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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兩口行李箱出逃

1940年6月,一名年輕的猶太人趕在蓋世太保出現之前,從納粹佔領的巴黎逃脫。他帶著兩口行李箱。行李箱裡裝著法國科學界的機密和資料,包括兩升新發現的物質——重水,這是生產核能與核武器的關鍵,也是燃燒彈計劃的基礎。他的任務是防止它們落入德軍之手,他希望能到英國去。他身材粗壯,大約1米66,胸肌發達,異常強壯,是個小有名氣的運動員。10年之久的足球膝傷,讓他行走困難。

這人名叫莫捨·費登奎斯(Moshe Feldenkrais),剛滿36歲,是名物理學家,才在索邦大學讀完博士學位。他在年輕的夫妻倆弗雷德裡克和伊雷娜·約裡奧-居裡主持的實驗室秘密為法國研究原子彈。幾年前,也就是1935年,夫妻二人因製出人造放射性元素,共同獲得了諾貝爾獎。1939年3月,該實驗室第一次分裂了鈾原子,建立了可釋放巨大能量(日後稱為核能)的鏈式反應。費登奎斯製造了轟擊原子的粒子加速器。同年,愛因斯坦寫信給美國總統羅斯福說:「經過約裡奧在法國的工作」,有可能製造出一種新型炸彈;他警告說,納粹正在跟進這一研究,開始積累鈾。

1940年6月他出逃的前幾天,納粹正進軍巴黎之時,費登奎斯注意到,出於某種奇怪的原因,自己受傷的膝蓋犯毛病了。它腫脹得很厲害,叫他幾乎無法下床去上班。誠然,最近精神壓力太大,但他解釋不了大腦出狀況何以導致自己膝蓋腫脹。納粹進城後過不了幾個小時,蓋世太保就會來搜查居裡實驗室,強迫全體工作人員到院子裡去。通常,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把猶太人和共產黨員挑出來,抓到集中營去。弗雷德裡克告訴費登奎斯,他是猶太人,不安全,又很快從法國政府幫費登奎斯弄到了出走所需的證件。

莫捨帶著兩口行李箱,和妻子約娜一起絕望地穿越法國,想找到一艘啟程去英國的船。他們開著車從一個港口前往另一個港口,港口不是關閉,就是最後一艘船已經開走。納粹空軍轟炸著擠滿逃亡民眾的道路,火車已經停運。不久,道路徹底壞掉了,他們沒法再走。莫捨和約娜開始步行,但約娜天生髖關節就有問題,而莫捨的膝蓋又不好。她無法再繼續走下去,而他則憑借意志的力量,用一輛廢棄的獨輪車推著她,來到了能跟盟國海軍一同撤退的地方。撤退的隊伍由英國軍官伊恩·弗萊明(他日後寫了詹姆斯·邦德系列小說)指揮。弗萊明幫助他們登上了「HMS埃特裡克號」,這是逃出被佔法國的末班船。由於船太過擁擠,費登奎斯不得不把自己的兩口箱子扔到一大堆行李上,等到岸時再取回。

費登奎斯和妻子在1940年6月最後一個星期抵達英國,他四處尋找自己的行李箱,卻只找到一個,並轉交給了英國海軍。但他此刻碰到了新問題:費登奎斯這個名字,聽起來「德國味」太濃了。英國人擔心納粹在難民裡安插間諜,便扣留了他,把他關在馬恩島的拘留營裡。

英國的一位重要科學家,J.D.貝爾納(J.D.Bernal),負責尋找科學界人士為戰爭出力。他曾經訪問過約裡奧-居裡實驗室,這時發現費登奎斯正被羈押。貝爾納把他放出來,幫助英國對付納粹的新一輪攻擊:納粹潛艇不停擊沉英國軍艦。費登奎斯在法國曾完成過有關重要的聲吶研究,這是一張水下雷達,可用於探測潛艇。英國聲吶項目陷入停滯後,費登奎斯又被招募到蘇格蘭西海岸一處名叫費爾利的偏僻村莊,跟一群五花八門的科學家共事。幾天之內,他就從可疑的外國人變成了海軍科學官,為英國從事反間諜工作。白天,他著手絕密項目;晚上,他教同事們柔道。

在巴黎,他曾出力成立了法國柔道俱樂部,是西方第一批獲得黑帶的選手,寫過有關柔道的書,用物理方程科學地解釋個頭小的人怎樣投擲個頭大得多的人。一名司令官參加他的柔道課,還請費登奎斯培訓自己的警衛排(後又增加為一個營),他的專業名聲傳了出去。很快,費登奎斯開始培訓英國傘兵肉搏戰,為反攻登陸日做準備。