直做下去。在工作中,他們不會被解雇,甚至可能會得到幾次升職。他們做某些活動或者追求其他業餘興趣時的表現也足夠好,可以享受其中的樂趣。但是你身邊的人們卻很難把他們所從事的工作做到令人驚歎的世界頂尖水平。

為什麼他們做不到呢?為什麼他們不能像傑克·韋爾奇或安迪·格魯夫那樣管理企業,或者像泰格·伍茲一樣打高爾夫,或者像伊扎克·帕爾曼一樣拉小提琴呢?畢竟,他們大多數都是人品不錯、善良的人,他們工作勤奮。有些人已經工作很長時間了,20年、30年甚至40年,為什麼他們沒有因此而成為更優秀的人?更殘酷的現實是,他們中幾乎沒有多少人能夠達成或者接近達成偉大的成就,只有很少的幾個能做到。

這是一個謎,這個謎如此普遍,以至於我們幾乎沒有留意它,然而它對組織的成敗、我們所追求的事業甚至我們的生命都是非常重要的。在某些時候,我們能夠給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解釋,比如我們在業餘愛好和玩樂中很難做得優秀,因為我們沒有認真對待。但我們的工作呢?我們在接受多年的教育之後,把我們清醒著的大多數時間都投入了工作中。如果我們把用在工作上的總時間,與用在那些我們宣稱更重要的事情上的時間比較一下,例如照顧家人的時間,那麼大多數人都會很尷尬,因為前者大大多於後者,這表明工作是我們真正的優先選項。然而,在投入這麼多時間、從事工作這麼多年之後,大多數人也只是把這些事情做得還過得去而已。

實際上,現實更加讓人困惑。各行各業的廣泛研究表明,很多人不僅沒有把他們所從事的工作做得出色,甚至沒有比剛開始工作時進步多少,無論他們花了多長時間。擁有多年經驗的審計員不會比初出茅廬的新手更快看穿企業的欺詐行為,雖然這對於審計員來說是一個相當重要的技能。對於心理學家來說,判斷一個人是否心理健康,臨床經驗的多少不會給他們帶來技能的顯著改善。一些頂尖研究人員指出,這兩者的相關性基本上為零。做手術的外科醫生不會比住院醫生更好地預計患者手術後住院時間的長短。在眾多的領域內,對於那些核心的重要技能,如股票經紀人推薦股票、大學招生人員判斷申請者等,經驗豐富的人並不見得比經驗欠缺的人做得更好。

針對企業管理者的最新研究證實了這些結論。法國英士國際商學院和美國海軍研究生院的研究者們稱這一現象為「經驗困境」。他們的重要發現是:儘管企業通常重視有經驗的管理者,但嚴格的研究表明,大體而言,「有經驗的管理者並沒有創造高效的成果」。

儘管這很奇怪,但在其他一些領域就更奇怪了。有時候,經驗豐富的人實際上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在醫學知識的可靠性測試上,經驗豐富的醫生就比經驗欠缺的醫生得分低。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心音診斷和拍X光時,大多數內科醫生會變得不那麼熟練,而審計員對某些方面的評估也會變得不太熟練。

尤其令人不安的是,這些發現不僅沒有解答反而強化了偉大成就來自哪裡這個謎團。當被要求對為什麼只有極少數人如此出色這一問題做出解釋時,大多數人都有兩種回答,第一種就是辛苦工作。有的人擅長某些方面,是因為他們在這方面非常努力。我們告訴孩子們,如果他們努力工作就會過上好日子。現實證明,這完全正確。他們會過上好日子,就像所有把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工作上的人們一樣,他們的工作是完全可以被人認可的,卻永遠不會出色。研究證實,單純靠花費時間,對一個人成為頂尖人士幫助不大。

因此,對於如何取得偉大成就,我們的直覺回答是不成立的。

第二種回答與第一種剛好相反,卻不能阻止我們熱切地相信它。這至少要上溯到2600年前的荷馬時代:

召集有創造力的游吟詩人

得摩多科斯,上帝已給他歌唱的天賦。

這是來自《奧德賽》的兩句詩。在《奧德賽》中,作者多次提及人的天賦;而在《伊利亞特》中,作者更是指出人的各種不同特質是上帝賦予的,是天賦。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中,我們在許多重要事情上改變了觀念,如行星如何運行、疾病來自何處等,但在如何使自己變得更加卓越這方面,我們的想法基本沒有改變。我們仍然認同荷馬的觀點:對我們周圍那些令人敬畏的超凡之輩來說,他們都是帶著天賦來到這個世界的。正如荷馬那樣,我們也認為,成就偉大的人有著天賦和靈感,這意味著他們的卓越是上帝或繆斯惠贈給他們的。這就是說,他們的偉大成就來自天賦,但無人能解釋為什麼只有他們才擁有天賦。

我們進一步相信,這些人有著很好的時運去發現自己的天賦,通常是在生命的早期。這個解釋與努力工作的解釋明顯矛盾,但它更根深蒂固,在許多方面也更能自圓其說。它解釋了為什麼某些我們大多數人完全不能做到的事情,偉大人士似乎能毫不費力地做到,無論是為擁有數十億美元資產的大公司制定戰略,還是演奏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協奏曲,或是將高爾夫球擊出330碼。天生的才華也解釋了為什麼成就非凡的人如此罕見。

這種解釋有著額外的好處,當我們大多數人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時,我們能夠以此安慰自己。獲得天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或者有天賦,或者沒有。如果你沒有,當然,我們大部分人都沒有,那你很自然就會忘記自己其實也能成就偉大。

大多數人都不會留意這個偉大成就之謎,因為我們不認為它是一個謎。我們在腦子裡已經有了幾種解釋,如果我們認為第一種解釋顯然是錯的,那麼我們就會相信第二種解釋。第二種解釋最美妙的一點是,它使偉大成就脫離了我們的控制。如果我們天生能做某些事情,我們早就應該知道了。既然沒有什麼是我們天生能做的,那我們就去留意別的好了。

這種解釋的問題在於,它只是個好消息,但它是完全錯誤的。其實,我們也能取得偉大成就,這一點壓根兒就不用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